本文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殊宠》作者:南家结子 文案: 这世界上有一种人, 无论外界怎样的沧海桑田,她都宠辱不惊; 无论世人如何的花言巧语,她都心素如简; 苏桐就是这种人。 她就像是大英博物馆里的精美瓷器一般。 ‘纤尘不染又盼顾生辉,引人驻足后又置身事外。这句话曾经是隔壁F大中文系的才子——沈君繁在苦追四年后依然佳人无望时,悠然叹道。 可这样一个心素如简的女子却在苦等恋人多年未果后转身嫁入豪门。 面对众人的不解以及豪门的冷暖自知,她都矢口不提。 直到不期然回眸才发现,一颗真心交付的这样悄然无息, 而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能再一次承受一份看不清期限的深情…… 最恶俗的麻雀变凤凰,最无聊的鸿鹄变燕雀。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天作之和 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桐,唐鹤雍 ┃ 配角:秦文,大岛川秀,苏浅,温暖,各路人马 ┃ 其它:深爱, 晋江2013-07-01VIP完结+番外 总点击数:43621  总书评数:143 当前被收藏数: 617 文章积分: 14,989,103 ☆、前言   岁月就象一条河,左岸是无法忘却的回忆,右岸是值得把握的青春年华,中间飞快流淌的,是年轻隐隐的伤感。世间有许多美好的东西,但真正属于自己的却并不多。看庭前花开花落,荣辱不惊,望天上云卷云舒,去留无意。在这个纷绕的世俗世界里,能够学会用一颗平常的心去对待周围的一切,也是一种境界。   宽敞的高速公路上,一行三十多辆的车队,浩浩荡荡的往N城机场方向开去。从头到尾统一的飞天女神LOGO让见者驻足,闻者瞠目。   是谁,有这样的的大手笔?是什么事,要这般庄重?   “苏小姐,我们转道从N城机场出发,您和我先去巴厘岛拍摄婚纱外景,其余人先乘专机飞往B市。”副驾驶座上的人端着笔记本,头也不回的说着,对象是单独坐在后座的女子。   约莫二十岁的小脸皮肤白皙,一头黑亮直发四散着垂到了大腿上,清丽的面孔让人觉得脆弱的不堪一击。   “苏小姐,”发现对方闪神,前座的人回头看她。她睫毛很长,是他见过的女子当中最长的一个,垂着的时候像两把小扇子,在眼底投下以前阴影。   “对不起,我晕车。”   苍白的脸,写着真实,而一双眼,却又写着抱歉。   “呕……咳咳……咳……”   好不容易找到了个耳道,司机停下车的当儿,后座的人已经捂着小嘴冲了出去。   大岛川秀示意后面的车先走,自己慢慢朝着那个穿着墨绿毛衣的人走去。但更快的,一个身影从后面越过他,下一秒就奔到了那人面前。   “桐桐,你怎么了?”   高速公路上不能随便停车,难道司机不知道?大岛川秀有些不满的看着身后停下来的黑色车子,以及从车上下来的一对中年男女和司机。   “大岛先生,苏先生的儿子非要闹着停车。”司机的手不安的贴在裤腿边。   “你们先走吧,我来照顾苏小姐。”大岛川秀礼貌的朝着那对中年夫妇颔首,言下之意是你们可以先离开了。   “我要留下来,照顾桐桐。”   大岛川秀看着那双漆黑的眸子,明明是二十多岁的男人了,却有那样一双清澈见底不染半分尘色的如黑曜石般的眸子。仿若他只是个十岁不到的孩童,童叟无欺。   “大岛先生,麻烦你了。”与身边男子如出一辙的黑曜石眼眸平静的如秋后池水。   “小浅,回自己的车里好不好,我没事,桐桐很好,乖。”指骨分明的小手拍拍他的头,牵着他一起站起来。   “桐桐,你……”   “妈,我没事,你们上车吧,别让人等久了。”指了指几人身后站立不安的司机,漂亮的黑曜石眼温婉的荡出一抹笑,想要安慰前面担心她的家人。   “桐桐,”   “小浅最乖了,对不对?”宠溺的口气是大岛川秀从初见到今天从未见过的,他有些愕然,原来,她不是如水般波澜不惊,她也有这样的一面。   从后视镜里看到后座的人紧紧地闭着双眼,长发无力的四散在身前、腿上,她脆弱的时候是这个样子的。   苏桐忍着心里阵阵恶心,强迫自己睡一觉,睡一觉。潜意识里,总觉得睡一觉醒来,就什么都没有了,没有婚礼,没有辍学,没有离家。日子会回到两个月以前的宁静,安然……    ☆、漫长的七年   “要换笔记本了——以前那台开机就要五分钟。”座落在S市作为全国著名的财经类S大的硕士研究生宿舍内传来一声怒吼。   “五分钟还好啊,还没到要换的地步。”简短的声音,清凉润耳。   “开机五分钟不是关键?”狮吼再次袭来,似乎想要转移什么人的注意力。   “那关键是什么?”漫长的沉默后,还是那个清凉的声音,带着些倦意。   温暖看着面前的人,很给面子的买了一会关子,但也很识趣的把握着限度,同学七载,她自然知道对面的女人虽然长着一张萝莉脸,也有一副萝莉性格,但是,这都是浮云,浮云呐。   “关键是,”来了个回身兰花指,“电池只支持三分钟。”   可能是头发太长的缘故,坐在床上的女子正打算一点点将它们拉离自己的被窝,听完这句话,手顿了,黑曜石的眼看着面前的人,不发一语。   气氛突然冷一几度,温暖讪讪笑过后就倏地跳到长发女子的床上。   “桐桐,桐桐,你别生气啊,我也是看你最近一直像个小老太婆一样唉声叹气的,才想逗逗你的。”她朝她撒娇,外带眨了眨小兔子般无辜的眼。   沉默良久之后,还是沉默。   “桐……桐,”温暖彻底没脾气了,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做时,身旁的女子传来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哈,”   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笑的弯下了腰,头闷在被子里,四散的发看起来凌乱又颓废。   “温暖,哈哈,你不至于吧……,”她终于稍稍止住笑,扭头看着温暖,“你傻呀,难道不知道改用交流电?”说完又闷回被子里。   温暖满头黑线的看着苏桐,心里七上八下,这苏桐不是脑子坏了吧,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冷幽默,猛地打了个寒颤,她将手伸到被子里。   太冷了。   “铃……”一阵铃声响起,温暖飞的跳起来。   “喂。”   “你好,请问苏桐在么?”   “苏桐,找你的。”将听筒捂住,温暖朝着三步开外的女人喊道。   “谁?”她轻问,温暖摇头,表示不知道。   “你好,我是苏桐。”   对方沉默了一阵,然后电话彼端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咋了?”温暖问。   “挂了。”苏桐平静的将话筒挂好,拿过床上的外套披在睡衣外面,在电脑前坐定。   “马上那个毕业了,你在去Oxford前有什么活动?”温暖剥了个橙子,用水果刀细细的隔开,递给电脑前的人。   苏桐没说话,而她面前的电脑页面上真好划过Oxford那标志性的尖顶建筑群。   如果不出意外,她应该很快就能拿到牛津的offer了。   “不回家一趟么?”温暖看着她,笑着问。她一直记得,凡事都慢慢悠悠的苏桐小盆友,就回家这件事最着急,每次放假前都要接到N通家里的来电,电话那端不停地确认她回来的时间,而她也不厌其烦的一遍遍说着。   她有个哥哥,这是她和苏桐一起上了研究生,住了同一个宿舍,投在同一个导师门下一年后才知道的事。   那次半夜里,她被苏桐的电话吵醒,听到她在电话边一遍又一遍的柔声说着话。   “小浅最乖,别哭了,告诉桐桐发生了什么事?”   ……   “恩,不哭,没事的,就只是吊瓶而已,小浅不是最勇敢的么,上次我们一起去的的时候,你都没有哭。”   ……   “好,如果你乖乖的,桐桐星期六回家看你,好不好,恩,给你买最新的遥控汽车好不好?”   ……   “好,好,恩,记住了,真的记住了。”   许是电话那段怕她食言,一遍又一遍的让她保证。   “好,桐桐保证会回家和小浅捏橡皮泥,画小鸡。”   再后来,周末她和苏桐一起去了苏家,然后看到了那个漂亮的不像话的男……人。一双和苏桐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黑曜石眼眸,精美的五官,若不是他的身高达到了一米八,他活脱脱就是小说中走出来的正太啊。   听到温暖说回家的时候,苏桐的眼角跳了一下,然后起身接了杯水仰着脖子一口喝干净。   回家?现在的那个家,她还能回去么?   那个,还是她的家么?   还是那个给她坚实后盾,温暖她所以孤寂与哀凉的家么?   “苏桐,你有事瞒着我吧。”   最近她一直容易出神,脸上虽然还像以前一样,温和婉转,但是半夜里经常听到她叹气。   苏桐苦笑了一下,对着温暖淡然一笑,“没事,去吃饭吧。”   温暖看着她晃着一头黑发进了浴室,若有所思。   这世界上有一种人,无论外界怎样的沧海桑田,她都宠辱不惊;无论世人如何的花言巧语,她都心素如简,苏桐就是这种人。她就像是大英博物馆里的精美瓷器一般,静静地伫立在玻璃罩皿里,远离尘器。   ‘纤尘不染又盼顾生辉,引人驻足后又置身事外。’   这句话曾经是隔壁F大中文系的大才子——沈君繁在苦追四年后依然佳人无望时,不仅潸然泪下而悠悠吟出的感慨。   “苏桐,有你一封信。”   在学校食堂吃完饭后,悠哉悠哉的漫着小碎步往回走的温暖和苏桐一同抬头望着宿舍进门出的宿管阿姨以及她手中左右晃荡的白色信封。   揉揉眼,温暖懵了,她没看错真的是信封哎。   “这年头,还有人写信啊?”她夸张的喊道。   不顾众人或惊诧,或嘲笑,或不解的眼神,苏桐慢悠悠的接过信,道了声谢谢后往楼梯走去。   “真土不拉几的。”有人说了句话。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清凉的嗓音带着一贯的缓慢,念出了一句诗,潇洒的淹没在楼梯拐角处,连带着一起淹没的还有她嘴角毫不掩饰的薄凉哀愁。   ‘桐桐,展信如见人。   由于你的手机一直处在关机状态,所以爸爸就只能用这种最古老的方式来和你取得联系。’   明天就是毕业典礼,爸爸的信来的很及时。   ‘近来学业如何?想必毕业之际来临,学校里到处都弥漫着依依离别之情吧。但是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硕士毕业的你已经为家里争得了很多的光,爸爸有你这样一个女儿,打心底里高兴。   最近你妈妈一直和我说,你很久没有回来了,小浅也一直吵着找你。对了,有件很重要的事忘记与你说了,前天小浅又发了次病,’   苏桐飞快的翻到最后一页,看到上面的日期写着六月二十九日,而今天是七月六日。   ‘小浅一直吵着要找你,但是你的电话打不通,最后只能让医院的医生给他注射了镇定剂。最近他一直再找你,如果你方便,能否打个电话回来和小浅说说话。   桐桐,人这一生在世短短几十载,有多少事是我们能预见的,我们能做的只不过是在最好的时机,做最好的选择。或许你现在觉得,有什么事不能解决的?你有学历,有能力,以后能赚很多钱。但是,你始终是个女子,要嫁人,要生子,还要照顾小浅,在我和你妈妈西去后,你肩上有太多太重的担子。   我和你妈妈没有多少能力,送你上学至今已是我们能耐的最大化了。往后你的人生路上,父母还能为你做多少?我们没有足够广阔的人脉,为你寻到一份足够好的工作,在这样的基础之上,你能接触到的人,都是平级间的同仁,然后组建一个平凡安逸的家庭。如果能这样,我自然是非常之欣慰的。但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你还有小浅。   一个平凡的家庭,有多少感情可以和你一起耗在小浅身上?当一份亲情逐渐因为生活而被消磨殆尽后剩下的是什么?你不是小孩子,自然分得清事情的利于弊,所以,在我们能做选择时,慎重的考虑。   从小我就教导你,人这一生重在一个‘信’字,如果连这个字都做不好,真是枉为人。   那个沿袭两代的约定,不能因为我们而被摧毁。那不仅仅是一个约定,那还是一份人间最基础最原始的信约。   不知何时你才能打开这封信,请与家里联系。   小浅很是念着你,我和你妈妈身体俱佳,勿念。   至此,搁笔。’   “苏桐,吃不吃冰淇林,香草味的。”温暖推门进来,看着床上的人喊道。   “不吃。”   温暖一拍脑门,她差点都忘了,苏桐研一的时候,有一次吃冰淇林太猛,一下子伤了胃,在医院躺了半个多月。回来后就咕隆了一句,以后再也不吃了,她自己也不常吃,所以就给忘了。   三年,当时还就是苏桐自己低低的咕哝被她听到,她还真是说到做到,她怎么忘了苏桐这个人,决定了就很难再改。   不对,是坚决不改。    ☆、侯门的使者   苏浅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对她真心且毫无保留的人,苏桐在离家很近的地方,看到了苏家大院门口,停着好几辆车。   “桐桐,”   有人喊她,然后有个高大的身影抱住她,巨大的冲击力让她几乎站不住脚,然后一阵天旋地转后,她被来人抱起来朝家走去。   “小浅,放我下来,家里来客人了。”   摸摸苏浅那张漂亮的脸,苏桐吧唧一口亲在了他右颊上。   但是显然是前些日子不接电话的缘故,这位苏浅小盆友已经不再相信她了。   “我抱着桐桐回家,你就不能跑了。”   “姐,”   “大姐,”   “姐姐”   一连串的叫声从院子里传来,随声而至的是苏家的几乎所有小孩,放暑假了,都回来了,真是热闹。   苏家地处江南比较偏远的镇上,偏远唯一的好处是美丽的江南水乡景致完好无缺,路很好,环境极美。   苏家老兄弟两人是孤儿,从外流浪至此成家立室,上房三男一女,下房三男一女;孙辈内孙八人,四男四女,外孙三人,两男一女。由于两老从小相依为命,所以后来就砌了个大院,六子加上房媳妇,下房老夫妻一共八户人家住在院内,各司其职,个赚个用,也算和睦。   刚进大门,就看到敞亮的客厅里坐着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主座上坐着爸爸和一个陌生人,而那个陌生人正望着她,细长的眼里都是打量,毫不掩饰的拂过她,从头到脚。   很长的黑色直发,松散地四散在身上,白皙清丽的小脸,墨黑浓长的睫毛很是抢人眼。或许是因为被高大男子抱着,更显得娇小异常,看起来绝对没有苏家所说的二十四岁。   她像个,没有感情的日本瓷娃娃,这是大岛川秀第一次见到苏桐的感觉。   “桐桐,”   苏父右手边下去第一张椅子上的中年女子站了起来,看着被苏浅抱在怀里的女儿。   挣扎着站到地上的人环视四周后,微扬唇角,笑了笑。明明是笑,明明很真诚,与那种伪装出来的皮笑肉不笑截然不同的真诚,但传递出来的却是冷淡与疏离,让主座上的西装男子诧异。   “需要我做些什么?”她走到他面前,双手安静的垂在身侧。   她看他的眼神让大岛川秀恍然大悟,她以为自己就是要与她结婚的人!   “苏小姐,你可能误会了。我是唐先生的助理大岛川秀,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日本式的九十度鞠躬。   苏桐一顿,原来不是他。   “不好意思。”   学不来他标准的九十度鞠躬,他只是伸手,礼貌的握了一下就飞快的拿开。   她应该是不太愿意和陌生人接触的人,大岛川秀分析道。   “那,我要做什么?”她回来了,自然是愿意结婚的,所以还是很平静的面对这一切,平静到她几乎以为自己已经是暮年的心态。   “你现在应该好好休息一下,”大岛川秀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的小脸,“你看起来很憔悴。”   “苏家啊,马上要发达了,听说那是苏大还没来我们这的时候,救了个人,后来那人发达了,就让自己的孙子来娶她。”   “是都,听苏二说,大房就这么个孙女,二房的又太小。”   “可怜呐,大房家那傻小子,要不傻,真真是个人物。”   “就是啊,谁不说呢,上辈子造孽。”   “以后苏家快活咯,攀上这么个有钱的。”   “听说人家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天天住在外国唻。”   “哎哟,侬们晓得不拉,有钱人家的媳妇,好做的啊。还不天天看人家脸色,侬瞧瞧好伐,大房家那孙女,身子骨太小的啦,瘦成那一点点样,生养成问题的啦。”   “哎呀,你不要瞎讲话,人家好好的小女孩子。”   “就是啊,成林妈,你不是娶不到人家大房孙女,就讲酸话吧。”   “就是啊,你看看人家大房孙女,从小到大念书多好,年年全校第一啊,高考的时候,考了个状元哎,哪回回来我们家小丫头片子都去问她题目,她不是细细的讲啊。”   “哪不讲呢,苏家的小孩子,都不差,一个个念书都聪明。”   “是哎,你看看,他家苏桐考到上海第二年,苏是跟着就考到北京去了,后来苏辞又考到军医大学,听讲现在他家苏念在学校也是第一名哎。”   “侬听那个讲的撒,阿拉都不晓得,就侬晓得。”   “成林妈,你家成俊回来没讲啊,我家含丫头讲,这次念念期末考不仅又考了第一名,而且高了第二名三十多分哎,你家成俊和她一个班,都没讲啊。不过我家含丫头考得也不错,第七名。你家成俊呢?”   “怪赛,你讲吧,看念念平时也不怎么讲话,哪晓得她念书这么狠。”   “苏家小孩子都一个样,不太爱跟人讲话,看到了也就笑笑,喊一声。”   “老坟山埋得好啊,家里出人。”   “哪不讲呢。”   再次见到大岛川秀是苏桐回来后的第三天,她刚起床从房间里绕出来,听到客厅有人说话。   “苏先生,我看苏小姐不是非常情愿结婚。”   对方说得委婉。   “大岛先生哪里的话,桐桐天生就是这幅性子,不太和人交际。”苏父显然是正襟危坐,诚惶诚恐。   大岛川秀交叠着双手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瓷杯,白玉般的杯壁上印着张牙舞爪的龙,中国很传统的双龙戏珠。   “其实如果苏小姐不是很情愿,唐先生说了,绝无半点委屈苏小姐之心,完全由苏小姐自行选择。而且订约的人也已经都不在世了,所以苏先生不必因为那方约定而烦恼。”   其实是他家老板对这桩婚事抱着可有可无又观望之心,想看看当年他祖父和父亲在临终前不停嘱咐的遗愿。   ‘若唐家继承人违背约定另取他人,自视为自动放弃继承权,不得唐家半分财产;若苏家自愿放弃婚约,则尊重其选择,唐家继承人可自行择偶成婚,继承权保留。’   他看过那份遗愿书,所以知道老板为什么要他一定要问清苏家女儿的意思,倘若她有一点犹豫,即刻说服她另嫁。   “大岛先……”已经惶恐到站了起来的苏父话刚到嘴边,就被打断。   “大岛先生话里有话,不会是你们不肯结婚,但又怕违背约定,所以一直想同化我爸,好让我们提出悔婚吧?”   开门见山,没有一丝遮掩。   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经过各类谈判桌洗礼的大岛川秀也被他问的哑然失声。   “苏小姐想多了。”   他站起来,微微笑着看向不远处散发的人,极力保持平静。   没有洞察到他的目的之后的愠怒,甚至连一丝该有的不快都没有,她平淡的看着他,微微颔首。   “大岛先生不要想多了才好。”丢下这句话,她施施然的朝着厨房走去。   她刚起来,牙没刷,脸没洗。   看到她接过那个高个子男子递过来的牙刷,又看到她对着那人露齿一笑,同样的笑,但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对着他们时,她的笑容是保护伞,是护身符,甚至是武器;但对这那个男子时,她的笑是真真的笑,因为她想笑。   而对他们亦或是外人,她是防备。   “Jim,事情怎么样了?”   大岛川秀下榻的酒店房间内,笔记本屏幕上出现一个背对着屏幕,坐在真皮大椅上的身影。   “一切顺利,相信很快你就要结束单身了。”   大岛川秀还处在之前被苏桐噎住的地方不能离开。   皮椅嚯的一声转了过来,一张脸出现在屏幕上。   墨黑的短发,墨黑的眉毛带着一贯的嚣张飞扬在那张脸上,一个英姿勃勃的男人,一双勾魂桃花眼眼角带着轻佻微微上扬。   如果说苏浅是温润漂亮的让人舍不得移开眼,那眼前男人就是俊美慑人到让人不敢多看一眼。   “没有一丝反对?”男人的口气带着探究。   大岛川秀摇摇头,像苏桐那种人就应该和面前这人对持才有看头,那女子看着小巧精致温婉秀美,但有时未免太出人意表。   “你应该亲自会会她。”   “怎么,她很厉害?”能让川秀头疼的人不多,对面的男子锐利的眼扫过他脸上的细微表情。   厉害?大岛川秀摇头。   “用有趣来形容,会更贴近。”大岛川秀认真的开口。   对面的人接了个电话,然后朝他开口。   “那下面的事就一步一步来吧,我马上要去欧洲见一下Domeni,回来了再联系。”说完不等大岛川秀回答,就切断了视频通话。   “唐……”   这都是什么人啊?大岛川秀无语问苍天,唐了半天也没唐出个所以然来。   郁闷的看着对面的长发女子,他在心里嘀咕,若是她和唐鹤雍见面的,那真是强强对决啊,到时候,想必生活会有很多的乐趣。   “就是说,婚纱我自己去拍,婚礼在B市的饭店举行,所有参加婚礼的人都由你们送到B市,我们从巴厘岛转道回B市,参加婚礼?”   苏桐翻着手里的文件夹,在文件夹的映衬下,一双手小的几乎淹没在黑色的文件夹中。   “是的,到时候唐先生会在B市等你。”   苏桐合上文件夹,瞄了瞄上座的大岛川秀,发现他交握的手指竟然有些些发抖的迹象。   将文件夹丢在椅子旁的茶座上,她起身,光着脚丫子站到地上。   “现在我有理由相信,你们并不愿意结这个婚。”   “苏小姐,你真的多想了。”   大岛川秀赶紧站了起来,但在心里却狠狠地骂了一句:妈的,大岛川秀你什么时候这么没用了,连个女人都搞不定。   “唐先生工作非常的繁忙,不瞒你说,他现在正飞往欧洲谈一个合作案,所以不能亲自过来迎娶苏小姐,对此,昨晚他已经特意打电话来交代过,说是一定要向苏小姐说声抱歉。”   “姐姐,姐姐,出来玩。”   一声稚嫩的唤声传进大房的客厅,苏家最小的孙女苏一一奔进来,抱住了苏桐的大腿。   “好啊,一一想玩什么?”   她牵起苏一一的小手,带着她往外走。余光瞄了一眼站着的男人,在心里淡淡的说了句‘角色兑换过来的感觉,还是不错的’,诚惶诚恐,她也可以让他亲身体会一下。   而这边,大岛川秀又一次深切的体会到苏小姐的‘有趣’之处。   “还真不爱和人交际。”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后,他将文件夹收回,开始打电话通知B市的公关部联系意大利的婚纱设计师,开始定做婚纱。   命运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带着你在人生里沉沉浮浮,天命不可违,那人命呢?   关于婚礼的讨论,以及在诸多事宜的商定中,时间已经走向了八月底,天已经不那么热了。   坐在秋千上,苏桐认真的看着这片大院。   苏家是希望她嫁的,上至奶奶,下至……苏一一,几乎每个人都是眉开眼笑的,在那个叫大岛川秀的男人粗略的介绍了一下他们的地位、实力后,每个人看她的眼睛都好像再看一尊上好的金佛。好比多给她烧烧香,她就能给他们带来无数的钱财和前程。   苏家其实不缺钱,缺的只是火候,或者说是时间。   她学财务,小是在北京学建筑,小辞二医大临床本硕博连读,念念上次和她说过,打算考人大,学法律。底下一溜小的,也都个个出色,有他们这些前车,想必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所以将来苏家想要地位和财富,不会没有的,根本没有拿她去换的必要。   但是她太清楚了,她等得了,他们却等不了了。   用力的荡了一下腿,秋千飞的更高。   现在总算有些明白为什么有些师兄师姐们在校时你依我侬,一出社会立马择高枝而栖。所谓的少奋斗二十年的诱惑,就是现在摊在她面前的一样吧。   “豪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她迎着风念叨,风扬起她长至大腿的黑发,肆意凌乱。    ☆、'突如其来'的相遇   一行三十辆飞天女神LOGO的黑色轿车停在了这个小镇上,确切的说是苏家大院门前,锃亮的车身引得周边居民围观。   “桐桐妈,女儿嫁得好啊,恭喜恭喜。”   “你们家桐桐真有福气啊,嫁到B市哦。”   “恭喜桐桐啊,真是有福啊。”   ……   ……   ……   几乎所有来道贺的人都会说苏桐有福,她差点也相信了,觉得自己很有福气。   “桐桐,嫁人了,就不是小女孩了,奶奶知道你不喜欢和人说话,但是嫁到夫家,就要以夫为天。”   “奶奶,婚礼还有半个多月呢。”苏桐拉住奶奶的手,笑着和她说。   “那是他家的婚礼,我们桐桐就是今天嫁人了。”奶奶拍拍孙女的手,眼中有着难舍之情。   “奶奶,你和二爷爷、二奶奶真的不去么?”   “长途奔波,我们老了。”摆摆手,苏二和老妻望着苏桐。   “桐桐啊,奶奶见不了把你送走的场面,怕好日子让我给哭花了。你自个儿在外要当心了,为人处事眼睛要亮,什么人该信,什么人不能信,自己要有一份思量。”奶奶摸摸她柔软的长发。   “你就在这,给我们磕几个头,就当我们送你出门了。”   苏桐心里有些凄凉,但还是笑着跪下来,给座椅上的三个老人磕了三个响头。   “桐桐,走了。”   苏父来催她,苏桐接过奶奶递来的玉佩,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奶奶的屋子,朝着大院里空场走去。   “奶奶把玉佩给你了?”苏母问,苏桐点头。   “拿好了,可别丢了。”拍拍女儿的手,牵着她朝人群走去。   苏家的人以及苏桐外婆那边的亲戚,尽管天还有些热但都是盛装出行,唯独她这个‘新娘子’还穿着简单的薄毛衣加T,苍白的牛仔裤下是一双单色的帆布鞋。   “苏小姐,时间不早了。”   大岛川秀走过来,指了指车子。   三十辆车,基本是三人一辆,没有一丝拥挤的容纳进了近九十人,不得不说他们是大手笔的。   苏桐跟着大岛川秀走到最前面一辆车,有人开门,然后她进去了。   一路上,收获了太多的羡慕眼神,她有些疲倦,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窗外的一切都因为鞭炮带来的烟雾而变得似真似幻。   “苏桐,等一下我们直接回唐家大宅吧,唐先生今晚的飞机到B市。”   大岛川秀从隔壁舱走过来,私人飞机就是好,安静,自由。   不得不说,拍婚纱照可以最快的拉近两个陌生人的关系。   现在的苏桐对待大岛川秀已经没有初见时那么严重的防备,虽然不至于亲近到无话不谈,但是至少化解了苏桐心中的敌对心理。   而苏桐发现,劈开敌人的身份,大岛川秀真的是个不错的相处对象。   他温柔,有礼而且足够的绅士、体贴。知道什么时候说什么话,什么时候出现,不会因为你的沉默而让谈话中断,等等等等。   “不能先回酒店看看我哥哥么?”她拉了拉身上盖着的薄毯,黑曜石般的眼睛看着他。   大岛川秀有些为难,刚刚唐鹤雍打来电话,说晚上七点会抵达B市,要他们在唐家大宅等他一起吃晚饭,顺便会见一下他这个未来妻子。   “没事,那就先回你们那吧。”   又变回‘你们’了,大概她说这两个字时,他又无辜的被她拎到了对立面立正了。   “等唐先生回来你们一起吃完饭后,可以送你去酒店坐坐。”他不知道要这么说的原因是什么,只是想到自己坐在她的对立面,他就会出现一种些坐立难安的感觉。   “谢谢你,大岛先生。”   扭头看着窗外的,厚厚的云层,她看不到一丝阳光。   而现在,她连一丝希望也看不到。   就在她们落地后,自停在唐家大宅门前的车上下来,还来不及感叹面前建筑物的宏伟与奢华时,大岛川秀接到电话,说是欧洲天气又变,飞机无法正常飞行,所以唐先生会见他妻子的活动取消,但是她必须待在唐家大宅,不得外出。   她不明白后面一句话的用意,但也不会反抗,所以她安静的跟着佣人进了房间,洗澡,然后出来吃饭,然后准备回房睡觉。   不过可惜的是,经过了飞机旅途的劳碌奔波,她虽然累,但一点睡意也没有。   花园很大,诺大的花园连着奢华的露天玻璃花房,苏桐就站在花房里,花房外天色昏暗,而花房内却灯火通明。   满满一室的鹤望兰,妖娆而高雅的怒放着。   她的花期不应该是在秋冬季么,为什么九月就开花了,片刻瞄到了花房的温度计,了然。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难怪《镜花缘》会有武则天下令让原花园中百花齐放一说。   ‘鹤望兰,又称极乐鸟之花、天堂鸟之花,从这诗一般的名字中,不难想象它的高贵和典雅。鹤望兰原产于南非,1973年被介绍到英国,英国人一见鹤望兰就被其端庄大方、艳丽而又妩媚的姿态所吸引,称其为不可言喻之花卉。鹤望兰在中国也是稀有的名贵花卉,它的花极为娇艳,花蕊呈天蓝色,围在花蕊周围的花萼却是艳丽的橙黄色,而托在底部的包片又是镶有紫色花边的兰绿色,整个花形绽开在浓郁挺拔的绿叶中,颇似仙鹤昂首遥望之姿。’这是她曾经无聊之时,在图书馆的《花经》中看到的一段对鹤望兰的描写,当时就觉得这种花离她太远,远到她根本不想碰触。   “其实比起你们,我是更喜欢向日葵,因为它平凡、真实。”蹲在一株鹤望兰面前,她伸出纤细的食指戳戳它的花瓣,低低的说着。   向日葵执着的等待着太阳,宁愿被灼伤也要守候,但她做不到。   所以,羡慕向日葵,也佩服它。   然后从外面回来的大岛川秀就望着花房额这一幕发呆。   不知站了多久,那个蹲在花房里的人还没有起身的打算,他走上前,敲了敲花房玻璃,看着里面的人扭头,起身,推门出来。   “这么晚了还不睡?”他打算和她一起进屋子,但显然对方不乐意,因为她正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大岛先生,我们聊聊天吧。”   从始至终,都只有大岛先生一直陪着她,而那个要和她结婚的人连影子都没有,就算她再怎么平静,也是会有想法。   “进屋聊吧。”   他回以一笑,如春风拂面,沁人心脾。   “巴厘岛婚纱之旅,是不是将蜜月一并纳入其中了?”苏桐不是傻瓜,没有谁去巴厘岛拍婚纱照,还一天只拍几个镜头,然后任他们到处闲逛。   大岛川秀再次有被鸡蛋噎住的感觉,放下公事包坐在沙发上,知道她不喝酒,所以只让女佣送来一杯红酒。   “苏桐,你很聪明。”他啜了口酒,由衷的赞美。   “那选择巴厘岛的原因呢?”她问。   大岛川秀没有回答,因为这回他真的不知道该找个什么理由来趟赛苏桐,总不能老实说,是他家老板和他讨论到婚纱照和蜜月旅行时,刚好前方的巨大液晶屏幕上出现了热带风情的巴厘岛,而老板正好又瞄到了,随即敲定了吧。   她又是安静的浅浅一笑,带着南方女子特有的温婉。   “你和唐先生的关系真好,婚纱照由你来拍,新娘由你来接由你来看管,会不会后天的婚礼你又突然变成新郎了?”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既然你嫁的是唐鹤雍,那新郎肯定是我。”   大岛川秀没有说话,因为这句话响起来的时候他正仰着脖子打算将酒全部倒入口中。   而且这个声音是从苏桐的背后响起,有别于大岛川秀的温和,这个声音带着让人不容忽视的强势。   苏桐回头,宽敞的入宫殿般的客厅站着一个人。   一个男人,一个穿着纯黑西装笔挺身姿卓越俊美非凡的男人,周身围绕着很强势的压迫感,使得离他至少三米开外的苏桐小小的后退了一步。   “咳咳,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飞不了么?”   大岛川秀飞奔到男人身边,接过他手里的公文包。   “恩,但是我想会会这位你口中‘有趣’的未来妻子,所以回来了。”他一边解着领口银色领带,一边望着她,一边说话。   黑曜石般的眼睛,在第一眼夺了他的呼吸,很是让人难忘。   苏桐平静的低着头,垂着眼帘盯着自己的帆布鞋,然后看到视线里多出了一双皮鞋。   骨架纤细本来就会让人觉得娇小,更何况她还有一头长到大腿根处的发,映衬着只到他胸口的她更加的小巧。   “苏桐。”   他喊她,像是确认。   “你好,唐先生。”   她抬头,脸上是大岛川秀熟悉的表情,微扬的唇,安静到没有波澜的笑。   唐鹤雍又看了她一眼,随即抬脚上楼。   “Jim,过来一下,关于欧洲开发案,还有些细节要讨论。”   这个就是不能外出的原因么?唐先生要来个措手不及,要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其实没这个必要。她在心中帮他下了这个结论后,慢慢的进了卧室,关上灯,睁着眼睛躺在大床上。   其实她没有睡意是有原因的,原因是她认床。    ☆、她叫他唐先生   “这就是你要结婚的女孩?”   第二日下午一点多,苏桐起床,洗脸,换下睡衣打算下楼,却在楼梯与大厅交界处看到了一位穿着和服的女子,一丝不苟绾起的黑亮头发,精美的和服映衬着一张风姿卓越的脸。   苏桐终于有些知道,那个男人的脸为何这般耀眼了。   她看到苏桐后的第一反应是皱眉,然后向一旁的西装男人问道。   那西装男人苏桐认得,是昨晚突然出现在大厅的唐先生。   男人向她走来的,揽着她的肩带到和服女人面前。   “妈,这是苏桐,苏桐,这是我妈。”   简单的开场白后,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您好,唐夫人。”苏桐望着她,安静地打招呼。   “真不知道你爸爸坚持什么,你自己看看,这样的女子有哪一点有资格做唐家的媳妇?”   头发乱七八糟的散在身上,看着就像个未成年少女,简直不堪入目。   苏桐没有说话,只是在唐鹤雍的示意下,安静的坐在沙发上,不说一句话。任凭和服女人如何数落她的不满,她就当对方在说她听不懂得外语。   “叽里咕噜玛丽玛丽哄”不懂   “唧唧歪歪扎扎啊扎西”还是听不懂。   结婚,真的是件可怕的事。虽然说当天新娘什么都可以不管,只要做个快乐的新娘就可以了,但是苏桐还是累摊了。   上午十点,教堂西式婚礼,双方宣誓,交换婚戒,完了之后是下午的宴席,B市最好的酒店,整整两层楼,除了自己家的人,苏桐谁也不认识。   在伴郎伴娘的陪同下跟着他敬酒,端着恰到好处的笑。   “苏小姐,你还好么?”伴娘敲了敲门,在外面喊了一声。   能好么?   苏桐看着一双白玉般的小脚上起了好几个大泡,因为这双鞋是绑丝带的,所有丝带绑到的地方都磨破了,鲜红和雪白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真是活受罪,好好地要她穿什么近十寸的高跟鞋呢。   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苏桐顺着跃入眼帘的鞋子一路往上看,一张压迫感十足的脸。   唐鹤雍看着赤足坐在椅子上穿露肩小礼服的女子,柔软的黑发被发型师盘成了复古的宫廷髻,发上唯一的装饰是那一小顶镶钻皇冠。   清丽的小脸在蓬松的发髻下显得没有巴掌大,一双让人不容忽视的黑曜石眼睛极其出彩。   “伤的比较重。”他平静的陈述。   “还好。”   双手撑在椅子上,她也声音平静,却在他蹲□子时,不自在的微微后仰。   男人的手再怎么看起来修长,都还是宽大的。尤其是在他握住她的小脚时,更显得宽厚。   “晚上的派对,你可能去不了了,我让Jim先送你回家。”   “恩。”她乖巧的点头。   唐鹤雍皱眉,脑子里浮现出从教堂回来在酒店的一幕。   他看到苏桐接了个电话,脸色发白的跑出了新娘的休息室,下意识的跟了上去,然后看到酒店偏厅的花园里,她和一男一女见面。   “桐桐,你结婚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不是我刚好打电话给苏浅,而他刚好什么都明白的时候和我通电话,你是不是打算瞒我一辈子?”   那个说话的女人摇着苏桐,苏桐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桐桐,你别不说话,你说话啊。”   “温暖,别这样,对不起。”苏桐拉住她的手,嘴角苦涩。   “桐桐,你等了七年的人在这,而不是那个和你结婚的人。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温暖指着一旁的穿格子衬衫的男人。   “温暖,今天是我结婚的日子,我不想说这些。”   “苏桐,”温暖一声吼,   “你和唐鹤雍结婚?你堂堂S大硕士毕业生嫁到豪门当笼中金丝鸟?你至于么?你对得起陈导的推荐么?你对得起罗素·加斯买教授的青睐么?你对得起那段S大传为佳话的赏识吗?”她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扔到苏桐手中。   “牛大金财会学院罗素·加斯买的博士生Offer,我帮你带来了。”   捏着信封的小手狠狠地抖了起来,她狠声道。   “和嫁入豪门比起来,留学算什么?”   “苏桐,我不知道你这么糟蹋自己。”温暖气急了,双眼通红的转身离开。   低着的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秦文眼中闪过一丝悔意。   “苏桐,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没事,已经等过了。”   她望着他,平静的笑,安静的接受这个结果。   清朗的眼里雾气渐起,秦文突然将她楼进怀里。   “对不起,苏桐,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一遍遍的在她耳边重复着这三个字,他回来的太晚,以至于她走的决绝。   “苏桐,如果生活不是你想象的如意,随时回来找我,我就在你等过我七年的地方,等你回来,直到等到你。”   男人的话一字一顿的传进唐鹤雍的耳里,连语气和表情一起。   然后男人也离开了,而那个叫苏桐的女人,安静的拆开信封,读完后撕开,在撕开,又撕开,直到碎得不能再撕时,猛地朝着天空就是一挥手,她自己却在纷纷扬扬的碎片中蹲□,将头埋在双腿间,剧烈的抽动着肩膀。   “早啊,唐先生。”   苏桐看着从对面房间出来的男人,这是自结婚一个星期后,首次见到唐鹤雍。   “你叫我什么?”男人有些错愕。   “唐先生。”   不然应该叫他什么,老公?不,他只是她法律上的配偶,况且他也不见得会喜欢自己叫他老公。两个陌生人,太尴尬了。   “唐先生。“唐鹤雍低低重复了一句,然后点点头下楼,和她一起坐在了早餐桌上。   唐宅早餐的丰富已经赶上了古代皇帝的早膳这件事,在刚来的第二天她已经领略到了,看到对面的人喝了一口瓷杯中的咖啡后,拿起了一份报纸翻看。   她一直不喝咖啡,只喜欢和牛奶。   巨大的报纸在两人中间架起了一道屏障,然后她一不小心就瞄到了一张照片。XXXX会所门口,一个男人搂着一位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双颊赤红,眼角带着醉意。   整整一个版面都是那张照片,还特意给两人的某些重点部位做了特写,比如说女子脖子和□的胸前醒目的吻痕,以及男子衬衫领口的口红印。   那女子她认识,在电视上见过,是个很红的电影明星,而那个男的。   苏桐眼观鼻,鼻观心的垂眼喝牛奶,恩,强势的气场以及让人不敢直视的俊美脸皮,赫然就是她对面坐着的人。   或许是她之前的眼神太炙热,唐鹤雍在她收回视线后将报纸翻了过来,看到了那张占满一个版面的照片,又看看安静喝牛奶的人。   “你想过问这些?”   苏桐摇头,当然不是!   “你有资格过问的。”   苏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低着头咬着那一小块提拉米苏芝士饼。   “陈妈,”唐鹤雍朝着餐厅外的喊道,然后那个胖胖的身影出现在视线内。   “打电话给艾玛,要她过来帮少夫人量一下衣服尺寸,然后要她打电话定衣服,从里到外,从春到夏,我要她全部换新。”   说完丢下报纸,接过一旁小女佣递来的公事包出了大门。   不知道为何,在这个清爽的早晨,唐家大少爷发了一通莫名其妙不能称之为火的火。   “Jim,进来一下。”   大岛川秀眉头一皱,放下手边的工作推开了总裁办公室。   “什么事?”   “你曾经说过她很有趣,那是什么让你觉得她有趣?”唐鹤雍坐在椅子里,望着大岛川秀,那样一个一潭死水般的女子,哪里来的趣可言。   “慢慢相处才知道。”大岛川秀平静的说道,“比那些热辣辣的尤物们要有趣得多。”   相处?他现在连一刻也不想和她共处。   “怎么了?”   “她看到了这个,但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唐鹤雍指了指桌上铺开的大幅照片,眼神阴霾。   大岛川秀看了他半晌,笑出了声。   “鹤雍,你想要她有什么反应?大哭大闹还是泼妇骂街?这种女人不是正中你的下怀,怎么你现在又要别人有反应了?”   这家伙实在奇怪,想要她安安静静的呆在家里,乖乖坐好唐太太的身份,不会因为他在外的事而闹得世界不得安宁,现在她这么做了,唐鹤雍又不满意了?那这是什么情况?   唐鹤雍心中一顿,是啊,这不就是自己处心积虑的想要的结果么,早就知道她是这种逆来顺受的人,才愿意娶她回家的,那他现在这是做什么?   唐宅是一栋精致优雅的复式大别墅,主卧室的线条尤其华丽,整个空间呈现统一的浅白色,是一种相当淡定的白色,干净清澈,静下心来甚至听得到微微的气息声,纯粹得几乎让人不忍心打扰它。   多年来认床的坏毛病让苏桐在七点半准时转醒,睁眼的刹那便看见卧室上方的中央水晶吊灯,听说它是由真正的钻石一颗一颗镶嵌而成,奢华至极。它是她这几日每天清晨视线触及的第一样物品,于是每天清晨她都清晰得感到从它的外表所散发出的那一股不真实感。   她的生活,从一个月前开始,就像这盏水晶钻灯,一样的奢华,一样的不真实。   作者有话要说:希望大家喜欢,留言哈 ☆、金丝鸟的牢笼   这是她的家,她今后此生唯一的归处,即使她的婚姻至今想来仍恍若幻觉一场,醒来后才发现,却是白纸黑字真实存在的。   这一年,她二十四岁。   而在这个房子里,除了空寂还是空寂,她带来的书已经大部分被翻看完,巨大的寂寞如潮水一般朝她涌来,明明前面的花房里还有人在养护花草,她却有一种遗世独立的苍凉之感。   原来金丝鸟是这种感觉啊,空虚,寂寞,惶恐。   看着身上的衣服,苏桐苦笑,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除了这个身体,都不是苏桐的了。   电话铃响,是苏是。   “姐,来不来我们学校,今天财政系请了哈佛商学院的著名讲师。”苏是在那边问道。   如果没什么事,尽量不要出门。笼子的主人这么吩咐过。   “不了,我有点忙。”   “哦,那好,你有空的时候来看我。”   “恩,到时候给你打电话。”准备挂电话的苏桐霍地站起来。“那个,小是,要不,你帮我用录音笔录下来,我去找你时再给我。”金丝鸟扑腾了一下,看着笼子外的蓝天。   苏是沉默,“好的,你住哪,到时候我给你送去。”   苏桐傻了,她住哪呀?   “没事,到时候我自己去拿。”不等苏是说话,她就飞快的关了电话。   许是被苏是的问题刺激到了,苏桐放下电话,超外面走去。   “少夫人,你去哪?”   “我出去走走。”她温和的笑着,然后离开。   却在逛了两个小时有二十分钟后傻眼,她很杯具的在这个大得不可思议的别墅区内迷路了。   颓废的坐在路边的石墩上,举目无亲。   这种生活真的适合她么?放弃一切做个金丝鸟真的适合她么?就像温暖说的,她是不是在糟蹋自己?   小手托着下巴,看着头顶的那方天空,不停的思考着。而这边思考着人生哲理的苏小姐并不知道唐家大宅已经天下大乱。   佣人在她出去近三个小时还未归后,慎重的拨了电话给唐鹤雍,并且发现唐太太的电话丢在家中而人不知所踪。   近十天未回家的唐鹤雍驾着他那辆保时捷呼啸到唐家大宅,看到严阵以待的唐家一干佣人后摔门出去。   妈的,这女人想死么?他开着车在街上转悠,她刚来这里,对这里并不熟,没有可以去的地方。   忽地,脑中灵光一闪。   “Jim,你去清华找下苏是,苏桐不见了,看看在不在他那。”他在电话里交代完,有继续在路边搜寻。   “大爷,我真的不是小偷,我住在这里,只是迷路了。”   别墅区的一隅,某女正在和人抗争。   “姑娘,不是我说你,住在这里的可都是有钱到吓死人的人,你说你这样,叫我们怎么相信你?”甲大爷上下瞟了一眼苏桐,口气认真。   “大爷,我真的……”   “小姑娘啊,小小年纪不学好,尽学些偷鸡摸狗的事可不行啊。”   “是啊,就算没考上大学,也不能混到这里面来。”   苏桐简直哭笑不得,她真的没有想偷东西,只是看到一座别墅和唐家大宅很像,但是又找不到大门,之好在围墙外面支了几块石头,想要看看能不能见到认识的佣人,帮她开门而已。怎知道正好就被着巡视的大爷看到了,被强行带到保安室。   “我真的住在这里。”早知道就把手机带过来了,好歹可以打电话给大岛先生。   显然甲、乙大爷并不相信,叼着烟问道。   “那你把户主名字告诉我,我来查查,然后打电话通知户主。”   “唐鹤雍。”   她细碎的声音念出三个字,看着两个大爷翻看着电脑的资料。   “在这,唐鹤雍。”乙大爷指着电脑屏幕。   “那我打了。”甲大爷对着苏桐确认,苏桐点头,他拨电话。   “喂,您好,唐先生,这儿有位小姐说认识你。”   “……”   “大概二十岁,长头发。是,是,好的。”   大爷放下电话,看着对面安安静静坐着的女孩,   “原来你是唐先生新娶得太太。”   苏桐笑了一下算是回答,下午走了太久,她有些累。   还没等大爷问出问出别的什么,门外传来尖锐的刹车声,门被推开,强大的气场扑面而来。   “唐先生,”   大爷们全都站起来。   “麻烦二位了,那我先带她回去了。”说完不等苏桐有何反应,一把握住她极细的右手腕骨,拉着就往外走。   苏桐的第一反应是疼,很疼。   他的手像一把钳子,紧紧地钳住了手腕,生疼的厉害。   唐鹤雍一把将她塞进车里,保时捷呼啸着离开保安室,又呼啸着到了唐家大宅。   佣人们都惊慌失措的看着自家少爷拖着少夫人上了二楼,‘嘭’的一声将门大力的关上。   刚想要抚上右腕的左手被接踵而来的吼声吓了回去。   “你说说,你都干了什么好事。出门不带电话,谁教你的?昂?让唐家劳师动众的找你,怎么,有存在感了?你知不知道,大家为了找你,放下了多少要做的事,昂?每个人都有损失,除了你。”   低着头静静的听着他数落自己的不是,苏桐不敢说一句话,她不会反抗他,因为现在的这一切,是经过她点头应允的。   有时候她也会想,如果时光再倒退回到可以选择的那一天,她还会做出同样的决定吗?   答案是肯定的,因为她的确比他更需要这桩婚姻。   唐鹤雍看着一言不发的人,突然起了一股无力感,锐利的眼瞄到了她垂着右侧的手腕,白皙的腕上有着乌青的五指印。   拉过她的手,他不解,刚刚他有这么大力么?   “抱歉,弄伤了你……”   唐鹤雍应该是个心思极深的人,她看不透他,猜不到他的喜怒哀乐,更不知道该如何与他相处。   躲开对方巨大的压力,她艰难地开口:   “没、没关系……”。   “那你先休息吧,我公司还有事,先走了。”   看到他要走,她下意识的脱口就对他喊道“那个,唐先生,我们可以谈谈么?”   “谈什么?”他一只手还按在门把上,没有回头。   苏桐一狠心,说道。   “我觉得,唐太太这个身份,很、很清闲,所以,我想我可不可以做些我想做的事情。”蓝天太过美好,所以在精美的笼子都关不住她向往自由的心。   “比如呢?”他转身注视着她。   苏桐惊得一身冷汗,这个男人气场太强,不是她能应付的得了的。   “回去、念书。”   “你的意思是唐太太没事做?”   他挑起她的下颚,迫使她与自己对视,清晰地看到她眼底闪过一丝恐惧,她怕他。   “我……”吞了口口水,她不敢接话。   “好好在家呆着,嫁入豪门就应该坐好这样的心理准备不是么?”丢下这句话,唐鹤雍飞快的拉开门,有大力将门关上。   嫁入豪门就应该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多么讽刺,苏桐,你还真是单纯,哪个嫁入豪门的女人会被尊重?   更何况他们之间没有爱情,那是唯一能维系婚姻为之存在的凭证,但是他们没有。   “少夫人,您要去哪?”   “我就在花园,不出大门。”听到她不会出大门的保证后,一直跟着她的佣人舒了口气,远远地看着她朝花园走去。   来这里有多久了?自从上次出门她有多久没有出来过了?太过闲适的日子让她觉得颓然欲废,她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大多数时候她坐在卧室的阳台上,吹着风,看着那些修身养性的书籍。好几次拿起电话,却不知道该打给谁。温暖肯定还在生她的气,发了短信也不回她,QQ上看见了,立马就隐身。   苏桐抱着双臂看着诺大的花园,这才发现花园里满满的种的都是鹤望兰。而且是含苞欲放,鹤望兰的确是适合这里的主人,妖娆美丽,却又优雅高贵。   她很少见到他,不知道是不是太忙了,还是外面有太多人等着他。   “少夫人,你的电话。”佣人站在门口朝她大喊。   电话,谁找她会打电话到唐家?   “喂,”   “苏桐,是我,大岛。”   “大岛先生。”   大岛川秀听出了她声音里的惊喜,有些意外。   “你在做什么?”   “什么也不做,就是呆在花园里。”伸出小指勾住电话线,靠在沙发扶手上的小身子微微摇动着。   大岛川秀瞥了一眼总裁办公室,有些心疼她,她该是那种被人好好疼爱着的女孩,而他也知道,那个总裁办公室的男人很久没回去了。   “下午有什么事么?”   “睡觉。”她认真地想了下,发现她下午要做的事就是这个。   “一点钟在家等我,我带你出去。”   “我不能出去。”急切的声音想要表达自己的意愿,她答应过要好好在家呆着的。   “为什么?”   电话彼端沉默了很久,都没有回答,大岛有些了然。   “没事,我会和唐先生说一下。”   “哦。”她应着,然后挂电话。   大岛川秀当然没有和唐先生说,但是唐家的佣人看到他来载自家少夫人出门,理所当然的放行。   “想去哪?”启动车子,他将她带出了唐家。   其实她不知道要去哪里,不管去哪都是陌生人,她其实不喜欢和陌生人相处,她是个慢热型的人,不能在很短的时间和别人打成一片。   “书店。”    ☆、是心甘情愿么?   大岛没有想到她虽然不爱说话,但是对书籍的爱好之广泛,简直让人膛目结舌。   历史、数学、经济、绘画,购物车里她挑的如小山一般的书大致可以归为这四类,全部都是原文书,密密麻麻的英文如小蝌蚪般在他眼前晃悠。   “我自己付钱。”她看到他要掏钱包,赶忙拦住。   “没事,就当我送你的。”   “真的不用了,我自己付。”   书钱她还是付得起的,现在的吃穿用度一毛钱不花,只有这些书自己付钱才能标上苏桐的签。   “买这么多书,你能看得完么?”   “当然可以啊,你不知道我有很多时间,早上起来后到中午吃饭的这段时间我没有事做,可以看书。午休后到晚饭之间,我还可以看书。晚上我一般要到十点多才睡,所以洗完澡后还可以看书。这样算来,这些书还远远不够我看。”   她板着手指将自己一天的时间分配数给他听。   “对了,你知道唐家大宅的地址么?快递可不可以过来?”   “你要寄东西?”   “不是,我是打算以后在网上买书,直接寄到唐家。就不用麻烦你出来陪我买书了。”他应该很忙,哪有时间次次陪她出来。   “苏桐,你为什么要答应嫁进唐家?”大岛将车停在路边,认真的看着她。   “如果你现在后悔,可以提出离婚。”   黑曜石般的漂亮眸瞳闪过一抹异彩后又归于平淡,转向车窗外的车水马龙,B市作为一个国家的政治经济中心,怎一个宏伟了得。   “大岛,你去过苏家,应该明白其实苏家比唐先生更需要这门婚事。”   “那你呢?”   “我?”   她一刹那失神。   大岛抚上那头柔软的长发,“苏桐,其实你可以试着和鹤雍接触,不要把自己一个人锁在心里,你总不能这么过一辈子。”   苏桐一直想着大岛的话,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她没有这个勇气踏出第一步,她怕得到的是无视和羞辱,她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可是……   可是一个人生活在这所大房子里,真的好累,好累。每天除了吃饭,就是睡觉,而现在最多的是看书。有一种莫名的窒息感如影随形的围绕在她身边,而她甚至不知道今天是几号,星期几。   要怎么接触?那就等到见他,可是他每天什么时候回来,有没有回来她都不知道,要怎么等。   “陈妈,”苏桐望着那个胖胖的身影,“唐先生一般什么时候回来?”   陈妈囧,这个少夫人自己都不知道,她一个老妈子怎么晓得?   “少爷回来的时间都不规律,有时候早,有时候晚。”   “额,那我没来这前,他一般什么时候回家?”   陈妈明显有流汗的迹象,这少夫人嫁到唐家一月有余,平时几乎一句话也不说,不是呆在房间就是坐在花园看书,怎么今天倒说起话来了。   “以前,少爷……”   “好吧,我自己等他,谢谢你。”温婉的笑,低头看书。   她这一等,竟然等了五天,一连五天都是在沙发上醒来才发现太阳已经升起。   抽出面纸吸了吸鼻子,看来她有些着凉了,但有些事既然决定了就要做完,至少要做到有结果才能停。   偌大的会议室里只余两个男人,主位上的唐鹤雍和右手第一位的大岛川秀。前者正在吞云吐雾,烟雾缭绕间,那一张俊美的脸似魔似魅。后者感受到手机的震动,拿出来接听。   “喂,”   “大岛先生,是我。”   苏桐!   大岛有些诧异,看了主座上的人一眼。   “怎么了?”   苏桐有些难以启齿,但稍作思考后还是问出了口。“唐先生晚上一般几点回来呢?”   “苏桐,我待会打给你。”   大岛川秀看着唐鹤雍的眼漫过一丝不满,让主座上的人乐了。他大岛川秀也会有这种表情?他不是向来温和儒雅么?即便是面对自己那个难缠的妹妹时,都能一派闲适。   “你几天没回家?”大岛川秀放下电话,目不转睛的看着唐鹤雍。   “是苏桐。”他盯着大岛的电话,漂亮的眉头打了个结。   “我问你几天没回家了。”   突然加大的音量让唐鹤雍不满,他站起来看着大岛川秀。   “如果我没记错,我才是她的丈夫。”   “鹤雍,你尽过一点丈夫的责任没?”他有些无力的开口,   “你知不知道她在唐家大宅里有多寂寞,你知道她每天只做三件事吗,吃饭、睡觉、看书;你知道上次我带她去买书,她买了别人起码要一年才能读完的书却还嫌少;你知道宅子里的小女佣甚至以为她是个哑巴。”   他一直都记得,那天去接她的时候,经过花园听到下人聊天。   “少夫人真的是哑巴么?”   “骗你干嘛,她来着这么久了,从来没说过一句话。”   ……   她不是不说话,是没有人和她说话。如果今天不是因为她等了唐鹤雍太久,她绝对不会打电话来问他唐先生几点回家。   他用脚指头都能想得到,她在那头是经过多少的思想斗争才说服自己拨通他的电话。   “是又怎样?”唐鹤雍坐回去,仰头看着大岛。   “当初她愿意嫁到唐家,就要接受这样的结果。”   大岛没有说话,开始整理会议文件。   “鹤雍,你又怎么知道她是心甘情愿嫁到唐家的。”他摔门出去,留下若有所思的他。   剥了几颗感冒药吞下,赶紧喝水,可还是一如既往的卡在了喉咙里不肯下去,她咳得泪如雨下。   “少夫人,电话。”陈妈喊她。   “大岛先生,”苏桐拿起电话,咳了几声喊道,声音里带着些欢快。   电话彼端沉默,在沉默。   “为什么是大岛?”   低沉的嗓音隔着电话线也能让人感到迫人的强势,苏桐拿电话的手颤抖了一下。   “对、对不起。”   她忍下咳意,向他道歉,所有人都想了个遍,也想不到他会打电话回来。   唐鹤雍危险地眯着眼,隔着空气看向特助办公室的方向,本来想出口的关心却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期待的是大岛给她电话么?那他这个丈夫还需要履行什么责任?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如此气愤,只因为她那句‘大岛先生’。   “今天晚上家里会办一场酒会,你来负责。”他冷漠的吩咐着一件在他看来轻如鸿毛的事情,然后恶毒的问道,“唐太太,你现在知道了,自己不是没事可做了吧?”   此时的苏桐脑子里全都被酒会填满,酒会?酒会!   如果说要来帮他搞定公司的资产评估亦或是成本核算又或者是税务处理,她一定会做到尽善尽美,可是酒会……   “好的。”她对他要绝对的服从,不能说不。   唐鹤雍气极,他原意也就是让她告诉自己,她不会。服个软,就这么难么?那他倒要瞧瞧她到底有多硬气。   “叫陈妈听电话。”   苏桐乖乖将电话交给陈妈,然后坐在沙发上端着书,脑袋里却如乱一团麻般让她头痛欲裂。   “少爷。”   “少夫人在做什么?”   陈妈明显一愣,看了眼沙发上的人。   “坐在沙发上看书。”   又是看书,看来刚刚的打击对她不算什么。   “她这几天都做什么了?”   陈妈背过身屁股对着沙发,“七八点起床,然后吃早餐,接着看书,用完午餐后会休息一会,然后去花园看书,回来晚餐,然后进房间。”   说来说去还是大岛所谓的,吃饭、睡觉、看书。感觉还是挺怡然自得的,没有大岛形容得那么惨么。   “恩,知道了。”唐鹤雍懒洋洋的单手枕着头。   “少爷,”陈妈犹豫了很久,才喊了一声。“这几天,我早上起来打扫都看到少夫人睡在沙发上。”   应该是在等他,他转着手中的钢笔,看着落地窗。   “知道了,对了,今晚家里举办酒会,你帮少夫人一起打理。”   “有多少人?什么类型?”   “大概四五十人,几个客户的非正式见面。”   当陈妈放下电话,转身看向她家少夫人时,发现对方竟有打瞌睡的迹象。   “少夫人,我们该准备晚上的酒会了。”   现在已经接近十点了,晚上七点的酒会要想办的完美,自然时间紧凑了些,但是陈妈是谁?那可是唐家的老一辈佣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极力克制住头晕的感觉,却在站起来的瞬间又倒回沙发上。   “少夫人?”陈妈拉住她,发现她的手有些凉。   “我没事,只是低血压。”   “少夫人,你这身子太瘦了,的要好好的调养,不然以后生孩子困难。”身骨小的女子难生养,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生孩子!   苏桐如被当头棒喝,难不成她还要给唐家生孩子?   但是很显然,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陈妈带着她去了西楼,唐家大宅分东西两面,东面是唐家居住的地方,西面则是有多个不同类型的宴会厅组成。而他们现在的工作是要挑一个是和今晚酒会的宴会厅,然后开始叫佣人们布置。   “陈妈,我、我什么都不会。”她老实的交代,总比出丑的好。况且酒会办不好,连带着连累唐家。   “没事,少夫人,你只要看着就行了,有想法就告诉我。”   苏桐感激地看着陈妈,漂亮的黑曜石眼睛里少了平日了疏离,多了份真诚微笑。    ☆、唐太太和苏桐   生活就是理解,生活就是面对现实微笑。生活就是越过心灵的障碍,平静心性,淡泊名利。生活就是越过障碍注视将来。生活就是自己身上有一架天平,在那上面衡量善与恶。生活就是知道自己的价值,自己所能做到的与自己所应该做到的。生活就是通过辛勤的双手,创造给力的幸福!   这段话是昨天晚上在书中看到的,而现在她的价值就体现在她是唐太太上,而她正通过‘勤劳的双手’创造一个给力的酒会。虽然这双手,或者说很多双手,都不是她的。   在陈妈的领导下,在唐家广大劳苦大众的支持下,终于在六点前将宴会厅布置好,一切尘埃落定后,苏桐才意识到,自己的这次感冒,恐怕比她想象中要严重得多,她已经明显地感到呼吸困难。   看着让人惊叹的宴会厅,她退到厅门口,站在双排门前,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垂眸思索了半晌,一拍小手,回头和陈妈嘀咕了几句。   “喂。”   苏桐捏着听筒,努力让自己镇定。   “唐先生,酒会已经布置好了。”   唐鹤雍正在批阅文件,听到话筒里传来她战战兢兢的声音,有些好笑。   他是什么吃人的猛兽么?就算是,隔着电话线,能把她怎么样?   “恩,一会会有人将今晚参加宴会的礼服送过去,我六点四十到家。”看了手表一眼。   “好的。”   怎么声音听起来有些有气无力?   唐鹤雍放下电话,脑海里浮现出那双黑曜石眼眸。她有一双极漂亮的眼,眸色是纤尘不染的纯黑,看起来像时下流行的美瞳所造成的效果,却远比美瞳来的惊人。   第一次见她,她站在大岛身边,看起来像个娃娃,脆弱又不堪一击。直让人生出一股将她锁在臂弯好好怜爱的感觉,可当她扬出那抹笑时,却又让人起了深深的疏离感,她不愿意与人接触。   不管你是谁,她的表情都有那种能力让你觉得望而却步,把你摒弃在外之意。   唐鹤雍放下笔,修长右手支着下巴,他从所受的教育告诉他,女人是用来锦上添花的,那既然如此,多上一朵水仙花有何不可。   六点四十,唐鹤雍从一辆飞天女神LOGO的车里走下来,一路上了二楼,没有敲门直接推开主卧室的房门。   苏桐是吓到了,一双手严严的盖在胸口,睁着黑曜石的眼看着唐鹤雍。   漂亮的黑发松松的绾在右侧,碧玉侧发蓖绾在左侧。同色系的耳坠点缀在她小巧白皙的耳垂上。弱不胜衣的小巧骨架上锁骨突出,形状优美。   “我、我想,这件礼服不太适合。”   香槟色的丝质长裙仅有一根细带吊在左侧肩膀上,胸口极低,几乎能看到她细致的肋骨,而后背一直开到令她羞耻的股沟上半寸,整件礼服像是随时会滑下来,她动也不敢动的坐在房间,不想出去。   不得不说,艾玛的眼光很不错。她知道苏桐的尺寸,亲自来帮她量过以及看过,所以此刻苏桐身上的这件礼服真是完美无瑕。   唐鹤雍将她的不自在收进眼底,起步到她的衣柜前,打开后扫视了一圈,然后挑出了一件纯白抹胸公主裙丢到床上。   “换这件吧。”   太过完美无瑕的东西不适合展示在外人眼前,只留给他一人欣赏就够了。   “唐先生,谢谢邀请啊。”   唐鹤雍笑着和来人握手,然后指了指臂弯里的女子,“这是我太太,这是赵先生。”   “赵先生,欢迎光临寒舍。”苏桐笑着和来人打招呼,却在对方靠近时,下意识的贴到唐鹤雍身边。   “唐先生,这位就是唐太太么?上次婚宴派对被藏起来的新娘子啊。”有人上前打招呼。   唐鹤雍笑,苏桐也跟着笑。   “你还好么?”感觉到臂弯里的人脚步越来越沉,唐鹤雍低头看她,平日里惊人的黑曜石眼有些无神。   “没事,”她自我催眠。   “鹤雍。”   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两人回头,看到宴会厅的正门走来两人,男的年近五十,气势飞扬,而他臂弯里挂着的女子二十出头,生的非常漂亮,是那种西化的美女。   “肖叔叔,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唐鹤雍带着她一同迎上去。“艾米回来了,我怎么都不知道。”   “哼,你都把人家忘到哪里去了,还记得什么呀。”   女人撒娇本来就是件赏心悦目的事,更何况还是个如此美丽的女人。   “艾米真会说笑,我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丫。”牵起女子的手,唐鹤雍绅士地在手背上落下一吻。   那中年男人从头到尾将苏桐打量了翻,然后笑道。   “小丫头刚下飞机,一听我要来参加你的酒会,连觉也不睡了,非要闹这来。”   “爸爸。”艾米不依,撒娇道。   “那改天我请你吃饭,当是接风洗尘。”唐鹤雍轻佻的桃花眼闪呀闪呀闪,“这是我太太,苏桐。”   “你好,美丽的女孩。”没等她说话,肖道云牵起她垂着左侧的手,印下一吻。   那只挂在唐鹤雍臂弯的右手猛地揪住掌下的西装,指节泛白。   “您好。”   她牵起群角,行了个标准的英国宫廷礼,让身侧的唐鹤雍微微震惊。   “你就是鹤雍的妻子?”很不屑的口气,这已经不是今晚第一次听到了,看来唐先生的行情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好得多。   “你看起来很累,要不要先到偏厅休息一下。”   她每遇到一个陌生人,都会不自觉的靠近他,在他和客人寒暄后,她亦无法像正常人一样和人握手,甚至在刚刚肖叔叔亲吻她手背时,她都止不住的揪起他的衣服,微微发抖,她真的无法和陌生人接触。   “好、好的。”   像是松了口气,急急忙忙朝着偏厅去了。   唐家少夫人无法像正常人一样和陌生人接触,连握手都浑身抽筋,这是什么?难道是所谓的人类接触厌恶症么?   唐鹤雍转头看向宴会厅,一眼发现了正对厅门的墙上挂着一幅欧洲油画,走到油画前细细观察。这幅是他放在楼下仓库的陈年旧作,一望无际的碧绿草原上一直美洲豹正在全力奔跑,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   “这是少夫人拿来放着的,说这里正对着厅门,太空旷了效果不好。本来我打算搬盆鹤望兰放着这,但是少夫人说,鹤望兰不适合用来陪衬酒会,所以去仓库选了这幅画。”   巡视酒会场景的陈妈发现自家少爷在画前发愣,插嘴道。   “为什么不适合?”之前有次酒会就拿来做过陪侍,在第二天全部被他叫管家清理出唐家。   “好像是说这鹤望兰身份高贵,只能独秀,不能宜人。哎,学问人说的话,我们老太婆哪里听得懂。”   听不懂还能一字不漏的重复给他听?唐鹤雍笑了出来,原本俊美的脸也变得柔软。   “那为什么选这幅画?”   仓库里有很多画,但唯独这幅是出自他的手,她怎么能恰到好处的选到这幅?   “当时少夫人是自己进仓库的,出来时就拿着这幅画,说是这幅画能压得住酒会。”   酒会本是让人放松的地方,但她却能选择这么一副盛气凌人的画挂在宴会厅里,想必也是知道,即便是酒会,也是如战场一般吧。   就会正式开始,但开场的第一支舞,唐鹤雍却邀了艾米,苏桐静静地看着翩翩起舞的两人,微微笑着。   “喝一杯?”   她扭头看着站在身边的大岛,摇摇头。“我不太会喝酒。”   也不太会跳舞。   大岛耸耸肩,和她并肩站在阶梯上,看着舞池里的人,等着一曲结束他来邀她。但是往往事与愿违,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   唐鹤雍好似忘了他还有个妻子在这个酒会上,舞伴换来换去就是没换成纯白礼服的苏桐。   “去偏厅透透气吧。”大岛不顾她反应,将她拉到了偏厅。   “要是不舒服,就先回东楼休息。”   “我还好。”站在阳台边,风吹起落地窗的帘布,让她感到有些冷意,夹着心里火烧般的感觉极是难受。   “请问这位美丽的小姐,我能邀你跳支舞么?”大岛向她伸出手,有那么一瞬间,他看到她的手抬了抬,但却没有抬起来。   “唐先生的第一支舞可以不是唐太太,但唐太太的第一支舞一定要是唐先生。”   “我邀请的是苏桐。”大岛坚持。   苏桐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眸一暗,“这里没有苏桐,只有唐太太。”   大岛不说话,站在她身边一起望着窗外。   “苏桐不会生活在唐家,因为她向往自由,因为她不会逆来顺受,更不会让自己陷进无法面对的生活里。而唐太太的存在就证明苏桐的流逝,唐太太不会说不,唐太太会平静的接受一切然后打落牙齿活血吞,唐太太永远都住在只有她一个人的心城里,不顾苏桐的死活。你找不到可以让两个身份共存的平衡点,所以只能取一生取一死。”   苏桐没有说话,只是抱紧自己,注视着大岛。   “大岛先生比我自己看得更清楚,很难得。”   只是说的太凄惨了些,唐太太生有什么不好,吃穿用度都不用劳心,只要数着冬去春来,数到花谢花开就好了。   苏桐低头匆匆的出了偏厅大门,却没看到偏厅门后站着的高大身影。    ☆、39°5的高烧   大岛川秀靠在墙边,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当着她的面亲手揭开这血淋淋的事实,他只是看着她那么安静的呆在一边等待着那个根本不了解她的男人,就觉得心中气闷。   “我想你也不能找到一个那样的平衡点。”   淡漠的嗓音听不出多少的喜怒,大岛回头看着来人。   “或许吧。”   他的确找不到,在他遇到苏桐后很多事,他都无法在牢牢掌控。   “你和苏桐,关系有多好了?”唐鹤雍全然不知自己再问起这句话时,口气有多酸。   大岛微愣过后,释然。   苏桐就是有这种魔力,在短暂的相处后让你刻进心口,而她却在顾影自怜。   “唐太太,”   出门左拐就是通往宴会厅的长廊,苏桐看着面前这位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小姐,多多少少有些猜到了她拦她的意图。   “你好,肖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她微微退后一步,礼貌的寒暄。   艾米围着她转了一圈,而她也坦然的接受她的打量。   “你也配做唐太太?”   女子居高临下的姿态和她说话的口气,无不满满的表达了她的不屑。   苏桐不置可否,只是平静的看着她,嘴角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你知不知道,就在几分钟前,我们就在这个位置,”她指了指苏桐的脚下,又抚过自己的红唇,意犹未尽的接着道:“来了一场火热的France kiss。”   我们?唐鹤雍么?   热吻,就在这么?就在身为他妻子所站的脚下么?   她曾经看到过一句话,丈夫丈夫,一丈之内才是夫。可是那个男人,即便是站在她的身边搂着她,他也不是她的丈夫。   他们的婚姻,名副其实,她明明那么清楚,却仍旧在听到这些时,心中止不住的涩意肆起。   苏桐在心底思忖着,却不说话,只是看着她,而艾米却被那双黑曜石般的眼注视到浑身恶寒。   可是、可是为什么,这位肖小姐一下子便成了两个?不、是三个,不、是更多,多到眼花缭乱……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我还没有告诉你他在床上有多厉害,你这种骨头架子鹤雍不会喜欢的。他向来都是……”   “但至少,我已经是唐太太了。”她突然出口打断艾米,虽然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却字字清晰。   她很少会说这么刻薄的说话,因为她从来都是将刻薄她的人扼杀在能靠近她的范围,但今天……好晕。   “喂……”艾米看着悠悠倒地的人,惊呼一声。   说的好好的,怎么突然一声不吭的就倒下去了。   这是演哪出,苦肉计么?   “放心,她对我,也只是将对苏浅的某些部分转移到我身上。何况在那些她待嫁的日子里,都是我陪在她身边,多多少少她都会有些依赖我。你要知道,即便是一场以约定而缔结的婚姻,待嫁的女子也会有着别人难以捉摸的心理活动,毕竟,都是新娘。”   是这样的吧,他记得和她讨论婚礼细节时,虽然那张小脸没有多少情绪的起伏,但是偶尔看着婚纱样本还是会出神。她迷茫不安与无可奈何的摸样一直在他心头挥之不去,那个时候,但凡是个女子,都是最脆弱孤单的时候。   出嫁,就是永远的离开,走向前途叵测的未来,而那个时候,身边能关怀她的人,都会是她的救命稻草,无论是谁。   唐鹤雍皱眉,第一次对自己当初让Jim替自己迎娶苏桐的决定产生了怀疑。   “那你呢?”他和Jim从小到大,这二十多年来要看清彼此,是多么容易的一件事。   “苏桐对你来说,有多重要?”   靠在墙上的人细细的看着他。   “很重要,第一次觉得有这么重要的人。”饮尽杯中的酒,话锋一转。“但还没有重要到让我与你对立。”   “你确定?”   “我很肯定。”   两人碰杯,然后厅门被人撞开,是唐家的下人。   “不好了少爷,少夫人昏过去了。”   一场热闹非凡的酒会却因为唐家少夫人意外晕倒而告终,唐家大宅外,大岛川秀和来宾们致歉,然后一一送别。   而东楼的二楼主卧内,穿白大褂的医生正在帮苏桐做检查。   “她一直都在发烧你不知道么?”白大褂的顾修远收好听筒,看了看温度计。   “39°5,你在她旁边一点感觉也没有?”   唐鹤雍摇头,他真的没有感觉到,不然不会在听到她晕倒后,那么惊慌。   那股突如其来的惊慌,让他现在想着都有些后怕。   “她感冒有两天了,这个你不会也不知道吧?”顾修远抚额,他记得没错的话,床上躺着的是他唐鹤雍的女人。   不过在看到对方有一次摇头后,他确定唐鹤雍实在太过分了。   “不是我说你,好好地一个小美人,被你折腾成什么样了?想她在教堂出现时,真是让我惊艳啊,可现在躺在床……”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废话这么多了。”唐鹤雍瞪他。   顾医生自然知道,豹子的屁股还是少拍的为好。打开医药箱,取出注射管和小药瓶朝着床上的人努努嘴。   “把你老婆翻过来。”   “干嘛?”唐鹤雍恶狠狠的对着他。   “打针啊,不然还能干吗。你杵在这,我想干嘛也干不了啊。”顾医生翻白眼。   “打针干嘛要翻过来?”   “老兄,这是肌肉针,不是静脉针,所以要打屁股啊。”   顾修远一副你是白痴啊的神情。   “你找死啊。”唐鹤雍想也没想,抡着拳头就要招呼顾修远的俊脸。   “你两有完没完啊,没看到苏桐还躺着么。”送走了客人的大岛川秀一进来就看到这幅场景,气不打一处来。   “吊针不是也可以退烧么?”唐鹤雍不悦的看着顾修远。   在唐先生极其恶劣的恐吓眼神中,顾大医生将注射管收了起来,飞快的取出吊瓶,帮苏桐打上点滴。动作一气呵成到让人叹为观止。   “你们先回去吧,有事我在叫你。”   唐鹤雍在床边坐下,头也不抬的说道。   大岛川秀和顾修远识趣的摸摸鼻子走人,留下唐先生照顾病中的唐太太。   那双时不时跳出来萦绕在心头的漂亮眼睛紧闭着,唐鹤雍身后抚上她浓郁的长睫毛,这是他见过的最长的自然睫毛。和那些人工种植的睫毛不同,它柔毛,富有光泽。   收回手,环视了四周,看到床头墙上的精美油画,那是他们的婚纱照。确切的来说,他只是提供了一张肖像。   鹅黄的小礼服裹着女子纤细的身子,丝质衬衫的男子双手扣在她的小腰上将她高高抱起。她过长的发四散在两人之间,形成了一股无以言表的亲昵气氛。抱着她的人是大岛川秀,唐鹤雍心里清楚,也知道不该多想,索性将视线转到另一边。   入眼的是个巨大的书柜,他记得从前这里是摆放古玩的,现在竟然变成了书柜。   大岛川秀说的没错,她的这些书足够别人看上一两年了。但是……翻了翻,发现里面都有点点注解过了的地方,字如人这句话真是不错,她的字也小巧的让人心生怜爱。   细细审视后才发现,靠左边的都是还没有读的,而大部分书已经被放进了右边的阁屉里,书后面的邮戳上标示的时间是近期。或许是大岛带她去买书的那次购的。   原来他对苏桐的认知竟然都来自大岛,唐鹤雍有些自嘲的笑笑。   他因为大岛知道她在唐家过得并不好,他因为大岛知道她嫁入唐家不一定出自己愿,他因为大岛知道她其实并不如脸上表现的那般平静淡然。   原来她也有喜有怒,原来她也是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   他忽视她,一直以来,以一种理所当然的态度。   有那么一瞬间,心漏跳一拍,不受控制的爬上了细微的疼痛感。   “哥哥,哥哥……”   背后传来叫声,一一的如小兽的低鸣。   “苏桐,醒醒。”唐鹤雍握住她揪被子的手,轻声唤她。   “哥、哥哥,”她闭着眼,受了惊吓般低喊着。   “苏桐,醒醒,醒醒。”他拍拍那张苍白的脸,想要将她摇醒。   “哥,哥,哥哥,啊——”她终于突破声线,发出一声尖叫后猛地坐了起来,满眼是泪的看到面前的男人,然后扑进他怀里。   一个噩梦,梦里有各种各样的怪物要将她拉倒黑暗的深渊,她拼命地爬,拼命地爬,可还是甩不掉如影随形的手。她看到苏浅在她的前方,向她伸手,可是任凭她怎么努力也够不到那只手,彼时,深渊底下的手已经牢牢的捏住了她的脚踝,将她猛地拉下。   “带我走,带我走,哥哥,带我走。”   她哭闹着,拉扯着他的衣服要往床下去。   “苏桐,你醒醒,看看我是谁。”唐鹤雍抱紧她,在她耳边喊道。   “我要走,带我走,带我走,哥哥,哥哥……”她完全不理会他,一直哭喊着要走。   “陈妈,过来。”唐鹤雍将她抱在怀里对着应声进门的陈妈说道,“将少夫人的吊瓶架子拿起来,去我房里。”   陈妈已经被半疯癫的苏桐吓到了,再被唐鹤雍这么一吼,立马飞也似的扛起吊瓶架跟着他超另一边的房间去了。   “桐桐乖,我们走了,不哭,我带你走。”   唐鹤雍将她抱到自己的床上,和衣躺下,轻拍着她的背柔声的哄着,而怀里的小身子只是不停地啜泣着,直到睡意袭来才又一次安静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求点击啊~ ☆、殊途同归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照进卧室,整个空间顿时暖意四生。   苏桐睁开眼,熟悉的镶钻吊灯没有一如既往的出现在眼帘内,房间的摆设都换了位。   这不是她的房间!她心里一惊。   “醒了?”   从浴室里走出来的唐鹤雍一边扣着衬衫的纽扣,一边移到床边坐下,反袖式的设计露出半截修长的手腕,皓白大掌滑过她的一头青丝,落在脸颊上。   刚睡醒的她,脆弱的让人惊艳。   他从来不会喜欢这种一碰就会碎的瓷娃娃,因为他没有过多的时间用在保护女人上面,唐家的商业帝国大的让人喘不过气来,他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事情。他要的女人,应该有能力自保,还应该有助于他的事业。可为何偏偏他娶了苏桐这样的女孩,脆弱就算了,还是那种他无法放在看不到的地方让她冰冻起来的人。   如果这就是上帝派来宣判他的罪行的、是他无坚可催的生命历程里的一次挑战,那么他欣然接受,也会乐在其中。   “好好休息,待会吃完早饭,顾医生会过来。”他冲她露齿一笑,让早间低血糖的苏桐晕了半晌。   “唐先生,”   对着他的背影,她喊他,在他的注视下讪讪开口。   “我、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   止不住上扬的嘴唇,唐鹤雍轻咳一声。   “没有。”   “没有?那就是说我还要打点滴?”苏桐愕然,靠在床头。   “是的,我亲爱的唐太太。”   顾修远看着她,弹了弹手上的点滴针头。   “我已经不发烧了。”   “但是不代表你会一直不发烧,只是昨晚的药水的功效,你总不想今晚再一次突然晕倒吧。”   病人都是不肯乖乖听话的,觉得自己已经没事了。如果是这样,那这个世界还要医生干嘛?他的医院也可以关门大吉了。   当然,这些话不能对着床上的小女孩说,瞄了一眼对面的人。   白色的棉睡衣,巴掌大的小脸上都是大白菜的颜色,除了那双黑乎乎的大眼睛和长睫毛,再加上此刻是靠坐在床上,在周围的枕头、羽被以及四散在羽被枕头周围的墨色长发的映衬下,她简直是一尊放大版的瓷娃娃。   唐鹤雍从哪里搞来这么个小玻璃人,害他连一句重话都不敢说,生怕话重了把这小玻璃人给打碎了。   再想到唐大公子那床上的恶习,这小娃娃能承受得住么?会不会下次喊他来,就是要他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顾家上下都引以为傲的针线法,将这个玻璃娃娃一片片缝回原样?   值得怀疑。   苏桐被他盯得毛骨悚然,不安的别过眼看向窗外。她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所以这里的一切都是她熟悉的。   “啊。”   她惊叫一声,看到床边的男人灿烂的笑容,而那枚锋利的点滴针已经戳进了手背的血管里。   “听鹤雍说,你对与他人肢体接触有着极明显的厌恶排斥,但是插点滴针少不了肢体接触。怎么样,这个方法有没有让你好受一些?”顾修远帮她调好点滴的速度,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笑着说。   羞涩的一笑,苏桐无聊的在被子上画圈圈。   “聊聊如何?”顾修远找了个闲适的姿势坐好,温和地看着她。   “聊什么?”   “你今年几岁?”   “二十四岁。”苏桐老实地回答,可对面的人一脸吃惊。   顾修远啧啧嘴,“你看起来不到二十岁,我还以为鹤雍换了口味,改喜好萝莉了呢。当然,无意冒犯。”   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随即澄清。   “没关系,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   “呵呵,”顾修远干笑一声,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苏桐看了他一眼,不打算找话题继续下去,将床头柜上放着的厚重原文书拿到抱枕上,开始看书。   身边的人开始坐立不安。   “看的什么书?”某人开口。   “你不认识字母么?”苏桐没有想太多随口回道。   O M G!   当时的顾大医生脑子里只剩下这三个字母,谁说她是个易碎的娃娃,谁说的!她根本就是个噎死人不偿命,冷死人不听闻的暴君。   ToT。   “你之前做什么工作?”   不过不是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么,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么,这不顾大医生在沉默良久好选了个不会造成冷场的好话题。   “我一直在念书。”   “还没有毕业么?”   “今年七月份刚毕业的。”   “在哪个大学上的学?”顾修远循循善诱,在心里为自己鼓掌,不错不错,这不是没冷场么。   “S大。”   “好学校啊。”   “在中国来说,排不进前十。”   谈话再一次戛然而止,顾修远心一横,死活将冷场两个字赶跑。   “那你学的什么专业?”   苏桐抬眼看着他,“会计学和金融学。”   “双学位,了不起啊。”他真心的夸奖道。   “谢谢。”   “二十四岁毕业,那你二十岁上大学哦?”作势转了下眼珠,他在心里偷笑,这个小冷场王想必小时候上学不努力,才会到二十岁的高龄才上大学。   苏桐本来不想纠正他的错误,但是看到他转着眼珠子,明显是在心里想着什么,于是合上书,将没有打吊针的手藏进被子里。   “我二十岁已经上大三了,今年刚刚硕士毕业。”   很满意的看着面前男人白皙的俊脸一阵青,一阵红,一脸哀怨地看着自己,苏桐没能忍住,扑哧笑出声来。   白瓷般的小脸上,右颊有着一个浅浅的酒窝,煞是动人。   推门而入的唐鹤雍就堪堪看到这一幕,那浅浅的酒窝在苏桐的脸上如昙花一现般开过,稍纵即逝。   “鹤雍,我终于明白,浓缩的永远都是精华。”   顾修远将吊针拔掉,再次哀怨的看向苏桐,强烈的表达了自己受伤的心有多严重后潇洒离去。   偌大的房间内,突然就剩下两个人,苏桐有些不自在,感受到来自唐先生的瞩目,巨大的压迫感又莫名的袭来。   有人做到了床边,一双温暖的手覆上了她光洁的额头。   “还有些低烧,先下去吃饭。”他将她的被子掀开,示意她下床。   “我要不要换件衣服。”   她没有穿着睡衣出房门的习惯,何况这是别人的家。   “在家里,不需要这么拘束。”唐鹤雍蹲身将拖鞋放好,看到那双白玉小脚钻进棉拖后站起身,在她的惊呼声中将她打横抱起。   苏桐局促的握着拳头,“我可以自己走。”   唐鹤雍没理会她,抱着她下楼,进了餐厅,放在椅子上。   “少夫人,这是给你炖的萝卜蹄髈,趁热喝吧。”陈妈看两人落座,示意下人给少爷盛饭,自己则端着一小盅牛奶白的汤到苏桐面前。   苏桐为难的看着面前的汤,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根本就不饿,更何况是这一盅汤,她哪里喝得下去。   “陈妈,刚刚医生说了,少夫人要吃些清淡的东西,你帮她弄些粥来吧。”她宁愿对着那瓷盅揪眉烦恼,也不晓得跟他求救。   “好的,我下午刚炖了,热一下就能吃。”   陈妈将苏桐面前的汤盅撤了下来,自己转身去了离餐厅不远处的厨房。   喝了一小口水,苏桐轻咳一声,看着对面吃饭的人。“谢谢你。”   唐鹤雍抬头望了一眼苏桐,点点头。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晕倒所带来的后果就是连着四天的点滴,以及点滴期间与顾大医生发生的一些不值一提的小闹剧。   还有呢?还有就是唐先生每天五点准时到家报到的这一好现象,很好,和当初她等他所要的结果一样,这就是所谓的殊途同归。   苏桐坐在花园的躺椅上,整个花园都是盛开的鹤望兰,她置身在花海中,有一种醉生梦死的幻觉。   唐鹤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她思索着。   从一开始对她的不闻不问,到近来的淡淡关心,促成他这一转变的原因是什么?她当然不会以为她帮他举办了一次酒会他就对她另眼相看,甚至那还是场失败的酒会。   每晚,他都会在她的房间陪着她,她躺在床上看书,他就坐在书桌边办公,看文件。从一开始的坐立不安、无法入眠到后来的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书被合上放在床头边,被子压得严严实实,而他早已不知所踪。   鹤望兰,你这么高贵,这么妖娆,这么的……难以捉摸。   正想的出神的苏桐听到唐家大宅华丽的大铁门前传来吵杂的吵闹声,本来不想理会却又慢慢坐起身子。   一辆车子停在铁门前,陈妈和几个佣人站在门口,还有几个外国人正在向他们比划着什么,一边指着自己的名片,一边指着车子,有指了指唐家大宅。   “怎么了?”苏桐站在离铁门不远处看着众人问道。   “少夫人,你来得正好,这些人说什么我们实在听不懂,他们又不肯把车开走。”   陈妈急道。   “你好,请问有什么能帮忙的?”   苏桐转身对着几个外国人问道,出口的是流利的英语。   那几个外国人一听有个能沟通的,立马涌到铁门处来了,除了靠在车边的蓝眼睛男子。   从苏桐一出现在铁门边,他的视线就再没离开过她。   作者有话要说:从外地赶回来,赶紧贴上来啊 啊啊啊!求暖求评求收藏啊! ☆、路易的缪斯女神   “你好,小姐,我们是意大利过来的,找唐先生。”   苏桐小心地后退了一步,适应不了突然多起来的人群。   “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你要找的唐先生的全名。”   这世界上姓唐的太多了。   “唐、鹤、雍。”生硬的汉语出自那个蓝眼睛男人的口中,他注视着苏桐,直直的走进铁门边。   “我是Domeni Luie。”   “好的,稍等片刻好吗?。”她示意保安将铁门打开,扭过身子将电话贴在耳边。   半天后对方终于在嘟嘟声中传了一句“喂——”   “唐、鹤雍,”他说过不许她再喊他唐先生。   “家里来了几个意大利人,他们要找你,其中有个叫Domeni Luie。”   “What?”唐鹤雍在电话那段低咒一声,明明说好后天到不是么?   “苏桐,帮我好好接待他们。我和Jim现在在S市,下午才能到家。那位Domeni Luie 是珠宝界新锐设计师,非常有潜力。我打算回日本后进军珠宝行业,所以他对我来说至关重要。”   朝着那个一直热烈的注视着自己的蓝眼睛男人,苏桐忍住想逃的冲动,许是被瞩目的太过强烈,让浑身汗毛倒竖的苏桐忽视了唐鹤雍话里的某些重要信息。   “好的,我知道了,但是你最好还是尽快赶回来,因为、因为我可能、应付不了。”   “恩,带他参观下家里,我马上吩咐公关部的人去家里。”唐家够大,足够拖延到公关部赶去救火。   看了下手机,九点过五分。   “陈妈,你先去准备午餐,中西餐各准备一份。”   苏桐强自镇定的吩咐道,来宾的两部车已经开进了花园,那几个男人也步行了过来,她随即走向他们,却发现自停稳得黑色轿车中走下来一位满头银丝的老者。   浅色的西装映衬着脖子上的大红围巾,显得卓尔不凡。   “你们好,我是唐先生的妻子,欢迎光临。”两只手顺其自然的扣在A8开的原文书上,她有礼貌地打招呼。   “你好,我是Diveno Luie ,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苏桐手里的书。   苏桐扬唇,“比起书本,我更愿意与别人聊天。”   才怪!   “那真是我的荣幸。”白头发老者笑道,满是皱纹的脸像是盛开的波斯菊。   “请随我去客厅,已为你们准备了咖啡。”苏桐做了个请的动作后,率先朝着大宅富丽堂皇的客厅而去。   “爸爸,你第一眼看到自己的缪斯女神时,是什么样的感觉?”Domeni Luie与老者并排走着,悄声问道。   老路易认真的看了一眼前方长发肆意散在身后的娇小女子,再看看自己的儿子。   “你不是已经感受到了么?”知子莫如父,这些年来自己的儿子对哪个女人多看过一眼,人人都说不同的女人是设计师的灵感源泉,可真正能让设计师才思泉涌的缪斯女神岂是那么容易遇见又人人能得之能当之的。   “如果可以,我真想为她画幅画,当然还要为她设计一套适合她的珠宝。”小路易眼中都是狂热,似乎要把前方的女子一起燃尽。   “唐鹤雍的妻子,儿子,不得不说,你实在会找。”   唐氏大楼会议室   气氛很僵的会议室内,众人大气也不敢出,大岛川秀望着因为Domeni Luie一句话而针锋相对的两人。   不是说在欧洲已经谈的很好了么?怎么今天又变成了这种局面?   而他身侧的唐鹤雍看着对面的蓝眼睛男人,身子微微前倾后将下颚搁在交叠的双手上。   “我想我太太不在今天的会议内容之内。”   “但她是我的缪斯女神。”小路易长腿一伸,靠在椅背上。那天他还没来得及邀他的女神共进晚餐,唐就回来了。   “很抱歉,在那之前她已经是我的太太了。”   唐鹤雍的声音有些冷,想到那天他和大岛飞奔回家就发现这个意大利男人正拿一双色眼紧咬着苏桐,他就莫名的气愤。就好像明明该是自己私自珍藏的东西却被人偷窥,还是明目张胆的偷窥。   当时的苏桐面色发白,垂在沙发上的手指一直不安的揪着衣角,却仍旧表现出平静的样子。   有那么一刹那,他觉得心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撞击了一下,说不出来的烦躁和抗拒,对陌生情愫的抗拒。   “我想我可以约她,如果你愿意。”对于一个设计师来说,缪斯女神真的是很难遇见。   “当然,就是单纯的吃饭,聊天,或者是,为她做幅画。”   “今天的会议到此为止,路易先生也累了,还是早些去饭店休息吧。”唐鹤雍站起身,微欠身后果断离开。   至少,苏桐不应该出现在生意的谈判桌上,更不能以对方拿来威胁他的筹码出现。   “少夫人,今晚晚宴的衣服送来了。”   轻轻的敲门声唤醒了床上躺着的女子,苏桐起身,开门,看到门外除了陈妈外还有一人。   “我是艾玛,唐太太还记得么?”她笑着向她伸手。   苏桐将她让进屋子,反手关门。   她记得她,她是那个帮她量体裁衣的漂亮女子,高鼻深目,带着些混血的感觉。   “不好意思,我刚起来,你要喝些什么?”苏桐有些难为情的将被子理了理,看着站在一边打量着房间的女子。   “不用客气了,我是来帮你准备晚上的宴会的。”   “麻烦你了。”   艾玛微笑着摇头,“这是我的工作,唐太太不需要太拘谨。”   看出了她的不自在,她温和的说道。   “那、我需要做什么?”   “先去洗个澡,然后由我安排。”   艾玛看她进了浴室后,将放在门边的精美纸袋提了过来,那里面是今晚苏桐和唐先生参加一个珠宝展示会要穿的礼服,以及首饰。   这件后背镂空的大红色鱼尾裙礼服是唐先生过目后点头应允的,因为唐太太的骨架过小,一般成品礼服的尺码都不适合,所以她穿的礼服皆是她自己后期亲手加工定制的。   她第一次见到她时,也是在心中惊叹了一下,从事时装行业这么久,唐太太真的是她见过的骨架最为纤细的人。   “最近瘦了?”   苏桐换上礼服,从里间走出来后艾玛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腰这边有些松,”艾玛微微拉扯了一下,不过小腹处的褶皱设计可以遮掩着一点。   “我、觉得这个颜色,太艳了。”   大红色,苏桐愣是无法接受,大部分是新娘才会这样穿吧!她结婚那天的所有礼服里,也只有一件是大红的。   “没事,你皮肤够白,这种颜色也只有你能压得住。”   “可是,我觉得很难走路。”收到膝关节处的裙身将她包的透不过来气。   “OK,礼服Over了,现在我们来搞定头发。唐太太,今晚是个珠宝展示会,你齐眉的刘海很容易给人造成萝莉的感觉,不太符合晚宴的气质,要不我给你固定上去?”   苏桐没有说话,只是将刘海挠起来,光洁白皙的左额靠近发迹的地方,一条约一公分长短的伤疤曝露在艾玛眼前,苍白的颜色述说着它的年代久远。   “没关系,相信我,刘海绾上去你看起来更美。”   艾玛那张如混血般美丽的小脸上,都是胸有成竹的笃定。   “艾玛说还有多久?”   一家高级私人会所前,大岛川秀看了看手表,向右手边的人问道。   “已经在路上了。”   唐鹤雍把玩着手机,有一下没一下的看着上面的时间。   明明,可以不叫她过来出席的;明明,知道她应付不来;明明,可以依照惯例带个能交际的女人过来;明明一切都可以事半功倍如果不叫苏桐的话。可是,为什么看到秘书递过来的请柬时,下意识的想到了她?   是不是连他自己都要好好反思亦或者是承认,当初,当初在唐家大宅的那一眼,那个有着一双黑曜石般双眸的女子就落进了心底?   他之所以漠视,之所以冷落,都是在抗拒?抗拒自己,因为一个女人而害怕,害怕自己的心,害怕自己潜意识里发现的,一眼刻骨?   “鹤雍,答应我件事。”   “恐怕不行。”唐鹤雍顺着大岛的眼看到了前方从车中下来的蓝眼睛男人和银白头发老者。   大岛汗流浃背,“那至少,别正面冲突。”   唐鹤雍看着对方挑衅的眼神,眸光一冷。“进不进军珠宝行业,对唐氏来说没有多大影响。”   不过是少赚一点罢了。   “鹤雍,我们为这个案子可是准备了大半年。”大岛心中警铃大作,这个唐鹤雍又想干什么。   “全世界不是只有路易能设计珠宝。”唐鹤雍双手抱胸,正要与对面来的老路易打招呼,却在瞄到熟悉的车子后抬步下了阶梯。   飞天女神的标识预示着来着身份的尊贵,喷泉前等待的门童早已将后座车门打开。   一双近十寸的chanel黑色经典款高跟鞋踏出门外,微微撩起的裙摆露出了白玉般的纤细脚踝,消纵即逝在艳红的裙海里。   黑、红、白的强烈视觉冲击了在场的每一位人:大岛、路易、老路易,还有唐鹤雍。   “对不起,有点晚了。”   苏桐在众人的注视里,一手拿着手包,一手局促的想要抚上左额角的那只艳红的半翼蝴蝶。   “嗨,缪斯女神。”小路易一路飙到苏桐面前,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时,牵起她的小手吻了一下。   “我有这个荣幸请你一同入场么?”   苏桐看看路易曲起的臂弯,又看看左手侧的唐鹤雍,抬起左手。   “不好意思,路易先生,你的邀请有些晚了。”她往左侧靠近了几步,安静的笑容荡漾在脸上。   路易什么人,自然是明白了人家委婉地拒绝,收起眼角流露的失望,笑着点头先进入了会场。   “走吧,”唐鹤雍低头在她耳边偷偷吹了口气,引得身侧女子面红耳赤。   她已经穿了十公分的高跟鞋,也有一米七的身高了,为何还是悲催的只到他肩膀上面一点点,他到底有多高?   “嗨,鹤雍,满意么?”   不知何时到场的艾玛走到两人面前,笑着接过侍者送来的香槟。细肩带的金色礼服将她的美演绎的恰到好处,她看着眼前的苏桐。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求评! ☆、毫无预兆的消息!   裸露在外的肌肤呈现出一种白瓷的颜色,苏桐的脸几乎没有任何粉饰,全身上下唯一的装饰就是左额角上用彩妆点绘出来的展翅蝴蝶。艳红的颜色与裙身相辉映,而那一颗由纯黑的水钻勾勒出的蝴蝶眼睛煞是动人。   “你不适合化妆,苏桐。”艾玛将苏桐耳边垂下的一缕发别至耳后,双手抱胸。   “就这样最美,也最能撩人心弦。”   “谢谢。”苏桐望着她,她能将自己一直深藏不肯见人的地方化为抢眼的亮点,想必是极厉害的人。   “不客气,哦,忘了说了。”她转向唐鹤雍。   “茱莉亚也来了。”   唐鹤雍一直微笑着的脸闪过一瞬间的错愕,眼中漫过一丝异样。   而艾玛刚离开,后脚就有人站在了她们面前。   一个艳光四射的高个子西式美人,火爆的身材,风情万种的波浪卷长发,过长的假睫毛翻翘在眼睑上,看起来盛气凌人。   “好久不见。”女子若无旁人的抬起双臂就要勾住唐鹤雍的脖子,却在下一秒被他隔开。   “你就这样招呼自己的老情人?”女子挑眉,目光始终锁定在男人身上。   唐鹤雍慵懒一笑,勾人的桃花眼带着些不屑。   “这是我太太,我想你应该先和她打个招呼。”   “我还没看见呢,原来这里还有个唐太太。”她惊呼一声俯身盯着苏桐,傲人的身高以压倒性的姿势靠向红裙女子。   有钱人的把戏向来不是她喜欢的,她可以容忍唐太太的身份,但是不能容忍过多的香水味,所以还没等对方再开口,她已经扭身打了个喷嚏。   “不好意思,我对香水过敏。”   抽出挂在唐鹤雍臂弯的手,苏桐给两人留下一个纤瘦的背影。   “茱莉亚,过去的事总是纠缠不清对你我都不好。”本来打算追上去的男人被茱莉亚拉住,回头望着她,少了平日里佯装的漫不经心的温和。   茱莉亚与他对望了几秒,伸出左手手腕,一条鲜红的伤痕划过腕面,触目惊心。   “死我都不怕,你觉得我会怕什么?”   唐鹤雍本来就散漫的黑眸瞬间降到了冰点。   “我们的游戏结束了,这一点你最好清楚。能不能动她,你也最好清楚。三思而后行有利无弊。”说完用力甩开她,消失在人群里。   茱莉亚面无血色的站着,唐鹤雍有多狠她怎么不知道。当初为了留住他,她以死威胁,可他在看到一地的鲜血后只留给她一个背影和一句话。   ‘茱莉亚,死也要死得其所。’   而她不惜撕破脸把事情闹大后,本以为他会为了在这个圈子里的面子再给彼此一个机会,可他没有,他无情的将她驱逐出境,让她从此消失在他的身边。   ‘你把事情闹得太大了,茱莉亚,现在后悔都于事无补。所以,为了不让彼此尴尬,你还是出国待一段时间吧。’   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你要星星他也会为你摘下来;而一旦他厌倦了,你连路边的一颗野草都不值。   这个圈子,谁还能比他唐鹤雍能玩,敢玩?   世间事,不过相容相克罢了。   唐鹤雍找到苏桐时,她正坐在一隅的沙发上和小路易聊着什么,微微低垂的头,露出了白瓷般的细致项颈,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   “嗨,man,小不点在哪?”正要去找苏桐的唐大公子被抓住,而抓住他的人正是顾大医生是也。   小不点?唐鹤雍皱眉,何许人?   “就是瓷娃娃。”   瓷娃娃?某人再皱眉,脸色有些难看了。   “唐太太。”这下够清楚了吧,顾修远看着那个目露疑惑的男人在唐太太三个字后恍然大悟。   她的确有些想日本的瓷娃娃,只是比那些瓷娃娃要纤瘦了很多。   “O M G !”顺着他的视线,顾修远看到了想看的人,由衷的赞叹。许是看惯了圈子里的美女,突然对着一张清丽小脸便觉得宛如天人。   “按照你所说的她对旁人肢体接触厌恶的程度来说,她愿意和陌生人做这么近谈话已经是太不可思议了。大岛说的没错,为了唐家的生意,她能做到这步果然是个好女人。我还是没办法将她和女人牵扯到一起,她明明看起来就是个娃娃。”顾修远愉悦的嗓音响起,又开始了他的喋喋不休。   “你不去教堂当牧师真是可惜了。”唐鹤雍斜睇了他一眼。   “所以说,你会去日本?”苏桐重复着他的话。   “是的,因为唐先生打算从日本开始进军珠宝业,所以我们再过一段时间就回去日本。”   他要去日本了!   这个消息对苏桐来说是挺吃惊的,他从来没有谈到过,哪怕是一点点他要去日本的事。   而她不知道,更大的打击还在后头。   “你们在聊什么?”唐鹤雍坐下来,揽住一旁的小身子,感觉到了她轻微地挣扎。   “这是我和苏的秘密,何必要告诉你?”路易冲着面前的女子眨眨眼,同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唐鹤雍挑眉,“是么?苏桐是我妻子,她的就是我的,所以,我不介意拨个时间听听你所谓的,秘密。”   “no,no,no!即便是你们结婚了,苏也是个体,并不是你的附属品。”路易摇了摇手指,热烈的反驳道。   苏桐挣不开腰边的手,却在听到路易的‘附属品’三个字后,面色一暗。   “在中国,结了婚后,夫妻双方再婚内的所有东西,都是夫妻双方共同拥有的,也包括你所谓的秘密。”   唐鹤雍可以将夫妻二字不停地重复着,去你大爷的秘密,你以为劳资稀罕啊。   “如果我没有记错,唐,你只有一半的中国血统吧。”路易伸手在空中画了个圆,又从中间切开,耸耸肩无奈的看着唐鹤雍。一双眼里都写着:你丫也就一半中国血统,还在这跟我充什么血统。   “你连这一半都没有!”   某人蓦地转冷的语气显示了他的耐心已经走向极限,路易看着那双桃花眼里的小飞刀咻咻的飞向自己,觉得差不多可以收手了,惯性的耸肩。   “ok,我去取一些香槟,你们先聊。”路易起身离开。   路易离开后,沙发上只剩下两人,苏桐习惯性的沉默不语,唐鹤雍也因为刚刚的秘密二字,有些闷闷不乐。   明明知道没有什么,可是心底还是觉得闷。秘密……苏桐连自己都没有相处的足够亲近,那个外人竟然敢当着他的面说什么秘密!   “路易说,你们马上要去日本,为了……进军珠宝业。”   沉默良久,红裙女子低着头开口,说完后抬头看他。   佳人在怀,唐鹤雍有些迷乱,低头就在她颊边轻吻了一下,却一下子被那双小手推开,力道之大完全不像她能展现出来的。   苏桐怒红了一张脸,下一秒就要逃开,却因为紧裹着关节的裙摆而跌回到沙发里。   “别怕,苏桐。”唐鹤雍一把扶住她,不给她逃开的机会。可苏桐却一直用力的挣扎着,想要掰开他的手。   “好了,我保证不碰你,但你也保证不要走开。”唐鹤雍看着有些发狂迹象的人,妥协道。   而对方因为他的话不再挣扎,可一双黑曜石眼确实写满了不信任。   “我们不是去日本,而是回日本。唐家是我爷爷从日本发家的,你不知道么?”   苏桐摇头,然后开口。   “回、回日本,那我、我……”她我了半天也没能我个所以然来,还是唐鹤雍帮她说完了。   “你当然是和我一起回日本。”   “我不去!”   唐鹤雍看着她,从他第一次见到苏桐开始到今天,她从来没这么大声的说过话,夸张点她之前说话的所有声音加起来也没有现在的大。   所以他知道,她是打心底里抵触这件事。   “那可不行。”唐鹤雍看着她的眼神有些慵懒。   苏桐站起来,看唐鹤雍的眼闪着愤怒,浑身颤抖。   “你从来没有说过,唐太太还要去日本。”   离他们近的几个人识趣的离开了,所以现在热闹拥挤的宴会上,只有他们周围空旷异常。   “不管是唐太太,还是苏桐,都要去。”他站起来,有些恶毒的看着她,一字一顿。   “我不去,我不去我不去。”   苏桐将手里的手包砸向唐鹤雍,捂着耳朵一叠声的说着。   她压抑的太久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从嫁入唐家的那天,还是更早的时候?   唐鹤雍有些无奈,将她楼进怀里。   “别怕,苏桐。不管到哪里,我都会在你身边。”   听到她吼着声音说不去,他气极;听到她又说唐太太怎么怎么时,他怒极;可是看到她捂着耳朵的脆弱举动,却又莫名的心疼。   苏桐不再说话,只是捂着耳朵,浑身颤抖。   “苏桐怎么了?”   大岛川秀看到唐鹤雍几乎是抱着她在走,惊讶的问道。   “她知道我们要回日本的事了,我先带她回去,帮我和艾瑞克说声抱歉。”唐鹤雍一边将自己的西装脱下来裹住怀里的人,一边朝门口走去。   “怎么回事?”赶来只看到两人背影的顾修远问道。   “苏桐知道我们要回日本了。”   顾修远喝酒的动作一顿,看了一眼他们离开的方向。“是应该知道了,这样还能有个缓冲的机会。”   不过对于苏桐这样一个特殊的个体,不知是福还是祸。   “希望她不会太难过。”大岛有些担忧。   “大岛你有没有认真的分析过瓷娃娃,其实她可能不仅仅是人类接触厌恶症,她时而迷惑,时而清醒。如果鹤雍愿意,我想回日本后,给她做一次深入的心理分析治疗。”   “他不会愿意的。”   大岛笑着摇头,他知道鹤雍对苏桐的感情已经转变了,从最初的视而不见到现在的……但是能持续多久?   “我想,瓷娃娃的世界肯定曾经发生过什么,不然她不会这么防备别人,只有找到这个原因,我们才能正视结果。”   “也许这就是她赖以生存的方式。”大岛注视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他又想起苏桐的笑,像武器。    ☆、逃跑!   其实对于她再一次醒来在陌生的房间她有些困惑,她记得她认床,来这里用了近一个月的时间去熟悉了那张巨大的床,可为什么昨晚她没有失眠?   不过这次陌生的房间还多出了一个人,那个多出来的人坐在弧形阳台上,背对着她批阅文件。   十一月底的B市已经进入了冬季,很冷。尽管屋外的太阳透过落地玻璃窗照进来,可还是冷。   唐鹤雍感受到来自背后的注视,回头看她。   “醒了?”   金色的阳光普照在他身上,为他镀了一层薄薄的金晕,而他好看的脸上扬着一抹笑,淡淡的关怀,细细的亲昵。   苏桐一直记得,上次感冒晕倒后醒来,也是这样的笑让她晕了半晌。而现在这个已然坐到她身边的高大男人,她止不住的往被子里缩了缩。   唐鹤雍大概是知道她有些,不,应该是很怕他。但他想不明白,他做了什么让她对他始终保持着敬畏之心,即便是之前的不管不问也不至于让她怕他。   “饿吗?”他撩起四散在枕上的黑发,在手里揉捏着,很柔软,让他的心情也跟着变得柔软,原来为女人,他也能做到这个份上。   苏桐看着他,心思飞快的饶了一圈。他喜欢她么?不然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我们、什么时候去日本?”浓黑的长睫毛上下动了几下,她在被子下面抱住了自己的双手。   没想到她会这么问,至少没想到她会问得这么坦然。   “苏桐,我们是夫妻,既然你嫁给我了,我们就要在一起。”大掌探进羽被里,握住她略带凉意的小手。   “对不起,我昨天晚上让你……”   “以后不要在向我道歉,你没有做错任何事。”空着的一只手拂开她的刘海,在她苍白的伤疤处来回摩挲。“你可以不开心,可以发火,可以骂人,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一切。”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床上的女子,不容她闪躲。   “唐太太也是人。”   最后这六个字说的极轻,生怕吓到了床上的人。   “鹤雍,这是新一季的财务报表,对了,‘安游’的安澜成来过了,想要和你谈收购案的事情,已经被我打发走了。”   唐氏总裁办里,大岛将手里的文件放下,起身去吧台倒了杯酒。   而伏在桌上奋笔疾书的人头也不抬的回到。“现在来谈收购案是不是太迟了?想当初我说有这个意愿时,他不是连眼都不抬一下么。怎么,网游业竞争太激烈,他站不住了才来找我?”   “呵呵,这就是此一时彼一时啊。”大岛靠着吧台,晃着手中的酒。   “你说安澜成要是知道是唐氏出力搞垮他的,他还会不会跑得这么勤快?”唐鹤雍推开文件,靠进皮椅里。   “跑当然是会跑,不过目的么……可能就是来找晦气。”鹤雍做事一向狠辣,只要看中的,得不到就要毁了。   “那不如咱们假意和谈收购,再派人放风出去给他,怎么样?”生了个懒腰,唐鹤雍动动腿。   生活太无趣了,不找点乐子怎么行呢!   曾经拥有的不要忘记;已经得到的更加珍惜;属于自己的不要放弃;已经失去的留作回忆。   累了把心靠岸;选择了就不要后悔;苦了才懂得满足,痛了才享受生活,伤了才明白坚强;总有起风的清晨,总有绚烂的黄昏,总有流星的夜晚;不管昨天、今天、明天,能豁然开朗就是美好的一天......   而现在,苏桐要做的就是再去日本前,回家一趟。   晚餐的桌上,她一直给他一种坐立不安的感觉。   “苏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在她第六次将白米饭送进小嘴里时,他开口。   “额,”放下银箸,黑曜石的眼转了几圈后就是不敢落在唐鹤雍脸上。局促的小手伸进四散的发里挠了挠,而放在桌上的右手却是捏起又松开。   什么事,这么难开口?唐鹤雍皱眉,心思缜密的猜到了某些原由。   “我、我能不能回家一趟?”   唐鹤雍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放下筷子拿过一旁的红酒喝了一口。她始终不敢看他,连求他的时候也不敢看他,以至于给他造成了一种错觉,仿佛他是只吃人的豹子。   “好啊。”   “嗯?……”苏桐惊讶的看着他,那个她没听错吧,唐先生刚刚说好?   好笑的摇摇头,他拿起电话拨了过去。   “Jim,安排下飞机,明天飞N城,另外安排好回苏家的车。”   苏桐还沉浸在他的好字里,听到他说飞机的时候,脱口而出。   “我想要做车回家。”   她知道又是私人飞机,她不想一个人坐飞机,她受够了一个人的寂静,她想要坐在车里,听着那些凡间的絮语,证明自己还是活着的。   “不行。”   没有一丝商量余地的,唐鹤雍静静的开口。   自古以来,树大招风就是真理,唐家家大业大,富可敌国,而她是唐家少奶奶,自然也是别人眼中的摇钱树。所以为了她的安全、为了杜绝一切可能存在的隐患,他不能答应。   垂下的长睫毛遮不住黑曜石眼里的失望,苏桐乖巧的点头。   “知道了,那我打个电话给我妈。”   唐鹤雍看着她挪开椅子,移到餐厅外的小阳台上,隔着半掩的玻璃门站在阳台窗前。   “喂,桐桐啊,你怎么到今天才打电话回来啊,之前你爸一直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   “妈,我换了个号码,忘记和你们说了,最近又忙,就忘记了。”其实她偷偷给苏浅打过电话,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怨怪父母的,所以始终无法安然的拨电话过去。   “你在那还好么?唐、唐家有没有对你不好?”苏母的声音带着些小心翼翼。   苏桐一听到这话,几乎落泪。   一个人只身在外,没有家人的温言软语,没有同学的切切关心,有的只是华丽的牢笼和没有声音的生活。   “没有,都很好。”   “哦,那就好,那就好,桐桐,你别恨我和你爸。苏家是没办法啊。”   “妈,我不恨你们。”恨不能解决问题的,更何况那些是她的家人。   “那就好,桐桐……”   “妈,我明天要回来一趟。”苏桐出口截住母亲的话。   “怎么了?怎么要回来了?”苏母大惊,以为女儿在唐家出了什么事。   “没事,就是很快我要和唐先生去日本了,可能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了。”终于说到重点,她的声音不免有些无力。   显然电话那端的人也是,久久都不说话,只听到细细的呜咽声。   “妈,你别哭。”   “桐桐,你一个人回来?”苏母平静后问道。   “恩。”   “唐先生不一起回来么?”   苏桐飞快的瞄了一眼已经坐在沙发上的某人后垂下睫毛。   “他很忙,没有时间回去。”   “桐桐,你刚出嫁,新娘回门一个人不太好看,你看能不能叫上唐先生一起,哪怕就是送你回来就走。”   原来苏家的面子还是比她来得重要,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她回家要看的是苏浅,不是苏家。   “妈,别让我为难行么。”   苏母嚅嗫了半天,才道。“那好吧,明天什么时候到家。”   “我也不知道,到了N城给你打电话。”苏桐飞快的掐掉电话,看着窗外浓重的夜色。   当人能品味感情的时候得到的总是伤,遇到的事情总会让自己措手不及,当人有能力做些什么的时候,明明想着可以成功却还是会忘记,当人挣扎着逃出黑暗的时候,刺眼的阳光又来灼伤了她的眼睛,于是又退回了黑暗。   当自己从沉默中醒过来的时候,当自己的存在不受关注的时候,就算知道自己很低调也还会伤心,于是更想隐藏自己。   在苏桐看来,人能活着就不容易了,那么多苦难那么多不高兴的事还有些伤痛的记忆,所以有些不必要的事就随风而过吧,人世间的情爱悲伤那么多,体会到的也不少,一一去伤感那也太不划算了。   她又一次是真的看清楚了这个世界,守住属于自己的东西就已经足够了。一个人也已经足够了,未知的未知,她都无法触碰,缠绕在自己的周围,只因为自己对自己最了解。   所以,她不会因为妈妈的话而感到太难过。但是,自己坐车回家的感觉却是越来越强烈。   ‘小是,我很快要去日本了,所以明天回家一趟,你回去么?’   苏桐坐在床上,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发送完毕字样,在嘟的一声后拿起来查看。   ‘好,那我明天请假回家。’   ‘小是,其实,我是想和你一起坐车回家。’   那边沉寂了很久,又发来短信。   ‘好的,那我马上上网订票。’   ‘好。’   吁出一口气,她偷偷的对着镜子做了个胜利的姿势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谁?”她问   “我。”唐鹤雍答,没等她说进来就推开了门。   “前天晚上我有个印章丢在这边了。”   是那个墨玉雕的四方印章,苏桐赤脚跳下床将中午收好的印章拿出来送到他面前。   唐鹤雍拿着印章,却没有离开的意思,懒懒的靠在门边望着她。   “我、真的不能自己坐车回家么?”鼓足了勇气,她开口。   视线绕在她一双小脚上的唐鹤雍抬头,还是餐桌上的那两个字:   “不行。”   “哦,好的。”她不在坚持,听到床上手机传来新信息的嘟声。   “晚安,”唐鹤雍抄过她的腰,在她来不及反应时吻了下她粉色的红唇,然后放开。   苏桐傻傻的看着他灵巧的舌肆意的舔过那张薄唇,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一把火就从脚底一路烧到了头皮,烧的她火光满面,朝霞艳红。   作者有话要说:除夕夜,大家都在嗨皮么?么么亲们 ☆、此生最美的风景   “少夫人,少夫人。”   豪华的加长车内,管家看着已经叫了两遍依然没反应的少夫人,心里有些疑惑,想什么这么出神?   “少夫人,”管家加大了音量。   “恩?”   对方回神,看着他。   “机场到了。”   如果少夫人像少爷一样,每次坐车就把隔间玻璃关闭,那今天他们是不是要等到她自己醒来?   “哦,好的。”   司机提着她的行李箱跟在后面,管家走在她前面,后面还有两个黑衣人不远不近的跟着。   想要逃开,似乎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少夫人,我们先去候机室等会。”   很好,私人飞机已经够让人发指了,现在面前的这个小型私人候机室,却突然让苏桐感到亲切。   “我一个人待会,把行李给我。”指了指行李箱,她将里间的门关上,苏是的电话恰到好处的打了过来。   “姐,中午十二点半的车,”   苏桐拿开手机看了下时间,现在十点,而火车站里飞机场很近,走过去一个小时不到,只要现在能顺利逃出去,就万事具备,只欠上车了!   “好,你在车站等我,我到了给你打电话。”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想到半路偷跑这个主意,而且还是铁了心的要跑出去。   笑着摇摇头,苏桐啊苏桐,你还真的敢,连我自己都不相信你敢这么做,是不是太令我刮目相看了?   行李箱里装的都是她未嫁入唐家时穿的衣服,那些都是苏桐的标识。   夏奈尔当季最新款墨绿色双排扣大衣,市值多少不知,脱掉!   黑色高领羊绒衫听艾玛说是来自迪奥大师的精心设计,市值多少不知,也脱掉!   标志着LV的紧紧包裹着翘臀的黑底绿条纹短裙,还是脱掉!   最后那双能让普通人家生活很久的限量版及膝长靴,仍旧脱掉。   苏桐看着镜子里的人,柔顺的长发四散在嫩绿的短款羽绒上,磨白的渐变色牛仔裤下是一双棕色短靴,这才是苏桐应该有的样子。挑开那个唐家拎出来的包包和行李箱,抓过自己的背包将换洗衣物塞进去。最后拿过一顶白色的兔毛帽罩在头上,在镜子里比了个V。   “唐先生,这个价实在是,太低了。”   唐氏总部大楼会议室内,安澜成狐狸眼里都是牵强的笑。   “唐先生,‘安游’虽然存在着某些问题,但是实力还是在的。”坐在安澜成手边的高挑女子站起身,慢慢走到主座人的身侧,弯腰看他,眼里写着聪明人显而易见的某些东西。   “实力在不在,等我们接手后评估公司做了评估才能知晓。”大岛川秀冷眼望着那不断靠近主位人肩膀的女子。   凤目微扫过大岛川秀,然后望着神色西装始终不说话的人。一只纤长的小手攀上他银白的领带,又渐渐向上的趋势。   “唐先生如果不介意,今晚七点,我在王府酒店定个套房,好好和唐先生再商量一下收购案的细节,不知……”聪明的女子懂得拿捏,自然这安澜成的女儿更是个中翘楚,稍稍留了个话尾,挠人心田。   唐鹤雍的视线始终看着窗外,耳朵里听到的是女人吐气如兰的邀约,脑子里却一直盘旋着那张白皙秀气的小脸。   “我们大概月底出发,所以能早点回来就早点。”早上出门的时候,他敲她的房门,半晌就只说出这句话。   其实他原本要说什么?不要离开他身边太久。原来面对她,他尽然感到怯场,怕太过露骨的话吓到她。   她乖巧的点头,那种乖巧没来由的让他挑眉。   或许,他其实该自己送她去机场,但是,马上要回日本,B市的很多事需要处理,根本移不开哪怕半秒的时间。   “叮……”   突来的电话声,吓到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唐鹤雍拿起电话,上面显示的是管家。   “喂——”   “少爷,少、少夫人不见了!”   一句话让唐鹤雍脑子瞬间空白。   安御凤看着面前男人的脸色在接完电话后陡然转到冰点,心里跳了一下,却发现一旁的父亲在打开手机看完什么后面色惨白。   “唐鹤雍,搞垮安游的是你?”   安澜成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打算离开的男人,飞快的拦住了他的去路。   刚刚唐鹤雍的电话,大岛川秀听得清清楚楚,所以知道接下来,安澜成可能不太好过。   “是又怎么样,你可以找律师。”唐鹤雍冰冷的声音不带感情,一把推开拦在面前的男子,大步离开。   “唐鹤雍,没想到你这么狠毒,我跟你拼了!”安澜成红了一双老眼,那是他一生奋斗的心血啊,竟然、竟然被面前这个人一夕之间毁于一旦。   “爸爸!”安御凤想要拉住父亲,却是徒劳。   唐鹤雍看着伸手要掐向他脖子的人,眸中狠戾,挥手一把将安澜成推到了一米开外,回头朝助理怒喝。   “唐氏的保全都是养着来观赏的么?”   说完推开门,疾驰而去!   什么叫不见了?   早已冷静下来的唐鹤雍看着管家,又看看面前的情况,被换下来的衣服已经叠的整整齐齐放在行李箱内,靠近甬道的窗户被打开,看样子是跳窗走的。   “给她打电话了么?”   “打了,没人接。”管家一身冷汗,有种想死的感觉。   他就知道,她总能做些让他无法冷静的事,一把抓过那件墨绿色夏奈尔双排扣大衣。   “告诉陈妈,收拾我的行李,送过来。你把少夫人的东西收一收,小张,我们走。”   “Jim,你去清大,找苏是,看看苏桐去他那没。”   唐鹤雍一边和司机出了机场进车,一边给大岛川秀打电话。   待他挂掉电话,司机回头望他。   “少爷,我们去哪找少夫人?”   “就沿着出机场的路,”揉揉发疼的额角,唐鹤雍忽然有一中把她梆到身上的觉悟。难怪她今早的乖巧让他觉得总有什么不对劲,原来她还藏着金蝉脱壳这么一计啊,看来她的那些书并没有白读。   脑子里飞快地闪过她昨晚小巧的唇角流淌出来的话,‘我真的不能坐车回家么?’   “鹤雍,苏是今天十二点半回N城的动车。”大岛在电话那段气吁喘喘的说着,显然因为太过激烈的奔跑。   “沿着机场去车站的路开,开慢点。”   司机应了一声,唐鹤雍靠在后座上,微阖着眼,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悲喜。   背包不是很重,苏桐背在身上感觉还不错,只是十二月的B市实在是很冷,她从来没有在北方呆过,就算是嫁到唐家家里无处不有空调,她穿的很少,却从来不觉得冷。但此刻……   毛衣羽绒服挡不住寒风的肆虐,厚重的羊毛裤也于事无补,但心情却是从来没有过的欢畅。走着走着,苏桐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细白轻薄的雪洋洋洒洒地飞扬在空中,随着风向摆动着又无奈的回到了大地。   生长在南方,虽不是没见过雪,但是这样大片大片的干雪还是少见的,她极怕冷,但是却又极爱下雪。记得有一年高中也下了一会这样的干雪,那是晚上十点多,刚结束晚自修的苏桐靠窗坐着,借着校园里的路灯看到大片大片的雪纷纷扬扬。然后她就一直等,等到整栋高一楼的人都走得完了她才下楼,一个人在教学楼前的雪海中独自狂欢,然后在那雪白的世界里不小心看到那个隐身站在楼梯拐角处的秦文,温润如玉,静静地看着她,陪着她,等着她……   将双手圈在嘴边,她一直有个习惯,再冷她也不戴手套。   重重的呵了口气后张开双臂,这里很寂静,几乎没什么人走动,她仰起脸感受到微凉却轻柔的雪花擦过她的脸,隐没在脖子里,随即传来一阵沁骨的寒意,让她忍不住哆嗦。   感觉真好!   苏桐闭着眼享受着一时的欢愉,小嘴微张,长发因她后仰的姿势在背后随风四扬。   淡淡的一片阴影在眼前笼住,愈积愈厚。   微微睁开眼,一双修长的手并拢着罩在她眼前,她霍地转身,然后在漫天白雪里看到了这一生见过的最最俊美的一张脸。   飞扬的墨黑的长眉,勾魂的桃花眼带着些许疑似名为爱恋的东西看着她,高挺的鼻,削薄的唇形让人恍然失神。   他的长相到说话方式及行事风格,都不属于她受的住的温润型。他飞扬跋扈,因为持才亦或是财傲物;他盛气凌人,因为从小的养尊处优;他慵懒妖魅,因为他过人又少见的俊美脸蛋。   “看来你还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啊。”   唐鹤雍将她一双小手包裹进掌心,那温度让他不免心怜,太凉了。   而刚刚他转头瞄到车窗外的她时的景象盘旋在脑中不肯散去,那种抵到心底最深处震撼让他几乎不敢靠近,生怕碰碎了这美好。   苏桐看着他,黑曜石的眼眨也不眨,感受到手心里传来的温度,心里想到三毛那句曾经让她感动到一塌糊涂的话。   ‘我一直在寻找那种感觉,那种在寒冷的日子里,牵起一双温暖的手,踏实地向前走的感觉。’   某次让唐鹤雍惊艳的浅浅酒窝出现在苏桐的右颊上,她望着他露出整齐雪白的小牙齿,像个小女孩般扑进他怀里。他竟然让这句感动过她的话成为现实,而且她还是女主角,真是太好了不是么?   “我们走回机场,好么?”苏桐看看他,又看看帮他们撑着伞站在一旁的司机,最后又看看那辆飞天女神。   唐鹤雍瞄了眼她的衣服,转头示意司机将车后座的大衣拿来,接过来后牢牢包裹住苏桐纤细的身子,右手接伞,左手牵起她的右手揣进自己深色大衣口袋里。   “走吧,飞机可能再等了。”   雪,还在飞扬;天气,还是很冷,;但远远走去的两人却靠的很近,墨绿大衣的身影偎在高大的深色大衣边;于这世间,没有什么改变,而于他们,想必是变化颇多,而爱情,或许就在此买下情根……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好,看文的亲亲们大发啊。新的一年,南家也要赶个早,哈哈! ☆、之子于归!   苏是没想到自己在车站等来的不是姐姐,而是当初去苏家迎娶姐姐的大岛川秀。说实话,他看到大岛川秀朝着自己走来的时候,那种偷东西被抓到的不安感侵袭全身。   “唐太太不会来了。”   “我知道。”   看到他的时候,苏是就知道,姐姐没有逃出来。但大岛后来的话让他错愕,他没听错吧,他是说姐姐在首都国际机场等他?   “现在时间不太够了,先去机场再说吧。”   直到他看到姐姐和、和那个他之前只在财经杂志上看到过,后来在B市饭店有过一面之缘的‘姐夫’。   然后就是登机,起飞,降落,从私人甬道走出机场,上了早早在机场外等候的车,这车他也见过,曾经去苏家迎亲的车队就是这种。当然他是个生活在现代社会,以及在首都就读的大学生,自然了解这是啥车,也自然而然的他家‘姐夫’又一次让他见证了什么是富可敌国,什么是低调的奢华。   与驾驶室的黑色拦阁玻璃早早被升起,却突地传来一身嘟嘟声,唐鹤雍安了个按钮。   “少爷,这是大岛先生给少夫人准备的晕车药。”司机旁边坐着的黑衣人将手里的药瓶递了过去。   “你晕车?”   他竟然没发现,难怪她从N城机场出来,上了车后就脸色苍白,微微垂着眼,他以为她是累了。   苏桐接过他倒来的药片,和着水吞下,没力气说话,就只能靠着。   唐鹤雍放好水回头注视着她,片刻后揽住她的肩将她抱进怀里,好让她舒服地躺着。   苏桐没有挣扎,因为没有力气,也因为,这感觉甚好!   从N成到苏家很快,走高速再转公路最多三个小时就可以到,但唐鹤雍却是第一次来。   司机是当初来苏家接苏桐的,所以认识路,一路畅通无阻。   苏桐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直到电话铃声猛地响起来,忽然又被人掐断才迷迷糊糊睁眼。   “是你妈妈的电话。”他对初醒的人说。   她恍惚觉得自己在做梦,直到电话又响。   “妈——”   “桐桐,你们到哪了?”苏母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激动。   认真的看着车窗外的景色,思索了片刻后答道,“我们还有半个小时就到家了。”   “哦,那我们现在开始热菜了,你们到家就能吃饭了。”苏母笑呵呵的说着,显然心情非常好。   苏桐响起自己在机场给家里打电话,说唐鹤雍也一起回来时,妈妈几乎不敢置信的一遍又一遍的确认。   希望他能回去的是她,现在怀疑的也是她,看来这个唐鹤雍真是一尊神啊,左右人得思想和情绪,让人变得患得患失。   “在想什么?”唐鹤雍将她手里的电话抽出来,摆到一旁的案几上。   “我记得当时婚礼的时候,我们家人见到你让人看起来联想到古代电视剧里平民觐见皇帝,恩……那种场面有点滑稽。”她平静的叙述着自己的心情,似乎忘了眼前这个人曾经她自己也有多敬畏。   滑稽?唐鹤雍没有想到她会用这词。   “那是因为他们没有和我相处过,人与人之间,如果不相处,何以了解一个人。”   “日久见人心么?”她顺口接了他的话道。   唐鹤雍回望着她,睫毛真的很长,泛着光泽。   “你也可以理解为,一见倾心后又日久生情。”   苏桐被他的话震到,只能沉默地看着窗外,不想去想太多自己不能掌控的事情。   人们对他们熟知却不长见到的奢华事物总是保持着高度的好奇及追捧之心,所以当他们一行三辆车出现在苏家大院时,前前后后围了一圈人,仿佛他们是什么难得一见的王孙公侯。   唐鹤雍又想到苏桐说的那个词——滑稽,是挺滑稽的。   保镖打开的门就在面前,他下车,然后绕到另一侧亲自开门,将车里的人牵了出来。   “桐桐,”人群里有人喊她,而她也飞快的放开他的手,朝着来人奔去。   一个男人,漂亮精致的面孔连唐鹤雍都要自叹不如了,他一手抄腰,一手挽在苏桐的大腿上将她抱起,而被抱的人又露出了让人惊艳的浅浅酒窝。   他想起Jim曾经和他提到过她有个不是很正常的哥哥。   “桐桐,你都不回来看我。”苏浅很是沮丧的仰头看着被他抱的高高的女孩。   一双小手抱在他的两耳上,苏桐笑。   “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好的,那我们先回家,妈妈和婶婶做了好多菜,家里好多人都在等你。”苏浅一边说一边抱着她往大院门前走,走到一半却被苏桐喊住。   挣扎着从苏浅身上下来,苏桐看到一直站在车门边没有动的男人。因为见到苏浅太高兴,几乎忘了还有个人和她一起回来的。   这个人当然不是早早就下车回了大院的苏是,而是她结婚两个多近三个月的丈夫。   “对不起,进去吧。”有些不好意思,她主动挽起他的胳膊,拉着他在家人的簇拥下进了苏家大院,进了苏家客厅,进了很多人等候的饭厅,看到了苏家一家老小二十多个人全到齐了,看来又是一场滑稽的见面。   “额,”尴尬的看了一眼黑压压的人群,再看看身边站着的高大男人。   “这个是奶奶,这个是二爷爷、二奶奶,这是我爸、我妈、我大叔、大婶、二叔、二婶……苏是、苏辞、苏念……”   等她一溜介绍完了后,差点累的吐血,她发誓她从来没有这样完整的向别人介绍过自己的家庭成员。说实话,这感觉太吃力。   “好了好了,咱们先坐,先吃饭吧,坐了一天多的车累了。”苏奶奶拄着拐杖在一旁指了指靠西边的大圆桌喊道,自己率先走到靠东边的一张圆桌上入了坐。   “大奶奶,我们没怎么坐车,在B市坐姐夫的私人飞机到N城,然后坐姐夫得车回来的,很快。”   私人飞机!专车!众人默……   苏是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上次去参加婚礼的包机已经让他们惊为天人了,没想到这次是私人专机!   但唐鹤雍和苏桐却没有因为这个震惊,他们重听的是苏是嘴里喊出的那个词——姐夫!   苏桐红了耳根子,感觉很是不自在。   唐鹤雍眯着桃花眼,一副受用的样子。   “姐夫,姐夫,你有飞机么,下次可以带一一坐么?”   苏一一是家里最小的孩子,长的招人喜爱,又伶牙俐齿聪明古怪,苏家上上下下,老老小小都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那是真正的集万千宠爱在一身。   所以她并没有害怕或者是敬畏唐鹤雍,挣脱父母的手后就扑进了已然坐着的唐鹤雍的双腿间,仰着头崇拜地看着他。   众人都是呼吸一窒,整个饭厅里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就在苏一一的父亲打算将她抱回来时,被她抱住大腿的男人开口。   “好啊,等你长大了,姐夫就送你一架。”他一边说,还一边露出个晃人眼神的笑,那个笑苏桐不陌生,曾经两次她因为这样的笑而头晕目眩。   苏一一自然不晓得送一架飞机是多么重大的事,还以为就和邻居家的小强哥说‘一一,明天给你一根粉笔’一样,乐得屁颠屁颠的。   苏家人对他的视为神祗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地位,还有他的长相,大多数时候他给人的都是傲视全雄的高高在上之感,而且长得又太过好看而让苏家人觉得不像现实生活中的人,甚至让人不敢直视。   可如今因这一笑,却拉近了彼此的关系,更何况苏家的小孩并没有苏家大人的心思,自然更能和这个新任姐夫打成一片,所以自苏一一吵着要和唐鹤雍坐在一块而对方有欣然将他放在身侧的小凳上后,孙辈的孩子都挨着唐鹤雍和苏桐二人一溜排坐下,热闹的围攻起偌大的饭桌上的精制菜肴。   当所有的事情尘埃落定,人几乎走得差不多后,已经是晚上近八点了,苏桐发现唐鹤雍偷偷的在捏着额角。   “去洗澡吧。”她说道。   “在哪?”   额,苏桐看了看厨房亮着的灯,苏家是典型的古徽式建筑,厨房和浴室连在一起,外间是厨房,里间是浴室,而她的妈妈正在清理二十多个人晚餐后的碗碟。   总不能让妈妈和他呆在一间屋子里,而且那个妈妈的女婿还在洗澡吧。在心里摇摇头,她领着他走过扣晚的青石板小路,到了浴室。   “洗澡吧,东西都准备好了。”苏母笑着将碟子放进清水里,扭头朝两人说道。   唐鹤雍点了个头,推门进去了。   身后的苏桐想到了唐家那些房间里大的可以当泳池的浴缸和豪华的浴室用品,头上起了一丝汗意,但愿他够聪明,那些普通的浴室器材他也会用。   “不用,把手弄脏了干嘛。”苏母看到她将清水池里的盘子一个个捞起来,叠在一边,想要阻止。   “没事。”苏桐竖着耳朵听着浴室的动静,在心里祈祷着不要有状况。   “桐桐,去日本,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   看了一眼苏母,她苦笑着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唐家是从日本发家的,日本才是唐家的总部。”   也就是说,其实邻居们口中所说的她福气好,嫁到了B市是错误的,应该是她嫁到了日本。   “难道一直都不回来?”   “谁知道呢,我总不能肯定的说什么时候会回来吧。”   她一向不给人承诺,因为她怕自己做不到,就像当初她等秦文,她就没说,她只是用行动,做到了才会想起,没有明确的承诺过别人,怎么能让别人负责!所以说到底,她还是自私,不肯为自己的行为付出多少风险。   不过,话说这进去也有近三十分钟了,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苏桐狐疑的撇过浴室的门,正要回头时里面传来含糊的喊声。   “苏桐。”   不是幻听吧。   “苏桐。”   “哎。”果然不是幻听,她赶紧答应。   “什么事?”   “过来一下。”里面的人很平静,外面却炸毛了,什么叫过来一下?    ☆、与子同榻   “桐桐,唐先生喊你进去。”苏母推推自己发愣的女儿。   “咳咳,”轻咳一声掩饰过去后,她慢慢踱步到浴室门口。   “做什么?”   “我衣服你没给我拿进来么?”里面传来质问声,口气里夹杂着理所当然。   看来少爷当惯了,即便聪明的能用好浴室用具,但这个衣来伸手的习惯还是无法自己解决啊。   “你衣服在哪里?”她记得当时瞄到那个黑衣服高大的男人只拎出来一个行李箱,而那个行李箱就是之前被她抛弃在候机室的那只。   “在行李箱里。”   恩,不错,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她一点也不知道。   不过这也在所难免,他们走回机场后,就飞快的登机,起飞了,哪来的时间检查自己的行李。   挑出他的睡衣后,红着脸将深色内裤裹进睡衣里,小声的低骂了一句后走到浴室门边。   “你开门,我在门边递给你。”她背对着门,打算将衣服递给她。   “门没锁,你自己放进来。”   那个,这回她真的没有听错吧,他叫她把衣服送、进、去!   “桐桐,你傻站着干什么,快给唐先生送进去啊。”苏母一边整理盘子,一边小声的呵斥着自己的女儿。   这孩子,站在门边傻愣着干嘛呢?在苏母的眼里,苏桐和唐鹤雍是夫妻,自然这妻子进浴室给丈夫送衣服是天经地义的事,有什么好忸怩的。   可是她要是知道,自家女儿到今天还是黄花大闺女,不知道有什么感想。   妈妈的盘子要摆到什么时候?苏桐在心里哀嚎,但是里面又传来催促声,她心一横,转着门把就进去了。   冬天的浴室里本就烟雾迷蒙,更何况他洗了有半个小时之久,更是雾蒙的看不到近在眼前的任何事物。   “把门关上。”   唐鹤雍在不知云深处的地方喊道,她反射性的嘭的关上门,然后就看到他,恩,围着浴巾站在她面前。不知道是被浴室的蒸汽熏得,还是羞怯。她将衣服飞快的推到他胸前,就奔出了浴室。   “妈,”   “桐桐,这是新被子,我帮你抱进来,给你们铺上。”苏桐身材上很像苏母,娇小异常。可苏母却抱着一摞加起来比她还高的被子进了苏桐的房间,放在她的床上。   为难地看着自己一米四五的小床,再看看那些压的她透不过气来的被子。   “妈,没有空房间了么?”   “家里人都回来了,你两个姑姑、姑父、还有三个孩子,床都不够睡了,你还要房间?”苏母摇头,这孩子什么时候要求这么多了?   正想说点什么时,身边传来一股莫名的压迫感,一回头,她家俊美慑人,让人不敢直视的女婿正站在门边,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闲适的靠在门栏上,看着她们。   “时间不早了,你们早点睡吧。”苏母笑着出了房间,细心地将门带上。   房间里突然就剩下两个人,苏桐再想到刚刚在浴室,耳根子都红了,也不敢看他,只是将被子分成两份后,开始铺床。   唐鹤雍怔怔的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娇小的身子骨在舒展被单时没有太过吃力,缓缓压□子,右膝跪在床沿收拾着里面的被角,长发随着她的动作不停地晃动着。   从小到大,围在他身边伺候的人多不胜数,可是从来没有那次让他有过这样的感觉——幸福。   他觉得幸福,觉得满足,那是在商场上任何一桩胜利都比拟不了的愉悦,只因为那个他喜欢的女子在为他收拾床铺!这个传出去,怕是会被圈子里的人笑掉大牙吧。   在他还来不及表示自己的幸福是,却发现铺完床的苏桐开始在地上铺起地铺来。   “这是干嘛?”他不解。   “床太小了,你睡吧,我睡地上就好了。”苏桐望了一眼那一米四五的床,是真的很小,还不知道长度够不够他睡。   唐鹤雍没有说话,直接走过去将她铺到一半被子抱到了床上。   “快点铺,铺完睡觉,冷死了。”某人抱怨,苏桐苦着小脸开始铺床。   她从小到大都有个坏习惯,和别人睡在一张床上就浑身难受,更别说这个人还是个陌生人。所以铺完被子后,苏桐很坚强的站在唐鹤雍面前。   “我去和小浅睡,你先休息吧。”   “苏浅有二十六岁了吧。”   “他是我哥哥。”   这有什么,更何况现在的小浅心智也不过是个十岁不到的孩子而已。可是靠在书桌边的唐公子木有说话,只是微微侧着脑袋看着她,不说一句话。   这世界上就有这种人,他什么话都不说,就那么看着你,你也觉得寒意从心底蔓延到四肢百合,有一种冻毙了的感觉。   还好一人一床被子,苏桐默默的脱下厚重的外衣,然后爬到里边拉过被子盖好,一夜无眠。   ‘温暖,我知道你还在生气,但是我月底要和唐先生回日本了,不知道下次见面会是何年马月,我明天回家。可以见一面么?’   漂亮的房间里传来手机里的留言,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睡在床上的女子抱着手机看了很久,然后起身套上外套出了门。   一个人在七八点的大街上晃荡着,冬天的街道混合着一股萧瑟的味道,让人觉得不仅仅是冷,还有这绝望。   苏桐的事是突如其来的,对她的打击很大,大到她甚至承受不了。她不明白为何那样一个优秀的女子,会……   “温暖?”   秦文看到前面裹着大围巾的女子,不确定地喊道,却在她回头时笑出来,真的是她,是那个带他去B市找过桐桐的女孩子。   “秦文!你怎么会在这?”他不是说要回自己的学校么,怎么会在这里碰到?   “恩,回英国办点事,现在准备在这边工作。”   “哈哈,不错啊,那工作找得怎么样?”   “恩,前天已经开始上班了。”   这么快!温暖和他并排走着。“在哪家啊,做什么工作?”   “信天证劵,金融分析。”   这个不是在国外前途会更好么,为什么他还从英国回来?   温暖看着旁边温柔缱绻的儒雅男子,不知道该不该和他说说苏桐的事。   “可以请你喝杯咖啡么?”秦文看着前面的上岛咖啡,转头笑着问道。   温暖点头,道了句‘我的荣幸’便和他进了上岛咖啡。   两人各点了杯咖啡后,秦文就开始搅着咖啡低着头出神,直到温暖一杯咖啡快要喝完时,他才幽幽开口说起话来。   “苏桐和你说起过我吗?”   “没有。”   秦文听到这两个字,无奈的摇摇头。   “我们是高中的时候认识的,那个时候她几乎不和别人说一句话,一开始我把她当做竞争对手,总是观察她,琢磨她,结果到最后把自己给琢磨进去了。她一开始很排斥我,直到有一次,我看到她一个在雪地里翩翩起舞,后来才离她进了一些。你知道的,想和她亲近真的很难,”   “这个我认同。”   温暖叫服务员又上了杯,啜了一小口,“我和她本科同班时,她也不是太爱说话,她也不是冷漠,看到每个人她都会打招呼,但是也只限于打招呼,我以前一直以为那是因为她内向、害羞,其实……”   “其实她是懒得应付别人,”   缓缓靠向身后的柔软椅背,秦文接过温暖的话尾说道,那望着窗外的眼神仿佛是透过玻璃看到了七年前的苏桐,纤细,骄傲,自我,悠闲,甚至还有着自负!   温暖点头,苏桐的确懒得应付人,她永远处是明明和你生活在一起,却又独立在你的生活之外,这是一种特技,也是一种强悍。但她一旦愿意和你交朋友,你就会慢慢察觉出她的美好,还有着很多你意想不到的惊喜。   “你们关系很好么?”温暖托起下巴,一个能让苏桐甘愿等七年的人,想必也是不简单的吧。   “如果我说我们是早恋,你相信么?”   “信。”   她答的干脆,让对面的秦文倒是有些惊诧。   “不早恋,谁还能甘愿等你七年啊,七年可不是小数目,没有多少人能等得起的。”   七年,秦文又是苦笑。   “是啊,我也在英国等了她好些年,可是她没有来。”   “可是你一直没有联系她啊,她怎么去。”就算是吵了架,她还是向着桐桐。   “在那段别人所谓的黑色七月里,我们却是红色的。高考的时候,原本打算一起Z大,其实当时苏桐的成绩考清大也是没问题的。可是高考完我家里就出事了,原本恩爱的父母突然告诉我他们已经在一年前离婚了,只是为了稳定我的高考情绪一直没说。当时我的世界一下子全部崩塌,我觉得整个人都沉到了深海海底,被尘封。我拒绝和外界的一切联系,我甚至没有去填报高考志愿,一个人收拾了东西离开了那个城市,独自流浪了半年后被家人找到。钱是这个世界上万能的东西,我父亲把我送去了英国。我开始怀疑我和苏桐的感情,我不知道我们是不是能走到最后,所以,我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她,我想总有一天我会不再想她,而她,原本就是清淡的人。”   秦文说着说着有些伤感,他不曾想到那个女子一等就是七年。七年有多少个月,有多少个日,有多少个小时,又有多少个分分秒秒……   “苏桐要去日本了,你知不知道?”   她望着他,那细细的眼角有着令人惊艳的吃惊。然后她想到了那一双黑曜石般的眼,很漂亮,第一次见到就让她无比心动,无比心动。    ☆、悠哉的唐先生   清晨的风带着整夜的凉意袭进脖子里,苏桐很给面子的打了个喷嚏。   “桐桐,唐先生爱吃什么啊,早饭我们煮了稀饭,配了点小菜和嫩生姜,喊他起来吧。”苏母对着从房间刚走出来还在晃神的女儿说。   一晚没睡好,再加上院子里的风让苏桐有一种想死的感觉。   “妈,我的衣服你没洗么?”晾衣杆上独独少了她的衣服。   “你都成家了,家里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苏母指了指一旁盆子里的一堆衣服,是昨天唐鹤雍换下来的还有自己的贴身衣物。   苏家的规矩是什么,不就是成家后一切家务都要自己动手么!   苏桐一边刷牙,一边看着大院的角角落落,这次可要看看好了,下次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呢。   “我的牙刷呢。”有人在她的背后说话,回头一望,是起来的唐大爷。飞快地刷完,奔到厨房将漱口杯灌满水,又将一旁的新牙刷拿过来挤好牙膏,双手奉送到唐大爷面前。   这什么日子啊,什么时候她也要伺候人了?   “这是什么?”   洗漱完毕的唐大爷一身风华的坐在餐桌前,端着稀饭看着桌上小碗里的小菜。   “自家做的小菜,用来吃稀饭的。”夹了一点放进碗里,苏桐没搭理他,继续吃饭。   陆陆续续苏家的小孩都过来了这边,有的坐下来吃饭,有的就在一边玩耍。   “哥,吃饭了。”苏桐冲着里间出来的人喊道,一看苏浅走路的样子,知道今天他‘正常’的。   “恩,洗个脸就来。”苏浅淡淡一笑,那个若隐若现的酒窝和苏桐颊边的如出一辙。   唐鹤雍目送他进了厨房,再望向自己老婆。   为什么昨天苏浅的表现还像个十岁不到的孩子,可才过了一晚,却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俨然就是一个二十六岁的青年男子。   苏桐知道他在看着她,也知道他在疑惑什么,但是她不想说的,就是他用眼神把她杀死,她也不会说的。   呸呸呸,怎么今天老是说到死字。   “妹夫,今天有什么活动?”   “咳咳咳……”苏桐一口稀饭混着小菜没吞进去,就咳进了食道,那菜有些辣,食道当然收不住的开始反应激烈。   她咳得眼泪四溅,痛苦滴望着刚坐下来说了一句话的苏浅,这是谋杀!   “桐桐,吃饭也不知道专心。”苏浅接过苏念倒来的水,递到伏在桌上的人手里,轻声斥责着。   哥哥,这还不怪你,好好地为什么突然说出妹夫这么奇怪的字眼,真是想吓死人。当然,这样的话她可不敢说。   “吃了饭咱们几个打会羽毛球怎么样,今天没风。”苏浅边吃边说,当然对象是苏桐旁边的唐鹤雍。   “还是打篮球吧。”苏辞强迫苏卓喝掉杯子里的牛奶后说道。   “打篮球家里人都可以组队,我们来对抗赛。”   苏桐很识趣的放碗,出去准备开工洗衣服。   没办法,人家讨论的运动可没包括她啊,说来也奇怪,苏家小孩都是细长型的,几个大点的男孩子身高都超过一七八,女孩里面苏念也有一六九的身高,可是这个苏桐却突变了,虽然也是骨架小巧,但是身高却真好达一米六的线,再高一丝都没有了。   “姐在家呢,还是羽毛球吧。”苏念指了指已经出去的某某人,偷笑着说道。   “姐,打羽毛球啊。”她冲苏桐喊。   “我要洗衣服。”苏桐摇头。   “对哦,姐结婚了,她要自己洗衣服了。”苏念咕哝了一句。   “为什么要自己洗衣服?”一直观察苏浅而没说话的唐鹤雍问道。   “我们这的风俗,女子出嫁了,要自己做家务。”苏浅解释道。   唐鹤雍从来没有听过这种习俗,更何况他从来没有自己洗过哪怕一两重的东西,所谓的十指不沾阳春水啊。   所以他一直看着苏桐,洗衣服,漂衣服,晾衣服,一双小手细细的理过衣服的褶皱,温柔的将它们挂上晾衣架,一举一动,都如一幅画一般,赏心悦目又柔情缱绻。   “大姐,你房里的电话响了。”苏家的第三个女孩,苏杭奔到天井边,指着她的房间。   苏桐擦干净手,却发现电话是唐鹤雍的。   “唐鹤雍,电话。”她站在门边喊他。   “谁的?”   “顾医生。”上面显示的是顾修远。   “不接。”   唐鹤雍一边投进一个漂亮的三分,一边回道。   好吧,苏桐待它停止响铃,放在书桌上,可前脚还没跨出房门电话又响了,一看是大岛,会不会是公司的事。想想觉得有可能,她拿着电话跑到院子里的篮球场,这大院大就是好,什么体育设施都有,但也累得慌。   “大岛先生的电……啊——”还没说完看到那个朝着自己飞来的篮球,她尖叫一声双手抱头。   “姐夫,你好帅。”   苏桐听到有人这么说,然后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到那颗罪恶的篮球正被唐鹤雍稳稳的抱在手中,冲着她笑。   又是那让人发晕的笑,一甩头把电话递给他,她回去处理衣服。   “鹤雍,你总算接电话了。”   “什么事?”将球抛给场上等着的人,唐鹤雍慢慢朝着苏桐洗衣服的天井走去。   “什么事?老大啊,咱们欧洲的案子还没到最后杀青阶段,不是说好再回日本前做好么?还有,我们回日本,这边公司有很多事要安排、要处理,你怎么给我来了个人间蒸发。”   那边的大岛川秀已经忙得□乏术了,他一边签着秘书送进来的公文,一边用肩膀夹着电话。   “我陪苏桐回来了一趟。”他答得简短,却让对方失神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大岛川秀是真的被吓到。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唐鹤雍看着前方不远处的女子,纤细的身子带着让人心安的力量揉进他的眼里,也一并揉进了他的心里。   “等桐桐愿意回去的时候,再说吧。”说完不等大岛在说话,就挂了电话走到苏桐面前。   “你还会洗衣服?”   谁还不会洗衣服啊,只有干不干净,没有会不会!苏桐在心里说道,嘴上却乖巧的应着。   “你昨晚没睡好?”长指扫过她有些泛黑的眼下,低头在她发顶问道。   苏桐后退一步,红着脸不说话。两人间围绕着一股暧昧的味道,一直不停的向外散发,直到苏念喊她。   “姐,成林哥哥来了。”   唐鹤雍转身,看到一个刚跨进大院门的男子,二十五、六的样子,中等身高和一张方正的脸。   徐成林也看到了他,比看到苏桐更先一步看到他。太过耀眼的长相和盛气凌人的气势,让人望而生畏,苏桐站在他身侧,显得娇小异常。   “桐桐,回来了也不去我家玩。”他笑着走来。   苏桐一笑,”我不知道你回来了。”   徐成林看着唐鹤雍,在望着苏桐。“这位就是你老公咯。”   “恩。”苏桐有一下的停顿。   “怎么样,上次听你妈说你研究生毕业了,打算在哪工作?”   “进去坐着说罢。”可怜她刚洗完衣服啊,苏桐率先朝里屋走去。   “姐夫,过来打球啊。”   苏是喊道,将手中的篮球掷给唐鹤雍,唐鹤雍看着球场上等着的人,冬日的阳光照在他们的身上,脸上晶莹的汗珠折射出一种五光十色的光芒。第一次他意识到,自己已经二十九岁了,自己比苏桐,大了很多。   苏是看着带球入场的人,状似不经意的说道:“徐成林,二十六岁,我姐从小学到高中的同学,也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但苏家的小孩很少出去玩,所以没什么两小无猜。不过他的确一直对我姐有意思,至于我姐,应该是没有。”   “当然没有,姐高中的时候不是和秦文哥在一起的么,怎么……”苏辞的话随着苏是的三分球撞栏戛然而止,他看唐鹤雍的眼有着后悔。   苏念做了个吐血状,接下篮板球,再掷回篮筐里。   什么叫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家这三哥可是各种翘楚啊。   “姐夫姐夫,你带我玩。”   突然奔进球场的苏一一再次成功的抱住了唐鹤雍的大腿,撒娇道。   那漂亮的酒窝让人不忍心拒绝,唐鹤雍拍拍苏一一,带她一起下场,朝着里屋走去。   “姐夫,我们去哪里玩?”   “找你姐姐。”   “其实我还好,工作的事可能要再过一段日子才能考虑。”苏桐蜷起双腿窝在沙发里,随意且闲散。   “结婚怎么都不喊我们回来凑个热闹?”   “恩,B市太远了,你们都在上班应该没空。”   “怎么说也是从小玩到大的啊,上次我和黄琪说你结婚,她还嚷嚷着说你太不够意思,连青梅都不喊,要回来找你算账要红包呢,估计今天要到家了。”   打算端茶的手一顿,苏桐扑哧笑出声来。   “成林,谎不是这么撒的。”   谁不知黄琪从小就不待见她,虽然两人一起长大,但从小就把她视为竞争对手,不管什么都要超过她,不过很是可惜,除了个头和那张脸,她没一样能赢过苏桐。不是自负,而是事实如此。   徐成林被她一语戳破,有些讪讪的。   看来这两个人真是相互了解啊,当时他和黄琪说桐桐结婚时,她眼瞪得天大,说凭什么她比她强,而她能嫁得这么好?凭什么好事都让苏桐占了?    ☆、人言落日是天涯   “姐姐,”   苏一一拉着唐鹤雍走到苏桐身边,喊了一声。   一夜无眠的苏桐窝在沙发里昏昏欲睡,长睫一下没一下的搭在眼帘下。听到苏一一喊她,忙抬头来看,却看到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   “桐桐,我先回家了,等下下午过来玩啊。”   明眼人都看得出瓷娃娃的倦态,徐成林站起来,朝着唐鹤雍点了个头,打算离开。却在半路转身看了高个子男人一眼,又折回苏桐沙发边。   “桐桐,祝你幸福。”他从左侧裤袋里掏出来一个小绒盒,放到沙发边的茶几上,没等沙发上的人说谢谢就旋身离开。   有些话,永远说不出口,而有些人,永远都等不到,即便是最后散场时,你也只是个路人甲、乙、丙。   苏桐打开绒盒,是一对非常漂亮的波西米亚风耳环,看得出造价不菲,但是她从来不戴耳环。   捂着小嘴打了个哈欠,“苏念,记得做饭。”她冲着屋外的人念了一句,汲着棉拖进了放进,补眠去也。   “姐姐最懒,每天要睡那么久,从来都不做饭,哼,也不带一一玩。”苏家小丫头很不客气的数落道,撅起一张小猪嘴,还很给力的跺了一下左脚。   “她都要睡多久啊?”   唐鹤雍坐在之前苏桐坐的沙发上,笑眯眯的看着苏一一问道。   “姐姐啊,以前都是最后一个起床,喊了几百遍都不愿意起来。哥哥要我们偷偷在窗户地下大叫,她都好凶啊,拿着那么厚的书就对着窗户外面砸呢。又一次,三哥哥还被姐姐的拖鞋砸到了头,还有还有……”   原来,她也有她所不为人知的一面。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时间流逝带来的往往是惊喜。   唐鹤雍一边翻着手中的相册,一边瞄了瞄床上熟睡的人。   半长不到肩膀的黑发带着些天然的微卷贴在头皮上,黑亮的大眼和右颊边的小酒窝,还有那雪白整齐的小牙齿,那笑和上次他找到她时在她脸上见到的一摸一样。看照片上的时间,差不多是她四五岁的时候。   越往后翻唐鹤雍越觉得奇怪,明明是一摸一样的五官,为什么总给人截然不同的感觉,这前后简直判若两人。   仔细的来回翻了一边,唐鹤雍发现从她五岁之后的照片,就没了笑容,而照片上的日期自五岁后戛然而止,再出现已经是她七八岁的时候了。没什么笑容,就那么安静的坐在或站着,仿佛她是永远隔离在人群之外的。   “你在看什么?”   一道嗓音,带着沉睡后初醒的沙哑在这件小小的卧室内响起,唐鹤雍回头看向那双黑曜石眼,黑白分明又清澈见底。而那张小小的粉色红唇正引诱着他一亲芳泽。   苏桐看着他站起身,右手拿着之前在看的东西走到床边,坐下,并且弯下了腰。   “干嘛?”飞快的缩到被子里,她防备的看着唐鹤雍。却在唐鹤雍扬起手中的相册到她面前时,蓦地红了脸。这人,难道不知道尊重别人的隐私权么?在心里小小的反驳了句。   “中午没吃饭又睡了这么久,饿吗?”抓起她四散在枕上的柔软长发把玩着。   摇摇头,苏桐看着窗外,又看看靠着床头坐着的人,继而想到了早上的那两通电话。   “你不回去没关系么?”   虽然她从没刻意打听过,但多多少少从杂志、新闻乃至大岛川秀的口中知晓,唐家基业甚广,唐鹤雍自然是日理万机。而他这样跟着她回来,想必公司已经一团乱了。   “Jim会安排好一切。”   可毕竟你才是唐家掌门人呀,苏桐虽然不赞同,但是也只能在心里嘀咕着几句。看他拨弄着自己的长头发,有一下没一下的看似漫不经心。橘红的斜阳透过窗户打在他的脸上,俊美立体的五官投下一片剪影。   刚到唐家的时候,一切对她来说太过陌生,睡不好,吃不下,甚至不想出房门,那是因为陌生的环境加上陌生的人。而如今,现在的唐鹤雍是不是也会有这样的感觉?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是人,自然都会对陌生环境感到不适。就算是坚强如铁,人类该出现的情绪谁也不能避免不是么?   近四点的冬日下午,橘黄的夕阳半落之际,有多美?苏桐知道,那种美是她见过的最美的场景。   “我带你去个地方。”掀被下床,飞快的套上外套,连头发都没梳,拉着唐鹤雍就出去了。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牵着那双纤长的手,穿着棉拖一路狂奔到山顶。   其实这不算严格意义上的山,只能算个小小小小,小的不能再小的山丘,有一条蜿蜒的小路一路翻过山丘,到大山谷又连上了另一片山丘。   深秋的野外到处都是萧瑟之意,唯有斜30度的方向那轮红日带着些许暖意,正慢慢悠悠的赶在回程的路上。   两人并排站着,看着那天地交接处一轮半坠的落日悠悠晃晃地悬在地平面上。阳从西山上斜射过来,地面的一切都罩在一片模糊的玫瑰色之中。橘红的光染红了半边天,连天边的飞鸟也披上了橘红的外衣,振翅高飞。夕阳下那一片树林也好似抹上了一层淡淡的油,愈加翠绿诱人了。沿着山丘小路尽头流去的那条小河,此时也有了别样的感觉,静谧而不乏温馨。似乎一切的美好都驻足在这变幻的时间和空间里一如往昔……   “美吗?”苏桐扭头看着身侧的人,周身沐浴残阳里的唐鹤雍看起来像一幅油画,精美,华丽,却有些不真实。   “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   苏桐低声吟道,落日何处都有,但这样的场景和位置,却不会再垂手可得了。   感觉到身边的人牵起了她一双手,她再次回眸看他,那双勾人的桃花眼里闪耀着愉悦。   “不是说,where there is love is home。”他低着头,靠近她的脸,望进她的眼里一字一顿的说道。   此时的苏桐无法思考,只是脑海里一遍又一遍不停的重复着三毛的那句话:‘我一直在寻找那种感觉,那种在寒冷的日子里,牵起一双温暖的手,踏实地向前走的感觉。’   所以当唐鹤雍环住她的小腰将她带进怀里后,缠吮而来的吻便吞下她的惊呼,攻城掠地,柔软的舌尖灵活搅动,牙齿啃咬着她的唇瓣,未曾经历过的电流激颤,顷刻间空气也好像火热了起来。苏桐觉得自己有点虚脱,无力反抗,大脑一片空白,十足的刀殂鱼肉。   更甚至,她连平日里会有的激烈反应都来不及出现,就沦陷在他温柔的陷阱里。   “桐桐妈,你们家女婿呢,我们来看看咯。”   屋外有人说话,刚刚醒来的苏桐微眯着眼,早间的低血糖让她已是晕眩,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但这熟悉的浓浓乡音却是真真切切的响在耳际,她应该是在家里。   翻了个身,打算再睡回去的苏童鞋感到不对劲,迷迷糊糊的伸手去拍那片投在眼前的暗影物,那个娃娃不是在左侧么,怎么变到右侧去了?可是,拍下去的手感,为什么是温热又带点质感呢?   突然靠近的热气让苏桐本能的睁眼后仰,在瞄到面前的人时,睡意全无。   那个,她昨晚睡着了,没有失眠!   “八点了,不起来吗?”扣住她的后脑勺,在她眼神迷茫时来了个早安吻,直到对方缓过神来,用力推搡着他才依依不舍的放开。   来不及骂他的苏桐大口大口的吸着新鲜空气,却被清早的寒气呛到,小小的咳了几声。   唐鹤雍几乎笑出声来,轻拍着她的背,想起昨晚啼笑皆非的一幕。   “苏桐。”   “啪!”   随着他喊她的声音一起发出的,是玻璃杯掉在大理石地板上的清脆碎裂声。唐鹤雍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推门进来,望着一地的碎片和明显被惊吓到了的苏桐一眼。   “怎么了?”他只是喊了她一声而已。   “没、没怎么。”飞快的奔出去提着拖把进来,身后跟着进来的苏母将玻璃小心的扫干净后。   “桐桐,怎么这么不小心,别动,小心手。”苏母一边拖,一边喊苏父过来将扫把簸箕拿出去。   “好了好了,睡吧,这么晚了。”   妈,才九点多好吧!苏桐在心里哀叹了一句,在剩下两个人的房间里局促不安。   唐鹤雍也发现了,发现了她自从看完日落回来后,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吃饭的时候挑了个最远离他的地方,早早就将他换洗衣物准备好。就算之前刷牙的时候碰到了,她也是低着头一言不发的走开。   是因为那个吻吗?她是生气了还是害羞?   她的反应让他心惊,如果不是他发现她慢慢往下滑的时候揽住她,她甚至会因为被他吻得浑身无力,却又不知道要用手攀住他而跌倒在地。   黑曜石的眼不在平静无波,而是含着小小的愤怒瞪着面前的人。    ☆、一块巧克力引发的血案   苏桐昨晚真是怕极了,连床也不敢上去了,只是坐立难安的呆在书柜前,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旧书。   “看什么?”他贴近她身后,而她如被火烧到屁股的猴子般倏地跳出一米外。   “没、没什么。”她虽然不喜欢说话,但从不结巴,可是这个‘从’在遇到唐先生之后似乎越来越重,重复的重!   唐鹤雍什么人,说千年老妖也不为过啊。长指一挥,从一旁抽出相册和留言本。   “过来,跟我说说这些。”   顾修远说过,桐桐大抵是有人类接触厌恶症的,所以在之前的那样亲密后只能静观其变,太过激进只能将事情变得更糟,而那结果是他不待见的。   “咦?”   发现自己和面前男人竟然躺在一个被窝里,苏桐有些不能接受。明明昨晚两人睡下时是一人一个被窝的,怎么现在?   “我什么都没做。”   唐鹤雍在她‘你做了什么’的眼神中脱口而出的回道,而后想想有不对,堂堂二十九岁的大男人怎么就被这么个小女孩的眼神唬到了?明明是她半夜怕冷,好死不死的将脚伸到他这边,发现这边比较暖后整个人就跟着进来了,还像个无尾熊一般缠到他身侧。   呃——,一般冬天的时候,她睡觉都会有个坏毛病,就是哪里热往哪里去,以前和哥哥睡觉时,就会将苏浅抱的透不过来气。   而且,而且……   “苏桐,你的睡姿不是一般的差!”有人在耳边说话,苏桐慢慢缩回被子里。   唐鹤雍起身靠在床头,又拿过自己的手机。   “喜欢蒙着头,”他指了指手机里的照片,   “喜欢裹被子,”再指,   “喜欢弓着身子。”可怜他一百八十八公分的身高就在这一米四五宽的小床上,被她挤得差不多要下去和地板亲密接触了。   他不敢贴她太近,虽然已经过了毛头小伙子的时代,但怀里躺着的是心里喜爱的女子,谁能坐怀不乱?只能看不能吃是痛苦的。所以她靠近一点,他就后退一点,持续下去的结果就是他退到不能再退的地步,还要忍受着温香软玉抱满怀却不能动的痛苦。   苏桐极力忍住想要跳起来拿书砸他的冲动,只能狠狠的盯着那部黑色的超薄手机,他怎么会做这么无聊又幼稚的事?   可是一想到他半夜不睡觉,拿着手机对着她拍的场景就会全身恶寒。脑海里不期然想起那个帅遍天下无敌手的某冠希同志的艳照门事件,之前的恶寒又去而复返,全身如被毛毛虫碾过,顿时全线炸毛了。   她一把跳起来,想要抢他手里的手机却,却被他顺势揽进怀里。   “苏桐,苏桐,在哪?”   “哎呀,这不是琪琪么,怎么回来了?”   “桐桐妈,苏桐呢?”   “哦,还睡着没起来呢。桐桐,黄琪来了。”   “桐桐妈,别喊了,我自己找她。”   “不是,黄琪,我女婿也在……”   “嘭!”   伴随着巨大的开门声,床上拥被的两人齐齐看向大开的房门口。   “敲门这点礼节,你不懂么?”   唐鹤雍不悦的皱眉看着立在门口的卷发女子,对这突如其来闯入二人温情世界的女子甚是反感。   “桐桐,”苏母看到自家女儿女婿抱在怀里,而抱人的人正一脸不耐的看着不听她喊非要冲进来的女子,心里那个惊吓的啊,就怕这大老爷一个不高兴立马走人。   “黄琪?”   苏桐看着她,却发现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并没有看着自己。按照常理来说,她不是来看自己的么,为什么她看着的人反而是……扭头看看唐鹤雍,打算从他胸口上爬起来的苏桐却被搁在她后背上的手给压了回来。   “你在客厅等一下吧,妈,给黄琪倒杯水吧。”在黄琪抬脚打算走向他们时,苏桐飞快的说道,并交代赶来的苏母将门带好。   这世界上,有些人有些事你总是看不透,不属于你的何必强求,而属于你的,不去珍惜又怎么会有幸福的结果?   黄琪不是坏人,苏桐一直都知道。只是两个小女孩从小一起长大,又一起上学,难免会被人拿来比较。其实她真的不懂,黄琪为什么不待见她,她除了成绩没有一样能比得过黄琪的。   黄琪漂亮,聪明,交际手腕了得,小学是中队长,初中高中一直是学校的文艺骨干,学生会专业户,大学不在一起上的,她不知道,想必也是光芒四射型的。   不像她,丢到人堆了,眨眼就被人海淹没了。两人相比较而言,她才是那个应该嫉妒的人吧。   直到后来,她和秦文谈恋爱黄琪想要横插一杠时,才被黄大小姐告之,在黄小姐很小很小的时候,某次和苏同学一同经过某位小孩家门口时,两人同时对着小孩手中的巧克力流口水时,小孩的最后一块巧克力给了苏桐,而木有给那人见人爱的小公主。   当然,那小孩是个男的,而且就是徐成林同学。   黄琪就想了,你徐成林什么东西啊,凭什么不给我给她呀,你平时想给我我还要看心情好不好再决定要不要呢?今天我想要你东西了,是看得起你,你不给就算了,还当着我的面给了另外的人,搁谁谁受得住啊。   苏桐想着,所谓的一块巧克力引发的血案,大概就是这样了。   从此,只要是她在的地方,黄琪就一定要比她强,不仅要比她强,她想要的,或者是已经有了的东西,黄琪都要抢过来。实际上这样的战争都只是黄大小姐一个人的战争,这样的对持终于在高考后有了结果,她去了S大,而黄小姐没有那么好的成绩能继续跟着一起而终结。   “这是你老公啊,不介绍介绍啊,亏我还是你的发小呢。”黄琪直勾勾的看着面前的高个子男人。   她一米七的身高,才到他颈项。   “额,这是黄琪,这是唐鹤雍。”   “唐鹤雍?”黄琪本来就晶亮的眼更是闪闪发光,看的苏桐瘆得慌。   “你好,”唐鹤雍点了个头,没有握手的打算,女人眼睛来传达出来的讯息他一览无余,但也一点兴趣都没有。   “姐夫,吃早饭了。”苏念喊他,随即是抱住他大腿的苏一一。   “姐夫姐夫姐夫。”苏一一端着自己的小碗,拉着唐鹤雍朝着里间的餐厅走去,留下苏桐和黄琪两人。   “是那个唐鹤雍么?”黄琪双手抱胸,问道。   “哪个?”苏桐靠在柱子边,散漫的回应。   卷发女子冷笑了一声,“苏桐,没想到嫁人也嫁得这么好,你说你运气怎么就好成这样,想不让人嫉妒都不行。”   “如果嫉妒能让你得到我所得到的,那我乐见其成。”或许,如果黄琪愿意,她,她大抵也是愿意的……么?   “你拽什么拽啊,不就是一个唐鹤雍吗。”   “黄琪,是你自己千里迢迢送上门来找晦气的,”苏桐顺口回了句,靠着柱子还是觉得有些晕乎。   “苏桐,不知道等我把他弄到手,你成了下堂妇后会是什么状况呢。”   对于苏桐这种看着很柔弱说起话来却是刀刀致命的女人,黄琪是很讨厌的。明明就是个狠主,干嘛还装作无辜样。   “一个人的战争打了这么多年,你不觉得无聊么?黄琪,我们都成年了,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了。以前还觉得有趣,无聊了和你找找乐子,现在我这个假想敌就不陪你玩了。”   “苏桐,你凭什么?”拉住想走的人,黄琪瞪圆了眼。   其实她和黄琪,应该算的上惺惺相惜,但是她很懒,从一开始就不打算浪费心思和她玩。   “就凭我是苏桐。”说话的人,嘴角隐着自负!   “那我祝你幸福。”放开她的人开口,带着些低沉。   苏桐没有回头,只是微转过脸颊,用余光锁住身后的高挑身形。“其实我哪点比得上你,都是你庸人自扰罢了,以后我走了,你还是王者。”   年轻的女孩子尤其是一个地方长大的,即便在亲密也会在心里相互攀比,不能输别人一丝一毫。但是能像黄琪这样,跟你比的明目张胆,一并将自己比的风生水起的能有几人?   年轻是好事,因为有足够的时间去等待,去蹉跎,或者说去挥霍。但是等你蓦然回首时,才会发现,有些东西你花费了太多的心思,但得到了却往往不成正比。   不过事事并非皆是如此,有些突来的惊喜却让你无所适从。   比如现在,比如突然出现在苏家大院门口的两人。   难怪早上一直在打喷嚏,在送走了黄琪那尊大佛后,在看到面前的两位时,她已经能够平复自己的心情了。   “温暖,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苏桐看着门前的穿呢子大衣的女孩,笑着说道。   温暖没说话只是看着她,慢慢走到她面前。   “苏桐,我还没有原谅你。”她抱住苏桐,亲密无间。   “我知道,我会等,温暖,”抬手圈住女子的细腰,苏桐望着温暖背后的男人,温润如玉,淡雅如风。   有些事,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谁能说接下来的不是最好的?   温暖和秦文来的出人意料之外,走的也很匆忙,前后待了差不多两个多小时,就离开了苏家。   “桐桐,你去了日本还回来么?”   苏桐摇头,还是那句老话,未知的事她不好承诺什么。   “那,记得和我常联系,如果有机会我会去日本看你。”   “好啊,我等你。”   “恩,”温暖捏捏苏桐的手,指了指她背后的小卖部,“我去买点水来,你们先聊一会。”   是要聊一下了,从秦文进门开始到现在,她都没有机会和他单独说说话,这个人曾经在她苍白的生命力给过她温暖,却也带来过伤害。    ☆、人生若只如初见   “苏桐……”   “秦文……”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喊出对方的名字,短暂的错愕过后,相视一笑。   “你先说吧。”   秦文牵起她的手放在掌心,知道她怕冷,天一凉,四肢也跟着冰凉。   “我一直没有问过你,为什么高考后消失了。”这是她心里一直解不开的结,重逢后的事情太复杂,她根本来不及问他。   都说长睫毛的男人多情,苏桐看着那双低垂的长睫毛,心里泛起一股闷闷的感觉。   “刚考完,我爸妈就离婚了。”似乎难以启齿,但最终他还是说了出来。   “苏桐,对不起,那时候我觉得什么都没有了,什么人都不想见,只想躲起来。我还开始怀疑我们之间的感情,我怕到最后,我们抵不过似水流年,从最初的相爱演变成相看两相厌,我那么爱你,怎么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只是没想到……”秦文无法接续往下说了,他将那个纤瘦的身子拥进怀里。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什么都没有了,连我,你也一并没有了么?”苏桐抵在他的胸口,不敢抬头,怕他看见自己眼里的泪水。   “我以为至少我是特别的,可是原来我什么也不是。我们认识十年了,秦文,可我等了你七年。”控诉的声音带着隐隐约约的低泣,人生有多少个十年,他走过了她最美好的年华。她还有多少个十年让她来重新开始另一段感情?   “桐桐,跟我一起走,好吗?”他抚过她的发,在她耳边低低的说着。   “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理由嫁给他的,但是现在,和我一起走,好吗?”   “我已经是唐太太了,我走不起。”她现在是骑虎难下,一个走字就能解决一切么?更何况……   “可是我爱你。”秦文苦涩的袒露着自己的心声,但也明白这种事已经是于事无补了。   离开他的怀抱,任寒风灌进身体里,尽管很冷却也足够让人清醒。   “车来了。”   她郑重其事的说道,那语气和眼神都在告诉面前的人,仿佛她说的不是车来了,而是说两人之间正式结束了一般。   “桐桐,我曾说过,我会一直等你,等到你来。”他拉过她,赶在温暖奔到二人面前时在她唇上落下重重的一吻。   “温暖,”苏桐主动抱住比她高出些许的女子,“好好生活。”   “桐桐有事了,记得打给我,不管怎么样,一定要记得,你还有我。温暖一直都在你身边,不论你身在何方。”   “走不走嘛,停了这么久。”前方传来公交司机的喊声,苏桐将两人推上车,用力地挥挥手。   十年的感情划下句点,苏桐抱紧双臂,感觉自己冷的厉害,公交车站方圆几里都没有一丝人气,慢慢蹲□,将头埋进双腿间,不在动作。   唐鹤雍看着电脑上大岛传来的报表,盯了几秒后又转向一旁的相册,长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   一直这样重复着动作大概有十来分钟,直到他的电话响了起来。   “Jim?”   “鹤雍,你有没有看财务报表?”   “正在看。”   大岛川秀压下想要骂人的冲动,喝了口水后开口。   “鹤雍,我们马上要回日本了,有多少是要处理你应该知道吧?”   “嗯哼。”   纤长的指慢慢移到相册上,停留了半秒钟又移开。   “平时这种财务报表你只需要一个小时,但我早上八点就发给你了。”   “结论是什么?”移回电脑边的手指又朝着相册移过去,一页页的翻开,不管翻到哪一页都有那两个人的合照。有参加竞赛的、有野外郊游的、有……太多太多,但不论在哪,有苏桐的地方站在她身边的一定是那个男人。   “唐鹤雍,你陪苏桐回家我没意见,但是麻烦你在这个非常时期兼顾一下自己的工作,行么?”   “这些事你完全可以处理。”唐鹤雍有些不耐烦。   大岛川秀察觉到了他的不悦,但他了解他,知道他不会凭白无故的因工作而其负面情绪,更从未因私人情绪影响过工作。   “鹤雍,财务报表我看过了,感觉有问题,但到底出在哪里我还是看不出来,赶在我们回日本前出现这样的事,我们不能信任别人。”   “我知道了,我会看的。”   “鹤雍,”大岛川秀顿了一下,才开口。   “不知道该不该说,但是感情这种事,需要循序渐进。尤其对象是苏桐那样的女孩子。”   唐鹤雍简单的嗯了一声后,挂电话。看着外面残阳如血,起身拿过外套出了大门。   所以,当苏桐送完人回到家后,发现唐鹤雍并不在家,而房间里他的手提开着,便以为他大概是被苏家的谁喊出去玩了。   可她瞄到手提旁摊开着的相册时,脸色有些疑惑。   相册里都是她高中时的照片,这本是昨晚看过的,为什么现在又被他拿出来?蓦地想到之前,当她介绍温暖和秦文给他认识时,他一直沉默着。难道是他知道她和秦文的事?但是,又从何而知呢?就凭这这些照片?   对着电脑坐下来,她蹙起眉,忽而又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烦恼的。甩甩脑袋后打算将相册收起来,不小心碰到了唐鹤雍手提的鼠标,原本暗着的屏幕亮了起来,之前他忘记关掉的页面呈现在苏桐面前。   许是出于惯性,看到屏幕上的一系列报表后,她扔掉相册,摁住鼠标开始一页页的翻看,渐渐地又蹙起了秀眉。   苏家的中年一辈,都是善饮者,唐鹤雍是苏家第一个女婿,自然不会被白白放过。这不,晚上的餐桌上,苏三叔、苏四叔拿出几瓶老白干来,说是要尽个兴。   “你酒量怎么样?”   自从下午回家不见唐鹤雍后,一直到他不知道从哪里回来,苏桐到现在都没捞着和他说话。好不容易逮到了个机会,把他拉到一边小心地问道。   “还好。”他简短地回答。   还好是好还是不好?苏桐头大,她家可都是能喝的主,到时候唐鹤雍要是被灌醉了,那倒霉的人可是她啊。   “要不我和爸爸说一声,让他们不要你喝太多。”   “你怕我喝醉了?”对于她突来的焦躁不安,唐鹤雍是有些意外的。   这不废话么,你要喝醉了我还不得照顾你啊。再说了酒能乱性啊,谁知道呢酒后会做出什么事来,到时候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再说了,下午看完他的财务报表后,发现有些事的告诉他,而且这对他来说,很重要啊。如果他醉了,她要跟谁说啊。   “你放心,醉了也不会怎么你。”   呃,这话听着好像在生气啊。苏桐看着转身进了餐厅的高大身影傻眼了,她不是什么都没说么?这是生什么气?   天呐,她抚额轻叹,这男人的心,宇宙的针,叫她摸不着头脑。   所以餐桌上,不喝酒的女人孩子们一桌,那边喝酒的一桌,苏桐是不是瞄瞄斜身对面的唐鹤雍,看他一杯接一杯的与叔叔们碰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可人家根本连看也不看一眼。   苏桐其实是迷惑的,她什么也没做,但她却清楚地感觉到某某人在生气,可悲的是这生气的原因还在自己身上,但自己却找不到。   乘着盛饭的机会,她特地从他身边绕过去,偷偷地用筷子在他背上戳了一下后飞快的离开。但是等她吃完饭,放下碗,看着妈妈和婶婶们将桌子收了时,他们还在喝。   “姐,你干嘛啊?一会跑来一会跑去?”苏念看着不停在餐厅门口徘徊的娇俏身影,不解地问。从下饭桌都现在,她家大姐都在这门口跑了不下二十趟了。   苏桐那个囧啊,指了指餐厅里面。   “噗嗤,”苏念笑出来。   “你笑什么?醉了你来管啊?”   苏念看到她姐一副‘你想死啊’的表情,极力忍住笑。“大姐,你直接进去喊姐夫不要喝不就行了么,何必在这里干着急?”   事情能这么简单么?苏桐给了她一个大白眼,却在扭头之际看到一边蹦蹦跳跳的苏杭和苏一一,右眉轻挑,计上心来。   唐鹤雍完全属于千杯不醉的类型,所以这边苏桐的担心完全是多余,但是她偷偷的戳他后背的举动他还是比较受用的,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但是至少她是关注着他的。   所以,在那道视线不停地扫视在身上后不久,苏一一一如既往的蹦到他身边抱住他的大腿时,他就猜到,唐太太是观后行动派。   “鹤雍,没想到你酒量这么好啊。”   酒到酣处,男人间少了那份距离与生疏,苏家老四说道。   “四叔也很能喝啊。”他捏捏苏一一软软的小手,示意她安静一会。   小东西黑白分明的大眼越过他看向餐厅门口,唐鹤雍捕捉到她的眼神顺过去,看到了在昏暗的天色里那隐隐闪动在门口的熟悉身影。   “不嘛不嘛,姐夫带我玩,姐夫带我玩去。”接收到老大的命令,小家伙开始闹腾。   “一一,乖啊,出去找大姐玩,爸爸在喝酒呢。”苏一一的父亲准备起身将小孩拎走。   那边苏一一一看到大姐飞快的摇着小手,赶紧皱着小眉毛。“不要不要,我不要。”她一边尖叫着,一边爬上唐鹤雍的大腿,抱住他的脖子。   “我要和姐夫一起,我要跟姐夫玩。爸爸走开,爸爸走开。”   “一一,”苏家老六发飙了,“苏杭,去哪里了,过来把妹妹带走。”   酒桌上几乎所有的人都看向门口,而那个叫苏杭的小盆友并没有随着喊声出现,就连一直偷偷躲在门边的娇小身影也一并没了。    ☆、不为人知的过往   “苏念,苏桐。”   老三扯着嗓子喊了声,依旧没声音,而一帮女人早已在不知道院子的哪家玩起了国粹。   “姐夫姐夫姐夫姐夫姐夫姐夫姐夫。”苏一一还在闹着,苏父无奈地看着这个小魔女,摇摇头。   “算了算了,都快八点了,我们散了吧,明晚再喝。”   “不是吧……”躲在屋角的三人在明晚再喝的结论中打了个寒战,游击战变成持久抗战了。   苏念给了个‘姐,你自求多福’的表情后拉着苏杭钻出了黑黢黢的屋角,打算朝一边的国粹场所进军。   “姐夫?”   苏念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高大男子,真是活见鬼,不是刚宣布散场么,姐夫怎么就出来了,还这么精准的找到了他们的藏身之处,苏念朝后踢了一脚。   “喝完了吗?”苏桐嘴角漾着一抹笑,看着唐鹤雍以及牵着他的苏一一。   唐鹤雍没说话,只是看着苏桐,不置可否。   “额,苏念,带一一回去吧,该睡觉了。”感觉小丫头要向她冲过来,苏桐飞快的开口,朝着苏念使眼色。   “姐姐,姐姐,给我买芭比娃娃,给我买。”   一滴汗缓缓从苏桐的额角坠落,晶莹的汗珠里折射出唐鹤雍似笑非笑的眼和变幻莫测的桃花眼。   破小孩,太会坏事了,颜面扫地。TOT!   苏一一这个魔鬼,呜呜,就知道这小丫头不会秋后算账,生怕她不认账似地,人还没领到就开始讨要报酬了。这个小吸血鬼,以后长大了还不知道要怎么翻天覆地、上房揭瓦、坑害百姓呢。   “你不会是在心里数落一一吧?”   “你怎么知道?”她后知后觉的答道,还附赠了一对大白眼,然后白眼翻到一半,傻了。   看她一副欲哭无泪的衰样,唐鹤雍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情难自已的将她揽进怀里抱住。   “你送那个人走的时候,他是不是也这么抱过你?”在他看不到的地方。   本来要推开他的苏桐一愣,没想到唐鹤雍会将吃醋说得如此理所当然,不是说男人是打死也不承认自己吃醋的么?又或者是小说中写的,吃醋了也闷在心里,然后对女主XOXO,再或者是朝着女主大吼几句后要女主承认是他的女人才罢休么?   像唐鹤雍这样的人,也会吃醋么?大概是喝高了。   “恩。”   “恩?”唐鹤雍一把推开她,   “你还敢恩?”这小女人的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是你要问的。”他这表情是要她撒谎么?   “那,没有。”这样行了吧?   “你……”唐鹤雍觉得自己可能有英年早逝的趋向,冷哼一声后转身进了浴室,不再理会屋外的苏某人。   苏桐将到嘴边的话在喉咙里转了几圈,又吞进了肚子里。好吧,你洗澡,我去房间等你。   将下午叠好的衣服带进房间,放进行李箱里,突然瞄到行李箱中他们的衣服亲密的叠在一起,好像融为一体一般,一种莫名的情绪从心底浮起,慢慢升腾着四散到身体的每一处。   小手慢慢抚过每一件□在外的衣裳,他除了来时穿的那套西装被她挂到了衣柜里,其他的都是休闲服。直到这时她才想起来,他穿衣服的样子。不论诗严谨的西装,还是活力四射的休闲服,他都穿出别人穿不来的感觉。仿佛那些衣服不是为了来装饰他的,而是他为那些衣服增色添彩。   唐鹤雍进房间就看到苏桐对着行李箱里他的衣服发呆,那低垂的睫毛和眼底流淌出来的脉脉温情,让他心猛烈的跳了几下,那声响连他都听得清清楚楚,却不知道前方的女子听到否。   两人就这么站着,一直等到苏桐警觉房间多出来一个人,才嚯地转身看他,啪的一声合上行李箱。   “什么时候进来的?”   “你对着行李箱开始发呆的时候,”他一边说,一边朝着床上坐去,酒这东西,发作的时候在后面。   这人说话就不知道含蓄点么?苏桐转身倒了一杯茶给他,示意他喝下去。   “唐鹤雍,等一下睡觉。”   看他打算往下躺时,苏桐飞快的抱住他的手提走到床外沿坐下,又抽过一旁的稿纸和计算器。   “我下午回来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你电脑里的报表,”苏桐顿了一下,望着他。   “我不是故意要偷看的,真的是不小心。”   “我的东西你都可以看。”唐鹤雍靠在床头,惯性的挑起她的长头发把玩着,在瞄到她手中的稿纸后,才恍然大悟,怎么把这个小丫头忘了,她可是这方面的高手啊。   “你的报表有些问题,你看一下。”尖尖的食指指尖滑过手提的触摸板,将报表一份份打开,去到她用红色标记的地方。   “你在B市的投款是怎么过来的?”   “瑞士银行转账。”   “你的钱都是从国外转账来的话,其中的款项投资会一个最初的原始税率,然后再到你分向投资时,按照投资的种类扣去。现在中国对外商投资的扣率很低,尤其是在你这种还要扣原始税率,一般在分项税率中,从平常的百分之十五缩减为百分之九点七,最多也不过是百分之十一。但账面上原始税后,你还扣掉了近百分之十三的税。我看到你的投资款项分报表,你有投资关于农业方面的基础建设,也有建筑和娱乐,中国的税率,对待投资农业方面是见面一切税务的,所以按照常理来说,你的财务总监应该将你的税款百分之八十打入农业投资项,这是最基本的合理避税。但报表显示他没有,不过我想他不是个傻瓜,自然知道如果将这些钱申报到农业,但是账面上却又做成分项投资而他从中抽取税率所得的话,应该是这个数。”   苏桐一边说一边计算,飞舞在计算器上的手让人眼花缭乱。   “一百三十万零五千四百九十三元五角。”   将计算器递到他面前,“不得不说,做唐氏的财务总监,还是挺好的。”   “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断,不过想要证明很简单,你只要打个电话去财务部,要他们将这一年的税率申报出入账的原单给你送过来。”   唐鹤雍看着她,那一双黑曜石的眼其华灼灼,让他瞬间丧失思考能力,其实几百万对唐家来说,真的不算什么。但是,她能为他这样,确实让他心中暖意横生。   “好,明天让Jim去财务部查一下。没想到他都看不出来的,你这么明察秋毫。”这话里明显有着奉承。   “术业有专攻而已,你们属于全才型,而我属于偏才,这是我擅长的领域,当然比你们看得清楚。”   小小的嘴角隐着自负,让唐鹤雍又是一惊,原来她这般自负,再说到自身的专业时。   “还有几个小的地方,我下午的时候已经全部做好报表,在你的D盘里,等下你可以给大岛先生发过去。啊——”   说到最后小小的打了个哈欠,将手提等物拿到书桌上,从床尾钻到被窝里,却被那冰凉之感冻得打了个寒战。   唐鹤雍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又在一阵窒息感中醒来,看到那个娇小人儿不知何时缠上来他的身侧,咬咬牙抱住她,偷偷在她白皙的肩膀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他想,如果小丫头被弄醒了,那他就什么也不想的把她吃掉,不过很可惜,等了半天怀里的人只是嘤咛一声,继续沉睡着。   忍得很辛苦的唐鹤雍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真是犯贱,他什么时候遭过这样的罪?如果不是顾及这是她,他一定毫无顾虑的做完自己想做的事。有些时候,人一旦给与了某些疼宠,便会下意识的将其放大,舍不得这种东西和滚雪球一样,不知不觉便沉重到不堪重负。   “姐夫,姐夫……”苏辞喊他。   “恩?”唐鹤雍被喊声惊醒,感觉到手里的鱼竿有动静后才发现自己刚刚在走神。   “姐夫,快点提起来。”苏念异常兴奋的抓着鱼兜,示意唐鹤雍提鱼竿。   “嗨,是青鱼。”   苏辞手猛地一提,将自己的鱼竿提了上来,连带着鱼钩上的一条半大青鱼。   “不错不错,三哥,值得表扬。”苏念笑嘻嘻的将那条鱼和着唐鹤雍的鱼一起装进鱼桶里。   “苏是,你一会回家看看,今天就桐桐、杭杭和一一在家。小卓还不知道玩到哪里去了。”一旁支着画板的苏浅对着苏是说道。   “恩,我一会就回家。”苏是点头。   “呀,我都忘了姐一个人在家,算了,那我先回家了啊。”苏念放下渔网就打算回家,那神情似乎有些急。   “念念,让小是回去就行了。”苏浅喊住她。   苏桐、苏杭、苏一一在家怎么了?为什么要有人回家?苏念的表情焦急的让唐鹤雍心里起疑,望向苏浅。   “没什么,就是怕万一要是做什么重事的话……”   “哥哥,哥哥,他来我们家了,你们快回来啊,夏斯人来了!”   没等苏浅的话说完,一边远远跑来的苏杭大叫着,声音里喊着惊恐,而苏家的几个人在听到她的叫声后,便火烧眉毛般的留下手里的东西一阵风似的往家跑。    ☆、情根自此已深种   “家里有人么?”苏浅垂死挣扎般地问道。   “苏卓和一一在家,还有大姐。”苏杭喘着粗气,回道。   “妈的。”   苏是啐了句,一转眼就不见了。   唐鹤雍不明所以,跟着他们一起赶到苏家时,就看到小小的苏卓面前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形。   “喊你走你没听见啊。”苏卓吼着,脖子都红了。   “到你家玩不行啊,这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家。”背对着他们的人说着。   “夏斯人,谁他妈让你进我们家的,滚。”苏是一声吼,冲上去拉开那个高大身影,然后,唐鹤雍看到了那个被遮住的人。   苏桐,缩着肩膀站在那里,苏一一手里拿着一根长竹竿站在她前面,而她自己手里捏着一个木棍似地东西,他记得她洗衣服的时候用过,那上面似乎有着点点血迹。低着的脑袋看不清表情,但拿东西的手却在不停的颤抖着,剧烈的。   唐鹤雍在一阵推搡的混乱中朝着她走去。   “苏桐,”牵起她的手,才察觉到那温度几乎要冻僵周围的事物。靠近了,才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浓浓的恐惧之气。   “妈的,你还不滚。哥,”苏辞、苏是、连着苏念都一起上了,将那个高大的身影往门外推。   “放开,放开我,我想和桐桐说话,我……”   “嘭。”苏是的拳头招呼上高个子的脸。   唐鹤雍正打算将她揽进怀里,一旁的苏浅抢了个先,将她抱住。他又转眼抬头看着前方的人。过人的人高,白色的夹克上是一张年轻的脸,但是那眼神却告知世人,他的不正常。   “你打人,你打人。”男子似要哭了,“桐桐,我就想和你说说话,桐桐,他们打我,他们……”   “你还有完没完啊。”一直没说话的苏浅吼道,“赶出去。”   苏是苏辞一边一个夹住他,一把提起来后拖了出去,甚至再拖动中掉了一只鞋,被苏一一捡起来砸到门外男子的身上,然后砰地一声关上大门。   “桐桐乖,不怕,他已经被我们打走了,”苏浅揽着她从唐鹤雍身边经过朝着屋子里走去。   垂着的双手滑进了裤袋,唐鹤雍看着苏桐直到离开他的视线。猛地想起了某此在唐家大宅,苏桐的不正常反应,又想到顾修远口中的人类接触厌恶症。   “鹤雍,在想什么?”   苏浅望着那个双手插在裤袋里,低着头若有所思的男人,清淡的问道。   “不和我说说苏桐么?”   凌人的气魄慢慢陇上周身,唐鹤雍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看着苏浅,眼里写着不容拒绝。   苏浅看着还在大门边看着外面并且不停的敲着竹竿的苏一一,雅致的眉眼漾出一抹笑,弯弯的唇角和苏桐如出一辙。   “桐桐小的时候,就和一一一样,淘气,调皮却又惹人疼爱。这里的人,只要是见过桐桐的,没有不喜欢她的。从她会走路开始,就一刻不停的跟在我身后,不管我到哪里她都会在我身后,因为那个时候家里只有我们两个小孩子。有一次我带她出去,路上碰到了夏斯人,就是刚刚被我们刚走的那个人。他大概十岁左右,因为小时候得过病,脑子烧坏了,就一直傻傻的,但也不会惹麻烦,心地很好,他特别喜欢桐桐。后来几乎一整天的都留在大院里,有时候我嫌桐桐烦,不愿意带她时,都是夏斯人带着她,陪着她。可随着桐桐越来越大,差不多四岁时,她就不肯再和夏斯人玩,不管我怎么说,她都不肯,哭着要和我一起。”   苏浅的眼底悠悠划过一丝苦涩。   “再哭过很多次而我仍旧不带她出去时,她才告诉我,夏斯人要和她亲亲。我就不敢再把桐桐一个人留在家里了,也不敢要夏斯人到家里来。每次看到他来,远远的就把门关上,这样过了差不多一年的时间,直到有一天桐桐无缘无故的失踪……”   “桐桐,桐桐,你在哪,哥哥回来了,给你抓了小螃蟹。”年代久远前的苏家大院,苏浅一边拿着钥匙开铁门,一边冲着院子了喊。   平时听到门响就冲出来的小淘气今天叫了七八遍也没有动静,苏浅想桐桐大概是生气了。之前去河里抓螃蟹不能带她去,她就一直哭,一直哭,死活拉着他的衣服不肯松手,苏浅当时急着出去玩,一把将小丫头丢到客厅,飞快地冲出来在小丫头来不及跑出来时将铁门一把锁上,这才开心的去了河边。   “桐桐,快点出来哦,”   “桐桐,躲猫猫躲猫猫,大猫小猫叫一声。”以为她是在和自己躲猫猫,所以喊着顺口溜在院子里四处寻找。   可是他找遍了院子的角落也没有找到,却发现院子的侧门大开着。   他只记得锁大门,却忘了看一下侧门有没有管好,那,桐桐是不是跑出去了?不会啊,一般桐桐不敢一个人出去的,尤其是在她不愿意再和夏斯人玩之后都不会一个人跑出去,是去河边找他了?   想到这个可能,小男孩拔腿就往院子外面跑去。   “如果我能预料到那天将桐桐锁在家所造成的后果,那么桐桐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苏浅的眼神渐渐弥散,带着清晰的疼痛。   “那天在苏家所有人经过七个多小时的寻找后,我们终于承认,桐桐不见了。晚上近十点的夜里,我妈还在河边喊着,我爸和叔叔他们还在不同的水域里打捞着,但是一无所获。”似乎有些头疼,苏浅伸出双手捏了捏太阳穴。   “实际上从那天到后来的十六天里,家里人几乎是掘地三尺,但就是找不到。”   “她被人带走了?”七分肯定的语气,带着淡淡的几不可查的无力。   “夏斯人,把她偷偷关在他家的阁楼里。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在暗无天日见不到一丝光亮的地方待了十六天。如果不是那天夏斯人挂在门上的锁忘记扣上,而正好有小孩玩捉迷藏偷偷打开了阁楼的小门,我甚至不知道桐桐会不会就这样被他关一辈子。”   纤长的手紧紧窝成拳,松开又握紧。   “桐桐被带回家时,她成日的尖叫,不许任何人靠近她的视线之内。房间里的灯不分白天黑夜的点着,甚至不能看到黑颜色的东西。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到她八岁前,那整整三年是苏家谁也不愿忆起的时光。”   难怪她晚上睡觉总要留着一盏床灯,甚至还是会影响睡眠的亮度。记得刚来苏家的那晚,他打算灭灯时,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惊恐,他还以为她是胆小。   “后来突然有一天,她不再尖叫,不在草木皆兵,却开始足不出户,也几乎不出房间,安安静静的坐在角落里,可以一句话都不说的坐上一整天,甚至更多的时间。原本以为事情会慢慢变好,但是……”苏浅看着唐鹤雍紧紧拢住的眉心。   “大概是奶奶中午回来做饭后烧了一壶水,但是忘了关火,水熄灭了火,我午觉醒来就闻到煤气弥漫在整个屋子里。那时候我自己已经头重脚轻了,所以我冲到桐桐的屋子想要拉她出去时,她大概是受到惊吓拼命的抵抗,不可和我出门,但是再不出去我们都会没命,等我真的将她扔出屋子后,已经没有了意识。”所以他至今……   “这就是为什么有时你是十岁的苏浅,但有时却是正常的原因?”   苏浅点头,低头看着自己摊开的掌心。   唐鹤雍进房间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在掀起被子的一角所看到的景象还是让他心中一痛。   严严拉起的窗帘内灯光明亮下,苏桐抱着一盏小灯蜷缩在被子里,凌乱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颊,看不到任何表情。   “苏桐,”   “苏桐。”   唐鹤雍坐在床沿,伸手拨开她的乱发。   “我、没事,就是要休息、休息一会。”尽管她已经很尽力的再忍耐,可是发出的声音还是支离破碎。   “桐桐,别怕,我在。”唐鹤雍一把将她怀里的灯抽了出来,又将她圈进怀里抱好,拉过被子盖住两人。   感觉到一双手揪住了胸口的衣襟,力道还有些意料之外的大。   “桐桐,别怕,别怕。”吻吻她的发,一边拍着她的后背。   默默无言了很久的两人之间突然传来轻不可闻的咽呜声,小小的,像是小动物的哀鸣。   “桐桐……”   “我、我打破了他的头,呜呜,我差点杀、杀了他。呜呜。”   “好了,不怕不怕,我在这里,会没事的,我会帮你,不管什么事,我都会帮你解决,乖。”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真的要打他,我只是害怕。”   “我知道,没事了,以后你都不会再见到他了,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一刻也不离开,不会让你一个人。”   “真的吗?”抬头看他的小脸泪痕遍布,黑曜石的大眼还盛着满满的两池春水。   “可是,哥哥,哥哥……”   “桐桐,我不是苏浅,不是你哥哥。”   “那你是谁?是谁呢?”揪着他衣服的人大眼没有多少焦距,有的只是极度惊恐后的迷茫与短暂的记忆空白。   唐鹤雍将缠在她脸颊上的发丝清理到耳后,将那张虽不十分美丽但却让他爱恋的小脸露出来。   “我是唐鹤雍,唐、鹤、雍。”   像是下咒般,他捧着她的脸深深地望着那双眼,一字一句的种下魔根。   “唐鹤雍,唐鹤雍,唐鹤雍……”   苏桐一遍遍的重复着,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不停地念着这三个字,一并刻进了心底。在以后的岁月里,每当不顺心,或是支撑不下去时,仿佛念着这三个字,就能让她一直站着,站着,一直等到爱她的人出现。    ☆、温暖的记忆   苏桐反常的时间过得很快,下午三点多她醒来后,一如往常的似乎之前的事如一场梦一般从来没有发生过。   而早上目睹一切的苏家人在苏桐醒后,也是一如既往,谁也没有因为早上的事而有动作,大家都想商量好又像是习以为常一般,当做从未发生过,除了唐鹤雍。   但他何等聪明,自然不会去捅这个马蜂窝。   “喂。”   “鹤雍,给我个确切的日期。”   “确切不了。”   “唐鹤雍,”那边有摔文件的声音传来,看来大岛是真的要发飙了。   “你知不知道我已经整整三天没睡觉了?我差点以为我是机器人了。”大岛崩溃的低吼着,想想唐鹤雍离开的这近十天里,他几乎是高负荷的工作着,在强大的人也经不起的。   “Jim,苏桐和我们回日本后,可能就不再回来了。”唐鹤雍邪恶的戳住他的软肋。   效果很明显,大岛在那边缄了口。   “但是,再回日本前分公司没有整合好的会,后面的麻烦你我都能预料到,很多会议还是你参加比较好。”   “折中一下,我们可以视频会议。”唐鹤雍一边开电脑,一边说道。   大岛川秀略思忖后示意秘书出去准备视频会议,“何秘书,通知所有主管在十分钟后到会议室集合。”   “好。”秘书应声出去了。   “鹤雍,你早上发来的东西我看了,马上会议上我会让赵恒将税务报表原件拿过来,到时候你可以亲自和他说说。”   “好的。”   “不过我很好奇,我不记得当初念书时你有专攻财务税率这一项,可为什么你发给我的东西专业的让财务部得人都叹为观止呢?”   当时接受完文件,他们几人粗略浏览过一遍后,立马觉得事有蹊跷。唐鹤雍虽聪颖过人,但这么专业的东西,是他还未能达到的精密程度。   “很显然,”唐鹤雍用肩膀夹住电话,一双如钢琴师的修长双手在键盘上飞舞着。   “是苏桐做的。”   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后,大岛反而有些心烦气躁起来。所以在十分钟后的会议室内,当巨大的液晶显示屏上出现一张俊美慑人的面孔时,他静静地闭着眼说不出一句话。   大岛,你这是在做什么?他是唐鹤雍,而那个女子是他的合法妻子。他试着排解内心的浮躁,不希望情绪失控。   “老大,那个‘安游’的案子怎么办?”电脑彼端,开发部的部长望着自家大老板,很是苦恼。   电脑前的唐鹤雍桃花眼一冷,让人不寒而栗。   “你没有拿出具体方案就来问我?”   “当然有,还没来得及说。”开发部部长是从日本总公司下派的,和唐鹤雍渊源不浅。   “要么,我们按原计划吃了它,顺带把上次那个想要勾引你的小妞一起吃下。”他奸笑。   推门进来的长头发女子正好听到这一句,看到电脑屏幕上的一干人后蓦地愣住了。   “那个,我先出去了,不好意思。”   “等等。”   温润的掌心包裹着她纤细的左手腕,将她拉到身边坐下。“等等让财务总监和你讨论一下。”本想拉她坐在腿上的唐鹤雍转身拉过一边的椅子,她大概会抵死不从吧,面对着那么多人。   苏桐坐在椅子上,感觉身上有万蚁碾过,怎么都觉得难受。一直修长白皙的手牵住了她的,力道不大不小的轻轻捏着她的手背,一下又一下。   “不过如果现在对安游没兴趣,那你也可以置之不理,关于官司,自然有人会处理。”开发部木之本说道,一边不住的打量着那个坐在老大身边的小女孩,婚礼上见过,仅此一面。   右手跟着左手捏她的频率,修长的手指一下下敲在桌面上,好看的脸上闪过一丝嗜血的冷森。   “收购过来,然后卖给尖虢,让他们玩去吧。”   会议室的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尖虢,谁不知道那是个专门洗黑钱和肢解公司的公司,就因为当初老板的一时兴起想要收购安游,而人家不肯,如今就落得这个下场,太悲惨了。偷瞄了一眼那个一语定生死的人,众人脸上陡闪过细微可见的惧意。   “老板,这次的深圳两家子公司的合并可能要在月底敲定,这是这次要签的文件,”电脑那边,投影仪里投射出一堆文件,看起来是堆积了很久的。   “恩,这个大岛川秀可以解决。”   大岛川秀?大岛先生?   苏桐一直低垂的眼飞快的抬起来,在屏幕上寻找到一双温和含笑的眼后,冲着他微微笑了出来,连带着那漂亮的小酒窝一并流了出来。   “大岛先生。”她冲大岛川秀无声的做着口型。   原本在唐鹤雍一句大岛川秀可以解决的话后,打算发飙的人却因为那一笑失了脾气。不仅是他,会议室的所有人都看到了,46寸的液晶屏上,沉闷的会议室内,那个女子如秋风般的笑,美而不艳,柔而不弱,冷而不冰。   手上传来的痛意让苏桐回头看向始作俑者。   “咳咳……”轻咳几声,对面的人如醍醐灌顶般清醒过来。   “赵恒,这是我太太,对于你上次送来的财务报表,她有些问题要和你交流。”将她连人带椅挪近自己身边,唐鹤雍一只手占有性的揽在她的腰侧,另一只手将屏幕调成三维,将报表划了出来。   接下来,是她表现的时候了,尽管他有些后悔这么做。   ……   ……   我们总会在不设防的时候喜欢上一些人。没什么原因,也许只是一个温和的笑容,一句关切的问候。可能未曾谋面,可能志趣并不相投,可能不在一个高度,却牢牢地放在心上了。冥冥中该来则来,无处可逃,就好像喜欢一首歌,往往就因为一个旋律或一句打动你的歌词。   喜欢或者讨厌,是让人莫名其妙的事情。   从房间走出来时已经接近傍晚,冗长的会议让他异常疲倦,捏了捏眉心,他开始寻找这目标,却不期然听到一阵琴声。   诺大的院子里,苏家的几个小孩都在篮球场,小点的也在一边玩耍,独独少了那个他想找的人。   靠在门廊上听了十几秒,顺着琴声走了过去。   苏家的房子是典型的徽式建筑,古色古香的江南白墙青瓦,曲曲折折,宛宛转转让人恣意徜徉。随着琴声越来越近,出现在面前的苏桐家的偏方,木制的门微掩着,好听的琴声自门缝流淌出来。   一架有些年月的黑色立式钢琴,前面坐着个长头发的女子,青葱般的纤细十指在黑白琴键上跳跃着,划出一段段漂亮的音符。落日的余晖打在她的毛衣上,细碎的余光里,如一个坠落凡间的天使。   抬眼扫过走进来,靠在琴边的男子,苏桐笑。   她弹的不是他熟悉的名曲,甚至是他没有听过的曲子。那些从她指尖飞跃出来的音符带着些温柔,又像冬日里午后的暖阳,抚过身体的每一处,让人觉得温暖,心安,美好。仿佛是个温婉的女子,在一遍遍的述说着,她闲适,安宁又充满悲哀的生活。   “好听么?”   按下最后一个音阶良久后,苏桐抬头,看着那个居高临下的男子。   “有些像理查德-克莱曼德的《记忆》,但是又不太像。”唐鹤雍双手抱胸,倾□来望着她,桃花眼里写着还不掩饰的爱意。   “很好听,我从来不知道,你会弹琴。”   抿唇轻笑,梨涡小巧。   “我妈是小学的音乐老师,我上学的时候就跟着我妈的班走,所以一直跟着她练,也只会弹一点简单的。”   黑曜石的眼看向黑色毛衣腋下那皓白如玉的手掌。“你的手,很适合弹钢琴。”   苏桐伸手拉出他的手,一根根细细看过。漫天飞雪里,这双手带着温暖握住了她的手;夕阳下,这双手拥着她,说:where there is love is home!   回来的这些日子,他不停地接到催促他回程的电话,却从未问过她归期何时。一次次不厌其烦的关在房间对着电脑处理公事和会议,也从没想过离开。其实他本可以提前回B市,更或者他本可以不陪她回来,但他没有。   所以,她想,有些事正在悄然无息的改变着,有他,也有她……   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就在一瞬间,温柔而霸道的触感席卷而来,呼吸被夺去!耳朵的刺鸣让四周一下子静了下来,嘴唇像被羽毛轻柔而耽溺的掠过,颤粟倾压全身,过多的惊吓让苏桐一时无法呼吸,喘息的刹那,细腻的舌极具侵略性的侵入微张的双唇,温暖的气息瞬间充斥着整个感官系统,不是简单的浅尝则止,凶猛地吮吸,掠夺,疯狂而又带着点偏执,他的右手滑入她四散的发中扶住,渐渐加深这个吻,辗转搅动……   浑身的细胞像受了蛊惑般无从反抗,脑海中乱成一团理不出丝毫头绪,腰上的力量加重,身体已经全然贴上了他,呼吸越来越急促……   “姐夫姐夫姐夫。”   一叠声的叫唤自门外传来,然后戛然而止。   苏桐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推开那副怀抱,只知道到现在她的脑袋还处在一片混沌中,心里也一片空白。    ☆、点点离人泪   她虽然懒散,疲于应付,但是她不是冷血,她有感觉而且有感情。所以……   “奶奶,爸,妈,我们明天要回B市了,”   饭桌上,唐鹤雍身侧的人突然站起来,对着整个苏家人宣布,正举杯的唐鹤雍手下一顿,余光扑捉到她垂在身侧的右手紧紧的握着,指节发白。   “这……”苏母顿了顿,开口。   “妈,我们回来都十多天了,也该回去了。”   “不在多呆几天么?”三婶问道。   “恩,不了,以后再回来也是一样的。”苏桐抬脚去盛饭,坐下来时却已经没了胃口,整整一桌子的菜,没有一样能勾回她的食欲。   为什么要这么说?   其实再多呆几天有什么关系,和他去了日本后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一切都是个未知数,为什么不带多几天,至少,至少能晚点面对离别。   其实早晚并不是问题的所在,她们是该回去的。   苏桐一边整理着书,一边安慰并说服自己,这么做是对的,这么做对他对她……都好。   “这些书要带去么?”   出神的太厉害,房里多了个人都没察觉,直到那人在她耳边说话。   “恩,我想带着,”想想又追问了句,“可以么?”   “当然,如果你愿意。”   沉默,苏桐一向都是冷场王,她并不愿意因为谈话冷场而找什么暖场的话题而为难自己,她知道自己不擅长,而且也没必要。   “苏桐,”唐鹤雍拉住她不停寻找着的手,“我很开心,你能因为我这么做,我……”眼角在瞄到她要带的东西里,似乎有个熟悉的相册。   “没什么,我是唐太太,不是么?”连苏桐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在说唐太太三个字时,声音蓦地冷了几度。   打算抽出手,继续整理东西的苏桐没能得逞,垂眸看着自己被牢牢圈住的细瘦手腕,有些不解。   她说的是实话,如果她不是唐太太,她大可不必想这么多,公司上下忙的鸡飞狗跳关她什么事,他天天隔着电话隔着电脑遥控公司她干嘛要有愧意?   唐鹤雍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望她,黑曜石的眼立马被那双墨玉的桃花眼锁住,距离近的连她脸颊上的细小绒毛在灯光下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苏桐,你得先是我老婆,”他的眼神,让她感觉似乎要被他吞下去,“其次,才是唐太太。”   最后一句,有些咬牙切齿。   “可我始终都是唐太太。”   “唐太太这三个字,就那么让你不情愿?”突来的怒气,让被他控住的人一惊。   “苏桐,不要在我前进一步时后退,我只是希望你能对我有所回应,哪怕只是一点点,而不要让我觉得自己是在演独角戏。”   “时间不早了,睡觉吧。”   苏桐别过头,将东西放好先躺到床上。   一阵悦耳的叮咚声响起,是靠唐鹤雍的床头柜上苏桐手机的短信声。   看了一眼躺着没有说话的唐鹤雍,苏桐微微扬起身子打算勾过来,却发现因为多了一个人的原因,没法够到。只能起身去拿,一不小心压到被子后被被子拉了回去,不偏不倚的跌在唐鹤雍的怀里。   四目相对,苏桐被那双桃花眼给惊住,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该如何动作。   “苏桐,”他喊她,声音带着些低沉暗哑,让人心跳加速。   “我们还没有夫妻之实,是不是?”话音刚落,他翻身将她压住,没给她任何机会的堵住她的小嘴。   苏桐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后眼前一黑,回神时一只手已经要剥去她的睡衣了,大惊后的人使出吃奶的力气反抗起来,手脚并用的想要推开压住自己的人,却徒劳无力。   “苏桐,没用的。”他放开她一点,平静的说完后又纠缠住她。   “唔——放——”   事后她很深刻的思索了一下,觉得那时,她应该是有些喜欢他的,不然不会演变成后来的温顺承欢。只是很可惜,有些时候有些事不是她愿意的,就能继续下去的。   伴随着咚咚的拍门声,传来苏是的喊声。   “姐,开门。”   衣裳半裸又情迷意乱的苏桐猛地惊醒,拍打着唐鹤雍。   “别理他。”   唐鹤雍微微施力,在苏桐压抑住的惊呼声里在她胸前留下牙印。   “姐,开门,快点。我们都在,想和你说说话。”门外一声高过一声的敲门声让苏桐再也无法忽略,猛地乘唐鹤雍不注意时推开他,跳下床整理自己。   “该死的,”床上的男人低咒一声,耙了耙头发,拉过被子盖住自己。   “姐,这么久才开门。”第一个进来的是苏杭。   “我,我们睡了的,所以……”苏桐有些结巴的说着,一张脸在灯光的照耀下火红的吓人。   “姐夫。”   苏一一讨喜地冲着床上黑着脸的男人笑着。   直到这时进来的众人才发现那个他们称之为姐夫的人,正一脸烦躁的靠坐在床上,不太高兴。   “先做吧。”苏桐将垫子递给苏家的小孩们,十一个小孩就这么团团围坐着。   “明天早上就走了么?”苏辞靠在一边,抱着膝。   “恩,走了。”   最初的尴尬缓解后,苏桐安静的回答着。   “桐桐,你还会回来看我么?”苏浅睁着清澈的眼,望着她。   大概,会吧。   苏桐伸手拂开他额上的几根发丝,安慰性的拍拍他的脑袋。   “桐桐,你不走可以吗,我不要你走。”苏浅一把抱住她,有些咽呜。   “小浅别哭,我一有空就回来看你,好不好?别哭别哭,家里还有这么多人呢,别哭……”   ……   ……   ……   那一夜最后的状况她已经记不起来太多了,只记得大家聊得很晚很晚,也很累,累的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而睡着后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只知道,隔天早上离开的时候,下着雨,天气很冷,让人不想挪动半步。   “少夫人,你起来了吗?”   门外穿来陈妈的声音,带着些温和,而眼前的水晶吊灯也告诉她,她现在、此刻身在唐家位于B市的宅子里。   “恩。”她答的有些畏缩。   “那我让他们开始准备早餐。”   走廊里穿来陈妈远离的脚步声,苏桐下床,赤脚走到阳台上掀开曳地窗帘,满室阳光随即铺头罩来。花园里,鹤望兰隐着晨风微微点头,似乎在和她道早安问好一般。   这些花真是耀眼,带着不容忽视的姿态进驻她的眼帘,一月初的B市几乎要将人冻成冰块,从小生长在南方的苏桐总是受不住。   “呵,呵。”   从那条小石子路冲进玻璃花房后,飞快的往手心呵气,花房里的温度也让她好过了不少。收紧了大衣将自己裹好,她开始缩腿往木制长椅上窝去。   玻璃花房外的大花园里,那些在寒冷的风中摇曳着的鹤望兰和温室里的遥相呼应,不知道它们在看到玻璃花房时是什么样的感觉,为什么它们不能住进玻璃房,却只能□在空气中,任寒意肆侵。   这世间,本就没有公平可言不是么?贫富分化,又或者是弱肉强食,是这个社会的永恒规律,不为人的意志而改变。   鹤望兰,鹤望兰……   看来陪她回家的确占用了唐鹤雍太多太多的时间,昨天到B市后司机开车将他们接到宅子里,他连地都没沾一下看着她进屋后就会了公司。一直到现在,没有一点消息,那些夺命连环call真的是火烧眉毛了。   “少夫人,少爷的电话。”陈妈在花房外喊她。   拿起电话时,苏桐下意识的深吸了口气,   “喂——”   “……”   “喂——”对方一直没有反应时,她又喂了一句。   “苏桐,”唐鹤雍的声音听起来很是疲惫,“吃过早饭了么?”   “恩,吃过了。”是为问这个?   “在干吗?”   “看书。”苏桐一边怀疑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忙,还是在无聊,一边回答着。   “苏桐,”他喊她,平常的声音却让苏桐全身传来一阵酥麻的感觉。“我很想你。”   我很想你! ! ! ! !   苏桐看了眼外面的天,是白天。   看了眼一旁忙碌着的佣人们,是正常的。   那为什么电话那端的人突然说出这么,这么不正常的话?   “苏桐,还在么?”唐鹤雍感觉到电话里半天没有声息的人,怕她因为这句话就丢甲溃逃了。   “在。”很简短的一个字,却没有他想象中的抖索。   “你晚上回来么?”说完后苏桐清晰的听到话筒里传来一阵吸气声。   那个,她问句‘晚上回来么?’很不正常么?   “鹤雍,第三会议室准备好了,五分钟后开始。”大岛看着偌大办公桌后面坐着打电话的男人,低声交代着。   唐鹤雍点点头,在沉浸在苏桐的那句‘晚上回来么?’里,虽然他五分钟前刚从上一个会议里出来,满身疲惫,但是算算时间她差不多起来了,就迫不及待的拨了她的手机过去。响了许久都没有人接听后他拨通了家里的电话,辗转听到她的声音,让他心安。   “当然回去。”   “那要等你一起吃饭么?”   “好的。”   “……”   苏桐觉得对话已经结束了,等着他说再见,可是半天也没等到。   “还有事么?”她问道。   还沉浸在她隐晦的邀他回家的喜悦中的唐公子在听到这句话后,低低的叹了口气。看来情况并没有多么乐观不是么?   “没有。”他降低嗓音,像是在她耳边喃呢。   “那……”挂了吧。   “苏桐,”他追喊了句,“别一直看书,要出去的话要司机开车带你去。”   “恩。”   ……   ……   ……    ☆、归来承恩泽   苏桐看着外面的天色,快五点半了,应该快回来了吧。伸了个懒腰,她下床穿着棉拖走在长毛地毯上。眼光慢慢扫过书架上的书,然后瞄到从苏家带过来的几个纸箱,还没有拆封,她也不打算拆封。   但不知为何,此刻她却取过一旁的剪刀,剪开了离她最近的纸箱。   最上面的是她的相簿,她靠在书架边翻看起来,有一下没一下的,直到一阵铃声响起。   苏桐将旁边的手机拿过来,来电显示是‘唐先生’。   这个点打电话过来,难道是不回来了?   “喂——”   “苏桐,你要陈妈先开饭吧,我晚点回去。”   电话那端传来嘈杂的人声,她隐约听到有人在说:“总经理,这份表格签一下,这是刚刚结束的……的会议文件备案。”   接着话音后,便是一阵沙沙的签字笔划过纸张的声音。   “要多久,我还不是很饿。”她下意识的出口,一边翻过一页手中的相册。   “不要等我,我会很晚。”   他的声音听起来少了之前的疲惫,多了丝愉悦。苏桐看着慢慢黑下来的天色,心也慢慢沉了下来。   原来之前,她是怀有等待的心,而现在……   “哦,知道了。”   ‘Jim,通知广告部,把下午没讨论完的准备好,马上开会。’唐鹤雍捂着电话朝外面的人喊了句,然后转头对着听筒。   “晚上如果太晚的话,我可能不回去了,不要等我。”   “好。”   她将相薄放进纸箱,视线寻找着封袋,她得找些事情做,必须要找点事转移……注意力。   “那先这样了。”混着笔在纸上沙沙的声音里,唐鹤雍挂掉电话。   苏桐还是保持着用肩膀夹住手机的动作,拉开封袋开始封住纸箱,直到全部封好,她才扔掉已经响了很久忙音的手机,开门朝楼下走去。   却在大厅通往餐厅的玻璃走廊里,蓦地看到纷纷扬扬的雪花,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苏桐虽然很怕冷,但是却爱极了下雪,逢雪必看,遇雪必玩。   记得有一年的冬天,许是除夕的前一夜,按照家乡的习俗,家家户户都要洗年澡。是那种传统的浴室,所以建在苏家大院的最西端,十岁的苏桐静静的等着。   等她暖暖的洗完澡,穿好所有的衣服后,爸爸说为避免着凉先送她回家,打开浴室的门时,她惊呼一声。   来时的路以及周边的所有土地,都被白皑皑的积雪覆盖上,犹如仙境。   她高兴的跑到门外,跳着笑着,爸爸怕她湿了棉鞋,小心的将她背在背上。在飞飞扬扬的大雪里,一步步往家走去。   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实在是没有什么能确切描述出来的语言,她只知道,那段记忆,一直储存在脑海里,每当下雪便会拿出来回味一番,让她感觉温情脉脉又缠绵悱恻。   睡梦里,又是那种感觉,漫天大雪里,那种从心口四散开的温暖和雪花轻抚过脸颊的感觉,酥酥麻麻,又让人流连再三。   带着湿意的雪花落在唇上,辗转反侧又深/深/浅/浅,而那自心口散发出来的温暖慢慢变样,是她从未感受过的……火热。   真的是火热,像是一团火,烧过心口,烧到四肢百合,烧到遍布全身。   “嗯——”   一声不适的嘤咛声逸出苏桐的小嘴,她微微睁开眼,一脸迷茫的望着眼前的人。   “唐、恩……”她还没喊出他的名字,就被他突然覆上左/胸的手逼的呻/吟出声。   然后,所有的神思都回到了初醒的脑袋里。   晕黄低暗的灯光下,她不知何时被剥去了睡衣困在他身/下。而那个据说今晚可能不回来的男人,一只手覆在她的身上,另一只手……凭感觉应该是滑到了小腹处。   下一秒,血色在那张小脸上盛开。   “桐桐,”唐鹤雍勾魂的桃花眼锁住那双黑曜石眸瞳,原本俊俏妖魅的脸在灯光的晕染下更是如魔魅般蛊惑着她的神经,他喊她的声音低沉性感,让她如坠云里。   感觉到自己一声强过一声的心跳和一波强过一波的燥热袭遍全身,苏桐纤细的手指微微发抖。   唐鹤雍吻住她因惊愕而微微张开的小嘴,灵巧的舌/长/驱/直入的纠缠住她,与之共舞。   吮吻良久后,他开始勾/引着她回应自己。   “桐桐,吻我。”   他状似哀求的声音在她口中响起,女子小巧的舌怯怯的探进他口中,学着他吻她的样子轻舔过他的上颚往下探去。   一声低沉的呻/吟声从他的喉底逸出,他不在等她慢慢嬉戏,片刻掌握了主动权后开始攻城掠池。   在他的挑/逗/和/爱/抚下,苏桐连招架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无力的环着他的肩膀,任他一双手在她身上撒下漫天大火,将她带进那从未认知的世界。   “桐桐,”   压抑的声音暗哑的撩人心弦,让苏桐的心底泛起更强烈的酥麻感。   唐鹤雍挤/进她紧/紧/并/拢/的大/腿,强行分开它们,修长的手指/探/向她,却在半路惊觉她的紧/致。   陌生的侵入让苏桐缩住了身子,低低的呻/吟自口中逸出,从未有过的感觉袭上心头,让她呼吸急促起来。   唐鹤雍毕竟是情场老手,身/下人的反应让他没来由的喜悦。   “桐桐,”他喊她,声音带着宠爱。然后吻住她,一寸寸的推/进,思忖到两人的尺/寸/问题,他推得极慢,慢到几乎让他血管爆裂。   从一开始的蹙眉到后来的推拒,原本怒红的一张小脸血色一点点退却,苍白一片。唐鹤雍知道苏桐经不住,但是,豆大的汗珠自额间滑到她莹白的肌肤上,折射出一种让人疯狂的视觉冲击。   “疼,疼……”   在他微微放开她的小嘴时,苏桐狠狠的吸着气,感觉到身体被他一点点的撑开,那疼痛几乎要淹没她。   唐鹤雍的大手轻轻刷过她的大/腿/内/侧,借着她战栗的机会又推进几分。   “啊——,”她尖叫一声。   “不行,疼,好疼……”苏桐一双手抵在唐鹤雍的胸口,反弓着身子将自己退离他一点,却在下一秒听到上方的男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桐桐,”他一把扣住她纤细的腰身,不准她挪动半分。   察觉到他声音里的痛苦,苏桐一时慌了手脚,不知道该进该退,只能僵持着。   该死的,唐鹤雍在心底低咒着,他到底是自作孽。他不是没要/过/处/女,可是从来没这么狼狈过,至少没有因为女人的不适而委屈自己,可现在……听到苏桐因为他的进入尖叫着喊疼的时候,他连杀了自己的心都有,可是身体的反应却又是他无法忽略的。   女人/第/一/次总是要过的,他即便是心疼,也不能改变什么,他在心里一遍遍的做着心理建设,说服自己。   “桐桐,会有点疼,忍着点,疼过这次就好了。”   他轻声的哄着她,薄唇沿着脸颊来到耳垂处,将她小巧的耳垂含在嘴里,温柔的逗弄着,感受到她紧绷的身子缓解些许后,一手扣住她的腰,狠狠将自己又推/进了几许。   但她身骨太小,初/经/人/事的身体/紧致的让他行动艰难。   不停地吮吻着她再次缩起来的身子,唐鹤雍感觉到了那片象征着她纯/洁/的/薄/膜,一咬牙在她的尖叫声中冲破它后不敢再动半分,等着她慢慢适应自己。   巨大的疼痛真的将她彻头彻尾的包裹了起来,连吸进肺里的空气都疼的她直打颤,苏桐一声尖叫后,开始低低的哭泣。   “桐桐,对不起,对不起。”他压着在身/体/里咆/哮着、叫嚣着的/欲/望,柔声哄着她,一点点吻去她黑曜石中泌出的泪珠。   此刻的苏桐,半点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只知道他冲/进/来的那刻,疼的她一阵阵抽搐,疼得她甚至宁愿从未来这世间走一遭。   所谓xing/爱的美好,如果要经受这样的非人疼痛后才能感知,那她宁愿永远不知。   “疼,好疼,别动……”在唐鹤雍试着/抽/动/时,苏桐攀着他的肩,将头抵在他下巴上轻声的哀求着。   他会不会就这样死在床上?唐鹤雍悲愤的想着,然后死死吻住喊疼的女子,借此慰藉自己叫嚣着的/欲/望……   ……   传说女人是由男人的一根肋骨铸成,唐鹤雍看着被他抱在怀里背对着自己、弓着身子睡熟的人。白皙小巧的肩膀贴着他的胸膛,一头乌黑的长发四散在他胸口、手臂、肩膀上,让他产生了一种她是从他身体里延伸出去的一部分。   大手滑过她的肩头,那上面残留着昨晚欢/爱的痕迹,零零落落的淤青、混着艳红的吻痕和牙印,在她象牙白的肌肤上映衬着,更显的她不堪一折。   记忆如潮水般涌进他的脑海,前半场因为她一直喊着疼,所以极其的不尽如人意。但在她/辗/转/承/欢的下半局,她在他身/下颤抖着发出媚人的□时,他几乎失了心跳。   事后带她去沐浴清洗,情难自已地又狠狠将她爱过一遍后才放她睡觉,而她承欢后一身的粉红色泽在他脑中挥之不去,让他心痒难耐。身体跟随着思想有了反应,他将那副小身子紧紧抱住,压下/欲/望。   苏桐恐怕是再也经不住再来一场的欢/爱。   “醒了?”   唐鹤雍感觉到怀里的身子微微的动静后,将头埋进她的颈窝深深地吸了一口,却引来怀里人蜷成一团。   苏桐对昨晚的记忆还是后怕着,那种疼痛,她几乎不敢再回想起来。   “桐桐,”性感的嗓音又在蛊惑着她,让她思绪停滞。正想要起身离他远一点时,猛地发现四肢一点力气都没有,连撑起上半身都是虚妄,随即想到昨晚,小脸禁不住红了个底朝天。   “还困。”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从她口中吐出来,嗓音是她自己从未有过的低哑。   苏桐真的是累瘫了,浑身无力,双腿间隐隐传来酸疼感让她觉得虚脱。要不是生物钟到点她晃了一下神的话,她根本就醒不了。所以现在,她只想着再好好睡个回笼觉,缓解下这不知道该怎么祛除的难受。   “桐桐,”唐鹤雍撩起她的长发见她没有反应又喊了一声,“苏桐……”   浅浅的呼吸响了许久,才听到她几不可闻的‘嗯’声。   唐鹤雍低笑,起身下了床去浴室,等他梳洗、穿戴完毕后,发现床上的某人将自己完全淹没在被子里,睡得非常熟。   但是……   轻柔的将她连人带被的抱起,走回自己的房间,将她在床上放好后,又调高了室内的温度,隔着玻璃窗看着外面飞扬的大雪。   “桐桐,我走了。”   撩开被子目视她蜷缩着的身子,在她肩上印下一吻后推开房门,大步流星的朝着楼下走去。   “陈妈呢?”唐鹤雍随手抓了个佣人过来问道。   “在厨房。”佣人毕恭毕敬地回道,然后就看到陈妈端着小碗进来了。   接过陈妈手里的小碗,唐鹤雍一抬手将碗里的东西喝下去。   “天冷了,这是小时候经常给你熬得补药,少爷熬夜的话会精神些。”   “恩,”唐鹤雍点点头将碗递回去,看向她的桃花眼里尽是愉悦。   “陈妈,上去把少夫人的床单换掉,以后她睡我房里。”想了想又补了句,“她房间也给她留着。”   怕她因为自己要她换房间而产生抗拒心理,然后又将他拒之千里之外。   陈妈什么人,一听自家少爷这么吩咐,再看看那双漂亮的眼里满满的笑意,就知道少夫人想必是……   这个想必是后面所省略的话在陈妈进房间后被证实,诺大的床上只剩下那粉蓝色的床单,而那洁净的粉蓝色床单上一抹晕开的血迹与素色的床单相交辉映,艳压群芳地跳跃在她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 啊!H啊~我崩溃了 T0T写不出来的H啊,让我纠结的H啊,亲们原谅我吧,实在是望H兴叹呐~将就着这粗鄙的文字看看吧,求评求吐槽啊有木有~各种吐槽神马的,来的更猛烈些吧~咩呜呜 ☆、随遇而安   B市,唐氏大楼。   “唐氏珠宝的准备工作做的哪个阶段了?”   主座上的人看向右手边,手里飞快的翻着文件。   “设计师方面Domeni Luie已经和他的父亲回意大利整理东西了,在我们回日本后会合;矿石的采购方面上次讨论过了,由航运负责;马上公司成立后的一系列宣传、展会活动都计划完毕了。现在只剩下上次没讨论完的资产是否独立核算以及公司的投资股份制度、法人代表等等。”   大岛川秀言简意赅的说完新公司的进展,看了在座的各位一眼后,示意秘书将投影仪打开。   这次会议人不多,都是唐氏的几个随唐鹤雍从日本过来的高层,也都是这次知晓珠宝案的人。   唐鹤雍双手交叠着撑在下巴处,一双桃花眼微眯地看着前方不停放映着然后停在未讨论完的地方。   在投影仪停下后,几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主座上的人。   “资产的话,我打算让它独立核算,唐氏注资只算融资,不参与经营,享有一定的管理权。”唐鹤雍说的慢条斯理,桃花眼瞄向一边的手机。   底下的人却听得一头雾水,这大老板到底想怎么做?   “没有唐氏这块招牌,怕是不好立足。”大岛毕竟和他自小一起长大,对他的心思多少有些了解。   独立核算,也就是说不隶属于唐氏集团,融资说白了就是免费将投资款借给新公司,借着唐氏的根基成立另一个新鲜的实体公司,却又和唐氏的利益息息相关。   “这个好办,到时候新闻发布会以及所有公开、公关曝光场合,都要有唐氏的人在。”   “老大,你这么大手笔是要做什么啊?”木之本一声怪叫,叽里呱啦的日文全蹦了出来。   唐鹤雍给了他一个冷飕飕的眼神,又转向大岛。   大岛心里已经有些底了,“那注册法人呢?”   既然不属于唐氏,又要独立核算,那势必不能因为隶属公司而将法人挂在唐氏身上,那法人就要另外一个具有自然人身份去挂名。   “就注在苏桐的名下。”   风淡云轻的一句话掷在桌子上,激起千层浪,唐公子拿起手机推开又拉回来,来回又推开。   木之本彻底疯了,张着大嘴惊恐地看着唐鹤雍,他家老大今天是怎么了?这么说的意思是,大家忙活了几个月的新公司是给那个他只见过一、不,连着那次视频一共两次。   那个只见过两次的小女孩,凭什么要他们累死累活的给她干活?   “我要给中村打电话。”木之本年纪小了他们五、六岁,自然承受不住打击,缓过来后立马跳起来要去打电话,却被唐鹤雍飞来的文件夹击中。   “嗷——”他痛得嗷嗷叫,却在对方警告的眼神中不甘心的坐下。   “苏小……唐太太的国籍,可能回国注册后有些麻烦。”其中某个中年男人再斟酌了一番后,小心翼翼的开口。   “回国后让行政公关部准备一下。”   公关部每年的经费可是他大手笔播下去的,总不能这点事都打点不好吧,看着手机上的时间慢慢跳到十一,又瞄了眼室内沉思的几人。   “还有事么?”明显不耐烦的口气让几人立时摇头,“那就散了吧。”唐鹤雍拿着手机站起来,正要走时又回身看着没说话的人。   “井上部长,下午要赵恒把上次要他财务室准备的资料带好,你和他们一起去唐家,让苏桐核查资料全部原件。”说完飞快地离开会议室,留下一屋子呆若木鸡的人。   唐大总裁能不能不要一天之内给他们这么多的惊喜?几人看向大岛川秀。   “上次开会时给大家发放的财务审理报告,是唐太太做的。所以这次的彻查任务也是唐太太负责。”   那个小女孩?木之本瞪着大岛。   那次让他们惊叹的,细至毫厘的缜密财务账目审核报告?井上和之前担心法人国籍的中年人一起掉下眼珠子。   那个飘忽不定的小女子,大岛在心里摇摇头,这么轻易的就将唐鹤雍收复了,想必她自己还是未动分毫吧?   这些年来,唐鹤雍女人从不间断,用他自己的话说,他穿着华丽却单调的锦袍,那些女子都是慢慢染上去的锦上花,点缀着他的人生,却无足轻重。仰望着他的人生却分享不到一丝一毫。   那如今这一举动的背后含义是什么?   “什么?还没起来吗?”唐鹤雍一边轻扯着领带,一边挑眉问道。   他从会议室一路打着她的手机到办公室,无人接听。只好打到家里,却听到陈妈说她还没有起床,不免提心吊胆起来。   “我知道了,马上回来。”唐鹤雍挂了电话,不假思索的按下答录机。   “下午有什么行程?”   “唐总,十二点与招商局的陈局吃饭,下午一点半碧云国际开发案讨论会议,两点半大陆航运年终审核会议,三点……”   “通知大岛和木之本,要他们安排好下午的事,帮我推掉下午全部的会议。”   唐鹤雍拿过沙发上的大衣,推门出去。   “少夫人,少夫人,醒了么?”门外传来的叫唤声让苏桐皱眉,再次缩进被子里,她当自己聋了。   她真的太困了,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困,觉得窝在被子里就不想起来。   ……   “少爷?”   刚下楼的陈妈看着突然出现在楼梯上的男人有些合不上嘴,少爷这个点回来干什么?   “还没起来么?”唐鹤雍脱了大衣和西装,扯开领带,在她点头后朝楼上走去。   感觉到门被打开,苏桐眉头微蹙,微阖着双眼,陈妈怎么会突然不敲门就进来了?千万别来喊她,她真的不想起来。   身后的床垫陷了下去,在她来不及惊呼的时候,有人从背后将她抱了个满怀。一扭头就看到了那双灼人的桃花眼,含笑的看着她。   “怎么还不起来?”在她的闪躲里,吻了吻她白皙小巧的耳垂。   “冷。”他带着室外冰凉的怀抱让她微微不适,苏桐拢了拢被子。   “快起来,睡太久了。”用被子裹好她,将她抱了起来。   苏桐不情愿的睁眼,不雅的打了个哈欠看向一边的落地窗。   “下雪了?”沙哑的声音里含着惊喜。   “昨晚回来的时候就在下了,你不知道?”唐鹤雍抱着她来到窗前,任她将光溜溜的胳膊伸出被外拉开半掩的窗帘。   苏桐摇头,贪婪地将一只小手按上玻璃,却被那温度吓得缩回了被里。   “放我下来。”她说。   “做什么?”   苏桐在心里翻个白眼,但还是很配合的说了两个字:“刷牙。”   唐鹤雍看着她进了浴室,然后靠在沙发上点了根烟,再回来的路上他一直思索着,现在的举动是什么?锦上添花是不是太过了?只是听到陈妈说她还没有起来时,他只觉得必须要回来看看,亲眼看到她才能放心。   从公司会唐宅的路上,一遍遍掠过心底的感觉是他没有过的。   他也解释不了为什么会想到要把珠宝业挂在她身上,但是,当他们说道法人时,他只想着那间在她和苏桐邂逅之后而成立的公司能独立在唐氏之外,以苏桐之名。   是新鲜感吗?唐鹤雍摇头,以往的任何一个女人初识时都不能让他有这种行为和感受,从未有过。   “你不上班?”   苏桐一边说着,一边朝门口走去。在经过他身边时,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她没见过他抽烟,今天第一次见到。   进到自己房间时,她忽略掉被换成粉色的床单,拿起一旁的手机看到上面竟然有十一个未接电话,从刚刚到昨晚。   唐鹤雍五个,   温暖一个,   ……,   秦文,七个!   怎么会有七个?苏桐不安地咬住下唇,犹豫着该怎么办。   “苏桐,先去吃饭吧,下午公司会有……”看到她揪眉站在房里不动,唐鹤雍长腿一跨,进了房间。“苏桐,怎么了?”   他打算接过她的手机,却在碰到前被苏桐收进了口袋。   “没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看着她,眼神带着些深沉与探究,片刻又恢复如常。   “上次你审核的财务报表,今天下午他们会带着申报原件来这里。”牵她下楼,朝早已摆好饭菜的餐厅走去,拉开椅子让她坐在身侧。   原本留恋的看着窗外积雪的人回神,小手没什么力气的举起筷子,看了一眼面前的菜肴。很精致的菜肴,色香味俱全,但是,她一点胃口也没有。   “来做什么?”脑海里闪过上次视频会议时,那个叫赵恒的男人据理力争的模样让她头疼。   唐鹤雍捕捉到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厌烦,给她夹了块鱼。   “如果不想见的话,我要大岛叫总部的财务部长过来。”忍不住捏起她一缕长发把玩。   “没事,可以见。”实在不想为难自己,她还是放下来筷子。   “可是,我怎么觉得你有些反感呢?”好听的男声萦绕在她耳边,带着些许阴谋的味道。   “桐桐,不要让自己不开心,只要你不想见,他们下午就不用过来。”他引诱着她。   “因为的我的一点反感,就要兴师动众的从日本调来财务部长么?”苏桐转身认真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我只想要你高兴,做你想做的事。”好看的桃花眼闪呀闪呀闪。   唐鹤雍,你真是大手笔!苏桐在心里嘲笑道,她什么时候这么有本事了,能让这个男人因为她的心情和喜恶来做决定?   “我只想宠着你,桐桐,只要你开心,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他说的跟真的似地,苏桐差点就相信了。   但是从哪里听到过呢,男人宠着你的时候,能把你宠上天,你就是要他上天入地他也甘之如饴;但他厌倦了,就会狠狠地将你拉下来,质问你,是谁让你爬那么高的?   是谁?是谁?还不是爱与不爱了,又或者一朝红颜老去时……   “真的什么要求都可以?”出国念书也可以么?苏桐拉过他手里的自己的长发,托腮问道。   “当然,”看着她随性的举动,他答得干脆。“除了出国念书。”   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唐鹤雍恶毒地吐着舌头将她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念头嘶嘶地吞进了肚子。   又是镜花水月!苏桐不再搭理他,正儿八经的开始吃饭。   “除了出国念书,”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你想做什么,不做什么都可以自己决定,不必考虑所谓的唐太太的身份。”   也就是说,她可以随心所欲,不去和他一起出席各类酒会、宴会之类的交际场所,不用端着所谓的亲切温柔的笑容面对每一个陌生人,不用强逼着自己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面对那些和唐氏业务有往来的任何一个人或事?   “好啊。”吞下一口饭,苏桐点头。   看来被他宠着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对她来说比起当初的形同陌路,这样还是方便了太多。   只不过嘛,等到他要将她拉下来时,看在她安分守己的份上希望能给她安排个结实点的梯子,以不至于让她摔得太惨。而自己,想必是要从今天开始来个宠爱倒计时了。   “不要想些有的没得的。”唐鹤雍似乎能感觉到她在想什么一般,淡淡的说道。   “期限是多久?”   大嘴巴,怎么问出来了?苏桐有些懊恼。   桃花眼一闪,看着苏桐突然就接不下去了。脑子里因为她这一句话炸开了锅,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这么问过,期限是多久?期限是多久?期限是多久?   会有多久?唐鹤雍借着她的话问自己,却发现心里没有底,也没有……答案。   “恩,那就随遇而安吧。”看他怔怔地愣着还是第一次,苏桐并不为难他,也不想为难自己。   生活已经这么艰难了,何苦还为难自己,还不如一切随缘,缘起缘灭不过是一场邂逅一次离别,又何必如此执着于一个时间。就如人生老病死,轮回转世一样,都是走一遭,上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就是么都忘了。再深的伤,再疼的痛,再爱的人,再不能割舍的情感都一并遗忘。只要有选择,她永远都不会是那些笔下为了守着记忆,而愿意跳下忘川河的人。她没有那样的勇气,她怕疼,她宁愿别人被遗忘,也不要自己疼。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因为所谓的不良字眼,我找的都快吐血了,伤不起啊有木有!求评求安慰求抱抱呜呜 ☆、心素如简   “好些了么?”   “好很多了。”触眼所及都是白色,这是医院的标识。秦文靠在枕头上,看着病房里前前后后忙碌的中年女子。   “先喝点粥吧,医生说你现在只能吃些流食。”秦母打开保温桶,将里面熬好的小米粥倒出一碗,隔开他伸过来还打着点滴的手,一点点给他喂下去。   “小文,你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秦母抬手抚过儿子青葱的下巴,眼里满是心疼。   “妈,我不是好好的么,工作太忙了。”秦文安慰道,眼底却是一片阴郁,他的心还在疼,灼热的疼着,但是却再也于事无补。   “工作忙的话,休息一段时间,去妈妈那养养身子吧。”   握住儿子的手,秦母低叹,知子莫如母啊,要是因为工作,他能喝酒喝到胃出血?时光恍然回到了她与前夫离婚的那段时间,小文得知后也是在酒吧喝到胃出血被侍者送到医院。医院通知家里时,她和前夫吓掉了半条命。他们共同抚育的儿子,他们一直以来的骄傲,他们各自唯一的孩子……   “没事,妈,过几天就能出院了。”还是那个温和的笑,看在秦母眼里却没有多少说服力,真的没有。   “小文,你,是不是联系上桐桐了?”秦母小心翼翼地问着,在儿子听到桐桐二字瞬间苍白的脸色证实了心理的猜想。   ……   “妈,这是我同学苏桐。”   年少的秦文,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指了指身侧的长头发女孩。   “阿姨。”淡淡地笑,漂亮的大眼睛让人一眼就打心里喜欢。   “快进来快进来,傻站在外面干什么?”秦母笑嘻嘻的放下手里的书,起身朝着他们走来。   “小文,你这同学长得真俊啊。”看着面前这个如瓷娃娃般漂亮的小女孩,秦母抿唇笑起来。她一直想要个女儿,但是生了小文后丈夫一直忙于生意……   这小女孩看起来年纪很小,不太像是和儿子同学的年岁。她伸手想要摸摸那头长发,却被儿子拦住。   “我带她先上楼了啊,我们来讨论课题的。”看着儿子宝贝地牵着那个小女孩朝楼上走去,秦母好笑地摇摇头。   小文那眼里满的快溢出来的喜欢和宠溺,她眼力还不至于差到会忽略掉。同学是假,小女朋友是真吧。小文从小到大没让她操太多的心,学习好性格沉稳又体贴人,自然不会乱来,想必是真心喜欢那小丫头,才会带来给她看看吧。她喜欢那个小女孩,在心底轻语着,然后去了厨房打开冰箱,给他们准备水果和点心。   “小文……”   秦文听到母亲担心的声音,勉强挤出一丝笑。“妈,没事了,桐桐很好。”   听他这么一说,秦母心里多少有些清明了,大概是,回来晚了。略略斟酌了下,她才开口。   “小文,你要知道这世界上最好的不一定适合你,但是最适合你的一定是最好的。那个人,如果不适合你,再好再喜欢再愿意容忍也是没用的。”这是她当年的真实生活写照,她亲身所得的体会。   秦文慢慢垂下头,看着自己插着吊针的手,“妈,桐桐等了太久了,我回来太晚了。”   他低低地说着,声音里漫过一丝哽咽,“太晚了。”   “不怪你,小文,怪妈,怪妈……”她抱过儿子,抚着他的发。感到肩上传来一阵温热的湿意,一下子红了眼圈。   如果当初没有那场离婚风波,前夫没有送他去英国,或者说他们再晚点告诉他离婚的消息,或许他和心爱的人就不会天南水北。   只是,只是他们啊,都再也回不到当初了。   苏桐盯了手机许久,还是放了下来,她实在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然后门被打开,唐先生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   “你又干嘛?”苏桐疑惑,看着他像昨晚一样穿着睡袍进了她的房间。   “很显然,睡觉。”唐鹤雍差点没冲过去掐死这小女人,他穿着睡袍进她房间,不睡觉来聊天的么?关上门后朝着床榻走去。   “你好像走错房间了吧?”他房间在对面好吧。   “谁说的。”唐鹤雍不理她,掀被就要躺进去。   “喂,这是我房间!”苏桐坐直了身子申明道。   “是我们的房间。”某人慢条斯理的纠正她的病句,山不来就我,那只好我来就山了。   “睡觉了,老婆。”他一把把她拉了下来,轻巧的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   “等、等一下。”眼看着某人就要吻/上来了,苏桐飞快的伸手/抵住他的胸/膛,结结巴巴的喊停,声音里透着恐惧。   桃花眼不怀好意的瞄过她睡衣下不/着/寸/缕的身体,挑挑眉。   “今天,今天我……”   “昨天已经绕过你一晚了,今晚你不想自己老公欲/求/不/满/地死在家里吧。”他露/骨的话语让她红了一张小脸。   “说什么鬼话。”苏桐不敢看他晶亮的桃花眼,怕烧伤自己。   “桐桐,”   又来了又来了,又是这种让她全身都酥麻了的喊声,她猛地打了个激灵,正想要说什么的小嘴被他含住。   霸道的唇咬住她的,辗/转/反/复/,长/舌/停/留/在/她/唇/上/嬉/戏/着,深/深/浅/浅/的描绘着她的唇形,引得她张开小嘴。唐鹤雍乘势缠住她的小舌,不许她后退地抵死缠/绵。带/电/的左/手/扣/住/她/之/前/作/乱/的双手压上她头顶上,右手潜过睡衣下摆一路向上,没有丝毫阻碍的爱/抚起她/胸/前/的/丰/盈。   她在他技巧的手指下只有服软的份,几招下来之前残存的反抗便丢盔弃甲的不知退到了何处。一双小手也被他牵引着环在他的脖子上,亲密的交叠在他颈后,让彼此亲密无间。   第一次的疼痛让她记忆犹新,即便是在她意/乱/情/迷/时也本能的抵/触/着/他/的进/入。   “桐桐乖,放松,这次不会疼了。”看着她迷离的黑曜石大眼,他诱哄着她松开/紧/紧/并/拢/着的双/腿。一双手在她身上他所知晓的敏/感/点/撒下魔力,让她只能任他/予/取/予/求。   ……   ……   “桐桐,”那个再次背对着他的小身子微蜷着,唐鹤雍恶劣地在她肩膀到颈窝处来回地轻咬着,存心不让她好好休息。   累的昏昏沉沉的苏桐只觉得想要睡觉,什么都不能比睡觉重要。   “明天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了,晚上公司有个送别酒会要参加。”   ……   “桐桐,”   久久等不到回答的唐鹤雍微眯桃花眼,扣在她腰上的大手一把环过她不盈一握的腰肢将她整个人拖进怀里,让两人在被/下/贴/合/的/没有/一丝缝隙。   “小丫头,你的体力太差了。”怜爱地吻吻她的发,将她整个抱好后也开始安眠。   仍旧是梦,极黑的的夜里,极陡的断崖边。各种各样的怪物要将她拉倒黑暗的深渊,她拼命地爬,拼命地爬,可还是甩不掉如影随形的手。她看到曾经苏浅站着的前方,出现了另一道模糊的身影,极高极瘦,竭力向她伸手,可是任凭她怎么努力也够不到那只手,而深渊底下的手已经牢牢的捏住了她的脚踝,将她猛地拉下。可就在她失声尖叫出来时,那个极高的黑影猛地扣到了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拉住,双方争据着都不肯退让丝毫……   有些泄气地看着镜子里的人,苏桐摇摇头。   这抹胸的小礼服还能穿出去么?答案是肯定不能。   而原因,无关乎天气的冷热,只是因为……因为她遍布/全/身/的淤青及吻痕,白皙的肩膀上、胳膊上,线条柔美的脖子,更可/耻到……胸/前以及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艾玛看着她穿着浴袍出来后,心照不宣的将礼服放回了袋子里,看她的眼角含着几丝笑意,让对面的女子红了脸颊。   当他们出现在酒会门口时,早早得到通知的唐公子已经在那里等候了。   “苏桐,唐先生这么明目张胆的宠着你,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艾玛看着身侧穿黑色双排扣大衣的女子,打趣道。   他在她手下做事时间虽说不长,但也不算短,却从来没有看到他为哪个女人这么绅士地等在门外。从前的女伴,皆是光鲜亮丽的伴在他身侧,为他锦上添花。可如今,一向自傲的唐鹤雍却等静若处子的矗立在门前静候佳人。   难道这就是女伴和妻子的区别?可是,对唐先生而言,女伴和妻子这两种身份,真的有如此大的差别对待么?还是拆别对待的不是身份,而是,而是人?   苏桐对耳边的话不置可否,有人开门,她抬脚下车。   白色的高跟短靴裹着她纤长的小腿,磨白的牛仔裤上是一件黑色大衣,被绾起的黑发露出了整张小脸。   唐鹤雍在心里低低的笑了出来,脸上却不动声色的朝她走来。   “怕冷么?”朝艾玛点了个头,他搂过那个小女人,看着她身上的大衣俯下脑袋问道。   苏桐此时恨不得撕烂他的笑,其实她大可仗着那晚他所说的,随心所欲然后给他来个电话丢一句‘我不去’了。   但是她没有,持骄恃宠她还是做不来,至少现在做不来。    ☆、朱门酒肉臭   见她不说话,唐鹤雍也不再问,将她带到酒会后让侍者将她的大衣拿去收好,搂着苏桐往里面去。   “把围巾拿掉吧,里面热。”唐鹤雍作势要撤了她的围巾。   “不要。”她一把按住脖子,心思微转。   “你嫌我这样丢人,恩?”   其实从进酒会厅开始,大家一把眼珠在都砸在她身上时,她就有这个认知了。谁不说呢,这样一个所谓上流社会的酒会,有哪个女子是像她这样,穿着便装就来了的,要不是唐鹤雍去门口接她,她恐怕还进不来。   “当然不。”他笑,漂亮的桃花眼眸光一闪,低头在她唇上轻舔了一下。   苏桐正要发作,却瞄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大岛先生。”   她喊他,欢快的声音让身后的人眸色微沉。   大岛正要穿过他们,听到她喊他便停了脚步转身朝着两人走来,却在看到她一身装束是微微诧异。   苏桐穿着驼色长袖连衣裙,裙外一件白色兔毛短马甲,马甲之上……一条咖啡色棉布围巾看似松散的围在她的颈脖上,实着遮掩了太多东西。   “呵呵,我怕冷。”她干笑着解释。   大岛点点头,却在心里疑惑,明明这里的空调开到了二十几度,不是么?而后又瞄到苏桐身侧的俊美男人,男人的眼神一直在苏桐的颈脖间流连忘返。他突然明白了眼前女子着装的用意,微微抿唇。   “鹤雍,等下除了B市的一些名企代表人外,商务局、开发局、招商局人都会来。”大岛环视了四周,宴会差不多要开始了。   “恩,”他闲适地盯着她被绾着的黑发。   大岛挑挑眉,不太明白他突如其来的漫不经心,朝苏桐拍拍肩膀转身离开了。   “还是像上次一样,和每个过来打招呼的人微笑就行了么?”苏桐抬头看他,觉得有些累便后退一步,减少身高差距带来的视角压力。   还没等到他的回答,突然想起来的音乐声让她扭头,看到舞台上的司仪,目瞪口呆。那个,她没看错的话,那不是天朝财经频道的著名主持人么?   “各位,晚上好啊。”光束追着他,他清亮的眼划过全场。   “欢迎大家欢聚在我们唐氏的酒会,这是个喜庆却又伤感的晚上,可知道为什么么?”主持人卖起了关子,引来了大家的注意。   “唐先生这次为期八个月的大陆工作调试已经结束,将在几天之后回程去日本了。众所周知,自唐先生的父亲将唐氏融进B市的那天起,唐氏给B市的经济发展带来了举足轻重的帮助。”原本闹哄哄的偌大酒会厅里,众人的视线齐齐寻到了唐鹤雍的所在地。   不知何时唐鹤雍手中多了一杯香槟,他优雅的朝着众人举了举手中的酒,点头微笑后倒进了嘴里,喉结上下滚动后抿进胃里。   被他一手扣在身侧的苏桐扫了众人一眼,淡薄的笑容没有多少温度,却也不会让人觉得冷漠。   “承蒙大家关照,唐某在B市的这几个月受益良多,当然,唐氏往后的业务工作还需要大家的鼎力支持。在这,唐某先谢过各位,今天和太太一起来参加这个酒会,希望大家尽兴。”   铿锵有力的声音在宴会厅回荡着,他好听的嗓音说起话来无形中带来巨大的压迫感,别人只能仰望着他,满怀尊敬。   只是几句话,只是捎带的眼神,却有着别人学不来的睥睨众生。这就是金钱带了的优越感吧,不自觉的,无论是他自身、还是别人加之的,优越感。   一阵热烈的掌声响起,音乐再次充斥着整个房间。   “唐先生这次回日本,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啊?”有人带着女伴过来打招呼,一身正装和他微凸的啤酒肚让人顿时失了胃口。   “暂时还没决定。”唐鹤雍客气的寒暄,不给明确回答。   “唐先生,”又有人加入进来,苏桐抬眼看了一下,看来是个政府官员,一看那满脸的官方笑容和大大的眼镜,就差没在脑门上写上‘我是/共/dang’字样了。   “陈局,”苏桐左手边的男人笑着说道。   陈方圆看着面前这尊财神菩萨,就差没真的烧香跪拜了,他们招商局就是靠着这样的大佛才能风生水起的,他恨不得找块风水宝地把他供起来。   不一会儿,以她和唐鹤雍为中心,集结了好大一圈人,听着那些官腔她大概知道都是些政府官员和商场合作单位,还有些什么酒店、广告之类的,多的让她记不住。   她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放空,空到看不到面前任何一个人,自己想着自己的事。   她还是想不明白,秦文给她打电话的原因。他们不是说好了么,就这样了,她是唐太太,骑虎难下。   可是,打了那么多,究竟是因为什么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还是说……苏桐在心中拼命的纠结着、拉锯着。   她已经嫁给唐鹤雍了,不管唐鹤雍私生活是如何的,至少,她要做好本分。就像他曾经说过的,嫁入豪门就该做好心理准备,她一直努力着,努力做好唐太太的本分。可是,秦文给她打了那么多电话,她想……   “唐太太的装束、真是特别啊。”   一个声音闯进了耳朵,让她放空的眼神有了些许焦距。   美艳,高挑,活力四射。   这个?她蓦地想起来,是那个‘香水小姐’!   直到这时苏桐才环视过围在身边的一众人臂弯里所带的女伴。还好,她平时就够淡定,也不是疯狂的追星族,所以此刻才能状似面不改色的打量众人。   几个类似政府高官的大叔们个个领着一个比一个光鲜亮丽的熟脸女明星出席这场酒会,隔着三两个人外,是那个今年轰动一时‘大小恋’的主角,她记得那段时间报纸的头版头条永远都是他们,相恋,闪婚……   看着暗地里从服装、妆容、身材火辣程度争奇斗艳的各位奇葩们,苏桐又想到自己的衣服,在心里笑翻了天。唐鹤雍,你乖乖找个女明星陪着不就好了么,何苦要我来丢你的脸?   但想到自己依旧站在他身边,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厚重感,有些难以适应。   不过至于‘香水小姐’的问题,她还是不好作答,只好礼貌地冲着一双双剜在她身上的淬毒眼眸淡笑。   “唐太太刚和唐先生成婚不久吧?”某个大叔笑着问道,对象是她。   “恩,”苏桐回了个单音节,接过唐鹤雍给她递过来的香槟。   “那咱们预祝唐先生唐太太姻缘美满。”不知是谁提议,围着他们的人都高高举起了手里的高脚杯。   苏桐回望了一眼唐鹤雍,跟着他举杯,然后喝下。   “唐太太不热么?还围着个围巾。”香水小姐微倾□来,从苏桐的方向看去,傲人的上围中间一道深深的……□。   忍住想要去摸摸一探真假的手,苏桐小心的按住围巾。   “不会,我有些感冒。”   “可是这里的温度大概也有二十三四度哎。”有人附和着,夸张的声音让苏桐想骂人。   “你热的话,我想在坐的各位都不会介意你再脱件。”看了一眼对方贴在身上薄如蝉翼的裙子,想也没想,苏桐一句话毒死了对方的舌头。   众人也是一愣,面面相觑后那个被苏桐噎住话地女子身侧的大叔脸上有些尴尬。   唯独唐鹤雍,一脸玩味地看着众人的反应。   是不是没人告诉过这些女人,有些人会因为懒得应付,而把麻烦扼杀在摇篮里?她真讨厌这些暗讽和矫揉造作,第一眼就勾出了她心底的恶魔,想要自保而疯狂杀戮的恶魔。   “呵呵,”轻柔的笑从一边传来,“唐太太真是幽默呢,林小姐都被你的玩笑话给唬住了,最近这种‘调戏妹纸’的俏皮话外面玩的很嗨的,是吧?唐太太。”   噗,调戏妹纸?我还爆你菊花呢。   苏桐在心里偷偷的黑线后抬眼望向说话的女子,她果然如传说中报道的一样,社交女王,淡定从容地帮那女明星解围,又帮自己老公争取到一个说话的机会。   像她这样的人,才是应该嫁入豪门。翻手成云覆手成雨,从容大气,机智灵敏,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我去下洗手间。”各位风姿卓越的大美人们的香水就要把她淹死了,再不走就真的要丢他的脸了。苏桐飞快的逃离唐鹤雍的身边,朝着洗手间走去。   这里果真是鬓影香衣,除了自己。   从洗手间出来后,苏桐靠在一边以旁观的姿态看着整个宴会厅。有人翩翩起舞,有人几个聚在一起低声的交谈着,时而发出笑声。还有人躲在暗处,和自己的女伴交头接耳。   成功的男人,美丽的女人,交织成一幅所谓的上流社会的真实画卷,让人觉得刺目。   朱门酒肉臭,而路有冻死骨!   “你这样的眼神和表情,会让我觉得你格格不入且对面前的一切嗤之以鼻。”有人靠近,苏桐明显的后退一步,看着面前个头不高的青年男子。   “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微扯唇角,苏桐收起情绪转身就要朝另一个清净之地出发,却被人拦住。   “还有什么事么?”望着青年男子,苏桐微微不耐烦。   青年男子扶扶眼镜,“你现在的举动我可以理解成你在落荒而逃么?”刚刚从远处看到她时,她就那么遗世独立的靠在一侧,如一汪清泉流进着纷繁的舞会里,就如同他曾经在某人的皮夹里惊鸿一瞥所窥见的,如出一辙。   “逃从何起呢?我只是觉得我们没有交谈下去的理由。”苏桐打算绕过去。   “是么?难道不是因为被我看穿?”青年男子再次扶扶镜框,似笑非笑道。“我见过你!”   最后四个字让面前的女子一愣,猛地看向他的那双黑曜石眼里都是惊奇,可这些惊奇却在片刻后化为坦然。   “你自然是见过我的,就在刚刚……”   “你还不是唐太太的时候。”男子截住她的话,看她的眼里多了几丝不明就里的蕴意。   “唐太太。”有人喊她,扑鼻而来的香水味。   叹口气,苏桐转身,这个香水小姐真是个大麻烦,不过这回又帮她解了个大围。   不想开口,苏桐用眼神询问这位迎面而来的女子有何贵干。   已然走到她面前的茱莉亚乘她还没反应过来,一把扯了她脖子上的围巾,漂亮的眼在看到那些醒目的痕迹时,几乎是一瞬间红了眼眶。   “你大可不必这样,想看的话去洗手间,还有别的地方,不太好示人。”苏桐靠近茱莉亚从她手中慢悠悠的抽过自己的围巾,以磨人心志的速度围了上去,黑曜石般的眼睛里闪着散漫。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元宵节喽,大家都在干嘛呢?赏灯否?两更哦 ☆、所思在远道   “他还真是宠你啊,穿不了礼服穿成这样也带你出席酒会。”茱莉亚声音里透着显而易见的愤恨。   从前的时候,在她盛宠时,也没能被这么重视过。这些痕迹,她曾经也会有,穿不了礼服,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带着别人风光无限的出席宴会,而她却分享不了他的万丈光芒。   “过奖了。”苏桐发现此时此刻的情况已经引起来不小的骚动,想尽快离开。   “这就得意了?”茱莉亚冷笑。   “苏桐,不要太嚣张了,现在你新鲜他宠着你,你就是想要星星,他也会给你摘来的。什么时候厌倦了,你就连一只街边的流浪狗都不如。”   “就像你现在这样?”茱莉亚说的恶毒,她回的也干净利落。   “你——”茱莉亚气极,扬起手。   飞快的退了一大步,苏桐双手抱胸。“我大概比你聪明一点,因为我时刻都在提醒自己,数着失宠的到来,不会抱着梦不想醒。”   说完不在看她,转身朝着宴会中心走去。   她实在是厌倦了应付他在外面的莺莺袅袅,所以作为回报,他是不是应该为她做些什么?就如同她疼痛了整夜换来了他的所谓的宠爱。   小腹隐隐传来疼痛,想必是MC来了,看来真是一团糟。   “我要先回去了。”宴会高/潮时,那个穿着驼色连衣裙的女子站在他面前,漆黑的长睫毛轻扬着,淡淡的语气仿佛她再说:今天星期一。   唐鹤雍看了她大概有半分钟,点头称好。   潇洒地和众人挥手,说了句‘我太太不舒服’就带着她潇洒退场,原来这就是所谓的财大气粗。   财大气粗?这四个字,真有够俗的。苏桐看着牵她离开的大手,和他高挺的侧影。   两人坐在车上,都没有说话,苏桐是因为小腹越来越明显的疼痛,而唐鹤雍,不知道。   大衣口袋里的手机不停的叫嚣起来,苏桐掏出来看到来电显示后愣住了,任它响着。   唐鹤雍黑眸扫过来,然后又调回视线,直到铃声停止。   正要将手机放进口袋,铃声再次响起。   “不接电话么?”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在身侧响起来。   苏桐看了几秒后,掐掉。   “不了。”她说,一只手不着痕迹地抚上小腹处,缓□子靠在车座上。   铃声再起时,苏桐没在犹豫地掐掉。   唐鹤雍带着压迫的视线瞄到她的手机上,在她的手机第四次响起来时。正想掐掉,手机却到了唐鹤雍的手里,修长的指按下了绿色通话键,在她错愕的眼神里递到她耳边。   “喂,”苏桐有些木然的接过电话。   “桐桐。”清晰地男声在车后座来回荡漾,太过空旷和立体的声音让苏桐错愕,他开了扬声器?   “恩。”苏桐小心的应道。   “你在干嘛?”沉默了半晌,秦文开口问道。   是要说这个么?苏桐在心里叹口气,小腹越来越凉,疼痛也越来越大。   “刚参加完酒会,和唐……鹤雍一起回家。”她小心地说着,不着痕迹的提醒。   听出来了么,我和他坐在一起,说话的时候拎着说啊!苏桐在心里敲着小鼓。   唐鹤雍看着车窗外的眼神晦暗不明,微挑的桃花眼随着车外的霓虹灯忽明忽暗,让一旁偷瞄一眼的苏桐猜不出他的情绪。   她从来都猜不透他不是么?苏桐,何必还在白费力气,有些自嘲的摇摇头。   每一次的每一次,自从高一第一次来例假,她就疼得死去活来。而且那疼,随着例假的趋势,汹涌地到来,不分时间、不分地点,一天疼过一天。   “桐桐,”他喊她,声音低缓,让她的心被线牵起,丝丝地疼。   “桐桐,我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真是温情脉脉啊,长途电话打来没什么重要的事,只是想听听她的声音,唐鹤雍讽刺地看过面前突然惶恐起来的小女人。   “秦文,你怎么了?”她轻声问着,口气里是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忧心。   “我没事,挺好的。”   “……”苏桐沉默着,却不知道要说什么。真的就那么觉得,他们不再是当初的无话不谈了,他们之间,她甚至找不到谈话的话题。   “桐桐,你好么?”秦文握着电话的手紧了紧,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个纤细骄傲的小女子拉向自己一点。   “恩,好。”就是例假来了,肚子非常……痛。   ……   沉默了许久,苏桐准备挂电话时,对方如夜风的声音传来。   “我很想你,桐桐。”   秦文说这句话的时候,苏桐确信自己看到唐鹤雍交叠在双腿上的双手猛地捏紧。她吓了一跳,几乎是下意识的向另一边歪过身子。   唐鹤雍转头看她,堪堪和她的视线对上,看到她的动作后和苍白的小脸时,脸色蓦地沉了下来。   怕他么?他到底是对她做了什么,让她始终对他心存戒畏,即便是已经亲密无间了,她也怕他。那个男人说想她的时候,他心里竟然闪过一个念头,他想把那个讲电话的男人钉在棺材里活埋了。   身体的疼痛,在电话里那个她曾经无比熟悉的温润男子,如叹息般地说着我想你时达到了极点,让她差点落泪。   飞快的掐断电话,蜷起身子望向窗外,没关系,不疼,一点都不疼。   “不疼,桐桐,把这个热水袋放在肚子上,就不会疼了。”   “苏桐,别吃这个,小心下次例假又疼的受不了。”   ……   “苏桐,别发脾气了,扔这个也要力气,看你都疼成这样了。”   “桐桐,把这个喝了吧。我妈说,这个对女生的例假止痛很有效果。”   ……   ……   少年如风的声音在耳边徘徊不去,苏桐想,再也没有那样一个人,会因为她每个月的疼痛而眉头紧锁;会因为想要减少她的疼痛,而厚着脸皮去向自己的妈妈请教;会因为她疼得下不了床、面色惨白而心疼不已……   那个人,那个刚刚说想她的人,那个……她喜欢了那么久的人啊……   “还不下来么?”有人拉开了靠她这边的车门,语气森冷。   下来么?她恐怕连抬脚的力气都没有了。   “苏桐,”唐鹤雍不悦的低头探向车内,却被她惨白如纸的脸色吓到。   “桐桐,桐桐,你怎么了?”半个身子弯进车内,唐鹤雍大惊失色,一把将她抱出车外。   苏桐窝在他的怀里,被猛然灌来的冷风刺激到,小腹几乎纠结到一起,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再也忍不住的泪水就这么奔涌而出,她抱住唐鹤雍的脖子,将脑袋埋在他颈窝处失声痛哭。   “好疼,呜呜,我好疼。”   “桐桐,没事的,我马上要顾修远过来。”唐鹤雍走得飞快,铁青着俊脸穿过花园走到大开的门口,朝着佣人大吼。   “打电话,叫顾修远过来,马上,立刻。”   噔噔噔地上了楼,佣人早早走在前面将房门打开了,按唐鹤雍的吩咐把空调温度一路调高。   “桐桐,桐桐,哪里疼,告诉我。”唐鹤雍拉过一旁的被子将她盖好,一抬手发现她额前的发都湿了。   苏桐刚被放到床上,就飞快的卷着被子缩成一团,紧紧地闭着眼打着寒颤浑身颤抖着。   唐鹤雍急的手足无措,只能降低音调哄着。“桐桐,哪里疼?告诉我好不好?”   “肚、肚子。”苏桐疼的牙齿打颤。   肚子?肚子怎么会疼?想到她摁着小腹的手,脑海里突地闪过一个念头让他失了心跳,难道……,下一秒内心的狂喜被理智打断。   不会的,他们才同房不过几天,怎么会有孩……   “桐桐,”看着床上已经缩成一团的人,唐鹤雍的心几乎跳了出来。   “很疼么?桐桐。”恨不得将她的疼得以身代,他握住被中冰凉的小手。   没有任何宣泄口,不论是内心的情感还是身体的伤痛,苏桐呜呜的哭着,声音小却清晰的回荡在房间里。   “桐桐,”唐鹤雍叹气,将她蜷成一团的小身子抱进怀里,不断地亲吻着她的发顶。   到底是因为什么哭成这样?仅仅是身体的疼痛么?唐鹤雍在心里摇头,想到了那通让他心浮气躁的电话。   桐桐,我遇见你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么?晚到不够我走进你的心底,取代那个七年。   “那是什么意思?”   唐鹤雍看着面前的男人,之前那种想把人钉在棺材里活埋的冲动又上来了。   “鹤雍,你能不能不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是医生,是用来救死扶伤的,杀了我你损失太大了。”那双桃花眼里的杀意他可是丝毫不会错看,他也不想想,杀了他谁还能这么任劳任怨的随叫随到。   “说重点。”唐鹤雍不耐烦地挑眉。   “大哥,她是生理痛,我能怎么办?”又不是枪伤又不是刀伤,这种女人生理痛的毛病,他要是能让她立马不痛,那他早被世界医界当菩萨供起来了,哪里还大半夜被叫到这里来。   “那,至少让她别这么痛。”男人在瞥到床上的人时,眼神蓦地转柔。   “不要让她着凉,给她弄个热水袋放在小腹焐着。”顾修远一边交代着,一边朝着外面走去,示意他跟着出来。   “瓷娃娃不是处子身了?”下了楼顾修远才开口。   唐鹤雍斜睇着他,一副你有意见的表情。   “不是处子身,以后生理痛会减轻一些。”他说的认真,却在话音一转后开口。   “鹤雍,以后冬天她进浴室洗澡是你要注意些。”   “怎么了?”顾修远说话的表情让唐鹤雍的心没来由的失跳了一拍。   “她血压可能有些不正常,我刚刚采了点她的血,回去化验后才能得到准确的结果。总之你注意些,进去太久的话,她可能会晕厥。”   “我知道了。”唐鹤雍点点头,回身去了楼上。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唐鹤雍这次约莫是来真的了。一个是只字不肯吐万事藏心中的小河蚌,一个是喜怒无常随心又热情的非洲豹。   河蚌与豹子,噗,真TM极致的组合。   顾修远坐进那辆骚包的世爵跑车里,呼啸着离开了唐宅。   作者有话要说:元宵节快乐啊,亲们两更!!!锵锵锵关于苏桐比喻成河蚌,其实我心里比较心疼,不过还好,至少没有物种不同哈。咩呜呜~ ☆、初登大和   苏桐曾经设想过自己去到任何一个国家,唯独没想过来这个大和民族。不是她有多爱国,但凡中国人都会有些排斥这个国家。曾经的血腥杀戮、曾经的强取豪夺、曾经的赶尽杀绝……   还有,那个第一眼见到她就恨不得把她塞进娘胎重新铸造的唐太太,唐老太太。   想到那个头发绾的一丝不苟,穿着重重叠叠的和服,看她的眼神充满了不满的女子,一阵心烦意乱袭来,她不着痕迹的缩进衣服里。   “怎么了?”一旁的男人将她抱上大腿,温暖的大手包裹住她的。“很快就到唐家祖宅了,所以没让你吃药。”   晕车药,想到这几天她因为生理痛将他折磨的草木皆兵时,就觉得自己可笑。   说实话苏桐还是蛮佩服面前的男人,加长的劳斯莱斯车里虽然够空旷,但也还是车啊,可他还能随时随地的将她抱到膝上。   她矮她承认,但是像个布娃娃一样却让她有点暗自不爽。   “瓷娃娃,欢迎来日本。”刚下飞机那会儿,顾修远同志就自发的来到小跑到她面前乐呵呵地打招呼。   基于一下子多了三四倍的黑衣保卫人员,让苏桐觉得透不过来气。接着这个顾大医生又自以为天下回春的笑容说着‘欢迎’她来到这个从心里不想踏进的国家,一股恶气从胆边升起,萦绕过心头逸出嘴外。   “才搭个飞机而已,我以为你都血统穿越了。”   唐鹤雍愣住,大岛川秀也愣住,而那个被暗骂的顾修远看着苏桐,下一秒做西施捧心装。   “人家和鹤雍可都是二分之一的日本血统。”   “你还晓得西施啊,真是不容易啊,二……分之一。”苏桐把那个‘二’字咬得极重,重的顾公子和唐公子眉梢直跳。   “西施啊,我自然是知道的。”他仍做西施捧心状,“本少爷此等美貌,自比西施也是没占她什么便宜。所以,艳冠天下的我,瓷娃娃乃要好好保护。”顾修远一番自褒说的一派心安理得。   黑曜石的眼望着他,半晌微微眯了起来,像是慵倦了似的,可出口的话,却足以让人震精!   “对你,我觉得还是防护比较合适!”   保护,防护,一字之差,差之万里!   靠的近的几个黑衣人嘴角微抽,想笑却没敢出声,倒是唐鹤雍和大岛川秀笑得声音有些莫名其妙的大。   顾修远眸光闪过一丝邪恶,右手飞快的袭上她的左颊。   “没想到瓷娃娃这张小嘴,还这么伶牙俐齿,像只被烧到屁股炸了毛的小狮子。”愉悦的捏住她粉嫩的小脸,他一口白晃晃的牙齿让人手痒。   “嗷——”顾医生形象全无的看着某人,一个饿虎扑食就要反击,却被唐鹤雍躲过。   “唐鹤雍,你要是折断了这只手,看以后谁还给你救死扶伤。”顾修远瞪他,然后看着并排走到二人前方的大岛和苏桐。   后者突然转头看向两人,出人意料的朝顾修远做了个鬼脸,让两人瞬间冻住。   看来她是真的不愿意来日本,不然刚刚在机场不会出人意表的闹起别扭。不过,看着她闹别扭的样子,还真是……赏心悦目啊。   那时脑子里只想着,为什么是顾修远而不是自己?   “我都不知道,你这么爱国。”唐鹤雍将她往怀里又带了几分,盯着她的长睫毛。   苏桐叹气,幽幽出口。   “比起爱国,我更害怕结婚前天见到的唐老太太。”   真怕!   “怕什么?”   “恩——”她尾音拖得老长,惹得头顶上方的男人低下头将她密密吻了许久才放开来。   还没等她开口,车停下来了,她搁在唐鹤雍掌心的小手猛地揪住他,眼底闪过一丝惶恐。   “别怕,”又吻了吻那张小嘴,唐鹤雍在保全拉开的门下出来,站在门边朝她伸出修长的右手,等着她。   唐鹤雍,在这里,我一无所有,贫瘠的犹如刚出生便被丢弃的婴儿般,我就只有你……只有你不知期限多久的宠爱了。所以,在你还宠的时候,保我周全,保我于世安稳,保我岁月无恙。   真是够冷的,苏桐在一片冰冷里,牵住唐鹤雍的手,跨出车外,被他搂进怀里。   抬眼后,她第一次在一片冰雪寒天里,看到了唐家祖宅,以及……祖宅前站成几排的黑压压人群。   这根本就不能叫宅子,这明明是一座占地百余亩、富丽堂皇的庄园啊。刚刚车子自那金碧辉煌的大铁门开进来,大概有六、七分钟都在如密林般的林荫大道上走着才到眼前这个让人不敢置信的建筑群前,漂亮的日式建筑连绵起伏着,站在大门处就能看见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而在往里看,竟然是一群如世外桃源般的欧式建筑,这两种风格截然不同的建筑群就这样融合在一个庄园里,给人产生视觉冲击的同时,又不会显得兀突,真是大手笔。   “鹤雍。”   “少爷。”   “哥。”   ……   一叠声的话是她听不懂的语言,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苏桐小朋友安静的靠在大BOSS怀里,微垂着长睫毛化作壁上观。   “妈,”身侧的人喊人,是她听得懂的语言。   苏桐微微抬头,黑曜石般的漂亮眼睛若有似无的环视过目光所及之处。   “以后唐家宅子里,还和爸爸在世一样,全部改用汉语。”不大的声音从唐鹤雍口中溢出,带着他向来的强大气场,一众佣人都赶紧九十度鞠躬说是。   而某些人,却因为这句话而面色一紧。   她那个同样气场强大的婆婆站在最前排,冷冷的看着她,漂亮的和服真是让人赏心悦目。而婆婆身边站着一位很是甜美可人的女孩,看起来二十多岁的样子,只是看她的眼神,让人觉得怪异。   “苏桐,这是我妹妹,唐吹衣。”唐鹤雍带着她走到众人前,指了指那个年轻的女孩子。   “她和你同年,无聊的话可以和她作伴。   “你好,”苏桐微扯嘴角,发现对方无回应。   唐鹤雍一双灼墨桃花眼锁着自家妹妹,片刻后后者败北。   “嫂嫂。”听得出没有多少诚意。   “这是我妈,上次见过的。”   “……”微愣了下,实在喊不出那一声妈,“婆婆。”   “妈,我们先回去休息了,累了。”唐鹤雍说的不容拒绝,可看向苏桐的桃花眼却暗魅妖娆起来。   带着一干人的瞩目以及婆婆那冰刃一般的眼神,苏桐被唐某人牵着坐进车里,朝着另一边的欧式建筑开去。   “鹤雍呢?”   糜音飞绕的PUB里,已经等候多时的人看着前面走来的三人,有些不解的问道。   “打电话了,他说累了,就不过来了。”   什么叫累了就不过来了?   看着坐下来对的几人,中村满脸不解,这可是几人从小到大的规矩,再说了,他可从来没听唐公子说过‘他累了’这样没营养的话。   “什么累了呀,我看八成是要陪他老婆,不肯来。”年纪最轻的木之本不满的喝了一口杯中的褐色液体,随即又喊道:   “中村,我还没和你说呢,我们新一季的珠宝开发案,你知道公司是什么形式么?鹤雍竟然要把公司挂在那个小丫头名下,有没有搞错啊?”   “什么小丫头,她是鹤雍的女人。”顾修远伸手谈指向他脑门。   “女人、女人,他有过那么多女人,也没看他这样过。”   一句话落,一桌人怔住,然后若有所思。   “唐家的家训不是内眷不得与生意有任何往来么?”中村抿了口酒,看着对面的大岛川秀。   大岛心中思绪万千地靠向椅背,双手抱胸。“鹤雍大概有他自己的想法吧,谁知道呢。”   “你们没看到苏桐生病时,鹤雍的样子。”顾修远漂亮的食指在杯口边缘绕着,一圈又一圈。   “鹤雍虽然阅女人无数,但是真真所谓的刻骨铭心还是没有过的,怕就怕苏桐成了他的心尖好,他的性格,太让人担忧。”他难得认真的口气让几人不免跟着蹙眉。   “不过嘛,要是他能像中村这样,能屈能伸,大不了被罚跪个键盘还是不会让人担心的。”   一时间,中村手中的酒杯朝他扔出,而在半路被顾修远手中射出的,明晃晃的手术刀给解剖的体无完肤。另外一边的两人早已置身事外的跳出了老远抱胸观战,无趣的生活总会出现些乐子。   不过这个乐子在隔天早上,唐氏的例行早会上被冠以低气压。   偌大的会议室里,一干高层主管黑压压地坐了一片,常年在唐氏服役的员工都知道,时间在唐氏是条铁律。可是如今着空空如也的主位,各大部门主管都在思索着,难道要破戒了?   “……”   “那就是说,今天早会不来了?”   “……”   “唐鹤雍,不要太过啊,这可不是古代,不兴你什么‘从此君王不早朝’了。”中村取笑着挂掉电话回到会议室,朝着正在准备的大岛川秀使了个眼色,无声地说了句‘你小子顶上吧,他不来了。’”   MD!大岛在肚子里骂了句,大手一挥,秘书开始准备会议。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的故事,基本会在大和了哈哈,两个人要甜甜蜜蜜还是跌宕起伏呢噗噗,我想去想想! ☆、她的快乐,都是微小的事   那边从此君王不早朝到这边苏桐刚睡醒,已经是相隔好几个小时后的事了。   旅途的劳累加上生理期末期的微痛,让她体力严重不支。   眼神顺着浮雕着欧式名画的天花一路滑到窗边,有太阳,微弱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有几丝跳到了被子上。苏桐伸手,将手指伸进阳光了,猩红的血液透过白皙的肌肤后,在阳光下成粉色荡漾在眼前,让她有着小小的喜悦。   反复的微微将手掌调到不同的倾斜程度,苏桐被猛地闪过的亮光刺激的眯起双眼,是结婚戒指上的小钻石,细细的萦绕在铂金的戒身上,让人觉得心情柔软又匪夷所思。脱离阳光的手徒余下苍白,苏桐细细的看着无名指,脑海里闪过那天在教堂,在他们机械地答完‘我愿意’之后,他牵起她的右手,将旁边人递上来的戒指套进她的无名指里,那时候心里想的是什么?   在想着那张被她死得粉碎的OFFRE文件书,想着秦文温润的嗓音对她说着‘对不起’,想着这一生,就这样终结在这一刻,在他为她套上戒指的这一刻。可现在的柔软心情是什么?   脑袋飞快的运转着,完全不同于以往低血压造成的起床的困顿。   有一年,是高二还是高三她记不太清楚了,隆冬的天气让她靠着窗户,蜷缩在羽绒服里昏昏欲睡。   周末的上午,自习教室里除了她空无一人,她不知道自己真的会睡着,等她悠然转醒正要看看这坚硬的椅子是如何让她睡了一个舒服的觉时,才发现身下不知何时垫着柔软的坐垫,而她一大半个身子靠在了秦文身上,自己盖着他黑色的长款羽绒服,而他只穿着毛衣抱着她。   她的快乐,都是微小的事情。   那时候醒来看到他时,就是这样的感觉,心轻柔软的好像有点细微的疼,却又让人舍不得深思。   “不怕冷么?”   床垫一陷,有人从旁边上来,大手将她一双手包裹着拉倒嘴边轻吻,却被那温度冷的一顿,然后放进羽被中。   “唐鹤雍。”苏桐环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他腰侧,舒服地在他顶级羊毛V领毛衣上蹭了蹭。   基于她不同寻常的表现,唐鹤雍有着一瞬间的惊喜但又不敢打破这得来不易的苏式撒娇。两人就这样相拥着,什么话也不说。   喜欢了的东西,就要拥有,无论结局是什么样的。   “少爷,太太传饭了。”门外响起一个声音,苏桐半睡半醒时听到了,疑惑地半睁着眼,看向上方的男子。   “几点了?”她问。   唐鹤雍抬腕,淡定地答道。“还有十分钟五点整。”连着几天,她都是睡到这个点。   闻言打了个哈欠,苏桐拥被屈膝做起来,半晌又将脸侧靠在被子上,望着唐鹤雍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   “真困,啊——”接续哈欠。   可靠在床上的唐鹤雍眸色蓦地转为墨黑,一把拉过她抱在怀里,薄唇便欺了上来。   刚刚她侧头看着他,黑曜石眸瞳微眯着斜睇着他,那眼角眉梢婉转流露出的娇媚一下子撞上他的心,让他情难自已的想要亲近。   女人之于男人,尤其是心爱的女人之于男人,偶尔无意识的眼神一瞥或者一个动作,就能让男人俯首称臣。想必杨贵妃流传至今的‘回眸一笑百媚生’真正意义上,是玄宗的情人眼里出西施。   “妈,”唐鹤雍坐下,拉着苏桐落座在他身侧。   “婆婆。”看了一眼明显不悦的漂亮贵妇,苏桐乖巧的喊道。   “太太,开饭了吧?”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桐回头,看到了那个在B市照顾了她很久的陈妈,胖胖的身形让她觉得开心,陌生的环境下,有个认识的人,真是太好了。   陈妈看到了苏桐回头看她时,眼里闪过的高兴,也冲她笑笑。这个小女孩,有着超乎年纪的淡然和不足年纪的长相,却行事随意,不知道太太心里有多不喜欢她,反正自己是喜欢她的,安静,如水。   “恩,开吧,喊小姐下来。”唐太太发话,有人上楼,接着一阵脚步声后跟着惊呼。   “小姐,您小心点啊。”   “啊哈哈——”银铃的笑连苏桐都忍不住回头去望。   果绿色小毛衣下是黑色的百褶裙,裙下的牛仔裤裹着她纤长的腿,她竟然在二楼的出口处坐上了那个旋转楼梯的扶手,在众人眼前划过漂亮又富有生气的绿色旋风后,一个轻巧的翻身跳下来,真好被唐鹤雍扶住。   “哥,”她喊他,晶亮的眼,桃花眼。   比起唐鹤雍的暗魅,她的更显得清亮,让一旁的苏桐看的微微发愣。这世界上真有这样漂亮桃花眼的女孩子,她一直以为,只有男生的桃花眼才会勾的人神魂出窍。   “还是这么调皮,快坐下来吃饭。”   长桌一头的唐太太轻声说道,声音里是苏桐没有听过的柔软,让人心底发烫。   唐吹衣飞快地冲自己哥哥和妈妈吐吐舌头,在苏桐对面坐下。   而苏桐还沉浸在小姑那双让她惊叹的眼睛里,下意识的跟着对方一起举起了筷子,夹菜。   人家也是二十四岁,但人家还是个少女,可她已经是个少妇了,真没意思。   唐吹衣好笑地看一眼苏桐,这小孩才几岁啊,看她一副柔弱到随时会昏倒的摸样,真让人难受。矫揉造作地缩在哥哥怀里,看着就没食欲。   “妈妈,坐你这,那边看着影响食欲。”一把挪到鹤寺百里子的右手边,唐吹衣丝毫不客气的说道。   苏桐举筷子的手短暂的一顿后,继续将那块类似熏鱼的东西放进碗里,小口地吃着。   可一旁的唐鹤雍却面色一沉,看着唐吹衣不说话,一时间桌上的气氛有些尴尬。唐吹衣挑挑眉,苏桐依旧安静的吃饭,好像她身边的任何事都不能打扰一般。终于在哥哥却来却冷得眸色中读出了对方的不悦,唐吹衣倨傲的来了一句:“我喜欢吃靠妈妈这边的醉虾,妈妈,给我剥一颗啦。”   鹤寺百里子没说话,给自己女儿夹了个火红的虾,细细地剥了起来,眼角却精准地瞄向唐鹤雍身侧安详吃饭的女子。   苏桐不晓得这顿饭是不是所谓的不欢而散,只知道唐鹤雍在陈妈出现在餐厅打算收拾碗筷时,他带她开车离开了日式建筑群,回了欧式。   真是个华丽的牢笼啊,吃个饭还要开车过去,不过五六分钟的车程,看到前方的一片灯火辉煌时,她很认真地总结了一下,她从一个牢笼换到了更为华丽的里面,多了一些暗涌,少了一些安静。   “咦?”   佣人拉开大门让两人进来,苏桐却在一眼所及的某物后惊讶地回望着身高高她许多的男人。   一架纯黑的三角钢琴,漂亮的琴身泛着华丽的烤漆光芒,让人不容忽视它的存在。明明他们出门的时候,这里还是空着的。   “喜欢么?”   唐鹤雍走到她身边,低头看她的表情,探究着。   “我没有弹过这种三角钢琴,不知道行不行。”   太高级了这东西,所以她从来没有碰过,如果是立式的,她想自己会更开心。   细长的指一个个划过黑白琴键,试了下音调后在琴凳上坐下来。   是那首在苏家听她弹过的曲子,细碎的温暖不期而遇的缓缓笼在了她周身,让人想要靠近。   温暖的曲调在最后一个尾音处来了个转弯,一串华丽的琶音后,原本柔情缱绻的小手忽地跳跃起来。是那首《蓝色的爱》,她一边轻轻摇着身子,一边抬头拿那双纯黑的眸瞳看他,颊边小巧的酒窝在他眼前欢快的溜达着,让他一下子柔软了心。   听她弹琴的时候,他靠在琴边放松的肢体语言和表情让她快乐,原来只是她不经意的一首曲子,也能舒缓他的脸部线条,这就是所谓的成就感吗?苏桐在心里偷偷摇摇头,喜欢的吧,呵呵,那就拥有吧,管他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不管了。   “我还以为你当昏君当上瘾了呢。”取笑的声音在唐鹤雍走进办公室后随即到来,看也不看,拿起桌上的铜面日历向门边掷去,却被进来的人一个闪身后抓在了手里。   “有没有搞错,唐鹤雍,这可是铜的!”   中村一把将手里的日历扔到沙发上。身后两人如鱼贯穿。   唐鹤雍动动胳膊,项颈,似笑非笑的来了句。“好久没活动了。”   木之本丢来个大白眼,“还没活动,那你这几天和你女人待在家就盖棉被纯聊天了?”打死他,他也不会相信,更何况对象是唐鹤雍。   倒是真没有,她一直处在生理期,唐鹤雍被这么一提,勾魂桃花眼闪到赈早见之本和身上,让对方猛地打了个寒颤。   “没用。”大岛鄙夷的看了一眼不停求饶的木之本,却被他耍宝的表情给逗笑了。   “鹤雍,一会几个老一辈的会过来召开会议。”中村将一双脚抬到茶几上,舒适地靠着点烟。   “怎么,想造反?”唐鹤雍挑眉,他不过才走八个月。   “那倒不会,好歹我不是还在这么。”形状优美的烟圈从中村薄薄的唇间吐出来。“就是对你新的开发案的股份问题有质疑,说什么融资应该开完股东会后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要说什么,但是,就是想要写点什么大家看到这里了,有什么评论么?噗! ☆、茶道是中国的   “股东大会?”木之本嗤之以鼻。   唐氏自唐老太爷自迁到日本后就一直是独资企业,后来老爷子接手后,因为合并了太太娘家的‘鹤连社’而引出来部分额股东。当时为了继续能保留独资的形式,唐老爷子打算高价将股东们的股份买进,但股东们一致不愿,考虑到股东们都是跟着鹤寺家打天下的,后来这事就搁置了。只是到底年按着他们手里的股份给予每年唐氏的分红,可没想到总有人拿着鸡毛当令箭。   五年前唐老爷子突然一病不起,二十四岁的唐鹤雍火速从美国赶回来,主持大局。   谁曾想到股东们以他年纪太轻难当大任为由,集体发难,想要乘机改朝换代。唐鹤雍什么人,二话不说立马一面掐了所有唐氏旗下的公司运营,让股票缩水,放话出去打算变卖自己拥有的唐氏股份,并召开股东大会告诉众人,自己不善经营,如果愿意,现在还是可以将股份卖给,他可以按市价收购,算是以谢当年老一辈与外公一起打天下的苦劳。   股东们以为他不过是想要吓吓他们好乖乖将股份交出来,可撑了几日的股东们纷纷大惊失色发现唐鹤雍不是在耍把戏,他是真的要卖掉他手中的唐氏股份,而唐氏很快就会被接手、清算、拍卖,到时候他们手上的股票将成为一张废纸。   几番商讨后,唐鹤雍以时间拖得太久为由,低价收了他们九成的股份。   而就在所谓的唐氏股份拍卖大会上,他们等着看那个将他们股权变得一文不值的小子是如何狼狈时,等到的却是那个年仅二十四岁的男轻男子和非洲政府最大的金矿挖掘合作案。   真是天大的笑话,原来唐鹤雍一面营造着申请清算的假象,一面暗地里却派自己的心腹洽谈这致命一击的合作案。为的不过是将他们手中的股权收回,还以这样残忍血腥的方式。   所谓的,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就是如此。   大概是都想到这里了,中村和大岛默默地看着唐鹤雍,当年收回股权一事,让他们几个一战成名。而运筹帷幄的不就是眼前这个看似吊儿郎当实则狠辣无情,看准了就一击即中的唐鹤雍么。   所以才有人说,他像一只金钱豹。只有他们清楚,他是偏执,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若不是他真真让几人心悦诚服,谁愿意跟在他身后,任其差遣?   “你乐什么?”中村看着木之本,“当年你还在念书拆科打诨呢?”   木之本正在回味当年,被中村这么一说,倏地跳了起来,如被惹毛了的小老虎。   “谁念书拆科打诨了?要不是我帮着封锁消息,你以为就你大岛顾修远这么骚包的三人组合,还不被人看出来啊?”   “哎呀,我怎么听到有人骂我?”一道声音从虚掩着的门外传来,厚重的木门被推开,风骚俊秀,不是顾大医生是谁?   顾修远细长的丹凤眼一挑,飞身扑到木之本处,长臂一伸将他的胳膊给架住。   “疼……疼啊。”杀猪般的嚎叫。   “你也知道疼啊,骂人的时候一点也不疼的么,看看你这破身手,早晚没了保全你不被人干掉才怪。”顾修远刷地一把手术刀架在他颊边,寒光闪闪。   顾修远说这话的时候,字里行间都是嫌恶,可是语气,明明闪耀着怎么也无法忽视的心焦。这个臭小子,永远不明白他到底有多担心他。   没理会他们的唐鹤雍细细看着手中的文件,一页翻过一页。   “瓷娃娃呢?”有声音像是对着他的,飞快的提笔签下署名,唐鹤雍抬头看着顾修远。   “在家。”   “怎么不带她来,好久没见她,真想念我的小瓷娃娃啊。”   “闭嘴。”带刀的眼神瞄过来,唐鹤雍一把推开手中的文件夹,靠在大皮椅上。   “我看你是想她噎你了吧,修远,你说干你们这行的是不是都有点心理变态啊?”某人妖娆的桃花眼闪过一抹恶毒。   一旁的大岛喝了咖啡,赞同的点点头。   “唐鹤雍,你信不信我给你画上几刀,再给你缝起来,绑个蝴蝶结打包送给瓷娃娃?”寒光闪闪的手术刀在顾修远漂亮的手指上飞快的翻转着,像是要随时动手的摸样。   “什么?她噎修远?”中村和木之本一下子伸长了脖子,看向大岛。   大岛笑着点头,何止顾修远,就连他也被噎过,要是如实说出来,他们会不会立马奔到唐家,痛哭流涕的抱着苏桐感激道无以为报?   想到那副情景,不由得笑出声来,被中村和木之本看的一阵恶寒。   “鹤雍,今晚‘东霓’,带你女人过来啊。”木之本一脸兴趣。   “是啊,见识下。”中村附和。   “瓷娃娃,瓷娃娃……”   ……   “你们还没完了?”唐鹤雍起身理了理黑色的西装,看了眼顾修远身上骚包的白西装,又看了眼休闲装西装的木之本,再到黑大衣的中村,最后看了眼衣着最搭自己的大岛。   “去会议室了,一帮乌合之众,搞得乌烟瘴气。”   要不是那几个闹得太厉害,他今天应该还能在家待一天。一想到这,心里立马燃起来一团火,一路烧到了会议室,烧的别人灰头土脸,烧的别人抱头鼠窜。   不过这个人当然不包括在家睡到日上三竿起床的唐少夫人,就在某个欲求不满的男人在外杀人放火时,她正一身轻松的洗漱完下楼。   伸了个懒腰,朝前看时,却看傻了眼,仍旧是整面落地窗的墙,墙外是一望无际的鹤望兰,让她恍惚觉得自己甚至没有离开B市,但是眼前出现的人却让她精神一焉。   少做梦了,唐太太也就是她婆婆怎么会在B市?   只见穿着精美和服的她坐在红木桌几旁的沙发上,不,看身子应该是跪着的,桌几边同样跪着两个下人,同样的和服。   上午的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照进来,洒在案几上,从她这个角度正好看到她的婆婆细白手指轻轻捏住茶壶,慢慢洗过茶碗,在一阵氤氲的热气里,换水、取杯、举手、投腕,绾的漂亮的发髻下是线条柔美的脖子,微微侧仰着,那一串如行云流水的动作美得让人窒息。   “坐过来,喝杯茶。”   眼角微撇向苏桐,带着冷意的嗓音响彻耳边。   “少夫人。”两个下人礼貌的微欠身,退了出去。   一边的苏桐挪着脚步,想着是跪还是坐,居高临下地来到婆婆身边时,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奴性啊奴性!   苏桐悲愤地想着,然后对方递过来一杯茶。   右手细白的食指大拇指捏着比一元硬币大些的碗身,其余三指依次低了下来。左手中指无名指虚拖着碗底,整双手上上什么首饰也没有,素白、精致、纤细。   在这样精美的动作下,苏桐接地那叫一个诚惶诚恐啊。   后来的后来,苏桐想着自己为什么面对婆婆就诚惶诚恐的不行,为什么不会出现不想应付就打发了的想法。   想必就是当初的这一次,婆婆给了她太大的震撼,像是在她心里装了颗定时炸弹,而婆婆就是引爆的遥控器,随时会将她炸的魂飞魄散,炸的尸骨无存。   茶很香,苏桐偷偷从长睫毛里偷看喝茶的婆婆,原来唐鹤雍的桃花眼是遗传自她呀,此刻她都能美得让人心惊,那从前呢?   “你可知道怎样做好唐家的媳妇?”有人说话。   苏桐诚实地摇头,如果有教科书,她会好好看的。   鹤寺百里子放下手中的茶碗,理了理有些不平的和服开口:“愿意做好它么?”   一丝危险缠上苏桐的喉头,让她不敢作答,这是与不是,都是个大隐患啊,叫她怎么回答。   突然没来由的,怀念起唐鹤雍来。   “沉默就当你答应了,好好休息,明天开始我会来教导你。”丢下这句话,不等苏桐回答,不等苏桐起身,她轻巧的站起来,朝外面走去,留下一道……苏桐觉得还是很赏心悦目的背影。   苏桐看着这大概两层楼高的书房,感慨万千,万恶的资本主义啊,连书房都要奢华成这样,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摇着小脑袋,打开自己的笔记本,联网,上线,点开收藏夹。打开邮箱开始阅读邮件,将大部分附件下载到D盘后打开,都是各式各样的财务报表。   她一直都在帮人代帐,从大二开始一直到硕士毕业,一直到现在。   将D盘的东西拷贝到移动硬盘后,起身出了书房,朝着前几天唐鹤雍带她参观‘唐家庄园’时无意中提到了办公处。   他在家里都设了办公的地方,是要有多忙?她不太清楚,但是现在走了半天还没到,她更不清楚。   明明记得是这条路的,怎么找不到那栋天蓝的小楼了?   “呀!”一声娇叱,接着是啪的一声响,夹杂着细碎的掌声。   忍不住好奇地苏桐回身走了几步,透过镂空的围墙看到里面。   唐吹衣穿着一身漂亮的纯白道服,手里握着银光寒闪的武士刀,细细的擦拭着,而她身边,是被砍的细碎的木桩。   “*&……%¥#@!”突然一个背对着她的粉色和服女子走上前,对着唐吹衣叽里呱啦的一番日文。   声音倒是很中听,是那种日剧里软软甜甜的音色,很让人觉得温柔。   “&&&&%%%%%%”   依旧是她听不懂的话,唐吹衣一边说着一边和粉色和服女子朝外面走来。一个转弯,苏桐看清了那个日本女子的长相。   只能说,日本真的盛产这种小女人,看着温柔香软,长发飘飘,白瓷般的肌肤上如画的眉目温婉动人,那张樱桃小嘴红润的让她惊叹啊。   不过面前的女子除去细致却另有一股沉婉,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优雅相随,仿佛优雅这个词是专为她而量身定制一般。   唐吹衣看到她了,苏桐肯定地想着,因为原本笑眯眯的唐吹衣突然停了脚步,不屑地看了她一眼,朝这边走过来。   苏桐闲闲地靠在墙边,把玩着手里U盘的小挂坠。   “你来这干嘛?”恶劣的质问口气,仿佛她就应该呆在房子里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孵小鸡。   苏桐本来不打算理她的,转念又想到自己还有事没做,扭头微扯出一抹小小弧度。   “办公的地方怎么走?”   唐吹衣没想到面前的女人没有因为她的语气而下的脸色发白或者挤出几点眼泪,反而不咸不淡的问着她办公的地方怎么走。   “你有事?”瞄到她手里的东西,唐吹衣食指在刀鞘上来回抚摸。   “恩。”   她等得有些没耐心了,打算折回去要佣人带她去。   大抵唐吹衣也看出了她的心思,指了指另一条路。“走出这个回廊左拐,沿着橘黄的石子路走到第一个岔路口,右拐,再找一个蓝色拱门的进去再右拐,大概五分钟后有一个蓝色的房子,就到了。”   苏桐正在考虑这位大小姐左拐右拐的想怎么整她时,‘蓝色房子’四个字跳进了耳朵。   想来就算是路上会因为她的指点多绕点路,但至少目的地是正确的。   “殊途同归罢了,”苏桐低低的叹道,“谢了。”简单的点了个头,转身离开,没有一丝犹豫。   唐吹衣看着那个离开的人,冗长的黑发散在背后左右摇摆,疑惑的看了很久后,才被身边人的声音喊醒。   “吹衣,她是……”粉色和服的女子轻语,轻柔的话音如细雨飘零。   唐吹衣不怀好意的回望身边的人,“裕子,她就是我哥哥的妻子!”   温柔的眼角闪过错愕,她怔怔地看着已经消失在长廊尽头的背影,是她,原来她就是鹤雍在中国娶得妻子。   “她的眼睛,很漂亮。”   她忠心地说道,可心底却掀起一股厌恶,极其厌恶。   “哈哈,裕子,这么悲观干嘛,她是我爷爷约定娶得,谁知道哥哥心里怎么想的,对不?”极力安慰起好朋友,唐吹衣拉着她朝反方向而去,不再管那个会多走很久的女子。   作者有话要说:前两天竟然凌晨更文偶都木有发觉咩呜呜好忧桑滴说写着写着,就虐了 ☆、出得厅堂入得厨房   快傍晚的时候唐鹤雍打电话来说是不回家吃饭,只让司机把她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所以现在她坐在车里,看着车窗外诺大的建筑物前的大门被推开,某个她熟悉的高个子男人走出来后,深吸一口气下车。   没有交代要穿礼服,想必是一般的聚会吧。   “桐桐。”   唐鹤雍看她下车,走过来揽在身侧进门,走过如欧洲名画展的长廊大厅,带她朝里面走去。   一推门,苏桐立马就拉住了门框,别过头咳嗽了声。   所以当门被推开时,众人就看到这幅情景:唐鹤雍拥着个到他肩膀的娇小女……孩子,而那个看起来年纪很小的女孩子似乎又被强迫的迹象,正拽着门别着头想要喊救命的样子。   “闻不了烟味?”唐鹤雍在她耳边低低得问,太靠近的距离让她不自觉的微微撇开头。   “还好。”她坦然,然后朝里面望去。   “瓷娃娃,终于见到你了。”有人扑了过来,想要捏她的脸,却被唐鹤雍一把挥开。   “滚开。”冷然的看着顾修远刷地亮出的手术刀。   “有种你把刀扔了。”   苏桐懵了,盯着那把闪到她眼睛的刀子吞了口口水。“这种开膛破肚,乃至解剖尸体的东西,你还天天揣在口袋里,吃得下饭么?”   有人捂着嘴角,有人饶有兴趣的盯着唐鹤雍怀里的小东西。   那双黑曜石眼睛可真是漂亮,那次婚礼,他也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觉得穿着婚纱她就像个布娃娃,没有生命,空洞的吓人。   木之本在心里想着,没想到布娃娃也有生动起来的时候,还这么生动的叫人高兴。   “瓷娃娃,这可是我吃饭的家伙,餐刀,懂不?”顾修远面不改色的把她的话给接下去。   “啊,那吃饭的时候,会不会觉得好像是在切割病人的皮肤?比如划开牛排时像是划开比较纤瘦的病人,排骨底下有鲜红五脏;而切豆腐的时候,又像是划开肥肚腩的病人,白花花的,还带着油光。有枪伤,有刀伤,有溃烂,有腐……”   说的人一本正经,低低的声音像是在自言自语。还一边努力地思索着自己有没有用到最为形象、生动及贴切的比喻,以便众人能有足够的片段去拼凑出那副出自她口中的画面。   “呕——”天下无敌,餐桌也用手术刀的顾大医生终于忍不住干呕起来。   “瓷娃娃,算我认输,算我认输。”欲哭无泪地将手术刀收进衣服的暗袋里,幸亏他不是真的用手术刀就餐,不让他从今往后还不吃一次吐一次啊。   他真是败给这小丫头了,他以前对着那些尸体吃饭都不会觉得恶心,怎么被她这么一说就觉得胃里翻腾呢?明明长着一张手无缚鸡之力的摸样,可一张嘴却是怎么就能说出那么、那么让人作呕的生动描述。   苏桐看着顾修远又做西施捧心状,还很应景地抬起袖子在眼角边拭泪,忍不住扑哧笑出来。单边酒窝,眉眼微弯,这可看傻了情窦初开的木之本……   她喜欢和顾修这么说话,特别喜欢,尤其是每次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所做的搞笑表情,都让她觉得好玩。   顾修远看得出神,不着痕迹的坐了下来。他还记得第一次苏桐这样笑的情景,像是隆冬白雪里,山顶上的一抹初阳,让人,过目不忘……   “大岛,修远,木之本你都认识了,这个是……”   “谁说认识了,我就婚礼上见过一面,连话都没说过好吧。”木之本跳出来,打断唐鹤雍。   “哦?”唐鹤雍桃花眼亮的惊人,“那你过来我介绍你们认识。”   “呵呵,呵呵。”一阵干笑后,木之本跳开,不敢再来招惹苏桐。   “这是中村隐玉。”   苏桐拿眼睛去看他时,伸到一半的手停住了。   “东京攻略?”她低声的轻语着,像是在和对方交换暗号的小间谍。   “那可不是我。”中村笑着握住她的手。   苏桐直到被唐鹤雍带到餐桌一边坐下时,还在思索着这个中村和那个中村的问题。   她那时候很迷这部片子,主要是被里面的‘高桥裕二’的出场给秒杀到了。后来知道这个男人叫仲村亨,她把他电影里的所有画面截图,做成图册,每天都要拿出来欣赏一番。这也是后来连着温暖一起被仲村亨叔叔被秒杀的原因……   不过这个中村比仲村叔叔要年轻太多,但是太相似的脸让她过目不忘啊。   难道是仲村叔叔的私生子?苏桐邪恶了一把。   “苏桐。”   “昂~”苏桐抬头,看唐鹤雍。   “我叫你第五遍了。”某人明显不高兴了,挑眉问道。   桌上的人都偷偷望过来,木之本偷笑,顾修远露出白牙,大岛无奈地摇头,就连那个仲村叔叔都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额,这个很好吃。”苏桐答非所问的天外飞来一句,然后将菜塞进嘴里,慢慢嚼了起来。   那让人嫉妒的长睫毛低低地垂着,惹人遐想。   “看明白了么?”   看着低垂着眼睛的儿媳妇,鹤寺百里子问道。   看明白了什么呀,她一点也记不住她的动作流程,苏桐在心里大吼着,有一种崩溃的感觉。   “那你来演示一遍。”不管她回不回答,鹤寺百里子示意下人再取一套茶具来,放在木制托盘里推向她。   她怎么就觉得这明明是婆婆看她不爽来整她的呢?天地良心,茶道这么博大精深又优雅无比的东西她哪里能做好。   苦着脸,苏桐按着记忆里所剩无几的画面开始沏起茶来。   “啊——”惊呼一声,苏桐吓掉了手里的茶壶,左手一把捂住右手背,不敢置信的盯着婆婆手里的小尺子。   如果不是她被这位一大早就把她喊起来的婆婆压迫到神经错乱,那就是面前这位婆婆是所谓的‘穿越潮’而来的。   红木尺,极薄的尺身,约莫1cm宽,被打的地方瞬间红肿了起来。   “继续。”   婆婆娇美的脸蛋却吼出如此威严的声音,让苏桐跳了一下。胆怯怯的伸手去拿那个掉到地毯上,溅了她一身水的茶壶。   浅荷色和服靠小腹的地方,一片暗湿,小女佣飞快的拿干毛巾将水珠吸掉。   早上的时候,唐鹤雍走了很久她还在睡,房门被突然打开。在她萎靡的视线里,出现了宛如神妃的婆婆,然后门被关上,两个中年女佣托着手里的衣服‘服侍’她穿起来。   是和服,漂亮的浅荷色,淡淡的几不可见的雨后新荷,点缀在地下,几条泼墨游鱼婉转柔媚,但是……   在她被知会穿和服需要脱掉所有衣服时,她心一横,脱了。   纷繁复杂的差点把她缠住的和服,她咬着牙,被勒的快断气的腰让她想逃跑,这到底是干什么,虐待人真是不择手段。   原来什么都是要付出代价的,看别人穿起和服来,柔媚动人。可轮到自己,才知道个中痛苦……   穿好和服她几乎是寸步难行,好不容易挨下了楼,婆婆却让她跪下来看着她沏茶。想当然,这跪下来、怎么跪、怎么起、怎么走、怎么怎么怎么的又是折腾了她好一会。   说日本人变态果然没错啊,不变态能让女人这个样子?   “明天这个点,我不希望还是我带人来给你换衣服。”婆婆拿着红木尺的手覆在另一只手上,交叠在小腹处。   又自宽大的袖口里掏出一个青花瓷的小瓶子,放在桌上,转身如昨天一样翩然离开。   “少夫人,”陈妈看着她不动,就猜到她大概是脚跪麻了,赶紧把她扶起来。   苏桐一双手都微微肿了起来,看得人心惊肉跳。   唐鹤雍回家就看到这幅情景,苏桐坐在沙发上发愣,不知道在想什么?连他坐到她身边都没有察觉。   她竟然穿着和服,纤细的身子裹在浅碧色和服里,更显不堪一折。一头长发被拢在脑后,松松的帮着一截黑色的丝绸,像是随时会散开一般。绣着精美刺绣的领子下,线条优美的锁骨自喉间朝两边延伸,削瘦的肩膀却有着让人想要拥入怀中的优美弧度。   “这怎么回事?”唐鹤雍的声音有点大,有时突然响起来,想的苏桐猛地站了起来。   “这么大声干什么?”苏桐没好气的说道。   想吓死人么,她今天已经够惨了好不好。   唐鹤雍没看她,一双眼盯着她红彤彤的手,又问了一遍。“这是怎么回事?恩?”   “不小心打翻了茶杯,烫的。”苏桐坐回去,不温不火的说着。   唐鹤雍轻拉过那双手仔细看过,再瞄了眼一旁放着的青花瓷小药瓶。脸上表情复杂的拿过药瓶,取出药瓶里沾了药的棉签,动作轻柔的涂在她的手背上。   原本火辣辣的手背被突然来的凉爽感取代,苏桐惊奇的看着双手。   “这是什么药?”她追着正在给她右手涂药的唐鹤雍问道,几分钟前涂好的左手不再疼了,真的是不疼呢?   “是外公家的秘药,专门用来治这种伤。”这种红木尺打出来的伤,唐鹤雍在心底轻轻地追加了句。   苏桐拿过一旁的小瓶子,闻了闻,“好香。”   忍不住又闻了闻,才不舍得放下,再看双手时,发现红肿消了很多,不仔细看根本看不住来。   “妈打过你?”虽然他说的是一般疑问句,但是那双眼却写着笃定。   这个家里,谁敢拿着红木尺打人?   “苏桐,你是鹤雍的太太。不管你是不是日本人,你嫁到唐家,这些都必须要会,你们中国人说过,女子要‘入得厨房,出得厅堂’,而唐家的媳妇要懂得更多,茶道、花道是最基本也是最简单的。”   这是什么狗屁定理!   苏桐当时掀桌子的冲动都有,但是需要的力太大,她被折腾的已经没力气了。   “我想学茶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天晓得她还有账目没看完。   “不过,可不可以和婆婆说一声,我想每天下午再学。”至少要争取到一点时间来工作吧。   “桐桐,其实你不必……”   “谁叫我是唐……鹤雍的老婆呢?”及时在唐太太处掐断,苏桐转了个话音。   没有冷淡的说着唐太太,没有事不关己的漠然。那带着一点点娇嗔的话让他酥麻了心,怜爱的吻了好久,才带着她去前面和家人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肚纸好疼,不会是偶肠炎有爆发了吧呜呜~忧桑的偶呀 ☆、被石化的五人   “顾修远,给我夹那条鱼,快点,够不到。”   古色古香的精致日式建筑物里,传来一声大喊。   “你是手断了还是被砍了?”某人笑眯眯的看着冲他大喊的木之本,硬是将那盘鱼坚定如山的放在自己面前。   “你妹啊,你又不喜欢吃鱼,放你那干嘛啊,给老子端过来。”木之本气的眉毛倒竖,站起身来就是一串叽里呱啦的日语。   一旁的苏桐偷瞄了一眼两人,一个笑得畜生无害,一个气的……柳眉倒竖?可是,两人的眼神,那神马,为什么两人的眼神里她看到了噼里啪啦的火花啊火花?   “要么你走过来,要么让它自己游过去!”顾修远指指面前盘子里的白鱼,摇晃着大白牙。   “游你大爷!艹!”木之本捏着筷子朝他飘过去,却在心里悲鸣:老子是为了白腐鱼才折腰的啊折啊。   餐桌上除了苏桐,其余三人完全对两人零关注,各自吃的乐呵。   “要不要吃白腐鱼,它一点刺也没有。”就在木之本端起顾修远面前的那盘鱼,飞起一记眼刀招呼顾大医生时,有人在她耳畔低语道。   苏桐茫茫然的摇头,然后念了句:“腹黑无良攻和小白暴躁受?”   “噗——”   “咳咳——”   唐鹤雍嘴角有些抽的看着中村和大岛,前者的青菜正好喷到他的餐具上,卧槽!   “桐桐,要不要吃这个,很好吃的。”木之本冒着星星眼的非礼完那盘鱼,向她问道。   仍旧摇头,她,不太想吃,尤其是被他非礼过的……鱼。   “桐桐,白腐鱼可是一根刺没有哦,你知道为什么没有刺么?”某人一边大快朵颐,一边问道。而木之本小少爷问这句的目的,也不过是想在苏桐面前表现一下他的学识渊博,关于吃的学识!可是他忘了,他问的对象是苏桐。   就在他问完这句后,对面的顾修远立刻正襟危坐的看向苏桐,这次,臭小子要遭殃了!   “嗯?”苏桐单手托腮,一番思索。   “大概是因为海浪太大了。”   海浪?太、大、了?这是什么意思?   一桌人,齐齐望向说话的人,那个人歪着脑袋微微抿着唇,蹙着眉,一脸认真。   “这、这和海浪有几毛钱关系?”木之本期期艾艾的望着苏桐,突然有些莫名的危险感,而他右手边的大岛川秀也蓦地觉得冷意渐起,隐隐的不安爬上脊背。   “因为海浪太大了,它怕骨折!”   果然!顾修远飙泪。   滋滋滋!   顿时五人当场石化,唐鹤雍再次抽抽嘴角,伸手按住突突的跳着快要爆裂的太阳穴。   “呃,不是么?那……”环视了一下几人的表情,“哦,我知道了,是因为海水太咸了。”   臭小子,千万,不要问为什么!   四人怒视着木之本,后者叼着那片还未完全送进嘴里的鱼肉。   “为什么?”   嘭!有细小的血管裂开!   “因为太咸了,骨头被稀释了!”   哗啦啦!石化的五人再次集体粉碎,原来有时候,有的人,真的需要防护而不是保护!   “苏桐,这个一点都不好笑,好冷,呜呜!”   木之本终于忍不住了,哭着吐了鱼肉使劲搓着两边的胳膊,好冷好冷,鸡皮疙瘩什么的,都起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唐鹤雍通知自家母亲茶道授课只在下午,后期鹤寺百里子再来的时候,漂亮的脸上都是黑色的乌云,对苏桐也格外严厉起来。   想想自己的手,叹气摇头的苏桐朝着办公地走去,她只有每天的上午,而报表还有很多。   茶道茶道,有没有搞错,中国才是茶道的发源地好吧。日本,不过是只支流,自以为壮大到磨灭起源。何曾想到,所谓茶,乃是道家精神的着重点。   推门的时候发现门没锁,没太在意得将自己的u盘插上,开始打印文件,却在放纸时发现里面有一份打印完毕却没被捞出来的文件。   将文件叠放在一边,她回电脑边开始打印,百无聊赖等待时一不小心瞄到了那份文件的题目。   《论国际财会与国内财会的利弊及例证》。   呃,她研一的时候做过类似的课题,可是家里怎么会有人做这个?好奇的拿过来细细的看着。   案例分析得还是很出色,但是有些数据在总结的时候没有多少说服力,而且对财会的实际操作经验分析的也不够到位,只能说算个中等偏上一点。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掏出笔在白纸上刷刷的做着修改,一遍遍画掉不到位的,结合自己的经验以及以往的课题分析结果重新写好纠正。   “你在干嘛?”门口传来声音,有人进来,在发现她手中被改的零零落落的课题时,火冒三丈。   “你干什么?没事乱动人东西,别人的隐私不能侵犯你不懂么?你连这点素质都没有么?你打你的乱七八糟的什么东西就好了,乱画什么?你知道这是什么么?你知不知道为了这个课题我熬了好几个晚上,什么都不懂就在这上面乱画,你以为你是谁啊,不要拿着鸡毛当令箭行不行啊?”   一同噼里啪啦的怒骂之后,唐吹衣小姐抽过自己的课题文件,嫌恶地狠瞪了她一眼夹着满身的怒气离开。   苏桐耸耸肩,不甚在意的起身将自己打印好的报表一页页理好,离开时不忘细心的将门带上。   温暖:桐桐,在干吗?   苏桐:看报表。   温暖:陪我说说话。   苏桐:恩,你说。   温暖:……,我喜欢上一个人了。   苏桐:囧。   温暖:可是他有些不属于正常人的范围。   苏桐飞快的瞄了一眼计算器上的数据,回了句:身理还是心理……   温暖:╮(╯▽╰)╭,心理。   苏桐:存在即是合理。   温暖:合理为什么我还是这么纠结呢?桐桐,你说我是不是鬼迷心窍啊,突然就发现自己喜欢他,怎么办,怎么办,救救我啊。   苏桐飞快的敲着键盘:夫子言,自救也!   温暖:怒!你可以在敷衍一点。   苏桐:噢——   温暖彻底完败,小企鹅黑了下去。   ***   苏桐努力地吸了几口气,才慢慢换下心情,站在宴会的一角,靠着窗户打算让自己在暗处休息一下。   真是受够了!   看着窗户上出现的薄凉雾霭,她伸出纤细的食指,轻轻地写了个字母,‘mising’。   “吹衣——”细细的声音传进苏桐的耳朵,一瞥眼发现拐角的暗处出现两个人影,正想着离开的她看着前面的亮光。   两边都在暗处,不论哪一边先出来,都会被对方发现的,她小心的往暗处再躲了躲,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川秀哥哥,你回来了为什么不来看我,我去唐氏找你,你总在外面,打电话也不接。”   “吹衣,回来了比较忙,很多事都压在了一起。”   “如果你想来,还怕抽不到时间么?”明明是,不想来啊。   唐吹衣的声音隐着一丝哽咽,苏桐想起她拿着武士刀的样子,觉得……怪异。   “吹衣……”   唐吹衣突然打断他要出口的话,抢着说道:“川秀哥哥,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思,你也说了,从中国回来就会给我一个答案,我一直等着,一直都等你来。”   有人叹气,苏桐大气也不敢出。   “没有一点点机会么?”女孩子的声音是显而易见的垂死挣扎。   “吹衣,我一直把你当妹妹一样的,你还会遇见别人的。”   “可我只想要你。”   苏桐看到黑暗里,那个矮些的人抱住了面前的高个子男人。   “我谁也不想要,这么多年,我就只喜欢你,只喜欢川秀哥哥一个人,为什么你就不能喜欢我,为什么呢?”她的声音是手足无措的荒凉感。   “吹衣,外面还有宾客要招呼,我先走了。”大岛拉开她缠在他身上的一双手,半晌在她额上吻了一下,离开。   唐吹衣贴着墙壁滑到了地上,低低的哭了起来,边哭边轻声自语着。“没关系,没关系,唐吹衣没关系的,川秀哥哥不是第一次拒绝你了,不要哭。向日葵啊向日葵,罩子放亮点,腰杆挺直点,太阳走到哪就……跟……跟到哪。一直跟着,一直……”   那么突然的,让苏桐觉得心里狠狠的一疼,刻意想要忽略的记忆再次涌上来。   “鹤雍太太,你好,我是相叶裕子。”刚刚就在她和唐鹤雍分开两分钟后,有人来找她,递给她一杯酒。   “不好意思,我不会说日语。”她用英语回道。   对方显然一愣,随即露出个弯弯的笑弧。   “我爸爸相叶裕次郎是日本最大的连锁酒店老板,所以我和鹤雍从小就认识了,一直很要好,我一直以为长大了会是他的新娘。”   开门见山的不像日本女人的风格,温柔的眼角闪过委屈,让人看得心里怜惜。   “额,不好意思。”占了你的位子。   相叶一笑,看着她。   “没关系,我爸爸也有很多小妾。”   苏桐甩甩耳朵,以确定她自己没听错,小妾?我还穿越呢!面前这位看着柔柔弱弱的小女子说起话来倒是非常的利索啊。   “那样会不会太委屈裕子小姐。”中国不是有句古话叫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么,是这样没错吧?   相叶裕子没想到她会回这么一句,一下子脸上挂不住,黑了脸。   苏桐叹气啊,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啊!但人贱起来,连她也忍不住了。   “失陪了。”   不想再对着一副欲语还休又泫然欲泣的相叶裕子,她逃到了这边,却好死不死碰到这么一出好戏,真是人倒霉不想也要去偷听。   这是她跟唐鹤雍回日本后参加的第一个酒会,主办方唐家,原因么,是为了给唐公子接风洗尘,实际上还不是所谓的上流社会的腐败。   “你去哪了,我找了你半天。”好不容易等着哭够的唐大小姐离开,她才拖着快要麻了的腿出来,却一把被人拉住。   “有事?”刚刚和相叶裕子斗嘴的气还没完全驱散,她对着和矛盾点不免口气有些坏。   唐鹤雍在心里寻思着又有谁找着小狮子不痛快了,挑挑眉搂住她。“你是我老婆,找你还一定要有事?”   苏桐翻了个白眼,任他搂着往酒会厅走。   等下势必要和众人介绍苏桐,她自然是要呆在他身边。更何况今晚,有个人要过来,而他不得不时时注意着苏桐的动静,避免两人直接接触。虽然酒会的安保问题已经做的至善至美,但是事关苏桐,他还是不能让她出哪怕一点点的错误。   “唐鹤雍,问你个事。”苏桐接过香槟,拉住他问道。   “恩。”   “你在外面到底还有多少朵野花?”想想又补充道,“就是那种没断干净,还会来找我麻烦的。”   “刚刚谁找过你?”唐鹤雍一惊,环视四周。桃花眼沉了沉,他有过女人,但是开始时就订好了好聚好散的规则。除了在B市的茱莉亚玩的有些过头了,其他的人,没有多少是敢和他对着干的。   “不要转移话题。”苏桐严肃的语气和神情让唐鹤雍心里荡漾起来。   “吃醋了?小丫头。”他笑着想要偷个吻,却被怀里的人躲开。   苏桐摆摆手,眼角闪过嫌恶的表情,“要是有的话,你召集一下,一个个应付我真是烦了。”她喜静,不希望每次酒会都出来个让她闹心费力的人,要么一劳永逸,要么逐个击破,她懒,所以选择前者……   唐鹤雍眯着眼看她纤瘦的背,桃花眼里一片晦涩。自己走了一百步,而她却还在原地徘徊,没有往前半毫米的欲望,让他觉得……挫败。是不是在遇见她之前,那些荒唐的人生让她裹足不肯前,让她胆怯,让她有了所谓的……前车之鉴?   难怪,她会问他,期限是多久。   “怎么了?”中村捏着红酒杯,摇了摇抿下一小口,将他眼底的晦涩挫败收进脑海。   唐鹤雍自嘲地摇摇头,“中村,你和陈妙泪谁走得更快?”   “我吧,”中村望着酒杯,脸上慢慢淌过一丝温暖。他走的比她快多了,所以她离开的时候才会痛彻心扉。   “累么?”唐鹤雍觉得一双手无力的可以,端着酒杯都觉得重。   “真的掏心掏肺的爱了,怎么会不累。累极了,也舍不得放手。”   原来,他对苏桐是掏心掏肺的爱了,可她却还在考虑着,考虑着为自己谋一条后路,他偶然一次看到她的电脑,和她核对修改后的账目报表。   他一直没有想过,为什么她不敢依靠他,后来才发现她对他的认识就是‘桃花眼的男人多情,靠不住。’是这样么?还是他一开始就就以错误的方式进驻她的生活,以至于现在后悔不迭?   但他向来是自私的,自私早已渗透进骨血,想要的东西从来都是要得到的,不论她怎么想,他一定要她,别人都不行。   没等他伤感好,酒会大厅门口传来一阵骚动,动静大的让他和中村不免都朝那边望去。   一大群面无表情的黑色中山装的高壮男人进来,礼貌的隔开众人后自门口处分成两排站开,为门口到酒会中央开出了一道宽敞明亮的大道,原本热闹的酒会突然就安静下来,客人们大多数都退到了安全距离以外观望起来。   这么大的排场让不远处的苏桐微倾了身子,想看看接下来出场的会是怎么样的……呃,形容不了。   唐鹤雍看到门口这阵势,没来由的烦躁着挑眉,中村捅捅他,向他微微摇了摇头。   作者有话要说:好多zhi,好多zhi啊关于那条白腐鱼,其实鱼存在,但是名字不详。没有刺的鱼,哪里能游泳呢?只是刺很软,入口即化,如豆腐。貌似有种豆腐鱼。呵呵,表拍偶~ ☆、一株向日葵   日本黑暗势力,‘鸠敧社’独占七分,是日本最大的黑暗帮派,盘根纠错在关东区,控制着整个亚太区的军火、毒品、走私、贩卖人口、等等。道上的人听到‘鸠敧社’或者看间那极致醒目的狼图腾时,都让人退避三舍。   “神木小姐到。”门外有人通报,声音洪亮。   三秒钟后,苏桐靠着身后的吧台吸了口气,被出现在门口的人强大的气场秒杀到。   一头黑色的短发发尾微微翘起,傲气的飞扬着,发下一张鸭蛋型脸蛋肌肤白皙如雪,微微向鬓角飞扬的眉梢印着一股子自信,很漂亮的小烟熏下眸光凌厉,高挺的鼻,红唇。傲人的身高及凹凸有致的身材裹在一件纯黑曳地露背晚礼服里,黑色仿佛是为她而生一般,将她衬托的犹如暗黑女王。   冰凉高傲的眼凉凉环视四周后,落在某处微微一笑。   苏桐看着她的视线落点,心里有些凉凉的酥麻感,还是唐鹤雍啊。   “还是这么讲排场啊。”唐鹤雍看着朝自己走来的高挑女子,笑的暗魅妖娆起来。   “这可是神木季幸步啊,是不是啊,幸步?”中村笑着打趣。   神木季幸步,‘鸠敧社’二小姐,主要负责军火交易。   神木季幸步走到两人面前,早有人端来了红酒送上。   “怎么,唐鹤雍,回来了也不先去我那坐坐?”她一手抱胸,一手端着酒杯与两人碰杯,而散落在酒会其他地方的唐家军陆陆续续靠了过来。   “公务多的差点把我们埋了。”大岛在她背后说道,绕到前面来与她碰杯。   神木季幸步不说话,看着唐鹤雍。   “所以酒会就给你发了帖子,我还怕你太忙了,没空来呢!”唐鹤雍喝着酒,客套地说着。   “这么说,难道我什么时候忘了参加唐大公子的任何一场酒会么?”她眨眨眼,一脸懵懂的望向中村,‘虚心’地问着。   “呵呵,”中村那笑的叫一个干字啊。   “说哪的话,谁不知道‘鸠敧社’的大小姐最捧我们鹤雍的场了。”   “来的路上吃过东西么?那边有点吃的,先填一下肚子。”大岛体贴地说道,指了指一边的长桌,想来他们招架这位大小姐时,他都是充当所谓的温柔派护花使者。   不想这体贴的话语一下子被一旁的唐吹衣听到,手里的叉子噔的一声微落在盘子里,小脸发白。   苏桐看得真切,却没胆过去扶她一把,实在是那个气场女王太可怕了。再想想她平时也不待见自己,说不定现在去了就要当受气包。自己与她也没什么交情,何必为难自己。   神木季幸步食指摩挲着手中的高脚杯,看到唐鹤雍端酒杯的手以及那只婚戒,眼中寒光微微闪过。   “不介绍一下你的妻子么?”她说的云淡风轻,对面的几个男人脸色却风云遽变。   大岛心里跳了一下,神木季幸步一直都心仪唐鹤雍,这是他们这个圈子的白热化话题。当初唐鹤雍自美国回来接手唐氏,期间的内战他们‘鸠敧社’帮了很大的忙。   经历的那一番风波两人结识,神木便从此一发不可收拾的认定唐鹤雍。   唐鹤雍明确表示过他对神木季幸步没兴趣,但是女人的执着真是让人恐惧。她一直都认为,除了自己,便没有人能配得上唐鹤雍。而唐家的生意都是身家清白的企业,这就更需要来自黑暗势力的扶植,无论是于情于理,自己才是最适合他的女人。   “桐桐,”唐鹤雍看着几米外的小女人喊道,神木季幸步的眼下一秒就攫住了她。   忍着一阵强过一阵的恶寒,苏桐宁愿自己是个瞎子,或者聋子也好。   碧色礼服,骨架太过纤细,巴掌大的小脸上也就那一双眼极为引人注目,柔弱的外表配着那粉色的小嘴,看起来不过二十岁上下。   神木季幸步看着她一步步走过来,眼里的寒意荡漾着。   “桐桐,这是神木小姐。”唐鹤雍牵起她的手,微用力带进怀里,环住她的腰。   “你好。”细细的音色,脱口而出的英语。   神木季幸步看着苏桐,唐鹤雍看着苏桐,大岛、中村看着神木,而苏桐,一双黑亮的眼也看着神木季幸步。   “真是个脆弱到一击即碎的玻璃娃娃呀,唐鹤雍,这种货色你也拿得出手,真是让人失望。”带着皮手套的指挑起苏桐的下巴,啧啧说完后放开,脸上是神情莫测的表情。   “我一向不喜欢强势的女人,你不是一直知道么。”说话的人在苏桐的发顶吻了吻,冷冽的气息让原本暗魅妖娆的脸一下子变得清俊幽寒。   唐鹤雍看都不看黑色礼服的女子,只是注视着苏桐,满眼温柔,傻子都看得出来的眷恋从他眼角散发出来,沾染上眉目,流转生辉。   中村和大岛凌乱,唐家的生意虽然有政府背地里支持,但更多的是暗黑势力的维护,所以唐鹤雍虽然不喜欢季幸步,却也不会这么明显的说得这么难听。大概季幸步的话刺到了他,才会让他如此不悦如此不给颜面。   他们说的是日语,所以苏桐也不再劳心劳力的去对付,再说了,眼前这位气场女王也轮不到她上去指手画脚。   她一向自知,因为深知自知才可自保,尤其是如今这般环境。   季幸步被唐鹤雍的话微微怔住,随即瞄向一旁靠在他怀里,一脸淡然柔美的小女子,眼睛低低的垂着,呼吸轻浅,姿态闲适。   她是看出来了,唐鹤雍真的在乎这人。季幸步不是傻子,笑着转身和大岛寒暄起来。   日子还长着,何必逞一时之气而伤了两人的和气,季幸步思索着,谈笑风生。   “吹衣,”   白雪皑皑的东大校园里,有个无精打采的身子行尸走肉般的行走着,身后传来喊声有没有听到。   “吹衣。”那人不死心,跑上来拍了下她的肩膀。   唐吹衣回头看她,“额,什么事?”是她同一个研究院的同学兼好友。   正要说话的林画青呆了下,看着唐吹衣肿肿的双眼和苍白的脸色。   “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昨晚玩得太晚了。”她苦涩地笑笑,两人并肩朝着前方教学楼走去。   到了教室,大部分人已经到了,有好些同学都在朝她们招手。   “唐吹衣,这里还有空位。”   “我这边没人。”   “两位美女,今天我多占了位子……”   ……   摇摇头,两人朝前排的某人走去,是个高挺的背影,他回头看她们,清俊的脸上挂着一幅黑框眼镜,看起来温润又赏心悦目。   刚放下书,一没留神背包的带子扣到了椅子上,唐吹衣整个人朝桌面招呼过去,亏的一旁的黑镜框男孩一把拉住。   “小心点,在想什么呢?”男孩微带责备的语气,拉他坐下。   林画青有些担忧的看看唐吹衣,又看向一旁的男孩,男孩微微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我没事,画青,很快就会好了。你忘了么,我是向日葵啊,多坚强的孩子。”唐吹衣扬起笑,还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可比完有无精打采的打开书本,默默地盯着那一大堆数据,表格发呆。   “同学们,今天我们来讨论下上次交给你们的课题。”教授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带着大大的眼镜,姓八尾,在东大财学院出了名的严格。   “不知道是不是我平时所教的不够精辟,还是各位同学的理解偏差太大了,为何我看了你们的课题报告,简直不知所云?”八尾教授环视了四周,视线落在前排低着头的某某人头上。   “不过这次,唯一一个的A的报告确实写得不错,不仅分析的条理清楚,各项利弊都佐以实证及数据分析,让人甚是宽慰。”   唐吹衣抬头,看着面前的导师?唯一的……A么?   “唐吹衣同学,这节课就由你将你的报告和大家分享一下。”教授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她平时就很聪明,各项课题完成的都不错,但总欠缺点什么。不过这次真是出乎意料的完美,后来仔细比对过才发现,之前她的报告大多是纸上谈兵,但这次显然是有实际经验后结合所学写的,很是让人宽慰。   于是乎,唐吹衣小朋友前一秒还在哀叹自己为什么总是株仰望太阳的可怜向日葵,下一秒就风光无限的拿起八尾老同志的麦克风,绘声绘色外加手舞足蹈地讲解起来自己的课题报告。   她的美丽,是张扬的,如阳光般刺眼。可每次,她都说自己是株向日葵,顶着寂寞的姿态仰望着那始终都可望而不可及的烈阳,宁愿被灼烧得遍体鳞伤,也不想放弃。所以上天垂怜她,给了她阳光,让她成为会发光发热的向日葵,却仍旧无法接触到太阳的心。   大岛清屏扶了扶镜框,镜片后那一双秀丽眸子牢牢锁住那如火苗般跳跃着的女孩。   有些事,她坚持着,而他也陪着她一起坚持,上帝说,机会给有准备的子民,那么,他会是那个时刻准备着的。    ☆、被绑架?   “这是最后一家了!”   巨大的床上趴着一个人,长发凌乱,淡青色睡衣隐在蓝白相间的羽被中,手中的笔飞快的在散落成一片的报表上写着,计算器也按得飞快。   滴的一声,手机上显示有短信一条,飞快的打来。   ‘在干什么?’来自唐先生。   ‘睡觉。’没好气的回了过去,到现在身子都像散了架一样疼着,他都不会自觉点不要来打扰她么?   ‘那你现在是在梦游?’对反不依不饶。   ‘唐鹤雍,听法老说,打扰别人睡觉的人会下地狱。’   ‘你的意思是在暗示我会下地狱。’   苏桐不打算理他,一遍遍核对着手里的东西,想着能在对完后再睡个长长的午觉,婆婆今天去了,呃……反正是外面,所以难得的片刻天堂啊!   可是还没等她看完一页,电话铃声响起来,一看又是唐先生,苏桐立马没好气的接起来。   “我以为我那是明示了!”   话筒里传来他低低的笑声,萦绕在耳边,让她扔了手里的东西,转身舒服的躺在被子上,看着天花板。崩了几个小时的脑子在瞬间放松,便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还要睡多久?”唐鹤雍一边批着文件,一边柔声道,正好秘书推门进来,愣愣地看着自家老板嘴角眉梢都带了情,一时不知该进还是出。   正好唐鹤雍抬头,示意她把文件放进来。于是乎,秘书就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稳步走进去,将文件放好一步步朝着门口走去。   “我可不可以说,很久?”说完还不忘附带一个长长的哈欠。   唐鹤雍又是一笑,哄道。“睡了那么久,肯定是饿了,让司机送你来,吃完饭回去再睡不迟。”   走到门口的秘书被这‘温柔’的声音吓得一下窜到了门外,飞快地带上门。撞邪了,她家大BOSS什么时候这样过,果然是对人处事啊。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因电量不足无法通话,请在哔声后留言,留言费将以正常通讯费用收取,谢谢。”苏桐说的即快又标准,卡在谢字的尾音处掐断电话,拔出电池。   看着已传来忙音的电话,唐鹤雍无奈的摇摇头,她就是那样,把别人的世界搅的乱七八糟后,她还一脸茫然地看着别人,好像你和她八竿子打不着似地。   唐先生想要约自己老婆吃午饭的计划流产,自然是和大岛、中村、木之本几人去了顾修远早早定好的餐厅,席间玩笑嬉戏自是不必细说。但他始终担心着家里那位‘累坏了’的人,只管睡觉,不顾吃饭了。   “喂,陈妈,是我。”   “少爷。”   “记得喊少夫人起来吃饭,别又让她睡到吃晚饭。”   对着少爷打电话回来交代这么件事,陈妈还是足够淡定的应承下来。只是感叹起来,从小到大都干练利落的少爷什么时候也这么……婆妈了?   醒来的时候大概是三点多了,苏桐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掀开被子下床进到浴室里面,洗漱完毕出来时感觉到胃部传来点点疼痛。   “知道了,这就去给你找吃的。”揉揉胃,她将手机电池装上,开机后是一串短信的铃音。   ‘起来了么’唐先生。   ‘陈妈喊你起来了么?’还是。   ‘到底起来吃饭没有?’仍旧。   ‘苏桐,你竟然关机!’最后的感叹号又黑又重,有点视觉冲击。摇了摇头,将手机扔回床上,她要不关机,能睡的这么饱么?   “陈妈妈,有吃的么,我有点饿。”抱着手里凌乱的报表,苏桐找到了偏厅正带着老花镜织毛衣的陈妈。   陈妈放下手里的毛衣,看了眼苏桐。   因为是刚醒来,散着的头发还微微凌乱着,双颊酡红,墨玉的眼睛里水亮莹泽,隐隐有些媚态横生的感觉。   “木子,去将厨房我煨着的粥端过来,配些小菜。”陈妈朝前方正在给花剪枝的女子说道。   苏桐在她旁边坐下来,看着她手里织着的毛衣,尺寸好小,小得几乎是小婴儿才会穿,“这么小是织给谁的呢?”没想到心里想着,就这么问出来了。   陈妈低了下鼻梁上的老花镜瞅了她一眼,“是给小少爷的。”   呃……小,小少爷!   某女石化,半晌端起粥飞快的奔向偏楼的书房。   所以,当下课回家骑车来欧式建筑——敖碧居找苏桐的唐吹衣就被告知,此女在两小时前进了书房就没出来过。   “扣扣。”   正在聚精会神的对着电脑的某女头也没抬地回了句‘进来’,然后继续埋首工作。   “你……”唐吹衣正要开口,却发现对方的心思全在电脑上,完全没注意到门口来的是谁。好奇地走过去,绕道苏桐椅子后面,俯身看向她的电脑。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唐吹衣的眼睛也越瞪越大!再看看她手边撒了一地的报表和报表上不同颜色画出来的符号以及标记,那些都是她熟悉的。那些都是她这些年来学习的……   “你竟然在帮人代帐!”   唐吹衣惊呼一声,因为靠的太近,下的椅子上一心一意的人一下子跳起来,正好撞在唐大小姐漂亮的尖下巴上。   “嗷——”   “好疼——”两声惨叫,一人捂头,一人捂着下巴,四目相对。   唐吹衣是愤怒的,因为太疼了。   苏桐是不明所以的,因为突来的疼。   “你为什么在这里?”苏桐看看开着的门,又看看一脸痛楚的唐吹衣,满眼不解,早忘了是自己的一声进来允许的别人。   “靠,我敲门了,你自己也说进来了!”唐吹衣不雅的叫道,幸亏她这下巴不是削出来的,不然还不死一回啊。   再次揉了揉揉头,苏桐在电脑右边的报表里翻了翻,递给她一个青花瓷小瓶。“很好用的。”   说完又坐回去,将最后一点点打包进邮箱附件,点击了发送后舒了口气,终于做完了,想赚钱真不容易。   “咦,你怎么会有这个?”唐吹衣挑出一点涂在下巴上,清凉的感觉缓解了疼痛。   呃,她可不可以回答实践出真知?   “实践出真知。”没管住嘴巴,又自己回答了。   唐吹衣愣住了几秒,反应过来后哈哈笑了出来。“你怎么会被红木尺打呢,哥哥都不管你了么?”语气里还有着几分幸灾乐祸。   实在不想将自己的事提供成大家娱乐的主题,苏桐关掉excel表格,连上QQ等着小企鹅上线。   “找我什么事?”不是来找撞得吧。   被她这么一提醒,唐吹衣有些讪讪的绕道桌子另一边,视线绕在偌大的书柜上,这里是哥哥的书房,四面墙都是两层楼高的书柜,各种文字的图书争相跳跃进她的眼里。   “你是学财务的么?”她问道,背后的苏桐嗯了一声。   额,没下文了?唐吹衣有点冒汗。   “哪个学校的?”   “S财。”咦,这对话怎么有些熟悉,苏桐一心二用。   对于中国的大学,她了解不是很多,她不像哥哥从小被送到不同的国家接受教育,她一直都呆在日本。但是她的这个专业领域里,还是多少有些了解苏桐口中的S财。   “那你……啊——”随着尖叫是重物落地的声音,扑哧扑哧落了一地。   苏桐抬眼看着那位愣愣地看着地上的东西的唐小姐,在心里欲哭无泪。她今天特意过来砸场子的么?   跳下舒适的靠椅,她走到案发地点蹲□子开始收拾东西,这一箱是她在学校的一些获奖证书和大赛证书,还有毕业证啊之类的。要是哪天唐鹤雍把她赶出去了,好歹她还是要糊口的吧。还没想好收在哪,就暂时搁在了这里,没想到这位唐大小姐就给她出了幺蛾子。   而另一边蹲下来的唐吹衣一个个翻过那些不同颜色的烫金证书,虽然是中文,但她可是畅通无阻的看完,眼色也越来越怪异。翻着翻着,被手中的一张证书给怔愣住。   ‘HK会计师公会专业资格课程(QP)个案分析比赛S市赛区冠军’   ‘HK会计师公会专业资格课程(QP)个案分析比赛总冠军’   “QP个案分析比赛是极具挑战力的一项赛事,素有‘会计学比赛的奥斯卡’之称。”唐吹衣清清楚楚的记得,八尾大教授是这么说的,他们学校商学院连续六年参加,连续六年都进不了决赛。   然后她看到最底下,是ACCA的成绩报告单,十三门成绩的报告单,百分制的,但每科都在九十分以上。   ACCA,特许公认会计师公会 ,全称:The Association of Chartered Certified Accountants ,简称 ACCA,成立于1904年。ACCA几乎是所有会计人员的顶峰之证,如果说QP个案分析比赛是‘会计学比赛的奥斯卡’,那ACCA就是‘会计学证书的奥斯卡’都还不过。   手上的成绩单被人抽了过去,唐吹衣在沉静在震惊中缓不过神来。   为了保险,苏桐抱着纸箱走到书架边,上了梯子将它放在一个空出来的柜阁里。   “苏桐,上次的案例课题,谢谢了。”唐吹衣讪讪地说到。   “不客气。”苏桐瞄到小企鹅再跳,是陈导带着班级群,当时死活白赖地被温暖拉进去了,却没说过多少话。   某A:日子难过啊,老板都是坑爹的。   某B:蝴蝶,你什么时候变性了?   ……囧   某C:这年头男人当女人用啊,所谓的阴阳调和!   阴阳调和不带这么用的吧?   ……   唐吹衣看对面的人对着电脑偷笑,也不理自己,随即双手抱胸。   “我先走了。”   “恩,”   唐吹衣看着那个极其敷衍的某人,一跺脚,翻了个大白眼离开。   某某:这年头念得好,不如嫁得好啊!   苏桐:囧!   某A:啊,这不我们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苏桐么?   某C:现在连神人都见到了,估计我真是大限将至啊……   ……   沉默后,苏桐下了线,出了书房朝楼下走去,刚到玻璃窗前就看到唐吹衣小朋友骑上了那辆顶漂亮的小单车,哼哼唧唧的沿着花园出了门。   苏桐看了许久,久到那个骑车的身影已经不知所终,而她却依旧凝望、出神。再回身走到钢琴边打开那本拜尼尔,开始安心的练起琴来。弹着弹着音调变了,不再是注重指法的音节。轻柔的音乐如风般抚过了客厅,抚出门,抚到了花园里,远远听到有人轻声哼着:   “……也许遇上某一人,过着平凡的日子,不知道会不会,也有……,任时光匆匆溜走我只……”   ***   “小姐,您得穿上鞋套。”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来,苏桐虽然听不懂日语,但能感觉到那声音是对着她的。   “不好意思,我是外国人!”囧,怎么这个‘外国人’听着这么别扭呢?   “我们店里规定,客人选购书本是要带上鞋套,为防止灰尘污染了书本,不好意思。”店员不算流利的英语也能让苏桐听个明白了,她弯腰接过她手里的鞋套,套进鞋子里。   不得不说,日本人还真是……那啥吧!   她一直流连在英文区,看到喜欢的就扔到购物车里,走到游列传记区时,目光一下子被眼前的一套丛书给吸引过去。   ‘普罗旺斯的一年’   她喜欢这个书名,也喜欢封面的视觉感。抽出套书的第一本,细细地看起来。   “啊——”   苏桐尖叫着,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整个人就往书架上砸去,却在下一秒被人拉住。   “对不起。”低哑的声音。   斯密马赛……对不起的意思么?   苏桐站稳脚,下意识的回了句英文。可抬头时,却只看到一个黑色的背影,不高的个子,很瘦。   莫名其妙!   苏桐嘀咕一句,将那套丛书搬进购物车,看看快要满的车子,再看看时间,抬脚拖着车子朝收银台去。   唐鹤雍让司机接她出来,却在车流旁的繁华街道上看到这个大书店,看到上面用英文标着的各种书籍,就知道这里或许也可以买到原文读本,立即喊司机停下,自己去了书店。   唐先生来电话是怎么说的?‘半个小时够不够?’   半个小时能干什么事?苏桐没理他,答了句:买完了就去找你。她讨厌出门身边还跟着几个戴墨镜的男人,想想就恶寒。   付了钱,写好地址后,苏大小姐拐进了厕所,待了个五分钟后出来。看了看标识后绕道从另一条路上回停车场,打算到了车里再让司机给那几个所谓的保全打电话,要他们过来。   她是真的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出门也要这么疑神疑鬼,有钱人不过把自己看的太金贵了。   苏桐一边走,一边抽出包包里的《普罗旺斯的一年》开始翻看着,正打算拐角出去时,突然有人自背后捂住了她的嘴,还没来得及挣扎,眼前一黑就被人蒙上了布条。   当是她脑子里堪堪跳过两个字……绑架?!   作者有话要说:周日的早上,阳光真的好好   微博发了张照片   春困ing ☆、被绑架!   不知道兜兜转转了多久,苏桐感觉自己被人反绞起胳膊往前推搡着。然后眼前一亮,突来的光亮让她一时适应不了,一下子眯起了眼。   待她再睁开眼时,环视了四周及眼前,默默在心里念了句……还真是邪门了,难道传说中的绑匪不是像电视上那个样子?看看这间屋子,虽然灯光暗了点,穿黑衣服的人多了点,但是装潢的那叫一个豪华啊。   “%¥#¥¥¥##@¥%¥”   有人用日语说着什么,叽里呱啦一通。然后门被推开,有个男人被带进来,还是五花大绑形的。   “是她么?”其中一个黑衣人指了指苏桐。   那个五花大绑的男人看了她一眼,点点头。眨眼她就被推到一边的椅子上,胳膊里的包也被拽过去,全部倒在了桌子上,其实那什么,她包里的东西真的蛮少的。   黑衣人划开桌上的东西,第一时间将她的手机递给手下,她看着那个拿她手机的人进了房间,听到抽水马桶的声音。黑衣人又将已经空掉的包翻了个底朝天,在仍无一物后怒了,转身就是一脚招呼道跪在地上五花大绑的男人胸口,男人顿时摔下去,口吐鲜血。   苏桐目瞪口呆地看着血顺着男人的嘴巴流出来,流到地上。脸色有些发白,脑子里只想到现在唐鹤雍有没有发现她不见了。   “在她左手衣袖里,被我划开了一个小口。”终于被打的头破血流的男人开口说道,黑衣人手一抬,众人停了下来。   “你要干嘛?”苏桐看着朝自己大步而来的人,心提到了嗓子眼,奈何嘴里被绑了布条,说也说不清楚。只能尖叫着看着黑衣人剥了自己的外套,因为双手反剪,外套只褪到双臂,剥她衣服的人接过手下拿来的刀,在她瞪圆的眼前几下一挥,她的外套就成了布匹!   苏桐终于震精了,觉得自己恐怕是要香消玉殒在这了。   “砰”地一声,门再次被推开,进来三个黑衣人。   走在最后的那个穿黑衬衫的男人刚跨进来,苏桐就看到,整整一屋子人,包括刚刚那个飞扬跋扈的砍她……衣服的男人,齐齐站定了身子弯腰鞠了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然后是震耳欲聋却又整齐划一的喊道:   “¥%#@!”   浓重飞扬的长眉带着阴戾霸气,如黑幕下的寒星的眼甚至还闪着血腥一般望着地上的人,抿呈直线的唇,如雕塑般棱角分明的立体五官,线条却是极致的冷硬。   其实他们喊得是社长,但是苏桐听不懂,她只是睁着黑亮的眼,看着那个傲然站立的男子,全场真的只有他还有自己是站着的!   “东西呢?”男人开口,不耐烦的神情透着寒意。   黑衣男人将一块刚从她衣袖内衬里取出来的指甲盖大小的内存卡递出去,男人伸手。在全黑的背景里,那只手显得苍白的吓人。   为什么,她衣袖的内衬里会有这么个东西?苏桐细细的回忆着,但是不得其所。   黑衬衫男人将此卡片插入电脑,打开后由另一个男人开始破译密码,大概过了二十分钟或者半个小时后的样子,电脑桌面显示‘the way’的字样。   黑衣男子一手撑着桌面,一手移动着鼠标,点开。   ‘The Middle East arms trading accounts’   苏桐就被压在黑衣男的右手斜后方,所以她看得清清楚楚,那上面是用英文写着‘The Middle East arms trading accounts’。   然后她脑子炸开了锅,中东?军火?军火!   那就是说,黑帮?黑帮!黑帮?!!!   黑衬衫男子看了大概两分钟,原本就飞扬的眉毛高高挑起,在苏桐还没看清的情况下一柄黑的的枪口就对上了地上男子的腿,只听到轻微的扑哧神,男子低低的哀嚎起来,关节处一片暗黑晕染开来。   为什么到现在自己还没有晕过去?苏桐移开双眼不敢再看,这种画面,她从来都是在电视上看到的,从来没有参演过。   上帝欲使人灭亡必先使人疯狂原来是真的!   “这根本就不是原来的那份,妈的,你想死?”枪口渐渐移到男子的胸口处,而另一边,苏桐盯着电脑上的表格,越看心里越清明。   其实,她还不想死,她还有小浅要照顾,还有……   “我能帮你还原!”苏桐这么说着,但是别人听到的也只是呜呜声,黑衬衫男人回头看着那个头发凌乱又吵吵闹闹的女人,火气一下子就飚上来了。   “妈的,这东西怎么还不处理掉!”他一向反感女人,女人只是用来发泄的。长臂一伸,一把就将苏桐拎到了面前,真的是拎,整个过程,苏桐脚都没着地,吃痛的胳膊像是要断了。   “我能帮你还原!”她再次呜呜的叫着,看到钳制住她的男人要抬起拿枪的手,急着用下巴指了指电脑,又扬了扬下巴。   “啊——”   黑衬衫男人毫不怜香惜玉的一把扯了恰在她嘴巴上的布条,黑眸像是……黑洞洞的枪口,一不听话,就会把她给杀了。   “我,我能帮你还原那个报表。”她抖着双手。   显然对方不相信,挑眉的样子好像是在考虑怎么杀了她。   “报表只是被人隐藏了部分,而且一些纠结序列被打乱,只要修复完一些公式和部分序列,就能……就能还原!”吞了口口水。   黑衬衫男子锁住她黑曜石的眸瞳,良久抬起握枪的手,手侧抚过她素白的肌肤和小巧的下巴。   “你最好能做到!”她一直说的都是英语,所以他也用英语回道。   “但、但是,你要、要……”   “你还有谈判的筹码么?”   苏桐愕然,心开始下沉。他是要杀人灭口么?   而一边离的近的几个黑衣人都微微惊讶的看着她,这女人胆子不小,敢和社长谈条件,他们可是……很久没见过了。   “你不想和他一样,先断条腿吧?”黑衬衣男人结冰的声音显示了他的不耐烦,一把将她拉到电脑边,按着她坐下。   “快点!”他拿枪抵着她的头冷森地说道。   上帝,要不你在我疯狂前就直接让我灭亡吧!苏桐一双手缩着,死也不动。   ——   “什么叫不、见、了。”   唐鹤雍对着电话,最后三个字说的一字一顿。整个会议室里,只有大岛、中村、赈早见之本和前一天刚到日本的小路易。   “少爷,家里也说没有回去。”   “你们到底是干什么吃的,四个大男人看不住一个女人!”一声爆吼随着唐鹤雍手里的文件飞到地板上发出。   “马上给我去找,把唐家所有的保全全部调出来去找。”说完挂了电话,拨了另一个号码,响了足足有一分钟,无人接听!   唐鹤雍嘭地挂掉电话,推开椅子准备出去。   “怎么了?”大岛一把拉住他。   “苏桐又不见了!”唐鹤雍握着电话的手,青筋一根根突起,发白的指节让人望而生畏。   “先别急,我们一起去找!”中村拉过椅背上的外套,和木之本一起站了起来。   “我马上打电话回去,让皇室的保安联系警察署的人。”木之本一边说着,一边打电话。   “我也去!”小路易一听是苏桐,立马跳起来。   “要秘书处送你回酒店,你刚来日本,不要到时候再丢一个就麻烦了!”大岛冷静的拉住小路易,然后通知秘书处安排司机。   几人大步流星地出了会议室,各司其职。   “马上要那家书店把监控录像调出了,我十分钟后到!”唐鹤雍给保全打电话,说完进了电梯。   她的手机没有关机,只是无人接听。她想透透气时,都会直接关机,唐鹤雍在心里飞快的分析着,可是越分析心越乱。全然找不到平日里的冷静自若,只觉得心里烦躁的无法思考任何事情。   “中村,你带人去查出境记录及所有这个时间段的航班人员登记。”唐鹤雍一边开车,一边极力镇定的对着耳机说道。   一双眼盯着前方,脚下一踩,时速指针飞快的转到了140,朝着之前的书店飞驰而去。   苏桐,你最好……不要是逃走了!   ——   “你最好动手!”黑衬衣男人一把捏住她的右手腕,来不及诧异她的纤细时一用力,再一松手,无名指上的婚戒就不知去向了,只余看到她眼角眉梢流淌出来的痛意。   “只要你放我走。”苏桐忍痛说道,在知道是那个地上跪着的男人在书店扶了她一把,却在如此短暂的停留里,将卡片藏进了她的衣袖时。她只能感叹,飞来横祸原来是这么说的!   黑衬衣男人看着她痛得死死咬紧嘴唇的摸样,心里突然升起一抹快感。一低头贴上她的嘴唇,狠狠的……咬下去,重重吸了一口。   “你的血,很甜!”他冰凉的触感还停在她唇上,苏桐在他的注视里深深寒了心。   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脑屏幕,忍着痛意敲着键盘,不停地修改着整个报表。黑衬衣男人居高临下的俯身在她上方,看着她。   黑色的长睫毛偶尔抖动着,小巧的耳垂上有着一个耳洞,靠近耳边的脸颊上,在灯光的笼罩下山发着薄薄的容光,离得近的神木季兴司甚至看到了她皮肤上的细小绒毛。   苏桐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过了多久,她点击保存后缩回手,蜷在了椅子上。她的外套成了布匹,她只穿着低领的黑色毛衣,很冷。   “好了?”男人的声音就在耳边,苏桐将自己缩的更低,点点头。   黑衬衣男人伸手握住鼠标,另一只手环过苏桐撑在她左手边的桌沿上,握鼠标的手慢慢滑动着。   “很好!”被他圈在椅中十分钟后,她听到头顶上方传来一个声音。   好不好其实已经不关她的事了,反正横竖是一死,只是不知道唐鹤雍在干吗,算了,还是想想小浅吧……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中东军火交易账目神马的,亲们将就着看哈   这几天在码后半部分的,争取3.8日两更 ☆、唯爱是卿!   “苏妈妈,您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苏浅的。”   江南小院门前,温暖笑颜如阳的小脸上写着坚定,看着站在身侧的高大男子,会心一笑。   “温暖啊,你到英国还要念书,苏浅又要麻烦你照顾,我真是过意不去啊。”苏母看了儿子一眼,又看看院门马路上停着的几辆黑色轿车,以及等在车外的一干人,握住温暖的双手。   “苏妈妈,您别客气啊,唐家会派专人照顾苏浅的,我只是过去念书,顺便帮着苏浅说说话,解解闷,不会影响我自己的。”   苏母再看看儿子,不免心酸,但想到之前唐家派来的人说苏浅的病有治愈的机率,但要被送到英国,那边唐家已经全部联系好了时,又宽了心。这样出色的儿子,教她怎么不能希望他是健健康康的。   所以再心酸,也是要送出去的,就像当初将苏桐送到唐家一样。   可为什么今日,女儿的电话一直处在关机状态?苏母心中柔肠百结,却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因为,天涯远隔。   “好了,温仪,让他们上车吧。”苏父看了看时间,随着苏母说道。   “恩,走吧走吧,小浅,到了英国好好配合医生。”苏母抱着儿子。   苏浅抱住母亲娇小的身子,安慰性的拍拍她的后背。   “妈,别担心,我会配合的。”   温暖看着众人依依惜别的场景,鼻子一酸,险些落泪。再转眼看到朝自己走来的男人后,勉强牵出一丝笑。   “傻瓜,你哭什么,我们不是一起去么。”苏浅朝身后的家人挥手告别,和温暖一左一右坐进了车里问道。   “我哪有哭,我是高兴。”温暖争辩,转过脸擦掉眼泪。   苏浅看着她的小动作,温柔的笑着,并没有揭穿。这个女子,想必是有着非凡的忍耐力的,在他无论是犯病还是清醒的时候,都能那样守护在身侧,不感动谁信?   “温暖,”他牵过她的小手包裹在掌心,正色的看着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如果,还是治不好呢?”   是有这个可能的,毕竟年数太久了,治愈的可能性虽然有,但是小得可怕。如果治不好,他还是这样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更甚至他连日常开销都解决不了的话,那她要怎么办?是他自私了,感受过她的温暖后就舍不得放手……   温暖怔怔的看了他半晌,靠近他怀里。   “只要你活着,我就要留在你身边。苏浅,只要你不先将我推开,只要你还要我,我不管你是什么样子的,我都会留在你身边。”   有些人,因为身体的疾病抑或是癌症才离开,但最终还是选择相守,即便活着的日子只手可数也要在一起。因为相爱,所以相守,更何况是苏浅,他活着,没有任何疾病。   “为什么?”   能为了什么?温暖闭着眼轻轻地在心底问自己,然后开口。   “我爱你的时候,就是你现在的样子。”可能会像个孩子,可能会拉着她玩积木,画乌龟。但她爱了,就不会退缩,她从来都不是畏手畏脚的人。   苏浅没有再问,只是抱着她,往怀里带了几分,怜爱的吻着她的发顶。   “苏浅,今年生日的时候,我能成为苏太太么?”有人突然出声,声音里显然还带着几丝羞怯。   那个温润的男人扬唇笑了起来。   半天没有等到答案,温暖抬头,有些疑惑的看着苏浅,却在瞄到他的笑容时红了脸颊。   “好啊。”他墨黑的眼眸看着她,想要把她吸进去一般。   爱情,从来都是美好的。你在这个点,这个时间,这个年月突然遇到这个人,然后心动,追逐,相知,相恋。直到最后的倾情相守,定下盟约,都是让人心动的片段,回味无穷。   可是有多少人,是愿意这样平淡如水、执手相看流年,只望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呢?   ——   神木季兴司看着下方人低领毛衣的领口裸/露处的纤细锁骨,那种纤细的程度让他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要把它捏碎,想知道是不是捏起来也那么轻而易举。   “你说……”男人的手心有些粗糙,掐住了她的脖子。   “举头三尺有神明。”她用中国话嘀咕着,其实本来她想说的是,信/春/哥,得永/生的,再想想自己紫红着脸死去的摸样,有些害怕。   “你是中国人?”黑衬衣男人问道。   “哥,听说‘The Middle East arms trading accounts’搞到手了,给……”门第三次被推开,有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冰冷中带着兴奋。   苏桐不想睁眼,反正是不想。   黑衣人再次齐齐九十度鞠躬,喊了声“大小姐”。   进门的短头发女人看着对面被哥哥扣住喉咙的小脸,心里一惊,她怎么会在这?   “给我看看,账目呢?”神木季幸步面不改色的走到黑衬衫男人身边,不再看那张苍白的小脸。   神木季兴司下巴一扬,她扳过电脑,细细地看过去,半晌笑了起来。   “有了这个,不怕贾帕森那个老东西不低头。这次,我倒要看看所谓的狐狸教父还能如何在谈判桌上翻手成云覆手成雨。”   “他们两个是一伙的?”状似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和身侧的人,季幸步问道。   “大小姐,这是贾帕森的人,而她不过是正好被他将卡片收在了衣服里,顺带解开了原本被打乱的账目。”黑衣人毕恭毕敬地回道。   “哥,把她给我吧。”季幸步捏住她的小下巴,嘴角闪过一丝恶毒。   季兴司看着眼妹妹,再看一眼那纤细的锁骨,沉默了半晌,松手离开。   “记得处理干净。”他交代了句,示意手下把地上的男人带走,一群人浩浩荡荡离开了房间。   季兴司走在最前面,在踏出门的那一刻微顿了下,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鹤雍,晚上一起吃个饭吧!”季幸步看着仍旧闭着眼不说话的女子,笑着拨通了电话。   而那个蜷在椅子里的女人在听到‘唐鹤雍’三个字后,缓慢的睁开了漂亮的黑眼睛。   季幸步饶有兴趣的看着那双纯净的黑眼睛,心里思索着要怎么才能粉碎这个女人的意志。这样纯黑的眼睛,会是怎么样不堪一击,又是怎么样的让她垂手可得。   当唐鹤雍按下通话键时,就听到对面的人如此说道。凝神看着监控画面的眼眨都不眨,一句“没空”回的干净利落。   “你最好有空,听说你妻子失踪了。”势在必得的声音传来,她笑着看面前女子仍旧没有多少表情的脸。   唐鹤雍皱眉吸了口气,在唐家保全的不解中离开监控画面。   “在哪?”   “我位于糜蓝阁的别墅,你知道的。”季幸步微微低头,仔细看着苏桐的眼睛,那双眼微微垂着,看不清内容。   “带上苏桐。”   “NO,”她拒绝,话尾一转,“我会派人把她安全送回唐宅,当然,是在你抵达别墅后。”   唐鹤雍隐在暗处的眼忽明忽暗,沉默良久应了声‘好’后,按在桌角的手蓦地起劲,桌角应声而断。   “通知所有人,不必找了。”他丢下这句话后,头也不回的离开监控室。   一屋子人看着那断掉的桌角,半晌,打电话的打电话,收线的收线,有条不紊的处理剩下来的事。   苏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下车的,车子是停在了她和唐鹤雍平时住的敖碧居前面,黑衣人打开门,冷声示意她下车。   可是那一刻,她看着眼前的地面,宁愿自己就死在了那个房间里。   甩甩头,想要把这种想法甩出脑海。   “苏桐!”有人喊她,然后肩膀上多了件衣服,有人揽着她的肩帮将她带到了灯火通明的房间。   “苏桐,”大岛蹲在她面前喊她。   苏桐抬头看着眼前这些人,顾修远已经坐到她旁边帮她检查起来。   “我没有受伤。”苏桐对着顾修远摇摇头。   “我只是迷路了,然后遇到了、遇到了神木小姐。”   ‘你最好能找个合适的借口,要不然哥哥很愿意再把你抓回来,在日本谁也阻止不了他想做的事,唐鹤雍的确有钱有势,但那个势不过是政府的白势,你应该知道白势永远都不过黑势。’   明枪易挡暗箭难防她当然懂,所以她只能这么说。   “我想睡觉了。”苏桐为难地看着一屋子还想问什么的人,深夜了,所以婆婆和唐吹衣都没有被惊动,苏桐舒了口气。   “会害怕么?”大岛温声问道。   苏桐摇头,一个人慢慢拾阶而上。   “那个女人不适合你!”   唐鹤雍望着对面一脸理所当然的女子,有些好笑。   “那什么样的女人适合我?”放下刀叉,他端起手边的红酒,轻轻摇晃着,看着杯中的液体慢慢律动起来。   神木季幸步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推了椅子起身,手指沿着桌沿滑到唐鹤雍身边。   “至少我不需要你保护,还可以帮你拓展事业。”指尖/沿着他的胳膊以缓慢的姿势攀上他的肩,来回/滑/动。   一开始,连他自己都是这么认为的。可是到后来呢?到后来是他宁愿时时刻刻担惊受怕的保护着她,也不愿意放她走了。   “今天若不是我,你想想,那么个娇弱的小美人走在大街上……”季幸步低头在他耳边呵气如兰地说着。   “哪条街?”唐鹤雍慢条斯理的问道,喝了口酒,觉的味道有些不一样。   “哈哈,唐鹤雍,你不会是以为我绑架了她,然后要挟你来见我吧?”季幸步呵呵笑出声来,单眼皮大眼睛微微弯起来,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   “我想要和你见个面,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   “那现在这状况你怎么解释?”唐鹤雍觉得没来由的/口/干/舌/燥,又喝了口酒,挑眉。   而另一边的季幸步看他连喝两口后,飞快的/脱/了/礼服,穿着勾/魂的/黑/色/蕾/丝/内/衣移步到他面前,抬/臀/坐在餐桌上,细细看着他。   “你就那么怕见到我?”   唐鹤雍察觉到体/内的异/常/骚/动,来势汹涌的差点吞没他的意识。   “我的确怕见到你!”他说的清楚极了,以至于季幸步愣了一下。   “鹤雍,要不要来一场……”她一晃/身/缠/到他身上,立马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在心里微微感叹,看来这药效果然更厉害了。   “你下/了/药!”一声阴森的低吼,唐鹤雍一把拉开她缠在腰侧的手。   季幸步漂亮的眼里都是计划得逞的笑,这个男人她从第一眼就爱上了他,可是这么多年他除了公事,从来不肯多给一个接触的机会。他忌惮她,她一直都知道,因为生意上需要她的合作,所以他也不敢翻脸。   这么说来,他还是有些怕她的。   “鹤雍,你情我愿,何苦忍着?”她放肆地将自己/脱/了/个/干/净,小/手/伸向他的衬衫。   “该死的!”唐鹤雍挥开她的手,下意识地要退开,却被季幸步架住。   “话说回来,我们还没有对打过,不知道你和我,谁更厉害?”她一语双关地再次伸手到他衬衫前。   一男一女就在餐桌边打起来,女人/一/丝/不/挂/,令人/血/脉/喷/张的傲/人身/材随着打斗跳/跃着。而男人却是猩红了双眼,一边忍受着身/理/和精神的双重折磨,一边火速的出拳,一丝情面不留。   不知道打了多久,唐鹤雍气吁喘喘地被季幸步压/在/身/下,女人修长的手扣住了他的右手,一只腿压住他的左手。空着的手飞快的/解/了/他的领带和衬衣纽扣,一低头就吻了下来。   此时唐鹤雍已经被身/体里的药物征服,身/上的软/玉/温/香/一下子刺激到他的感官,一个翻身,压住赤/裸/的/女子,强取豪夺起来。   “鹤雍,快一点……”季幸步被他折磨的几乎要死过去时,娇媚地喊道。   已经全/身/赤/裸,蓄势待发的男人顿住了,猩红的眼看着那双黑眸,卡在女人细腰上的双手蓦地一使力,将女子推到了身侧,飞快的捡起一边的领带,下一秒短发女子的双手被绑在了桌脚上。忍着下/身几乎要将他烧成灰烬的/欲/火,唐鹤雍一步步朝着衣服走去。   “唐鹤雍,你疯了么?”突然被绑到了桌脚,季幸步彻底崩溃了,对着唐鹤雍尖叫道,   眼睁睁看着他将衣服一件件穿到身上。   穿戴好的唐鹤雍蹲在季幸步面前,仍旧猩红的眼角堆满了/情/欲,但出口的声音却寒的如隆冬结冰的湖水。   “你不是桐桐。”不是她,他就不要!   不是她,他就不要!那一刻,这个想法清晰的响彻在心底,压住腾腾的/欲/望。   “唐鹤雍,你今天要是走出了这个门,我发誓,我一定会杀了苏桐,我一定会!”   “你以为我当真怕你?你要真能弄死桐桐,我要你陪葬!”唐鹤雍低语,音色冷蓦地不像人。   “唐鹤雍,你敢走,你敢走我让……”   不理会身后女子的吼叫,唐鹤雍飞快的上了车,一踩油门,以200码的速度奔驰在深夜东京的街头,一路马不停蹄的往唐家赶去。   苏桐一直不敢睡着,但是脑子里空空的什么也想不了,就只剩下那个什么神木小姐拿着电话说着什么,笑得一脸高深莫测。   她就那样瞪着床头昏暗的睡灯,直到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迟疑了一下,随即起身想要下床,可是房门已经被大力撞开。然后她看到唐鹤雍出现在眼前,头发凌乱,衬衫的扣子只扣到胃部,露出了整个/胸/口,那里,有很多……牙/印/和/抓/痕!   “桐桐,”他喊她,声音哑的不行。   待他刚坐下来,苏桐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他的眼睛,竟然是猩红的,像是嗜血的恶魔。   “唐鹤雍,你……”苏桐感觉到嘴里一片苦涩,不敢看他裸/露的胸/口的那些痕迹。   “桐桐,听我说,现在,你必须帮我做一件事。”他喘着气,那呼出的气喷在她脸上,烫傻了她。   “什么事?”   “桐桐,这件事只有你能帮我,而我,就只要你帮。”话音刚落,唐鹤雍的唇缠了上来,昏暗的壁灯被熄掉,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里只听到男人粗/重的呼吸声。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和朋友吃饭的,回来晚了,让亲们久等了   加更一千七字咩唔,肥美的一章!   求互动啊,打气加油求啊   【星星眼!喵~】   ps.呀!气死我了,亲们这章我更了两回,都说有不良字眼,我连H都木有好不好,为毛总是这么虐我,不带这样的呀!   还锁我的!   呀! ☆、张良计与过墙梯   温暖的午后,阳光透过磨砂玻璃照在精美的桌子上,连带着桌子上的那些精美瓷器一并染上光晕,让人不敢直视。   苏桐看着面前坐着的几位日本艺妓,噗,不是,应该是贵妇人,长睫微闪。   “百里子,你媳妇很安静啊。”有人说话,是她听不懂的日语。   “哪是安静啊,她就是嘴笨,不会说话。”还是听不懂。   双手捧着茶杯,看着窗外的东京街头,无端的落寞染上心头,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寒冷还是因为什么。   她一直克制着,竭尽所能的不去想念那个江南小院以及小院里的任何人与事物。她不敢想,哪怕是那么一点点,生怕自己一发不可收拾,继而怨憎将她拉进这种痛苦焦躁的深渊的人。   思及此,脑海里闪现出日前的一幕场景。   正好眠的冬日早晨,由于一夜的索求无度而万般倦怠的苏桐累极却始终不曾入眠,脑海里不断地出现昨晚唐鹤雍胸口的牙印和抓痕以及当着她的面和唐鹤雍通话的神木小姐的那一双眼,像是要将她凌迟一般从上而下俯视着她的眼,两者交织着,纠缠着,让她的心乱成一团麻。   慢慢将羽被外的手探进被中,覆在那只紧箍在腰上的大掌上。在肌肤相触的那一刹那,昨夜那种宁愿就死在那间房间的念头又跳了出来。   “桐桐。”背后传来沙哑的唤声,她用力闭了几下眼眸才转身面向他。   他的笑容,一直都让她觉得晕眩,一如此刻。可是,为何这样的笑,却能在同时让她心头渐渐泛起苦味?   见她沉默不语,黑曜石眼里半喊着倦意和无力,唐鹤雍收紧手臂,将她贴向自己。   “还疼么?”   大掌细细揉捏着她的腰肢,愈演愈热。   “唐鹤雍。”她低着头轻轻喊他,看着眼帘前的吻/痕和抓/痕,纤细的小手一下又一下的像是抚摸,又像是擦拭。   男人眼眸蓦地深沉,一抬手将那只小手重重的摁在胸口,低头咬/住她白皙小巧的耳垂,呼吸热氲。   “桐桐,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想要你。”   她想的?她想的是什么样的呢?   “苏桐。”一声严厉的喊声传来。   苏桐一下子回过神来,“是,婆婆。”放下杯子,双手垂到腿上,低下头答道。   低眉顺眼,低眉顺眼!   “上栗太太再和你说话。”鹤寺百里子不悦的看了一眼诚惶诚恐的儿媳妇,轻哼了一声。   “对不起,刚刚失礼了。”她开口道歉,尽量表现的诚惶诚恐。   诚惶诚恐,诚惶诚恐,切记切记!苏桐心口不一的在心中念着小咒语。   “百里子,你媳妇不会说日语?”对方在听到她的英语后,以英语回问鹤寺百里子。   “谁不说呢?不知道是怎么接受教育的。”   谁规定炎黄子孙要学你们小日本的国语,奇了怪了。苏桐在心里意淫着将手中的茶逐个招呼道面前几位老妖妇头上,那是何等畅快啊。   “那是要学了,我那个韩国媳妇还没过门,就已经在学日语了。”某贵妇状似漫不经心的说道。   “是啊,这不学,以后怎么帮家里交际。”   “还是要学的,百里子,疼媳妇可不是这样的。”   “就是,百里子,看你家媳妇年纪还很小的样子,不如送去学校吧,语言环境还要好些。”   ……   ……   “不好意思,我可以去下洗手间么?”太过乖巧的祈使句让鹤寺百里子点头,但她似乎忘了中国有个词,叫物极必反。   “不要想让鹤雍来带你走,你的电话被我放在家里的。”鹤寺百里子语气里满是警告,前些天送她去池坊尊流学花道时的小插曲告诉她,此女脸上虽是温顺,可内心的花花肠子,多如过江之鲫。   那天也是她大意,又或许是苏桐一直以来表现出的乖巧温顺多多少少蒙蔽了她,她在儿子离开敖碧居后将苏桐从被窝中挖起,带至池坊尊流。   日本花道最为古老的插花流派是6世纪时小野妹子所创的池坊流,它是所谓的日本传统上流及皇室的最为推崇的插花流派,而池坊尊流的创始者正是这位日本花道的创始者小野妹子,为广传授花道所设立的道馆,亦今为止已有五百多年的历史,几经重修。如今的池坊尊流,只接待日本皇室及与皇室一并留存至今的几位古老家族。她的祖上是江户时代的幕府将军,自是身份尊贵。   唐老太太骄傲敬仰又虔诚的地方她媳妇似乎打心底厌恶,可秉着乖巧温顺的商业外衣她媳妇又不能掀桌子走人。于是乎,乘着尿遁以解腿麻之困时,她媳妇背着她将电话打至唐先生处,撒了个小小的娇,便在唐老太太隐忍怒气的黑脸中,功未成身先退了。   百里子流利的汉语让苏桐打心里敬佩起这位婆婆来,像她这样的唐家媳妇才是合格的吧。什么场合什么人说什么话,面对所有的人都是亲切中带着高贵的笑容,那微扬的嘴角仿佛是经过精密测量的弧度,让人感觉平和却不敢接近。   苏桐,你做得来么?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苏桐轻声问着。黑亮的长头发被婆婆的佣人绾了个漂亮的花样在脑袋上,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衣服包裹着纤瘦的身体,她试着露出鹤寺百里子的那种笑容,却最终以失败告终。   “苏桐,你果然不行。”她笑着冲自己摇摇头,习惯性的想要摸出电话却又想起刚刚婆婆说的话,她没有电话,要怎么逃脱?   “婆婆,我去点写小点心。”   苏桐轻轻在鹤寺百里子耳边道,后者在看到桌上快空的盘子后点头。目送着一身淑女装的儿媳去了吧台,看她安静的打开点心单,柔美的小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   “恩,就这么多吧。”苏桐将单子还给吧台的主人,这是个私人会所,所以没有太多的闲人走动,大多数事情也是老板自己动手,一般服务生很难来到前厅,所以她得想想办法……   “对了,”叫住老板。   “忘了说,再帮我点一份送到唐氏大楼,给唐先生吧。刚刚出来得急,他的下午茶我忘记做了。”   “送点什么?”三十多岁的老板,穿着精致的和服,是典型的日本女人,小小的嘴角带着温柔。   她从来没有给他做过下午茶,更准确点说,她从来不会做这个。   “提拉米苏。”   苏桐无声的笑了出来,“在两点一刻前送到,谢谢。”   她最多还能忍受十五分钟,这是她的极限,看看吧台的钟苏桐在心中暗忖。   她喜欢清净,喜欢自我的生活,所以,她当然更喜欢清除那些妨碍她的所欲的障碍物,事实证明她的确擅长,而且做的也很漂亮。   就在某人一边接收着那叽里呱啦的日文荼毒一边小心的数着窗户上的细碎阳光时,她听到身侧唐夫人的电话带着愉悦响起来。   “喂,鹤雍。”   ……   “恩,在。我带她出来和你玉弘阿姨他们喝下午茶。”   ……   “噢?”带着眼中的怀疑,鹤寺百里子转头看向一旁发呆着的媳妇。   “鹤雍的印章在你这里么?”   “嗯?”恍然回过神的苏桐看着面前严重怀疑的目光,满脸茫然。   “印章?什么印章?”   “鹤雍说,他昨晚和你回去的时候,印章落在你包里了。”鹤寺百里子捂着电话转述道,很显然,如此放□段甘做传话人的婆婆不希望儿媳和儿子直接对话。   苏桐努力的在脑海里搜寻了一下,然后抓过身后的包包,一阵翻腾后,一枚紫莹莹的小紫檀木印章出现在众人面前。   “在苏桐这,我让她给你送去。”百里子挂掉电话,盯着苏桐。   “最好不要是你在玩花样,苏桐。”大概是不想被人听懂,她又换成中文说道。   苏桐一副不敢说话的温顺摸样,微低着头等待着。   “要司机送你去吧,不用回来了。”   “是,婆婆。”   拿起包,向众人道了声不好意思后,便施施然的出了会所的大厅,在电梯的镜子里,朝着自己比了个胜利的姿势。   ——   这是她到日本后第一次来唐家总部大楼,下车目送司机离开后,望着眼前高耸入云又宏伟壮观的大楼,突然想起自己刚踏入日本唐家祖宅的情景。   她的心脏一直够强,因为对身外事的莫不在乎,况且知道他富可敌国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所以微微朝自己耸耸肩,便跟着人流推开巨大的玻璃门,朝里面走去。几乎是所有的人,进了大厅后都朝着前台总机接待处去了,除了瞄到电梯后一门心思朝着电梯去了的苏桐。   突然有人拦住了她,是个一身西装的男子,不高的个子。   “小姐,请留步,请问您找谁?”   是她听不懂的日语。   “我找唐鹤雍。”简单的用英语说明了来意,苏桐打算越过他继续朝电梯出发,未果后有些疑惑的看着面前的人。   她说的够明白了,不是么?   “唐先生还在开会,请先到总机处登记。”男子礼貌的鞠了个躬,示意她往不远处的前台接待去。   略思忖后,她跟着面前的男人一路走到接待处。   “请问您预约的什么时间?”接待处的总机小姐们漂亮的脸蛋上挂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   额,她好像没有预约时间,有些为难的看着总机小姐。   那原本如沐春风的笑里渗进了五分谨慎,朝着黑衣男子叽里呱啦的讲了一串日语后,又对着她和颜悦色道:   “不好意思,唐先生刚刚进会议室,由于您没有预约,所以我们不能进行通报,如果您有急事的话,可以先预约后再帮您送到秘书处排时间。”   言下之意就是:因为没有预约,她见不到日理万机的唐先生。另外,她有可能已经被前台列入黑名单了。   可是……   司机已经走了,况且她现在也不能回去,婆婆那么精明的女人,怎么会猜不出这是她耍的小把戏,只不过外人面前她不好拆穿她罢了。无关乎她苏桐的感受,只是唐家的脸面不容许。   “请问他的会要开多久?”她没有电话,再看一眼四周散落在不同地点的黑衣人,她也不能突破重围冲上去。   “这个恕难奉告,请原谅。”总机小姐尽管内心已经鄙视过她很多次了,但是职业素养让她仍旧队面前的小女孩露出笑容。   “额,那好吧,我就在那边等他好了,他开好会,麻烦你帮我通报一声。”这算是预约了吧。   苏桐在心里摇摇头,朝着另一边的沙发走去。那是一个漂亮的休息室,和大厅用了一个整块的透明玻璃隔开,远远望去好像和大厅同处一室,其实却又独立一隅。   她本性散漫,又对外界不甚关注,所以一向都是随心所欲,软软地靠在沙发上,她甚至是缩腿窝到沙发里,慵懒的靠着,抽出包包里的书开始看。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心情极度不好,   难得糊涂,却糊涂至此,后来再想想,却是愿鲁且愚到尽头呢。   啊喂,掀桌子!   ps,这张更新的时候因为是存稿,没有太细看,幸的小青蛙提醒,才发现与上章链接不够严谨,于是将现槁与存稿文档比对,修改后再发了。 ☆、不愿提及   时间的隔阂是我们不可更改的命运,在如水的岁月里,那个曾经和我们倾心相恋的纯净少年,你还记得多少?   ‘法国普罗旺斯的天空蓝的通透明澈,空气像新鲜的冰镇柠檬水沁入肺里,心底最深处如有清泉流过,直想歌啸。漫山遍野的薰衣草让人狂喜不已,自行车上、牛头上、少女的裙边插满深紫浅蓝的花束,整个山谷弥漫着熟透了的浓浓草香。田里一笼笼四散开来的薰衣草和挺拔的向日葵排成整齐的行列一直伸向远方,田边斜着一棵苹果树,不远处几栋黄墙蓝木窗的小砖房子……’   彼得·梅尔简直把她带入了世外桃源!   他以缓慢、纯净的笔调描写法国南部山区普罗旺斯的风光和生活,他逃逸出大都市,在普罗旺斯享受慵懒,他像诗人一样咏叹:   也许只有普罗旺斯——世界上惟一不用做任何事情,   就可以玩得非常开心的地方,   能让我裹足不前,   在这里,   时间不受到崇拜   瞬间倒有了独特的意味。   从《普罗旺斯的那一年》开始,彼得·梅尔给她的绝不仅仅是悠远的宁静,还有精神的欢娱,生活的细水长流。   每每读到让她沉醉的地方,她甚至不能自已,只能让自己的思绪漫无目的的沉睡在他笔下的闲适生活里,她知道,自己有太过多的向往。   和自己最重要的人,无拘无束的生活在喜欢的地方,是多么幸福的事。   “你说她会等多久?”总机接待小姐A朝B问道,从她进休息室到现在差不多过去一个多小时了。   “不知道呢。”B看了一眼休息室沉静的人。   “她看起来,不像一般无理取闹的人。”   即便是在自己无可奉告的言辞出口后,她仍旧淡淡的应着,然后呆在休息室,没有一遍遍过来询问,也没有平常人会有的东张西望。她完全是闲适的窝在休息室,虽然姿势不够雅观,但是那种远远传达出来的宁静让人心安。仿佛她不是曾被拒绝的访客,而是个闲适的主人,没有丝毫拘谨的做着自己喜欢的事。   B看了A一眼后,轻笑了出来。   “那也不能让她进去。”这是她们的职责所在。   “我知道,我只是说说。”A再看一眼休息室,转向B取过她身侧的一叠表格开始整理。紧接着,大厅响起一片脚步声打断了两人的思绪。   是外出公干的大岛特助,前台七八个人通通站了起来行礼。   大岛一边和右手边的人讲着什么,一边飞快的朝着电梯走去,身后跟着的一帮人个个一身严谨,脚步飞快。   私人电梯速度飞快的跳着,大岛川秀手中的文件翻过一页,长眉微蹙后回头瞥向身后队伍里的某人,正要说话的嘴停住了,视线落在了某一隅。   “特助,电梯到了。”   左侧的人正要让他进去,却发现自家上司飞快的拨开人群,朝着休息室走去。   七月,疯狂的蔚蓝海蓝,那些……   “苏桐!”   沙发上的人抬头,看向面前站着的男人,浅笑出声。   “大岛先生。”   “你在这做什么?”看了一眼休息室外庞大的队伍,再回头看着沙发上的小女人。   “来找唐鹤雍吖。”   “那怎么不上去?”大岛川秀愣是没想明白,这是哪出,他们吵架了么?不会啊,早上看到鹤雍时,后者明显心情甚好。   “额,我没预约,手机也忘记了带。”合上书她起身,大岛在这,那她是可以上去了吧。   没想到是窝久了,腿在她一下子站起来后麻了,惊叫着被面前的人捞住。   “还好么?”   “恩,没事,走吧。”抓着他的胳膊,想要借着力一步步超外面走去。可不听使唤的腿依旧没有半点挪动的迹象,她有些尴尬的看着大岛川秀。   “好像,不能走了。”看来是书看得太久,忘了动,苏桐摇头。   大岛扶她坐在沙发上,然后示意一旁的人去叫老大。   “你等了多久?”大岛探向她小腿肚的手顿了下,半晌拉了回来,鹤雍的占有欲他见识过,况且他本是对苏桐的感情就微妙,要是那么做了,不知鹤雍心中会怎么想。   苏桐想了一下,摇摇头。   “他们通知你的?”苏桐朝前台扬了扬小下巴,问道。   “没有,我刚从外面回来,看到了。”   “哦,幸亏。”她小声的咕哝着,看来那些人真的是尽忠职守。   “苏桐,昨晚不是说有事要问我么?”大岛将一双手交叠着放在膝上,以免它们抚上某人细长的小腿。   呃……苏桐的心咯噔了一下,他的话牵起了她连日里来的焦躁不安,低垂着的眼帘来回忽闪着,却始终未和说话的人对上。   问?可是那样的问题真的合适问出口么,而自己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和身份去询问?不问?她从来不舍得自己如此焦躁难安,毕竟心中早已百思不得其解;问与不问,如何抉择?   那日早晨,他的眼神明明写着坦诚,可她就是怎么也问不出口,是害怕么?害怕某些东西破壳而出后便覆水难收?   捏书的手指直接渐渐泛白,观察入微的大岛不免蹙眉。   “苏桐,你想问什么?很难开口么?”   是很难呢,问与不问都是两难,叫她如何是好?   大岛看她抬眼望向自己,那一瞬间,如若他没看错,那双黑曜石的眼里有着转瞬即逝的波光潋滟。   正要开口询问的大岛倏地抬眼朝前望去,门口的骚动告之两人,有人来了。   苏桐微斜过脑袋,隔着玻璃看着大步走来的男人。   无论何时看到他,他都是这样的遥不可及,像是天边的云,没有真实感。一切的一切都让人觉得恍然如梦,却又沉醉其中。被深深压在最角落里的苦涩,一丝一缕的缠上心头。   “我打过你的电话,无人接听,我以为你自己回敖碧居了。”唐鹤雍顺着她捏小腿的手,将视线落在那张小脸上。   “我的电话没有带。”被你家老妈子封杀在家中!   “我应该让人在下面等着你的。”语气里的自责明显的让在场的几人都大惊失色,唐鹤雍将她打横抱起,看她的眼里写着自责和怜爱。   他以为她自己回了敖碧居,便未作多想的进了会议室,一进就是一个小时四十分钟。如此算来,她等了他很久。   苏桐一手环过他的脖子,一手扬了扬手中的书,倒是没有说话。   “和接待处交代一下。”他冲着大岛点头,然后抱着怀里的小女子若无旁人的朝自己的私人电梯走去。   而原本跟着大岛川秀的一队人个个木若呆鸡。   刚刚那个,真的是他们平日里共事的大老板么?那个手握生杀大权、行事莫测的唐鹤雍。   原来中国的那句‘英雄难过美人关’的古语是真的存在的。一干人好不容易稳住了心绪,却在看向自家上司后下巴一溜地掉了。   大岛川秀拎过沙发上苏桐遗落的手提小包包,镇定自若的去了前台交代事宜。   顾修远看着推门进来的唐鹤雍和他臂弯中的长发女子,倏地露出闪亮大白牙。   “看看,幸亏我今天过来找鹤雍,不然哪里能见得到我日思夜想的瓷娃娃。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瓷娃娃,你看我是不是两鬓霜白了?”   苏桐没想到还有人在他的办公室内,乍听到有人说话,便挣扎着要下来,却在看清某人时,停了挣扎,只余注视。   “瓷娃娃,”顾修远见她不说话,朝她招招手。“看来我真是为伊消得人憔悴了,你不认识我了么?”他又做西施捧心装。   唐鹤雍抽着嘴角,由于双手负重,只抬脚将那只梨木茶几上的根雕朝他招呼去。   顾修远灵巧的翻了个身,躲过袭来的根雕,端起一杯香茗凑近唇边,继续向某人瞩目。   唐鹤雍怀里的某人忽地朝顾修远展颜一笑,转瞬即逝后一脸正经的说道:   “顾医生,说人话!”   “噗——”顾修远一口水喷得老远,被抱着的人嫌恶的看了他一眼后摊开手中的书。   唐鹤雍挑衅的看了一眼顾修远,将自家小媳妇放到沙发里。   “对了,鹤雍,正好瓷娃娃在这,英国那边刚来电话,说苏……”   “顾修远,你右边的头发!”某人倏地出声打断他,一脸惊恐的望着他的右边脑袋。   顾修远怔愣的伸手抚上右边头发,擦,完好无损啊,他唐鹤雍干嘛一副见鬼的表情?   “出去!”见鬼的某人对他做着无声的口型。   顾修远先是一愣,视线在唐鹤雍和他身边看书的人身上来回扫荡,随即不解便迎刃而解,他向唐鹤雍挑眉,有些玩味的看着咬牙的某人。   瓦擦,唐鹤雍你竟然……   顾修远起身冲唐鹤雍摇摇手中的手机,和苏桐说了句医院有事便一溜烟的出了唐鹤雍的办公室。   而那个低头看书的女子,从始至终未曾知晓半点。   “《普罗旺斯的一年》?”   唐鹤雍对着她手中的书挑挑眉,抱她坐在大腿上,一只手轻轻为她揉捏着麻掉的小腿。   “嗯。”看书的人不甚关心的应着。   彼得·梅尔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苏桐一心二用的思索着,敢于放弃别人可望而不可及的生活和工作,随心而行,这要有异于常人的勇气和决心才能做到,更何况他还有个夫唱妇随的妻子。   蓦地,手中的书被人抽走,她有些不解地看他,微微歪着脑袋。   唐鹤雍细心的解了她的发髻,让她那头乌黑长发得以解放。   “妈今天又怎么了?”   “没怎么啊,就是和几位媲美艺妓的太太对我进行了一场耳朵式的非礼和思想强/奸。”苏桐耸肩,平淡的陈述。   听到这句话的唐鹤雍一下子笑出声来,也只有她才会这么说。   “唐鹤雍,婆婆可能会要你把我送去学日语。”突然想到了什么,苏桐微微坐直了身子,望着那双桃花眼。   如果不出她所料,今晚他就会被通知,要把她送去语言学校。   唐鹤雍岂能不知道她知会他的原因,就是要他提前做好准备,不要到时候又搞得那位他母亲大人火冒三丈。他宠着她,已经很让那位唐老太太反感了,况且她性子本就散漫,根本不愿意应付她,以至于关系怎么也融洽不了。   截住她想要拿回书的小手,冰凉的触感让他揪眉,室内的空调已经够高了,她还是四肢乏温。   “中午吃了什么?”   “你不办公么?”苏桐心里想着那本书,自然想要他快快办公,留她清闲。可是对方显然不满意她的表现,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就将她吻住。   辗转反复,深深浅浅的探索着,直到怀里的人差点要窒息才放开她,不舍的在她有些红肿的唇上轻啄着,一下又一下。   苏桐软了身子,一点力气都没有的靠在他身上微微喘着气,休息良久后才不情愿地回答他。   “吃了一点,没什么胃口。”   主要是对着婆婆大人她没有什么胃口,整个人毕恭毕敬的坐在婆婆对面,为了少被挑刺连话也不想说,更别提动手了。除了累,她还能有别的感觉么?   “要秘书处的人准备点点心送进来,另外通知中村马上去三十六楼开会。”   按住沙发前的答录机,唐鹤雍飞快的吩咐着,将原本应该五分钟后由他主持的会议推给了某个倒霉的航运负责人。   “中村先生和仲村亨到底有没有关系?”苏桐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虐待着唐公子价值连城的顶级手工西装,终是问出了心底的疑问。   “嗯哼?”微上扬的语调表明了他的不满,他没忘记苏桐第一次见到中村的表情,连他叫了她五六遍她都置若罔闻。   “下次,不要一直一个表情对待母亲好吗?”唐鹤雍轻啄了下她小巧白皙的鼻尖。   昨日,老太太到他书房,是这样一段对话:   老太太:你宠她,那是你的事;我教育她,那也是我的责任。   儿子:妈,她毕竟不是日本女子,你又何必强求?   老太太:唐家的媳妇,没有国籍可言,只有责任。   儿子皱眉:我不打算让她背负唐家责任。(那样重的责任,连他都觉得会喘不过气来,何况是那个散漫漠然的小东西。怕是责任越重,她越是想离开。)   老太太:鹤雍,这岂是你不打算就可以的?   儿子冷漠:唐家,现在是我说了算。   老太太挑眉:你说了算?那好,那就让她不要再端着一张受气包的脸来见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唐家如何虐待一个外来的媳妇。(这样的唐鹤雍,冷漠、无情,是她和先生一手打造的。在那段打造的路程中,谁都痛过,但是结局不会改变,因为唐家需要。)   苏桐微扯唇角,小小的冷笑停驻在嘴边。   “我是该说你们家人奇怪呢还是该说有钱人要求多?你曾经要求我做好唐太太,我努力本分,你却不高兴;如今你母亲让我乖巧听话忘记自我,我也……比较努力的再做,结果仍旧是不满意。我实在是摸不清头绪,如果你有什么唐太太练就宝典什么的,借我!”   她一句又一句唐太太中某人越来越黑的脸让她叹了口气,看来面前的人完全没有关注到她的侧重点,又只是在那钻起唐太太的牛角尖了。   “我没有说做唐太太不好,”捧过他的脸,黑曜石的双眸锁住他落寞又怒气的眼。   “桐桐,那晚,你怕不怕?”   苏桐望他,那次乌龙的绑架,他从不主动提及,而她,自是想提也万万不愿提及。两个人,就这样默契的不去碰触,可如今,他为何又……   “你怕不怕?”唐鹤雍的桃花眼里都是认真,像个孩子一般认真的等待着答案。平日里的调戏全然不知所踪,只余丝丝落寞。   不怕?怎么可能呢,她只是个普通人,对那样的场面自是畏惧的。但是,他一句怕不怕,却隐含了太多。   “怕。”不怕两个字终究是含在了舌尖,没有溢出。   唐鹤雍看着那双微闪的黑曜石眼,有着片刻的灰败后,将膝上的人揉进怀里。   “怕,也要把你留在身边。”   其实,她能有多害怕?她只是觉得,有些累。   真的累了,然后,想要逃走,逃得远远的,避而不见。    ☆、偷来的幸福(补更8号的文)   最近的最近温暖突然死乞白赖的交代她务必抽空去拜读几本小言,反正闲着会胡思乱想,倒不如听她的话,放下心情将自己融进书中。   某本被温暖提及无数遍的,具体名字她忘记了,只记得那个叫什么川的男人只有一条腿,作者的序言是这么写的:   有些爱情是为了分离,六年前,男友XX的离开让XXX痛苦不堪,她不明白那样浓烈的爱情怎么会突然就淡薄成了黄鹤……   温暖说,她看这篇小说时,哭得肝肠寸断。苏桐疑惑,你没有这样的经历,何来感同身受?温暖没有说话,几分钟后那个小企鹅头像暗了下去。苏桐是真的不明白,所以她看完了整本,只是觉得爱情这东西,从来都是伤人伤己。   爱,也伤害;不爱,更伤害。   她喜欢何苏叶,至少那个男人在小说中做到了完美。而现实生活中,怕是难有这样的男人了吧。看了一眼右手边开车的男人,因为晕车药的关系,她有些昏沉。   “难受么?”唐鹤雍扭头看了她一眼。   摇摇头,苏桐看向窗外,疾驰的车子外面,即便是有好景致,也是来不及看的,况且她的头太晕,恨不得马上睡过去,哪里来的心思看风景。   唐鹤雍握住她有些冰凉的右手,专心地开着车子。车里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苏桐怀疑自己真的睡得不省人事还是之前的一切都是场梦,因为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她躺在温暖的被子里,环视四周,确定自己是在车里睡过去了。   因为这里的天花板虽奢华,却还不至于浮雕上世纪欧洲名画。   靠在床头打了个哈欠,她迷迷糊糊地下床想要找唐鹤雍,却在打开窗帘的那一刻怔住了……   一片湛蓝如洗的大海,清冷的风带着湿湿的海腥味扑面而来,让她精神一振。不远处几只海鸥低低的飞着,仿佛低到了地平线处,海天交接处,只余一轮夕阳,火红的让人心情飞扬。   “漂亮吗?”   温热的气息在耳边扩散开来,有人从背后将她圈住,湿润的唇在她颈窝处深深地吸了一口,惹得她缩起了脖子。   “一会还有更美的。”唐鹤雍将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一双手左右撑在窗台上,将她圈在心口,和她一起看着窗外。   两人静静的站着,苏桐凝视着远方,唐鹤雍微垂着眼看着她,舍不得移开一秒。苏桐享受这份静谧,轻轻靠在他胸口,双手环抱住自己,看着那轮红日慢慢变了色,在水天交接处变了形状,在倒影的海面变了情。   波涛汹涌的大海像是被点亮了,那道红日被它吞噬了一小半,因为海平面的汹涌起伏,红日也变得忽多忽少。总感觉海在拼了命的想要将它吞进嘴里,可红日却死死挣扎着,力求自保的一点点脱离苦海。终于,在双方的拉锯下,海天变得暗蓝下来,仿佛红日的气势也受到影响,一个大浪卷来,再待平复,早已不见其踪影。   “日落了。”苏桐长长舒了口气,轻声说道。   真美,比在那个烟雨江南看到的落日还要美,美在悲壮。   “是啊,”他收手抱住她,将她转过来面对自己。   “无论它如何挣扎,还是落入了大海的怀抱。”桃花眼在落日的余晖里,显得妖魔化。   “……”这是什么意思呢?   “桐桐,何不敞开心扉,和我共赴一场爱情盛宴?”他说得很慢,脸上的表情却是在认真不过。   那么突然地,苏桐想到了第一次见到他时,在B市的唐家。强大的迫人气势,让她从心底害怕。再到那晚那双猩红的眼,灯下他说只有自己能帮他,而他也只要自己。   她的心,明明向往着远方,向往着那片蓝天不是么?   可是,她也是人,他对她好,她怎能不知?   风吹起她极长的发,因为柔软所以四面八方的乱舞起来,苏桐一双手牵住他腰侧的衣裳,在他的注视下,在一片凌乱肆扬的黑发里,缓缓踮起脚,微眯着黑曜石眸瞳贴上他的唇,轻柔辗转。   没有任何□色彩的吻,唐鹤雍温柔怜爱的吻着,深深浅浅的探索着彼此的美好,在他的温柔里,她几乎化成了一滩春水,融进了他的心底,结了冰、雕成塑,上面写着苏桐的名字,不论过了多少个春秋,时光荏苒,经久不化。   因为晕车,苏桐出了一身虚汗,又在被子里睡了很久,便觉得难受了。所以她在浴室舒服的洗了个澡,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带换洗的衣服过来。   中午时分,他突然要司机带她出来,在见到他后只被告知了一句‘私奔’便不由分说地被他拉上了车,一路超速飙到了这个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地方。所以她根本来不及回去准备衣服,又想到之前在窗口看到这片海滩方圆……百里?都没有人,安静的甚至听不到任何喧闹声,想必是离市区很远了。   再闻闻自己的衣服,怎么都觉得有味道,虽然这里面空调开得够高,但也不能就裹着浴巾走来走去吧。   “唐鹤雍,”她开了个小缝朝外面喊。   “怎么了?”话音刚落,门就被他全被推开。   幸亏她裹好了浴巾,不然岂不白白被他看了去?不过看到他一脸惊慌的样子,她是有些奇怪的,“你慌什么?”   唐鹤雍摇摇头,“怎么了?”   “我没带换洗的衣服,怎么办?”她望着他。   唐公子也傻了,才想到自己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实在是不够完美,想了想要她稍等,他转身进了卧室,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叠衣服。   苏桐没在意,拿着衣服将浴室的门关上,却在打开衣服时傻了眼,这衣服……明明是男人的尺寸啊!裤子实在太长,简直不敢恭维。不过衬衣刚刚好到她膝盖处,她将衬衣穿好,又将那件深色的毛衣套在衬衫外面。再看看裤子,看看自己只露到膝盖处的腿,还是放弃了。   “怎么是男人的衣服?”苏桐下楼,看到沙发上坐着的人一边卷着袖口,一边抱怨着,湿漉漉的长发在她薄背来回摇晃着。   “怎么,你还希望我这有女人的衣服?”   唐鹤雍一听立马抬头挑眉道,却在看到苏桐后微愣住了。   其实苏桐不算矮,和他一百八十八公分的身高也就差二十八公分,但是骨架过于纤细的原因,她穿她的衣服却长到了膝盖上。两截细白的小腿露在外面,白衬衫外的鸡心领毛衣几乎露出了她大半个肩膀,纤瘦的身姿在衣服里缓缓移动着,黑色的长头发还在滴着水,沐浴后的眼睛湿意浓重,衬着粉色脸颊,看起来极其的惹人怜爱。   这样的苏桐,他舍不得让别人看到,一丝一毫也舍不得。   “头发还没干。”苏桐在他身边坐下来,唐鹤雍将她一把湿发拎起,以防将毛衣印湿。   “我又不是电饭锅。”苏桐吐了句,然后拿过毛巾正要擦头发,却被唐某人接过去。   电、饭、锅?唐某人黑线,“和电饭锅何干?”   “电饭锅可以自己将里面的大米烘成锅巴,你知道么?”苏桐拿眼睛瞟他,看他一副皱眉的样子,笑道:“你知道什么是锅巴么?”   唐某人彻底黑了一张脸,努力思考着锅巴这种东西。   “没文化,真可怕!”   我没文化?唐鹤雍暴走!再想想有可能接踵而来的冷笑话,还是算了。   实在被那句没文化真可怕噎到了,唐鹤雍沉默着,慢慢擦起头发,黑亮的发在他的擦拭下,一点点散开,一点点失水。   “为什么不用吹风机?”他问。   “太吵了。”   “带个耳塞就好了。”唐先生接道。   “伤头发,”其实她耳朵太敏感,一吹电吹风,整个人就成了煮熟的虾子。   ……   “差不多了。”就在她枕着他的大腿昏昏欲睡时,某人在她唇角亲了亲,把她喊醒。   “恩。”苏桐换了个姿势,摸摸自己的发尾,嗅了一下,真香!   “头发养了多久?”如玉的长指温柔的梳理着她的发,想梳到底,还要微微起身才行,头发真是长。   苏桐转了转眼睛,答了句。   “高中毕业就没剪过,七年多了。”说完自己一怔,是秦文离开的时候,那时候她将一把头发全剪了,后来就一直没在剪过头发。   “没想过把它剪掉?”唐鹤雍问的兀突。   “不剪了,养着养着,就习惯了。突然没了,会觉得奇怪。”苏桐不作他想,自然是说的云淡风轻。   可是帮她梳理头发的人不这么想,他想着,七年,真是个闹心的数字。他突然很讨厌七字,以至于在后来的日子里,不论是工作还是别的什么……只要是关于七,唐公子的心里就不痛快。   一阵咕咕声扰乱了两人间的静谧,唐鹤雍看着腿上的女子,笑着摇摇头。   “饿了?”   某女老实的摇摇头,的确是饿了。   “那我们去吃饭。”他拉她起来。   “吃饭,这里好像离城市很远的样子。”   “那就自己做。”   “那个……”她做的饭,可是很那什么的。   “你看会电视,或者上上网,等一下喊你的时候过来端菜。”   咦?这话的意思是,他做饭?   “你会做饭?”不是她歧视他,实在是他看着就不像会洗手作羹汤的人啊。   “小丫头,我一个人生活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于是乎,唐公子就进了厨房,苏桐呆在沙发上抱着电脑玩了良久才想起来。   “唐鹤雍,你才比我大五岁而已。”   她朝厨房里喊了声,低低的嘀咕着:哪里会不知道在哪里?   苏桐大概是烦了抱电脑的姿势,扔了电脑赤着脚就奔到了厨房门口。   穿着深灰色毛衣,深灰色长裤系着黑色围裙的男人,站在料理台前,正拿着手里的木勺试着锅里的汤,如魔魅般勾魂的侧面线条完美,让人迷恋不可自拔。这样的男人,站在厨房里,这样的画面,让她觉得……温暖。   唐鹤雍察觉到有人从他背后将他环抱住,他微微侧过头。   “怎么了?”   “Stealing happiness!”。   唐鹤雍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还是做罢。有些事,只能亲力亲为后才能让对方感同身受。   饭后,苏桐很自觉的去厨房刷碗,收拾好后发现了小厅旁一架立式钢琴,又叮叮咚咚的给唐少爷弹起安魂曲来。接着两人去海滩散步,说句实话,大冬天的这一点也不浪漫,冻得苏桐回来时都是唐鹤雍一路背了回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烟花三月下扬州,亲们,我下了扬州,然后,酒店网速慢的一米吖-_-#然后,本本电源放车里木有拿上来,在他自动关机的那一刻,都没能打开作品管理!   偶对不起看文的各位,自毁节操一百次,自我SM一千次!自我核爆一万次!(噗,核爆,话说我好应景)+_+   明晚两更,字数保证!   凸^-^凸   这是偶用手机抠出来的字,咩呜呜~=_=   嘿嘿,俺回来了,已到到江南赶上春,并且和春住!   可素,俺尊的好累,累得快吐血了,呜呜~   这是补更8号的文啊,今天应该更新的还是老时间,八点钟。另外迟来的祝福,女生节快乐,宝贝们!   另外,偶得存稿已完,十号后开始裸奔,大家一起加油咩! ☆、唐家的媳妇   “百里子的茶泡的还是这么好,我不经又想起了当年,日本的名媛中,百里子永远都是最让众家少爷津津乐道的,即便是嫁给了慕年君,也不能阻隔住大家对你狂热的心啊。”   唐家祖宅,西苑,唐夫人住所会客厅中,对坐着一男一女,两人中间摆放着一张红木矮桌,鹤寺百里子正清濯素手,袅袅端起茶具,如轻风拂柳般的泡着茶来。   “裕次郎君说笑了,那些都是陈年往事,不提也罢。”鹤寺百里子又给他的茶碗中添了一些茶,自己也小口的啜饮着。   古色古香的日式建筑里,两人就这样静静的饮茶,耳边传来一阵阵悠远的打击音乐,让人如入仙境般安然泰若。   茶道讲究一个‘静’字,静心,静品,静想,老子所谓的:一丝不留,一尘不染,一忘不留。   可这时,却有人打破了沉默。   “百里子,鹤雍还没回来么?”   鹤寺百里子微摇了摇头,“去了富士。”   相叶裕次郎微挑了浓眉,“我以为他工作很忙。”   “裕次郎君此次前来,不是要和喝茶的吧。”鹤寺百里子将茶碗轻放置在木桌上,抬眼看着面前的方形脸中年男人。   相叶裕次郎呵呵大笑后,才与百里子对视,目光深沉。   “我一直很看重鹤雍,你知道的。”他端着茶碗,看向那几米开外轻击乐钟的妙龄少女。“我就裕子一个女儿,所以我一直很看重鹤雍。”   鹤寺百里子笑笑,“我一直都很喜欢裕子,她漂亮,娴静,有着日本名媛该有的温婉柔美和所备艺能,是可以做好唐家媳妇的不二人选,可是鹤雍已经娶妻了,所以曾经说过的事只好作罢。”   “我的饭店经营了半辈子,才有这样的成果,裕子性子不适合生意场,我不希望我的心血后继无人。”摩挲着杯缘的,相叶裕次郎叹口气,他一直以为他能得到这个良婿,就如当初鹤寺森介老前辈一样,将事业由女婿继承,却没想到他会在中国成婚。   百里子眼神闪烁,却始终没有说话。   “我以为我能效仿鹤寺前辈。”他继续说着,眼角的余光瞄住了百里子嘴角一闪而过的苦涩。   “现在唐家当家的是鹤雍,所以我也不能帮你做什么了。”   “慕年君曾说过,要和我一起合作去中国开发酒店市场,可惜了……”   百里子还是不说话,相叶裕次郎微笑了起来。   “不知鹤雍和这位中国小姐是如何认识的?”   “谈不上认识,上一辈定下的婚盟,慕年让鹤雍去找她完成盟约。”仿佛不经意的简单的一句话,就说明了那位中国女子在唐家的地位,又似乎给了别人意向的翅膀。   “我不想放弃鹤雍!”相叶裕次郎的眉心就起一个深深地‘川’字,看起来心事重重又无处发泄。   “这是我让秘书拟好的中国酒店开发案,你帮我交给鹤雍。”他将公文包里的文件夹取出来,放在地板上,慢慢推到百里子身侧。   “鹤雍娶妻了真是太遗憾的事,”百里子一边翻看着计划案的大概,一边叹着气说着,可一双美目却流泻出一种势在必得的韧劲。   “他在日本还没有正式介绍他的妻子,我们还有时间。”相叶裕次郎敦厚的方脸上,那对浓重却微微眉尾下垂的黑眉毛几不可见的抖动着。   百里子看了良久,才将文件合上。   “见机行事吧,这么好的开发案,唐家很需要,我会做好分内的事,请裕次郎君放心就好。”   “呵呵,百里子你永远都是如此理智,知道怎样做出最好的选择。”   我想这也是当初慕年君看中的吧,他在心里说完,站了起来,“那我就先走了,还有个商讨会要去参加。”   “好的,您慢走。”百里子起身,朝他鞠躬。   相叶裕次郎离开后,百里子拿着文件夹进了自己的卧室,走到里间供奉的香案前将文件放好。   “慕年,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她望着那张极大的相框,相框里是她生活了半辈子的丈夫,是她……爱过的男人。   百里子突然想起当初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他穿着黑色的西装,一脸冷峻的坐在鹤寺家的书房里,在她推门而入时,站了起来,很是平静的向她伸手:   我是唐慕年,你好,鹤寺小姐。   他看自己的那双眼里,有着坦诚和接纳,她知道,唐慕年是最好的选择,不论他爱不爱她,她都要选择他。而于唐慕年她亦是最合适的,真的是合适而已。   “如果是相叶裕子,鹤雍会更幸运。”   “啪!”   清脆的响声回荡在室内周遭,让随侍在一米开外的几个女佣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家暴啊家暴!苏桐抖着手再次从头来过,心底却烦躁的想揣了只小猫在抓一样。   “身子坐直,腰挺起来,背不要驮着,倒茶的手臂伸直,要用手腕用力,不要这么僵   硬!”   “媳妇果然不是婆婆生的!”苏桐嘀咕了句。   “泡茶的时候不要说话,我说了多少遍了?”伴随着啪的一声,苏桐的手华丽丽的再添一道红痕。   你家又不是皇亲国戚,干什么搞得跟训练太子妃似地,你儿子是首相还是天皇还是天皇他儿子呀?苏桐在心里问候了一遍婆婆全家后,又默念着贤良淑德,贤良淑德!   看来,女人的心眼果真都是比针尖还小,不就是上次她用提拉米苏私通唐鹤雍解救她么,都这么久了,还要算旧账,啧啧。   “妈,还没完?”有个声音从门口传来,苏桐正襟危坐的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回来了?来这边做什么?”鹤寺百里子的声音多了几丝柔软。   “我有点事和……嫂子讨论,都三点了,妈你赶紧回去西苑啦。”唐吹衣抱着一叠资料,朝母亲撒娇道。   鹤寺百里子原本端着的秀美脸颊,经不住小女儿的耳鬓厮磨,轻笑出声后食指点上她的额头。   “就知道贪玩,下次你姨娘宣昭,要你插花你又要鬼哭狼嚎了。”   “哪有啊,我哪次不是技压群芳,哪次给唐家丢脸了?”唐吹衣扶自家老娘起身,一旁的苏桐垂着长睫毛,眼神忽明忽暗。   “明日下午,你自己来西苑。”鹤寺百里子低声对面前的儿媳说道。   “是,婆婆。”某人认命的点头应允。   一直等着鹤寺百里子出了门,苏桐才一把摊在地上,想抽了血的干瘪小僵尸一般。看看自己的手背,忽然很是怀念烟雨江南的小小幸福。   她想家,很想很想,想念每一点青瓦白墙,想念每一滴鸟语花香……   “苏桐,”唐吹衣看她。   “恩。”   还能说话,那就表示没事咯。   唐吹衣在她身边坐下,将手里的资料丢到沙发上。“今天我们教授布置了新课题,能不能听听你的想法。”   半晌,地上的人没有回答,唐吹衣有些奇怪的看着发愣的长头发女子。   “唐吹衣,你会茶道么?”   沙发上的人一愣,才嗯了一声。   “当然,我四岁就开始学习茶道,八岁开始加入花道和香道的学习,”说完看着苏桐半晌,又开口。   “一开始会很累,慢慢熟练了就会好的。”   熟练要到什么程度啊,要是想唐夫人那样,她可没本事做到。想想就觉得后怕,随即站起来拿着青花瓷瓶准备回房间。   “哎——”唐吹衣喊住她,小狗般的眼神望着她:“帮我啦。”   苏桐弯腰看了一眼她的课题,墨玉眼珠一转,“书房里有一本《关于西方经济发展史的纪传》,你把第三十六章到五十一章看完,这个课题就差不多了。”   跪了一个下午,实在没什么好耐心在对着这位大小姐,苏桐转身朝着楼上卧房去了。   唐吹衣撅起小嘴,抱着一摞书去了大哥的书房,没办法,谁叫人家比她牛叉,谁叫她有求于人呢!   就在唐吹衣抱着那本《关于西方经济发展史的纪传》啃得哼唧哼唧时,书房门被人推开,某人探出脑袋看她,一头黑发从肩膀上散下来,像一面小瀑布。   “你是不是骑自行车来的?”苏桐问她,房里的人点头。   “那借我骑一下。”   “你要出去?”   “不是,就在这里骑一骑。”   “OK!”唐姑娘爽快地答应了,却在对方咚咚咚下楼后,自己也跟着出去了。   ——   “喂,你不会骑车?”有人在看到那个推着自行车半天也没开始骑时,于是心里一明,大喊了一声。   这边苏桐正推着自行车打算找个没人的地方,却被这一声吼给镇住了,有些郁闷滴回头看着本应该在书房好好看书却出现在大门前的唐吹衣。   果断决定,不理她,推着车继续走。   “你们能不跟着么?”苏桐看到身后的四个高个子男人,自从上次不小心被“绑架”后,唐鹤雍就让这四个人一天二十四小时的跟着,只要她出了欧式建筑的大门,就隔着一米的距离跟着。   四个人都沉默地看了她一眼后,眼观鼻,鼻观心,没有任何表情!   “嗨,我教你骑车!”唐吹衣跑过来,一把拽住车子的后座。   “我会骑!”终于忍不住,有人开口了。   “那你干嘛推着?”唐吹衣显然不相信,狐疑的看着她,看的正前方的女人毛骨悚然。   苏桐学某四人眼观鼻,鼻观心地看着自行车,唐吹衣漂亮的桃花眼看着她,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退让半步。不远处的唐家佣人都看着这一幕,好奇地猜测着这小姐和少夫人是怎么又杠上了?而近在咫尺的四名黑衣男子则是选择沉默的看着两人一车,不动如山。   “不会骑车又不丢脸!”有人扛不住了,郁闷道。   苏桐此时只有一个想法,想把这位唐小姐送回书房好好研究课题,而不是在这研究她会不会骑车。   “我只是骑得不稳。”脸不红心不跳地继续僵持着。   “那好,你骑。”唐吹衣放手,挑衅地看着她。   “那你给我扶着。”苏桐歪起脑袋看着小姑子,将了她一军。看你怎么办,要么你走人,要么给老娘扶车座。   “ok!”唐吹衣站在艳阳下露齿一笑,桃花眼里细细碎碎的银光闪的她眼花。   作者有话要说:两更嗒,更完洗澡澡,回来的路上累屎了   咩呜呜   马上要裸奔了,亲爱的宝贝们,你们做好准备了么?   嗯嗯?   嘿嘿 ☆、留在我身边   ……   “哎,你看着前面。”   “苏桐,你踩得时候能不能看下前面啊。”   ……   “啊——”苏桐尖叫着朝着前面冲去,却在车子要倒下去时被保镖扶住了。   “苏桐,你有没有这么笨啊,”唐吹衣气结,“刚刚不是说会的么?”   “很久没骑了!”某人答得理所当然。   鄙夷地看了苏桐一眼,却又张罗着四位保镖在不同的方向护着她,自己则劳苦功高拽着后座,指挥着前面那个‘据说’只是骑得不稳的人,一点点朝着前面骑去。   整个敖碧居的佣人们纷纷跑了出来,围观这一场由唐家小姐、少夫人、四名保镖外加一辆车组成的好戏,只见一望无际的碧绿草坪上,车上的女子时不时尖叫着,车后的女子拽着后座不停的大喊着。   橘黄的落日洒在众人身上,如一幅生动的油画。   “天呐,真受不了了,你运动神经怎么这么发育不良啊!”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唐吹衣精疲力尽地倒在地上,看着那个终于在她的□下,轻快地骑着她的漂亮自行车满场绕圈的女人抱怨着。   “哈哈,哈哈。”苏桐骑得飞快,一圈又一圈的加速着,迎面的风吹起她的长发合着她咯咯的笑声回荡在大花园里。   “喂,你骑慢点哦,摔了我可不负责!”唐吹衣乘着她绕到自己面前,抓住机会警告道。   苏桐才不管她,发狠地瞪着双腿,努力让自己感觉到那种被风吹起来的感觉。   “唐吹衣,好玩!”   她狂蹬了几脚,然后扭头看向唐吹衣,笑着朝她喊道,就差没伸出双手朝她欢呼了。   “喂,小心啊!”唐吹衣一下子从草坪上跳起来。   她身边的四个保镖也一下朝自己扑了过来。   咋了?苏桐不解的回过头来看向前方,不看不打紧,一看就黑了眼。   “呀——”她一声惊呼,感觉到车子撞上了前面的……   是飞天女神么?   苏桐跟着车子倒到了草地上,微仰头看着那个神气清高的飞天女神,欲哭无泪。   “桐桐。”有人吼了句,然后她被人从后面半抱起来。   唐鹤雍从她的手腕一直捏到腰部,确定她没有什么骨折的,才吊起长眉不悦的看着怀里的人。   而那边的唐吹衣在看到车里下来的人后,急急跑过来,不安地盯着自己的小车。   “你做什么?你知不知道,要不是车刚好停下来,后果是什么?”   谁让你这么早回来的?还把车停在这里!苏桐在心里翻白眼。   “有没有哪里疼?”唐鹤雍把她扶起来,倾身看她,又朝保安使了个眼色。   “没有,”她摇头,却看到保安们正要将自行车拖走,再一看旁边的唐吹衣在给她使眼色。   “你们要干嘛?”她上前拽住车篮,不放手地望着高大的黑衣人。   “你要自行车干嘛?”唐鹤雍不怀好意的瞥了眼自家妹妹,再看向苏桐,伸手将她衣服上沾着的草屑拿掉。   奶奶的,你老婆车艺不精摔倒了,关我的车毛事,凭什么要‘销毁’它?她穷,那是她的代步工具啊!唐吹衣一边在心里腹诽着唐鹤雍,一边用绝望又不舍的可怜眼神看着车,再看向苏桐。   “骑!”   嫂子,你说几句好听的啊,救救我的小绵羊啊!唐吹衣继续眼神交流,却不想与苏桐对视的视线里,突然多出了一个身影。   呀!这个恶魔!唐吹衣看着堵在他们中间的唐鹤雍。   “自行车不安全,你要去哪里让司机送你好了!”某人的声音不容商量。   “就在家里骑,当是运动!”苏桐依旧拽着车篮,保镖看这架势也不敢强行带走小车。   “你要运动?”唐鹤雍忽然靠近她,低缓地在她耳边重复着她的话,“换个方式,我可以作陪的。”   苏桐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唐鹤雍,却在他一双手刷过她的嘴唇时恍然大悟,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手一松,车也没了。   “大嫂!”唐吹衣凄凉的看着自己的车,伸出了双手。   这边苏桐反应过来,想要挽救已经来不及了。两人看着被高大个单手‘提’走的小车,相顾无言。   “哎,唐吹衣——”苏桐看着双眼无神,耸拉着肩膀,拖着两条腿朝大门走去的唐吹衣,赶紧喊了声。   对方慢镜头般地回过头来哀怨地看着她,“嫂—子—”   那啥?她怎么一副如丧考妣的表情?苏桐震惊了,只能有些头痛地说道。   “我给你买个新的。”   “不用了,还是会被没收。”唐吹衣如泄气的皮球一般,拾阶而上,进了大门、上了书房、关上房门,立即横眉倒竖的将电话拨了过去。   “喂,小野,马上把我的车抢回来,对,在你哥哥手里,什么?抢不回来你就给我去陪葬!”呸地挂上电话,唐吹衣火速抱起所有的资料,一阵风似的冲下楼,还不忘在经过苏桐身边时留下一个哀怨的眼神。   “她跑那么快做什么?”苏桐愧疚地看着像疯了一样的小姑子。   “去救她的车。”唐鹤雍脱了外套丢给佣人,牵她朝一边的沙发走去。“不过估计是晚了,这会儿应该差不多处理完了。”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啊。”唐鹤雍看着眼前收拾妥当的茶具,转眼看她。“今天学了什么?”   苏桐没搭理他,只是看着那套茶具,又看看唐鹤雍,然后很诡异的靠近他的胸口,微低着头像是在和他的心交谈。   “唐鹤雍,你会那个么?”她指了指矮桌上的茶具。   看着面前的头顶,唐鹤雍轻咳一声。   “去取水、取炭炉、取茶、”唐鹤雍招手让佣人去准备,待东西全部送来后,又将佣人全部遣了下去。   “愣着干什么?过来坐。”唐鹤雍拍拍一旁的位子,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来。   一看他取水的架势,苏桐就知道,又是个恐怕让她诚惶诚恐的茶道表演着啊!   一直以来,都是鹤寺百里子亲自教导她,所以看惯了百里子柔媚的手势以及温娴的作风,现在再来看面前的唐鹤雍,不免又是一番风味。   首先,他没穿和服,只是简单的英伦风马甲陪着浅格纹的衬衫,但是他的取水、烹煮、入茶、煎制到最后如长龙出水般的分茶,都看傻了她。原来茶道并不是女人才能表现出来的美,原来男人,也能这般形如流水,宛如蛟龙。   “味道怎么样?”唐鹤雍朝她眨眼,抬手喝了一小口,然后起身做回沙发上。有些疲倦地捏捏自己的太阳穴,斜躺在沙发上。   苏桐放下手里的茶碗,挪到他枕着头的沙发边,发现他微阖着眼,漂亮的双眉紧拢着。   其实会不会富甲天下如他,也会烦恼缠身,如影随形?   唐鹤雍感觉到一双冰凉的小手覆在了他的眼皮上,十秒钟后下移,一左一右两根中指按在他的太阳穴上,力道不轻不重的开始按揉着。她偏冷的手指贴在他胀痛的太阳穴上异常的舒适,让他几乎要轻叹出声。   今天上午,唐氏在北海道罗臼岛的度假村开发案先遣小组递来紧急报告,不知为何原本答应搬离的大部分居民突然不愿意离开了。他和中村火速带领团队乘机去了北海道,安抚了当地的居民后,又一再商讨好事后赔偿事宜,看着村民们排着队按下手印后才赶了回来。   原本商讨好的事情,怎么会变卦,自然是有人从中作梗,那这人又是谁?自然是想要他不能安宁的人。   其实季幸步说的没错,他的确是怕她的,确切的来说是驾驭不了也不愿意驾驭她。对她,他从前就没兴趣,更何况现在有了苏桐,所以一直不愿意收了她,但是唐家的确有些生意是要黑道势力的帮助,他是个商人,所以他也不能和她撕破脸,正是这种退一步则过、上一步又满的状况让他烦躁不安。   “桐桐。”握住她给他按揉过久的双手,将她拉到沙发边,手掌一带,她便跌进了他胸前。   “冷不冷?”将那双小手放在嘴边,呵了几口气,放在胸前焐着。其实哪里会冷,家里的温度一直停滞在二十六、七度。   将下巴搁在交叠在他胸前的手背上,苏桐和他对视了良久,抽出一只手抚上他的眉心,将那个微微隆起的眉头抚平,纤细的指滑到他的眉毛上,顺着他的飞扬角度一点点往上。   “不要蹙眉,我奶奶说,常蹙眉的人会带来霉运!”而我,想你一切平安康泰。   她说话的时候,隐着一点点的叹息,一点点的心疼。   唐鹤雍抬手以指梳理她的长发,托着她的后脑勺。看着她秀美的黑曜石眼眸,看着她在抚平他的眉毛时自己却蹙着眉,看着她轻抿着的唇,颊边若隐若现的酒窝。就算是季幸步再无孔不入,只要他用心的布置的滴水不漏,她就不会受到伤害。   “苏桐,这一生都留在我身边,好不好?”能这样在累了时,拥着她,听着她软声温语地关切,感受着她冰凉的手指给她带来的丝丝心安,觉得再费心劳神地守护她都是甘之如饴的。   苏桐看着他,他仍旧是强势的,只是凌人的气势却渗进了几丝温柔,就像在海边祈她共赴爱情盛宴时一样。   原来强势的男人温柔下来,这般的让人……着迷啊。   “恩。”她点头,长睫毛微微轻扬着。   唐鹤雍的手很漂亮,苏桐一直觉得,那是一双钢琴家的手,细长,白皙,指节分明却暗藏着力度。那根食指沿着她温热的眼皮一路滑下,划过鼻梁,划过人中后自左而下,捧住她的脸颊,来回的抚摸着她柔嫩的肌肤,酥麻的感觉冲上苏桐的头皮,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后微红了脸,一时间,红霞染白云,满室旖旎。   “苏桐,”唐鹤雍看着她,说的一字一顿。   “我、爱、你。”   原本害羞的不敢对视的眼豁然瞪大,惊愕的甚至张开了小嘴,看着面前那个男人,仿佛第一次见面一般愣愣地看着,大脑一片空白。   还是那双眼睛,漂亮的桃花眼眼角微微上扬,带着些轻佻;依旧是那张脸,带着与生俱来的唯我独尊,白皙的脸上似乎暗影着她看不真切的……红晕?   唐鹤雍一直都是初见的样子啊,那为什么她会觉得好像不认识他了一般?   唐鹤雍看到了她的反应,没有常人听到这句话后该有的惊喜。她看他的眼神里都是震惊和震惊后的迷茫,她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那样瞪着他,不说一句话。   将她的脑袋按下来,让她靠在胸前,唐鹤雍在她发顶吻了一下,“我爱你!”他轻轻地重复着。   仓央嘉措曾这样写着:   那一夜,我听了一宿的梵唱,不为参悟,只为寻你一丝气息;   那一月,我转遍所有经纶,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纹;   那一年,我磕长头拥抱尘埃,不为朝佛,只为贴着了你的温暖;   那一世,我翻遍了十万大山,不为修来世,只为在路中能与你相遇;   ……   所有的所有,一切的缘起缘灭,不过是一场遇见。   仓央嘉措亦或是达登旺波亦或是佛陀遇见了那个女子,而她遇见了唐鹤雍!   这会不会,是一场美丽的遇见,这样的似水年华里,遇见了这样一个前路叵测的男人。   闭着眼,轻轻的享受着突来的安宁,以及身下人强有力的心跳声。苏桐小巧的唇角翘起,颊边的酒窝深深的述说着,那鲜为人知的隐藏在心底的小小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又晚了,对不起亲们呐 ☆、让我走吧   一月的日本,覆盖在一片白雪皑皑中,银装素裹,煞是动人。苏桐站在书房外的长廊上,望着外面纷纷扬扬的雪花,微微蹙眉。   踹在羽绒服口袋里的小手不停地翻转着手机,却始终没有拿出来。   已是年末,除夕将至,而她却只身在外,感受不到半点中国的农历年应当带来的温暖。   “姐姐,我要这个烟花,快来帮我点!”   记忆中,是一一漂亮圆润的小脸,冻得通红的鼻头微微皱着朝她喊。小丫头喜极了放烟花,一双眼笑的迷城一条缝,如同画纸中拓下来的年画娃娃。   而整个江南小院便在这一阵阵的炮竹声中,辞旧迎新,恭迎佳节。   身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终究是抵不过思念,苏桐掏出口袋里的白色手机,纤细的指头一个个嵌下烂熟于心的号码。   “喂——”   电话只响了一声,便被人接了起来,听声音应该是刚刚一路跑来,气吁喘喘的喂了一声。   “妈。”   苏桐伸手盖住眼帘,低低的朝着电话喊了一声。   “桐桐!你电话怎么老是打不通?我和你爸爸都快急死了,后来小是给唐先生打了电话,才知道你平安无事。你这孩子,手机又乱扔,这又掉了。我和你说啊你……”   电话彼端传来苏母温濡的声音絮絮叨叨的说着,如寒冬的一杯热茶覆在苏桐耳边,暖意渐起。   思绪一点点飞过熟悉到骨子里的青瓦白墙,飘进院中,一片白茫茫中,她似乎看见了苏念带着苏杭和苏一一在堆雪人,而苏卓领了哥哥的令,将三人快要堆好的雪人推翻。紧接着,便是一场混战,苏一一的尖叫声,苏卓哈哈的大笑声还夹杂着哀嚎声。即便是在这隆冬的雪地里,也让人觉得生气盎然。   因为,那才是家人团聚的天伦之乐。   “桐桐……”   “桐桐!”   在苏母急切的喊声中,苏桐回过神来,答应了一声,却始终没有说出只字片语。   电话两端一阵沉默后,苏母开口。   “桐桐,你在日本,还好么?”想到女儿娇怜的摸样,苏母有些哽咽。   好么?苏桐遮在眼前的手没有任何松动的痕迹,微翘的小指颤了一下,在心中反问自己。   好与不好,连她自己也无法回答,若说不好,那让倾心以对的唐鹤雍情何以堪?若说好,心底的苏桐真的会甘愿点头称好么?   那么突然的,觉得全身无力,那么突然的,后悔拨通电话。如果一直压抑住,那是不是就不会有如此良多的感慨?   “我挺好的,你们都好么?”   苏母听她沉默如此之久,心中早已知晓,自己十月怀胎所生之女,怎能不了如指掌?   “桐桐,我们都很好,你不要担心。”   “奶奶的腿有没有再疼?”每到隆冬,奶奶的腿都会疼的下不了床,不知道今年有没有好一些。   “奶奶今年好多了,你爸爸的老同学带了副方子过来,奶奶用了之后,现在腿疼好了很多。”苏母一一细述着,看到了迎面走来的苏父。   “家里下雪了么?”微微颤着的身子靠在墙上,感受着一波紧接着一波袭来的寒冷侵入体内。   “下了,现在就等着……”就等着你们回来过年了。   往日里这个时间,苏母在电话里都是温声的告诉她:桐桐,家里都收拾好了,就等着你回来过年了。可如今,这句话,却在喉间百转千回后销声匿迹。   苏桐蓦地咬住下唇,不做言语。   “桐桐,爸爸来了,换爸爸和你讲电话。”苏母红着眼眶将电话塞进苏父手中,视线移向别处。   “桐桐,我是爸爸。”   “爸爸。”小巧的嘴角轻轻撇着,像个没吃到糖的孩子。   “桐桐,我们在家一切都好,你在外面要好好照顾自己,乖乖的吃饭,不能让我的宝贝女儿挨饿,知道么?”   爸爸永远都是这样,像是温暖的太阳,给了她永远不会退却的热度。   “爸爸,我会的,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女儿。”   “恩,这才乖,小浅,”苏父看了一眼苏母,后者朝他摆摆手,示意不要多言,他点头。   “小浅睡着了,我就不喊他接电话了。”   “好的,爸爸。”   ……一阵沉默后,苏父轻轻叹了口气。   “桐桐,记住爸爸的话,这世间的人,都是有感情的,若你想得到,便要付出。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人都是要成长的。”   那个他疼爱了二十四年,宝贝了二十四年的掌上明珠,被他和妻子亲手送进了唐家,送到了那个他们全然陌生并且遥不可及的人家,实属无奈。而如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祈祷那个家能够好好对待桐桐,对待他这一生唯一愧对的人。   苏父看着眼前的妻子,妻子的一双眼里,都是疼痛,触不到的疼痛。   “桐桐,你和你妈妈都很想你,妈妈连着几夜梦见你,半夜都睡不着。所以,你一定要平安无事。”   话至此,苏母的泪刷的滑落,她有些悲捻的别过头,抬手拭泪,却无法拭尽。   “爸爸,我要挂电话了,楼下有事。”   电话被掐断,苏父却没有放下话筒,只是贴在耳边,仿若如此,便能离自己的女儿更近一点,哪怕是一点点。   “我的桐桐。”苏母在听到对方忙音后,再也忍不住的泪如雨下。   而电话彼端,那个站在书房外廊上吹着冷风的小女子,单手环住自己,遮在眼前的手重重的盖着,蹲下了身子。   “妈,妈!”   她轻轻的喊了两声,便低泣了起来,呜呜的声音像是小兽的悲鸣,渐渐飘散在风雪里,随着风,夹着雪,飘向了遥远的南国,飘进日思夜念的小院,飘进某个刚回家便来寻她的人的耳中。   唐吹衣张着小嘴,看着拐角处哭泣的人,再看看左手边一起上来的某人。那人黑色的西装在廊外白雪的映衬下,显得夺目,而穿西装的人。   就在她和哥哥刚刚踏上石廊,正好赶上苏桐的那句‘爸爸,我要挂电话了,楼下有事’时,她还以为她发现了他们,却不想挂掉电话的人对他们的到来浑然未觉,那么突然的她喊着妈妈蹲在廊上哭泣着,一下子吓傻了先到一步的唐吹衣。   她从来,都没有看过这么脆弱的苏桐,虽然,苏桐的表象一直等同于脆弱,但是,此时的脆弱和她的表象,根本是两码事。   她哭泣的声音,听在唐吹衣耳中,犹如猫爪,让她蹙眉。   她看向黑西装的男人,男人的视线一直胶在蹲着的人身上,半晌回眸,无声的向她摆手,示意她先走。   唐吹衣叹息着点头,再看一眼地上的人后,转身轻声离开。   有时候,有些人,他们的感情埋得极深,而或许他们自己都不知晓。不论是因为天性如此,还是后天养成,但如若有一天爆发出来,那是谁也预测不了后果的。   冰山下的火种,那是隐忍了多少的寒冷都始终不灭的坚韧?   不知道哭了多久,等到抽泣声慢慢消失后,一直挡在她前面背对风雪的人蹲□,伸手想要抱她,却在半路停住。   就在刚刚,他听到她的哭声时,心猛烈的被敲击着,就像是半夜被一场梦魇给魇住了拼了命才挣扎出来后,需要大口喘气才能平复一般。可是,他却始终屏住呼吸,直到心脏无法负荷发出尖锐的疼痛时,才让自己吸入空气。   她痛,那他也陪她一起痛着。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气息,苏桐缓慢的放下捂着眼睛的手掌,一双哭的红肿的黑曜石眼望向他,以及那只伸到一般的如玉手掌。   本来已经渐渐干涸的眼再次湿润,苏桐蹙眉垂眸,透明的泪水随着她的动作低落,有人伸手,接住。   经过风雪的泪滴在掌心,已经少了离开眼眶的温度,但依旧灼烧着他的心。   “桐桐,我爱你。”他将她抱起,吻过她眉心。   苏桐埋在他胸口,低低的哭诉着:   “唐鹤雍,我想家,我想家了。我想回家,我不想待在这里,你让我回家好不好?”   黑色的发尽数贴在他的西装前襟上,唐鹤雍低头看着她,眼里都是化不开的疼,却没有任何回答。   “唐鹤雍,你让我走吧。”   苏桐的声音大了很多,她仰起头看向面前的男子,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宁愿模糊也不愿看清他的眼。   “我求求你了。”   她闭着眼说道,抱住他的手臂收紧,小脸因为风雪的关系,一片苍白。   这五个字迎着唐鹤雍的面,和着风雪一起扑来,让他瞬间冷到了极致。他抱紧怀里的人,将下巴抵在她发顶。   “对不起,桐桐。”   他可以满足她任何要求,却独独不能应允她的离开,这是这辈子唯一一个,他给不了她的承诺。   ——   “少爷,西苑传话了,说是皇室来了应诏,让鹤寺家带着新娶得唐家少夫人明日入宫,与天皇夫妇得一相聚。”   突来的声音打断着廊上死一般的沉寂,唐鹤雍看向楼梯一侧的陈妈。   “知道了。”   陈妈瞅了一眼相拥的两人,揪眉。   作者有话要说:裸奔的孩子伤不起,中午起床后一直处于码字的状态   宝贝们,我是有多不容易啊~   咩唔 ☆、皇室神马的   苏桐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普通人,即便是在嫁给唐鹤雍之后,她也未觉的自己应该有什么心态上的转变。毕竟这些东西,在别人看来何等的富贵,于她而言也只不过是唐鹤雍自己的,与她何干?   如今唐鹤雍算是明白清楚的告诉她,他对她的感情,但终究,苏桐是个自私的人,不肯倾数交付,她怕到最后,自己换来的是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若注定自己会成为旧人,那她宁愿他怨她,也不敢掏心。   一行四辆车,苏桐和唐鹤雍坐在第二辆车里,想着心事,不言不语。   “桐桐,苏是和你联系了么?”   有人说话,苏桐抬眼,对上那双始终深不见底的桃花眼,怔愣着。   “桐桐?”某人又喊了声。   为什么?为什么昨天发生的事,他像是完全没有记忆一般?暂时性失忆?有这样的病么?顾医生可以治么?   “桐……”   “昨天我和你说……”   “苏桐,我在和你说苏是的事,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唐鹤雍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眉宇间都是阴郁。   顾左右而言他?现在他和她,到底是谁在顾左右而言他?   如果他当没听到,那她该怎么办?好不容易,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出来的话,她怕是再也说不出第二次了。   “联系过了。”   过了,真的就过了吧。   唐鹤雍没再说话,只是交叠着修长的双手搁在膝上,一双眼看着窗外飞快流逝的倒影。   叮——   某人的手机响了一声,苏桐有些奇怪的拿过那枚白色的手机,划开屏幕。这个号码才换没多少天,鲜少有人知道号码的,理应没有人会给她发短信啊。   ‘苏某某,不要害怕,到时候咱们进了里面,我怎么做,你就怎么做,知道了吗?’   恩?苏某某?   墨玉眼珠微转,心里明了,脑海里再次闪过某人穿着洁白道服,双手握刀的摸样,心里竟然升起一股陌生的感觉,像是冬天里,吃了一口刚拿到手的棉花糖,香香的,软软的。   一侧的唐鹤雍用余光捕捉到苏桐嘴角隐约的笑,在瞄了一眼手机,心底蓦地烦躁起来。   “鹤雍君,请下车。”   车停了,有人打开了一侧的门,朝着里面的人九十度弯腰。   唐鹤雍起身下车,微微欠了欠身子,便向她伸出了手。   那一只手,以一种等待的姿势,温柔的进驻她的眼帘,仿佛只要她牵住了,便是余年静好。   只可惜,他的余生了,怎会只此一人便足矣?   在心中幽幽的叹息着,牵住他,行动艰难的下了车。一身和服的她,的确是行动艰难,她学不来日本女子的小碎步,自是行动艰难。   如今的皇室,早已不在住在古老的宫殿中,而是迁居到此处景色宜人的半山日式别墅,诺大的别墅周围有条不紊的站立着卫兵。   前来接待的人早已经候在了别墅门口,看到车中四人俱以下车,便起身带路。   唐鹤雍走在最前面,其后是唐老太太,再后面便是唐吹衣和苏桐。   “嘶嘶,嘶嘶。”   有人在她身后发出小小的嘶嘶声,就在苏桐犹豫要不要回头时,有人轻轻戳了下她的后背肩胛骨。   “你没收到我短信?”唐吹衣鼓着腮帮子。   “有收到。”   “那你干嘛不回我?”唐吹衣瞪她。   “我有回啊。”就在刚刚,他们进门的时候,她学着唐吹衣的样子,净手拈衣,这不算是已回答了么?   “那我怎么没收到?”   额,看到和服宽袖下翻看手机的小手,苏桐默然,看来唐小姐虽然和她同年,但是很显然,唐小姐不懂她的世界!   “真没有!你是不是发错号码了?”唐吹衣不死心的望着她,一边走,一边小声的嘀咕着。   “呃,或许是的。”   算了,不解释给她听,万一又被逗笑了,岂不是坏了唐老太太的脸,苏桐如是想着,便在唐吹衣气呼呼的小眼神中一路走进了别墅最深处。   有声音传来,像是古装剧里敲更的声音,苏桐循声望去,看见一个穿着和服,年约五十的老者,攒着发髻正一下下有节奏的敲着身边的那只木钟。   木钟?竟然还有木钟?   “呀,”   一心果然不能二用啊,苏桐欲哭无泪的看着前面被她踩到脚后跟的和服女子,以及在她不小心呀出声后飞来眼刀看她的唐老太太,在心中默念了一百遍阿弥陀佛。   “噗哈哈——”有人明目张胆的笑了出来,从声源判断,不是他们一路来的人。   日式拉门被两边的人拉开,款款走出两人,跪在门边。   “鹤寺小姐及少爷、小姐、少夫人里面请!”   苏桐虽听不懂,但此女声音宛如黄莺出谷,就当是听声优,倒也无妨。   “进去了。”   有人小声的提醒她,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冲她眨了两下,带着娇俏。   被掀开的纱幔内侧,坐着一个女子,看背影便知身份尊贵,秀丽的和服映衬着她盘起的发髻,让人赏心悦目。   “百里子,你来了!”   女子优雅的转头看到他们,笑着起身朝他们走来。   两人如多年故友一般拉住手,亲密之程度自是不必细说,可苏桐却完全不明白,这二人为何如此亲昵。   “那位就是天皇的妻子,也是我的姨娘,和我妈是一母同胞的姐妹。”   有人适时给她解了疑惑,唐吹衣拉她随众人一齐跪下,再看一眼哥哥,后者眼观鼻、鼻观心的跪着,难道昨晚,两人吵架了?   “我前日本来打算去一趟西苑,可是这几日身上不适,便作罢了。”天后拉住百里子的手,温言道。   “哪里不适?医生检查了么?”   “检查了,也就是当年生那个孩子的时候落下的毛病,药倒是吃了很多,总是不见好。”   天后拍了拍百里子的手,转眼看下右手侧的高大男子,眉眼带笑。   “鹤雍现在见到姨娘,也不肯亲近了,我记得小时候,总是赖在姨娘家不肯走呢?那个时候,你才三、四岁,姨娘看了都舍不得移开眼睛。”   “姨娘,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唐鹤雍说的不瘟不火,眼里都是淡漠。   天后原本带笑的眼里,多了一丝郁色,怔怔的看着面前的男子,不知该如何开口,继而瞄到了一旁做壁上观的某人。   苏桐一直低垂着头,因为听不懂,也因为无趣,直到唐吹衣偷偷扯她的衣袖,才回神过来,发现大家都看着她,包括那个,天后。   天后微微直起身子继而站了起来,慢慢朝她走来。   不知为何,苏桐看见她一双眼里都是温柔和……喜爱?怎么会有喜爱?她实在是想不明白。   “你就是鹤雍在中国娶回来的妻子吗?”   呃,苏桐赫然,她倒是想和她对话来着,可真的是语言不通啊。   “不好意思,我听不懂日语。”   天后张嘴,错愕的看向百里子,再看向唐鹤雍。   “呵呵,看来是我失礼了,千代,你去请翻译官大人过来。”天后笑的温和。   “不用了,姨娘要问什么,我来叙述就可以了。”   唐鹤雍饮下手中的茶,转头看向两人,淡淡的说道。   天后望向说话的人,四目相对,女子是温柔中隐着惊愕,而男子,却是淡漠到没有任何情绪。   一时间,室内安静的连呼吸声都觉得刺耳。   “鹤雍真是疼爱妻子呢。”   在日本这样的国家,何来丈夫复述妻子话语之说?更何况是唐家这样的人家。唐鹤雍此举,明显是不想让苏桐接受各种提问罢了,明明是这么显而易见的疼宠,却又为何装作满不在乎的摸样。   天后拉住苏桐一双小手,像个孩子一般微微歪着脑袋看她。   “让姨娘好好看看,是什么样的美人儿让我的鹤雍这么疼在心上,连姨娘问几句话都要想法子拦着。”   天后‘我的’两个字刚落音,百里子和唐鹤雍刷的一下子拉下脸来,而苏桐听不懂她说什么,只见她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己,又因为双手被握,不自觉的脸色发白,心口隐隐涌上一股窒息之感。   求救似地看向唐鹤雍,却瞧见了眼帘微垂的桃花眼底一闪而过的恨意,那么浓烈,却转瞬即逝。   “姨娘身子不适,还是回软座歇歇吧。”   拉她手的女子怔怔地看向唐鹤雍,因为距离近,苏桐看得真切。就在唐鹤雍说了句什么后,面前的女子眼角染上惊喜,连那双手也微微抖了一下。   他到底说了什么?能让面前的女子这般激动?   就在女子放开她正要回到软榻上时,屋外扬起了之前听到过的木钟声,身侧的唐吹衣等人倏地直起腰,望向木门。苏桐不解,只能跟风的将视线调过去。   木门被拉开,门边跪着的两名女子弯腰,口中喊了句什么后,便见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个年轻男子。   中年男人穿着传统的和服,不高的个子,四方脸上有着一双锐利的眼,但眼珠却略显浑浊。   而那个年轻的男子……苏桐极力忍住掉下巴的冲动,飞快的进行表情管理。   作者有话要说:下午去看《悲惨世界》的,   只感觉,父爱如山。 ☆、和所谓博大精深   室内的人都弯下腰,朝他恭敬的喊了句“天皇”。苏桐虽听不懂,但看这架势也猜到了来人是谁,挺直了腰杆的苏小姐直直的望向中年男人,脸上是千年不变的淡漠笑容,明明是笑,却拒人于千里之外。   天皇扫了她一眼,便直直走向上座,走到那个温柔的女子身边。而那个年轻的男子也跟着上前,在他左手边坐下。   “最近都好么?”他望过众人后,平淡的问道。   “都很好,劳您挂心了。”百里子微垂着脑袋,说话的样子真是礼数俱全,没有半点纰漏。   天皇点头,看了一眼唐吹衣,再看看唐鹤雍。   “鹤雍最近的生意如何?”   “还好,政府那边,该放行的都放了,并没有什么阻力。”   “恩,那就好。不过,我听说你在北海道的开发案出了点事?”   唐鹤雍突然抬眼,望向天皇身侧的年轻男子,眼眸里一闪而过的不悦,让年轻男子立马躲开视线。   “可能是之前与政府部门一起负责疏通的人员没有做到位,当地有些居民一时间出尔反尔。”   天皇双手撑在膝盖在,点了点头,随即道:   “有的时候政府做不了的事,还是可以通过别的方式解决的。对了,今日我还请了神木家的两个孩子,正好都在,一起坐着聊聊吧。就像是家人的聚会一般,聊一聊。”   “不好吧!”飞快的,有人出声,是天皇身侧的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看了看某个已经不知道神游到哪个国家的人,再看看自家老大,转身对着天皇。“季兴司和父皇不是在聊公事么?如果突然加入我们,会不会觉得失礼?”   “怎么会失礼,季兴司和季幸步也算是你的表哥表姐,家庭聚会也不会失礼的。”   天皇看着身侧的年轻男子,眼中有着不容辩驳的强硬。   “三幸,你去请两人过来。”   “是,天皇。”   室外有人转身走了,不一会儿,就快闷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时,突来的木钟声将苏桐拉回了现实。   木门再次被拉开,迎着阳光走进了两人,一身黑,极致的黑,因为背光,而苏桐又是离门最近的一个,一时间看不真切两人摸样,只是不自觉的打了个寒战。   可是,等她适应了光线,瞧真切了两人摸样后,瞬间犹如掉进了冰窖。   她从没有想过再见这个人,她甚至祈求神明保佑此人再与此人无任何交接,哪怕只是眼神的对视。而显然,神明没有听到她的祈祷,那个走在前面的黑衣男子一双阴鸷的眼,剜在她身上,如芒刺在身。但却只一眼,便移开了,像是个陌生人一般。   “唐太太,好久不见了。”   有人在她身侧问候,音色冰冷。   “神木小姐别来无恙。”忍住想要逃走的冲动,苏桐轻扬嘴角。   “这位是神木家的长子,神木季兴司,想必鹤雍的新太太还没有见过吧。”天后笑着用英语向两人介绍道,她刚刚将季幸步与苏桐的对话听得真切,便知两人早已见过。即便没有这样的对话,以她对季幸步的了解,想必也是早就找上门一览无余了。   可是,季兴司怎么会在进门时便一眼望见了鹤雍太太?按照常理,他们怎会有交集?鹤雍和季兴司他……   “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苏桐正对面的男子半晌才向她鞠躬说道,声音和他的眼神一样,阴鸷可怕,让人恐惧。   “你好。”   苏桐回问,全程零视线交流,那句初次见面让她恐惧的心稍稍缓解,记不得记不得记不得!太好了,他不记得她是谁。   “千代,去传雅子过来,给我们准备些茶。”看到家宴的人都到齐了,天后朝门边的女子温声道,却不想话音刚落,便被季幸步接了去。   “舅母,久闻鹤寺家精于茶道,如今唐家的新妇就在此,何不让我们一睹鹤寺家的茶道呢?”   她说完这句话时,却是看着斜对面的唐鹤雍,一双眼里都是幸灾乐祸。   老子曾经说过:福之祸兮所伏,祸之福兮所倚,简而言之就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吧。   “也对啊,我还未亲眼瞧过百里子□出来的媳妇呢,来来来,千代,去备茶具。”   丝竹之音不绝于耳时,跪在竹席前的女子微微立起上身,取水净手,接过一旁的羽扇,挥开,在慢慢收回,脑海里一遍遍回放着近日里被逼着记住的动作。炭炉中的火已烧得很旺,取水、净杯、取茶、过水,在等待炉中水开时,女子取过一旁的红色纱巾,将刚刚过水的茶具一一擦拭,带她擦完,炉中水冒出水花,她捻起左手边的竹舀,取水如壶,左手托住壶底,右手覆在顶端,轻轻摇晃几下,此时茶香袅绕,盈入众人鼻端。   轻轻拿起盛着茶叶的瓷碗,依着婆婆的摸样将挑茶叶的银匙与瓷碗边沿轻轻一击,发出一阵叮的回音后放好,倾身向前,将茶壶中的茶水一一倒入面前比一元硬币略大的陶瓷杯中,不多不少,正好九杯。   “请慢用。”   女子微微欠身,便想要站起身来走回刚刚的位置,却不知是被身上碧色和服所绊还是长时间的跪坐麻了腿脚,一下子往左侧倒去。   “小心!”天后惊呼。   “嫂子。”   黑影闪动,离她最近的人扶住了她的双臂。苏桐一抬眼,对上那双熟悉的桃花眼,放下心来。   “没事么?”唐鹤雍半抱着她站了起来在她耳侧问道。   苏桐摇头,可是一双小手却是紧紧的捏着他的衣角,不肯放开。   老实说,她表现得真的不是很好,满分一百苏桐最多也只能得个七十五分,这离百里子的要求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但此时此刻,她却不做任何评价。因为她的姐姐——天后已经率先端起陶瓷杯,轻抿了一口。   “很香呢,”她环视众人后,转身对着上方的男子开口:“尝尝呢,香味如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天皇看了一眼碧色和服的女子,不动声色的接过那杯茶,却始终没有送到唇边。   “鹤寺家精于茶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季幸步咽下喉间的香茗,不怀好意的看向被唐鹤雍半搂着的女子,那个女子窝在她心爱的男人怀中,顶着一张惹人怜爱的脸,却让她生生的想要把她撕成碎片,思及那一日,捏杯子的手指蓦地使劲,险些捏坏它。   “神木小姐过奖了,若觉得好,便多喝几杯。”苏桐再次轻扬嘴角,看向她,没有一丝惧意。   季幸步饶有兴趣的看着说话的人,眼中忽明忽暗,看不出情绪。   “只是,有些地方我很好奇,虽然我不精于此道,但是对于由鹤寺家亲自□出来的唐太太,您在拭杯时,轻纱不应该是两折于内在由外一折一手掌为中心对折三次后置于掌心才是拭杯纱正确的使用方法么?另外,取茶时,明明是左手执碗,小拇指托壁,我却看到唐太太三指托底,还把茶叶洒到了竹案上。不知这些是唐太太学艺不精呢,还是以精于茶道著称的鹤寺家并不如传闻所说?”   季幸步的一番话不过是鸡蛋里挑骨头,纯属找她麻烦,但是唐老太太的脸却是刷的一下黑了下来,冷漠的看了一眼苏桐便要开口,却被自家儿子抢了个先。   “我还不知道向来不拘小节的神木会对茶道如此吹毛求疵呢,神木小姐何不为大家表演一段,也让我们看看,神木家的小姐,是如何的入得厨房,出的厅堂。”   季幸步冷笑着看向唐鹤雍,为什么,为什么每次他都要将宠爱与保护写在脸上,让她想要放过她都不行,不,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放过那个女子。   “鹤雍真是说笑,你我相识这么多年,我身上有几颗痣你都了如指掌,你明知我不谙此道,何必取笑我呢?”   “咳咳。”当着如此之多人的面,天皇看季幸步没有要收敛的样子,不免不悦的咳嗽了一声,以示提醒。   “神木小姐倒是用心了,你们日本茶道讲究按部就班,而在中国饮茶便是随性所致,这泡、煮、饮都是兴之所至,一举手一投足间自是意义深远,而非要由这些瓶瓶罐罐的手势所决定的。”   苏桐倏地看向季幸步,看到她眼里炙热的恨,又听到什么了如指掌,一时心乱如麻,脱口便是心中所想,刹也刹不住。   “可这里是日本,你演的可是博大精深的日本茶道。”   “博大精深?”苏桐立起身看着咄咄逼人的季幸步,眉眼间染上嗤笑。一旁的唐鹤雍心中大悦,小狮子又炸毛了,很好,他就爱看她横眉冷对的摸样,让他心痒难耐。   “你要说博大精深,那我倒是很愿意与神木小姐讨论一下这源于中国的所谓日本茶道的博大精深。日本镰仓时代的临济宗留学僧南浦绍明在宋朝时来到中国,将径山茶宴带回日本,成为日本茶道的起源。18世纪江户时代中期国学大师山冈俊明编纂的《类聚名物考》第4卷中记载:茶宴之起,正元年中(1259年),驻前国崇福寺开山南浦绍明,入唐时宋世也,到径山寺谒虚堂,而传其法而皈。中国的茶文化,是和道教相结合的。比起日本茶道讲究的诸多规矩,中国更讲究的是修身养性,兴之所至动作便自会行云流水。所谓的庄生晓梦迷蝴蝶到底是庄生梦成蝴蝶还是蝴蝶梦成庄生这样的境界,才是所谓的博大精深,而你所谓的博大精深,有何可比之处。”   季幸步未想到,那个如惊弓之鸟的小女子会说出如此义正言辞的话来,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一旁的天皇却在此时开口。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可能要开新坑咯   嘻嘻,把伦家的专栏也收藏了吧,好咩? ☆、几万只草泥马   “即便茶道是由中国传入,但最终发扬光大的,还是我们大日本,这点还请你铭记。”   “说到铭记,我想……”   “哎呀,我突然想起来了,我有给表嫂准备礼物呢。”就在苏桐一脸冷漠的开口时,天皇身侧的年轻男子突然不合时宜的跳了出来。   “苏桐,你快和我来。”一把拉住苏桐,就朝屋外奔去。   “喂,喂,你松手,慢点啦,我要摔倒了!”   不远处传了女子的叫声和年轻男子嬉笑声,室内剩下的几人,面色各异。唐老太太、季幸步和天皇都是黑着一张脸,唐鹤雍与季兴司面瘫中,只剩下唐吹衣和天后,面色稍稍正常些,一个吐吐舌头,一个远远地望着不见了影的两人。   “喂喂——”   “哎呀——”   猛地甩开年轻男子的手,苏桐稳住险些跌倒的身子,撅嘴对视。   “木之本,你干嘛要把我拉出来?”   “大姐,你说你干嘛要和他们呛啊。”   “那我不是已经不代表个人了么?你在中国被人污蔑祖国,你会充耳不闻当自己聋了么?”   咩呜呜,这小丫头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说着话就将他骂进去啊!坏蛋!   木之本哭丧着脸看着苏桐,“污蔑这个词,太夸大了吧。”   “我还没用攻击呢!”   “行行行,我的小姑奶奶,你在这等我,我真的有好玩的东西送你哦,等我一下啊,我去拿。”木之本献宝似地转身撒脚丫子跑了。   苏桐别过脸,一想到刚刚天皇那个态度,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她要不是中国人他那么说说也就罢了,当着中国人的面,说什么铭记?铭记铭记,有本事你给老子铭记着侵华战争南京大屠杀啊,有本事你铭记着细菌战啊,有本事你铭记着当年在中国的烧杀抢掠啊!跟我谈铭记,也不带脸红的么?什么茶道花道,还不是源于中国,就连日本也不过是当年徐福所带之童男童女所组,只不过是如今壮大了,便要数典忘祖。   这边苏桐冷着脸将之前未说完的话在心中怒吼完后,转身却寻不到拉他出来的人,也根本没把人家在此地等他的话听进去。一路寻着这雪景便走到了庭院深处,不知走了多久,倏地被眼前傲立雪中的寒梅吸引住。   苍茫的雪海里,点点梅红,如美人芙蓉面上的樱桃小口,夺目撩人。   苏桐提起和服的一角,让自己步伐轻松些,踏进梅园中,凑近花蕊使劲嗅了一口。   “好香!”可是,也好冷,刚刚那一嗅,一股冷气扑进喉间,引得她不停地咳嗽起来。   爱不释手的摸摸这朵,又碰碰那朵,寻思着这是不是那个天后种的呢?继而又想到天后上方的自大天皇,这种人竟然与那个黑无常交好,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人。话说回来,岛国民众,啧啧!   算了,不想这个,影响心情。苏桐摇摇脑袋,又一脸欣喜的朝着梅林深处走去,丝毫未觉身后有人。   “啊——”   正看得起劲的苏桐一声惊呼,便被人从后面整个抱住,翻转过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阴鸷的眼。   不记得不记得!苏桐在心中飞快的告诉自己,面前的男人不记得她了。   “没想到,你竟然还活着!”季兴司握住她孱弱的肩头,指节用力,便看到熟悉的痛意自她眼角泌出。   丫的,这是什么话!苏桐怒视着他,在心中将他祖上问候了一百遍。   男人突然俯□子,贴近她的脸庞,近的连她纤长的睫毛都能数清。   “你是唐鹤雍的老婆,这也是我没想到的。”如果当时知道的话……季兴司阴冷的视线从她的额头一路向下抚过鼻梁,嘴唇,下巴!   苏桐别过脸,抵触着与他任何的近距离接触,她怕他,不是当初对唐鹤雍的怕。她对面前的人,是恐惧,深深的恐惧。   季兴司看她紧闭着双眼,别过脑袋的模样,一阵快意袭上心头,如电流一般窜入四肢百骸。   “你能帮我一个忙么?”有人说的理所应当。   “不能!”答得人语气斩钉截铁,苏桐在心中嗤笑,你神木是什么人?她是脑残才会帮他的忙。   “你确定不再需要十秒钟的考虑?”   捏住她微微颤抖的小下巴,一把将她的脸调正,“你看看,这是什么?”   一枚戒指,细小的尺寸显露了主人手指的纤细,细碎的小钻石围绕在戒身周围,光彩夺目却又简约精雅。   是她那枚丢失的婚戒,曾今唐鹤雍一再的追问过,直到她说是那次走失在大街上遗落后才作罢。   记忆出潮水般涌现,她记得是有那么一瞬间,他握着她的右手,然后蓦地一疼,原来,是他拔了她的戒指。   “如果你想要回戒指,就要帮我的忙。”   季兴司扬起一抹笑,却叫面前的苏桐有一种从脚到头冷毙了的感觉,她的视线在戒指和男人的眼神中来来回回,最后长睫微垂。   “如果你喜欢这枚戒指,那就留给神木先生做个纪念吧!”   脑海里跳出来的那串英语字符让左右徘徊的她一个激灵,她宁愿不要那枚戒指,也不能让自己趟进他的世界中。   “你!”   季兴司再次双手握住她的肩,一把将她提高与自己平视。   “我这是在命令你,你怎么敢违抗!”   “食君之禄才奉君之事,我不拿你的钱,你何来命令只说!”苏桐煞白的小脸上,交织着愤怒与恐惧。   季兴司看着双脚离地的女子,明明是那么小的一个人,竟然在他面前也丝毫不肯退让。食君之禄才奉君之事?很好!   “那我若请求你呢?像个朋友一般。”   啊呸!我和你这种人哪门子朋友来的做?苏桐连忙摇头:“我从未与你有过任何交情,你不必请求!”   求了,也不应你!   “巴嘎!”季兴司原本微敛的脸倏地冷凝,“敬酒不吃吃罚酒!”他说完一低头,吻上那张粉色的小嘴,抵死纠缠起来。   此刻的苏桐内心,突然有了几百万只草泥马狂奔而过感情。   抬手,挥下,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招呼在提着她的男人左脸上,声音响亮。   吻她的人抬头,眼中全是愕然。   她打了他?面前这个中国女子竟然敢朝他掴掌?她怎么敢的?   惊愕,愤怒,苏桐看着他的眼里被此两种情感填满,又感受到肩上越来越重的痛意,谁来救救她?   就在她打定主意想要尖叫时,一个冷漠的声音传来,带着强忍的怒气。   “我不知道我太太的身高,已经影响了她与季兴司君的谈话位置。”   唐鹤雍站在离两人一米开外的梅树下,桃花眼里冰冷的怒意比身侧的梅花还要幽寒。   季兴司提着苏桐转过身,看向来人,眼里突地一笑,原本冷凝的颜容是莲花的盛开,一时看傻了面前的小女子。明明是那么残忍阴鸷的眼,怎么会有这样的笑?   “鹤雍一直这么了解我,知道我不爱弯腰,自然,与你太太对话就有些位置上的偏差。”   “我想此刻偏差已经不存在了。”   有人上前,握住季兴司的双腕,一个巧力,便将她从那双魔爪下解救出来带进怀里。   一时紧绷的情绪松缓下来,苏桐伸臂抱住唐鹤雍的腰,以免自己瘫软的双腿撑不起这副身子。   季兴司看着唐鹤雍怀里的女子,唐鹤雍看着季兴司,而那个小女子却将自己的脑袋埋在唐鹤雍怀中,在心中默念了一遍:眼不见为净!   “季兴司君爱赏梅,我夫妻二人就不打扰了。”   早知她双腿瘫软,唐鹤雍一把抱起怀里的人,转身朝着园外走去。苏桐本无意再与什么季兴司君对视,却在唐鹤雍转身时,硬生生的盯了个正中百分百。   黑衣男子朝她晃了晃指尖的铂金戒指,阴鸷的眼,让她顿生逃意。   “你怎么会遇上他?”   将她在车子的后座放好,唐鹤雍从另一侧上车,半晌,还是问出了口。   “我被木之本拉出来后迷路了,走着就到了这片梅林,然后,他突然出现了。”   一句话落,两人心中同时一怔。   曾几何时,她愿意因为他的问题而做出解释?   曾几何时,她会因为想让别人开心而做出解释?   唐鹤雍余光里瞄着身侧的小女子,手指动了动,又动了动,就在他抬臂的那一刹那,某人反扑过来,抱住他的脖子。   “唐鹤雍,我是太累了,才会那样,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只是说说而已,我都答应你要留在你身边了。”   是的吧,那日,在沙发上他的告白,他说:苏桐,这一生都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她是怎么回答的?她说:恩。   她答应了他,自然不会不守承诺,不论她内心最终的意愿,至少她是答应了他的,在他说我爱你的那一刻。别问她是感动亦或是……爱,她只知道,留在他身边的承诺,是应下来了。   唐鹤雍环住那副小小的身子,鼻尖在她耳侧磨蹭,挠的她不停地闪躲着。   他生气了么?他是生气了,但是不是气她,而是气自己,气自己在明知道她是多么的辛苦隐忍去面对唐太太这一身份,却始终不能为她做什么实质性的改善,还甚至为了缓和她和母亲的关系,而要求她不要顶着一张千年脸去面对母亲,他何尝完完全全的将她捧在手心里?   那日在雪中,他看着蹲在地上哭泣的她,那背影如此孤独、绝望、想家,而他却无能为力,无能为力。   此处值得一提的还有一事,便是那日让苏桐等他的木之本,兴冲冲的抱着礼物回到石廊时,却不见一个人影,心中委屈的木之本即刻一抬尊臀,坐到地上嚎啕大哭。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申榜成功,多多支持哦 ☆、每个人都有秘密   “唐鹤雍!”   唐氏摩天大楼内传来一声爆吼,让冬日的早晨凭添了几分生机。   唐鹤雍坐在椅子上,看着办公桌前颤抖着手指指着自己的老者,又瞄了一眼老者身后,立在门侧的秘书和保全,扔了手中的笔,往后靠近皮椅中。   “伊藤叔叔过来怎么也不提前打声招呼,鹤雍也好差人在下面等着,省的您老还需要保安护送上来。”   一手抱胸,一手抚摸着下巴上刚刚长出来的青髭。   老者一听这话,立刻横眉倒竖。   “唐鹤雍,你还在我面前演戏,如果不是这几个保安还认识我不敢拦我,我还真的能在这见到你么?”   “伊藤叔叔此话怎讲,鹤雍哪里没做好,您直言便是了,这几个保安想来也是伊藤叔叔的故人,不如即刻起,让您领走吧。”   看着倏地白了脸的三名保安,唐鹤雍的桃花眼里都是冷漠。连个人都不敢拦,那他还要他们做什么?   “怎么?就因为是我的旧相识,你就这么急着赶尽杀绝?”老者向诺大的办公桌走近几步,看着皮椅上闲适的人,怒火中烧。   唐鹤雍笑着摇摇头:   “您这话就说错了,这不是赶尽杀绝!”他微微直起身子,锁住老者的眼,一字一顿道:“这是排除异己!”   “你!”老者砰地一声,大掌拍向了办公桌。   “排除异己?好好好,你说的这么明目张胆,我明天就申请召开股东大会,我倒要看看到时候,你要怎么理直气壮的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我父亲已经过世,母亲向来不过问公事,不知您这大逆不道从何说起啊?您不会说的是您自己吧?您对我,何来大之言?”   桃花眼灼灼生辉,是他一直保持着的如风笑颜。   “你这个混账东西,我好歹也是和你外公、父亲一起打江山的老臣,你竟然如此对我出言不逊,你派人革了我儿子地职,又将我从前的部下一个个逼迫着离开唐氏,怎么,你想扳倒我么?不要忘了,当初你父亲过世,你能坐稳唐家基业也有我的功劳!”   老者被他气得浑身哆嗦,说话也有些喘不过气来。   在他功劳二字刚落音时,皮椅里的男人站了起来,脸上的笑意更甚,可一双眼却明明白白的写着幽寒。   “功劳?您这是在和我论功领赏么?如果当初不是我父亲提前预警你,不要和我作对,你会乖乖的扶持我?”   他实在不明白,当初父亲极力让他留下伊藤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以至于现在让他因为伊藤而陷入被动状态。   “你这个混小子,我和你父亲如此多年的友谊,竟被你如此糟蹋,你……”   “闭嘴!”唐鹤雍双手撑住桌沿,倏地冷面寒霜,倾身对他吼道。   “你站我面前还敢提和父亲的友谊?你当真以为我还是当年的毛孩子,对你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么?”   伊藤被他突来的吼声怔住,望了他半晌才回过神,“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装!还敢装!本来,他念他跟随父亲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只打算将他在唐氏的势力全部拔出就当是过去了,可谁想有些人就是不到黄河心不死,非要把他逼上绝路,他才知错在何方。   “伊藤叔叔,你知道你此生最大的败笔在哪么?”   唐某人立起身,慢悠悠的沿着桌子朝老者踱来,一边走,一边望着他说道,却不待他回道继续道:   “就是太贪!其实人生在世,谁能不贪,当你贪也就罢了,你吃了还不会把嘴擦干净。年纪大了,行动不便这也是能原谅的,就像你说的,我还可以像当年一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你也是黄土半入的人。”   “你——”一听唐鹤雍说他黄土半入,伊藤倏地跳脚,张口就要大骂,却被唐鹤雍的手势止住。   “您别急,等我说完了,自会让你说个痛快。”薄唇扬起一抹笑,像是不怀好意的狐狸,盯着某只任人宰割还不自知的鸡。   “但是,你最不该的,是在你‘辛劳’了这么多年的今天,忘恩负义!”   “我忘恩负义?唐鹤雍,今日要是慕年在,我定叫他打死你这个满口胡言的臭小子。”   “恐怕您要失望了,家父早已入土为安,您要找他也不难,黄泉路上说不定他还在等着你。”他凑近伊藤身边,低头与他对视。   “你——”   “这是我上个月末的股东会议后收到的东西,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打开看看呢?”   唐鹤雍伸手将桌子左上角的一份牛皮信封袋移到伊藤身侧,伸出食指在上面点了点,煞是亲切。   伊藤一把抓过牛皮信封,打开,取出一叠文件飞快的浏览了一遍。   “不,不不不,这不是真的,这是你伪造的,这是你这个臭小子为了扳倒我伪造的!”   伊藤捏着纸张的手颤抖得厉害,一张脸比手中的纸还要白,额际也涓涓流出汗来。   唐鹤雍扬唇一笑,捞过手边的遥控器,朝门边的一干人一扬下巴,众人领命即刻关上木门离开办公室。   “那看看这个,看看这个更逼真的。”他按下遥控器上的红色按钮,一侧的落地玻璃上引出投影画面,是两个人的对话。   “这是这次开发案的计划书,可是唐氏如今最为机密的文件。”   “呵呵,您放心,这个我们老板自然明白,不是绝密,也不会找上您帮忙。”   “你们老板也是有心,知道我最近和那个小子不和。”   “是是是,如今唐鹤雍当家,自然是一朝君王一朝臣,您也不比太在意了,只要您能一直帮我们老板,我们老板不会亏待您的。”   ……   ……   伊藤看着玻璃的眼瞪得越来越大,急促的摇着头。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你现在还要和我说忘恩负义么?恩?”唐鹤雍路吼道,一把将手中的遥控器砸到老者身上,转身走回座位。   “唐氏斤十亿的投资开发案,被你换了三千万,我真是不知道是你年事已高老眼昏花,还是我唐氏保密工作全是狗屁!你现在和我说忘恩负义,我看你还是留着去底下和我父亲说更妙。”   伊藤抖着唇看着黑面的唐鹤雍,一脸颓废。   “如果不是你一再逼人太甚,我岂会、岂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唐鹤雍一声冷哼,斜睇着他。   “我逼人太甚?你何不自我反思,你从我接手唐氏到今天,打着老臣的旗号做了多少让唐氏吃力不讨好的事?我说过,人生在世谁人不贪,你贪我不管你,但是你依仗唐氏的名号贪,就休怪我无情!”   “你唐鹤雍何止是无情,你就是个冷血动物,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做这些的最终目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当初的那个秘密,为了那个秘密,你将我们一代老臣一个个赶尽杀绝,如今徒余下我,再扳倒我,你就真的无所畏惧了。”   老者将手中的纸张扔到桌上,原本颓废的老脸一时间如打了鸡血一般,又明亮如初。   唐鹤雍扬起下巴,冷漠的笑爬上嘴角。   “是么?事到如今,如果你觉得还能用那个所谓的秘密来威胁我,那可真就大错特错了。”   那双桃花眼里,突然染上杀意,如滴入清水中的墨汁,四散开来,盈满了整个眼眶。   “不管如何,总要一试才知道有没有效果。”   伊藤冷笑,一步步朝着门口退去,就在他退到离门还有两米远的距离时,办公桌后的男人突然举枪,漆黑的枪口对着他,上面是消音器。   “唐鹤雍,冷静点。”接到秘书通知的大岛火速赶来,推开门便看到眼前这幅情景。   “哈哈,哈哈哈,唐鹤雍,你这么急着想杀人灭口还敢说不是为了那个秘密?哈哈哈哈,你要知道,姜还是老的辣。”   “伊藤叔叔,您还是慎言吧。”大岛头疼的看着不知死活的伊藤,在心中暗自摇头。   唐鹤雍微微眯眼,看着哈哈大笑的老者。   “但是往往最先上案板的,都是老姜!”他拉开保险栓,子弹上膛,就等他扣动扳机。   伊藤再次白了一张脸,亲不自禁的举起双手。   “唐鹤雍,你放我走,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太晚了,伊藤叔叔。”   “唐鹤雍,放他走,你听到我说话了么?”大岛一步步朝着办公桌后的人走去,却被对方的眼神吓到。   那双眼,是他曾见过的,血腥,杀意四起。那约莫,接下来他也无能为力了。   他一直都是这样,将所有的导火索扼杀在摇篮里,这才是生存之道,七岁被送往德国后的两年里,这就是唐鹤雍学到的。   “唐鹤雍,你今天就是杀了我,也改变不了什么,只能证明那个秘密就是你的软肋,能击垮你的软肋。”   “就算是软肋,也是钢铁铸就的。”微微扣动扳机,唐鹤雍说的云淡风轻。   “你这个混账,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忘恩负义,我就算是忘了慕年的恩,也轮不到你来问罪,你当自己是谁,不论你灭了多少口,也改不了你不是唐家……”   “咻——”   伊藤直直的看着枪口,嘭的跪倒地上。   “你……你这个……野……野……”   “咻——”   又是一声经过消音器后子弹出膛的声音,伊藤的胸口湿了大片,隐隐看见里面白色衬衫上鲜红的血迹。最后一个字终究是没有机会说出口来,瞪着眼倒在地上,死死望着开枪的人。   唐鹤雍将枪扔到抽屉中,抽出纸巾擦了擦手掌,一步步走到伊藤身边,望着那双死不瞑目的眼。   半晌,才伸手将它们合上。   “你终究不该说出那样的话威胁我,让我连一条生路都不想给你留。”   桃花眼里都是灰暗不明的情绪流淌着,让人望而生畏。那么突然的,唐鹤雍极其想念那个黑曜石眼眸的女子。   “鹤雍。”大岛站在他身后,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的肩膀,有些细微的抖动。   “收拾干净。”   冷漠的嗓音吐露出四个字后,他起身推门出去,背影寂寥,蓦然凄凉。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发现,收藏掉了两个,心中特别忧桑   其实删除收藏也没有关系,但是尊的好希望删除收藏的亲们能告诉我理由,   希望看文的各位也能多多提些意见,   南家尊的很需要各位鼓励,   咩唔~ ☆、雅典娜女战神   “喂,苏桐,你挑好了没啊?”   “……”   “嫂子,你又神游了?”诺大的书店四楼,唐吹衣看着那个她找了好久才找到的人。   尼玛,虚惊一场啊,刚刚翻了两层都没找到人时,她直接吓尿了。她偷偷把她带出来的,要是弄丢了,她那个哥哥……   浑身抖了一下,唐吹衣不想再想下去。一边是自家捉摸不透的爱变脸大哥,一边是外来深藏不露的小奇葩大嫂。这两人,一个是她的财神菩萨,另一个又是她的课业家教,她是谁也不能得罪啊,话说她堂堂唐家大小姐,什么时候混得这么惨了?   “什么书你这么入神啊?”唐吹衣猫下腰,钻到苏桐摊开的书下探寻书名。   “噗,追忆似水年华?”唐吹衣掉了下巴,这书,苏桐竟然没看过?   “哎,这不是真的吧,这书,很久前我就看过了好不好。我的书房里有,你要看我借给你,不用买了。”她的,还是珍藏版呢,当时买的她心疼死了。   看书的人没有说话,又翻了一张纸,纤长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掀动着,一时看傻了与她面贴面的唐吹衣。   不是很强烈的阳光混合着灯光打在她的脸上,轮廓的四周竟然晕出一圈淡淡的薄光,像是清晨树林间一丝丝漫撒下的阳光,有些温柔,还光彩夺目。她柔美的五官沐浴在薄暮里,一时间让唐吹衣分辨不出面前的是真人还是水墨画。   突然,水墨画里的人莫名其妙的看着自己……的手指。   “干哈?”   苏桐丝毫不能理解那只突然袭上脸颊的纤细食指,以及小姑子脸上迷茫的表情是因为什么。   “呃……”唐吹衣飞快的收回手指,讪笑着,却在心里将自己骂了个千遍,丫的没出息,什么美人没见过,怎么就被苏桐给看傻了。呜呜,都怪那个阳光、灯光,还有她那本《追忆似水年华》。   要不是去看书名,她哪里会在那种角度见到那样漂……飘渺的苏桐!   “我这不是好奇么!”唐吹衣笑着指指她手里的书,“你没看过这套书?”   苏桐摇头,“看过了!”   吓,看过了干啥还看得这么入迷,连她喊她都没听到?   “我之前有看过,但是与这本译本不同,因为我不懂法语,所以看不了原文书。”苏桐翻了翻手中的书,又看向书架上剩下的六册。   “我之前看的译本可能太粗糙了,与这本所表达的意义相差甚远。”一千个人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每个人的思想都是不同的,所以,不会法语的她心中难免可惜,这样的好书,如果读不了原文而只能看译本的话,那也只能将不同版本的译本都看过,才知书的真谛啊。   “可是,最终说到底,不就是一个故事么?”唐吹衣不解,同一个故事,只是翻译的人不同而已,有必要这么较真?   “一句话的表达,不仅仅是遵循原文,还会附带翻译者当时的情绪和心情。每个人的思维方式不同,所翻译出的情感和语气都不会一样,而有时候,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苏桐一边说着一边将剩下的六册搬到推车里,转身推着车朝过道走去。   唐吹衣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思绪万千。   一点也看不出来,她是个这么固执的人。这么较真的话,会不会活得太累而很受伤?如果、如果自己也和她一样较真的话,那她和大岛哥哥……她还能坚持这么多年么?会不会早就放弃了,然后听哥哥的话,远赴国外,将他忘个干净呢?   “唐吹衣?走了哦。”苏桐回身看着身后发愣的小姑子,轻声喊道。   算了算了,就像苏桐说的,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思维方式,何必在意别人是怎么做的,她只要做好自己就行了。   向日葵啊向日葵,罩子放亮点,腰杆挺直点,太阳走到哪就跟到哪!   “来了来了!”   唐吹衣扬起笑脸,桃花眼如同窗外的暖阳,让人不舍得移开双目。   苏桐定定的看着她,脑海里浮现出温暖无厘头的恶搞和最近的销声匿迹,她们似乎很久没有联系了,温暖是不是……把她忘了?因为远距离的关系导致感情疏淡,便是她最最,害怕的。   她所渴望的友谊,便是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而如今,生活圈子的一再萎缩,让她越来越与人隔绝,她虽不喜与人交往,但也不愿意过着远离人群的生活,那样会让她觉得,生无可欢……   “哎呀,早知道就喊小野一起过来了,你看这么重,都抬不动!”   唐家大小姐呼哧呼哧的伙同嫂子抬着一堆书从电梯走向地下停车场,一边走一边抱怨着。   苏桐也是满头大汗,看了一眼小姑子,扑哧笑出来,好不容易积蓄的力气漏了几分,重力便猛地朝着唐吹衣压去。   “喂,不要偷懒啦,重死了!”   “好啦好啦,还不都怪你引我笑。”深吸一口气,苏桐额际青筋隐隐爆出,突突地跳着。   “那记得回家和我一起研究课题。”   “知道了!”没好气的回了三个字,叫她出来陪她买个书,又是研究课题又是陪读的,有没有搞错啊,龙生龙凤生凤,资本家生的闺女会剥削!   哎……   “加把劲,过了这个拐角就到了!”唐吹衣龇牙咧嘴的喊着,她对面的人却在拐角处撞上什么,嘭嘭嘭几声响,一堆书就这么前仆后继的去和地板接吻去了。   苏桐不明所以的回头看向刚刚所撞之物,却在看清此物时吓了一跳。   “快跑!”   唐吹衣一把拉过她的手腕,就往车边跑,手忙脚乱中摁开车子的遥控锁。   “哎,我的书啊。”苏桐一声惊呼,脚下却不由自主的跟着唐吹衣飞奔。   书什么书啊,现在是跑路更重要好吧,没看到一下子围过来那么多黑衣人么!   唐吹衣在心中哀嚎,这年头真是见鬼了,她自己单独来书店也没见有人明目张胆的围过来啊,看来小野说的是对的,哪一次,都是他在她拒绝跟随后偷偷保护着她的。   可素,为什么这次没有啊?啊!   我也想问为什么呢?远在敖碧居被下了安眠药的小野睡梦中回答道。   “上车!”   唐吹衣一个巧劲,将苏桐甩上敞篷副驾,随后便要制动,却发现车子怎么也制动不了。   瓦擦!唐吹衣欲哭无泪,原来人家早就盯上他们了,不然哪里会知道她们的车停哪还将车子的点火器给拔了?   “麻烦两位……”   “去你妈的!”唐吹衣打断最先靠近的黑衣人的话,一个漂亮的凌空翻出了驾驶座,落地时一个转身抽出了后座的武士刀,刀锋雪亮,寒光粼粼。   呃?她出门还带着个么?苏桐好奇的看着横刀的唐吹衣,原来资本家生的孩子不仅会剥削,还这么有防范意识啊。   可是,环视了四周黑压压的人群,苏桐吞了口口水,难道唐吹衣可以……一妇当关万夫莫开么?   错了错了,不是妇,她家小姑子还是个小姑娘啊!   “唐小姐,我劝您还是不要动刀,我们只是想请二位和我们走一趟。”先前的黑衣人走近一步,冷声说道。   姐姐我从小饭碗里拌威胁吃着长大的,还怕你不成?唐吹衣在心中嗤笑道,随即一个漂亮的旋身,刀风咧咧的便朝着黑衣人招呼去。   “唐小姐,请你自重!”黑衣人飞快的闪躲着。   “不好意思,我一直这么轻这么瘦,重不了!”   要不是现在情况紧急,苏桐怕自己早已经因为唐吹衣的话而笑出声来。警惕的看了眼前方的黑衣人们,小手悄悄地掏出一侧口袋的电话,划开,解锁,小心翼翼的用余光偷偷瞄了一眼拨号键盘。   0-9-0-5-8-8-0-6-6-6-6   苏桐一边观察着激烈打斗的小姑子,一边环视黑衣人,一边偷瞄着拨号键盘,终于将某人的手机号拨上去后,纤细的手指伸向那枚绿色的按键……   只要点到它,某人的电话就可以接通,她和小姑子就可以……至少有一半的得救可能性了!   可惜,就在她将要触到时,一直洁白修长的手取走了她隐在身侧的电话,苏桐的视线随着她被劫持的手机一路向上,对上了一双墨黑的眼。   素白的小脸上有着一双与发色相呼应的墨黑的眼,冷漠的望着苏桐,隐隐散发出让人颤抖的冷意。   其实苏桐一直不明白也很好奇面前的人与唐鹤雍的关系,不论是在她与他结婚前,还是结婚后,她都好奇着。   很少,至少在苏桐二十多年的人生里,没有这样一个人能让她如此好奇。   可是,在知道面前人的身份后,她即便是好奇,却也极力的克制着,不去问任何人有关面前人的事。深知好奇害死猫,她不想死,何况猫儿有九条命,而她苏桐,只此一条肉身,并且如此的脆弱不堪,一击就碎。   她也曾幻想过,如果有一天,两人穿越对峙沙场,那她永远都是那个败归的人,而面前的人,想必却是战无不胜的战神,天生就是为了杀戮,得胜。一身的暗黑暴戾却又聪明如斯,像是夜神与雅典娜的化身。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啊,昨天没来得及更新,裸奔的孩子伤不起   今天早早起床,就开始码字,一定要更,必须要更,屎也要更滴!   码了一万字,话说,够更三天了,   吐血啊!   但是,也好开心啊,咩哈哈 ☆、安得双全法?   “唐太太,这个时候你该做的不是给他打电话,而是……”   修长的指捏着手机的一端,挑起车里人尖尖的小下巴,上挑的眼角里都是戏笑。   “与我谈谈。”   她说与我谈谈时,苏桐的另一边耳朵听到唐吹衣的叫声。   “放开我,你们这帮混蛋,以少胜多,胜之不武,算什么男人!”   苏桐扭头看她,唐吹衣被两个黑衣人反剪着双手架住,雪亮的武士刀被另一个黑衣人拿在手中,看来她们两都在劫难逃。   “和我谈谈。”   季幸步指了指前方还在不停挣扎的唐吹衣,朝着苏桐说道。   副驾座的人点头,也只能点头了。   季幸步得到想要的答案后,朝手下使了个眼色,苏桐和唐吹衣二人便一前一后的被带上两辆车,离开。   用心甘情愿的态度,过随遇而安的生活。这是苏桐嫁入唐家后,经常会偷偷告诉自己的。有些事,既然已经改变不了,那只能去适应,尽最大的努力,若还是适应不了,那边是随遇而安,生死无惧。   唯一放不下的,是她远在江南的大院,和那些曾将她疼在手心的人。   “喝茶。”   冷硬的女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回神正好看到屏幕上显示着她那位焦躁不安、踱来踱去的小姑子。   其实唐吹衣真的是个单纯的小孩子,没有一般富家小姐的奢靡,或许这和唐家亦或是唐鹤雍对她的教育有关。她也没有一般深宅大家小姐的如海心思,她的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讨厌你就不会给你好脸色,喜欢你,便表现的淋漓尽致。连她都没唐吹衣来的单纯,能在那样的家世下仍旧保持美好,想必唐鹤雍为此做出了很大的努力,努力的让唐吹衣远离纷争和暗斗。   他真的,是个好哥哥,那么执着的为自己的妹妹守护着。   “不要伤害她。”苏桐看着显示屏上的人,低低的向面前的女子说道。   “这个自然,她是鹤雍的妹妹,我再如何也不会伤害鹤雍的人。”   季幸步挑眉,食指在桌面上轻轻的扣着,不紧不慢的开口。   “我想和你谈谈鹤雍。”   苏桐叹气,她劫她谈谈,自然是为了谈这个,除了这个,她不认为与季幸步还有任何别的交集。   “我不知道,神木小姐认为这个有谈谈的必要。”   “当然有!”神木冷声打断她,“我爱他,自然要和他在一起,而你,阻碍了我们之间在一起的可能性。”   爱?多么伤人的字眼,爱,也伤,不爱,更伤!   “可是,他爱你吗?”苏桐抬眼望她,安静淡然,没有一丝波澜的黑曜石眼一下子平静的让人震惊。   晦暗在季幸步的脸上一闪而过,却没能逃出苏桐的眼眸。   “如果没有你,他自然会爱我。娶你,也不过是为了约定,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个上一代的约定么?”   “如果他爱你,即便是有约定,他也不会另娶,神木小姐比我聪明,我能分析出来的东西,你也早就能想到了不是么?”   她平静的陈述着,没有季幸步的冷凝逼人,可那份平静却不容小觑。   “那你现在是在和我讨论爱与不爱的问题么?你可记得那日你被我哥哥抓住,我放你走的事?那晚,鹤雍回家后,你都没有看到他身上的印记么?”   心,猛烈地跳了一下,细微的疼痛牵引开来。   “那晚灯太黑了,我只知道他的一夜索求无度,其余,已记不清楚。”   “你——”季幸步猛地站起身,扬起手。   而那个坐着的女子,只是看着她,平静的看着,至始至终连眼睛都未眨过一次。   季幸步气急败坏,扬起的手掌拍向桌面,发出不小的声响。   几乎同时,苏桐看到屏幕上的唐吹衣突然冲到门边,使劲的拍着门板,一脸焦急。好似她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似地,而果不其然,在唐吹衣拍门时,她耳侧传来嘭嘭嘭的声音。   原来,她和唐吹衣真的只是一门之隔。   “神木小姐,我们何不来赌一场。”看了一眼门板,苏桐的眼里浮现出不明的笑意。   季幸步冷眼看她,小巧的嘴角扬起。“赌什么?”   “如果你能抢去,便是你的。如果你抢不去,那就再也不要来打扰我。三个月为期,如何?”   “只要你离开,我不用抢他便是我的。”   她神木何时要这样作践自己,去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中国女人抢男人?她要的,是苏桐离开,而让她离开的办法,她有千千万万种。   “我不会离开的。”苏桐摇头,目光淡然。“你确定自己强大到可以主宰一个人的心么?”   季幸步的眼角闪过恼怒,像是被猜中了一般,杀意四起。   “那我就让你的家人离开!”   一句话,家人两个字一下子戳中了苏桐的软肋,坐着的女子蓦地白了一张脸。   有些东西,她一定要守护,因为那是责任与血脉,而有的东西,她想守护却无能为力,因为太多的牵扯。   “你说和我谈判,可从一开始我们就站在不平等的位置上,如何谈判?”苏桐深吸一口气,极力稳住自己发抖的手指。   “谈判?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判,我只是和你谈谈。”   察觉到她的苍白,季幸步嗤之以鼻,这种女人,永远都不会被她放在眼里,永远。   “神木,你不要忘了,你爱唐鹤雍,而唐鹤雍,爱我!”最后两个字,苏桐说的极其艰难。   爱我!   是啊,他爱她,便是她谈判的唯一筹码,多么可笑,他给她的爱,最后竟成了筹码。   “哼哼,唐太太,那你爱他吗?”季幸步倾□子看着座位上的女子。“你爱唐鹤雍么?你如果爱他,怎么愿意让我抢?你分明是……”   “神木小姐,我敬佩你敢爱敢恨,如果你真的如此珍爱,又何必牵扯上我的家人。那样岂不是让你的爱都沾染上了虚情假意与阴谋狡诈?何苦将一份真爱硬生生画上虚情呢?”   苏桐打断她的话,轻轻的,平淡的说着,内心却因季幸步未完的话波涛汹涌。   “唐太太,你逞口舌之能,我季幸步不会上当。但是至少我要证明我比你,更爱他。为了他,我可以做任何事,我想你是懂得。”   她当然懂,可是如今,她要怎么理所当然的答应离开?可是如若不答应,那江南大院和那些……   她望着季幸步狠戾的小脸和那一双淬毒的眼眸,心突突地跳着,搁在桌面上的小手抽紧,指节泛白。   时间一点点在二人的对视中消逝,最后季幸步直起身。   “时候也不早了,唐太太还是先回去休息休息,顺便考虑下刚刚的谈话内容。”她看了一眼座位上的人,转身朝外面喊了声。   再不放她走,唐鹤雍肯定会知晓,到时候事情就会更棘手。   “来人,把唐小姐带过来。”   门外有人应声,片刻功夫,原本在屏幕上的唐吹衣出现在屋内。   “嫂子,你没事吧。”   她冲到苏桐面前,上上下下的巡视了一番,在确保没瞧见外伤后怒向一旁的黑衣女子。   “季幸步,你这个样子,永远也不会得到我哥哥的青睐。”   季幸步冷眼微眯,看着不甘示弱的唐吹衣,微微吸了口气。   “你的车子在门外,会有人领你们过去,现在,你们可以走了。”   “哼!”唐吹衣冷哼一声,回身看向苏桐。   “嫂子,嫂子!”   良久,苏桐才缓过神来,看着面前焦急的唐吹衣,拉住她温热的小手汲取温暖。   “走吧,唐吹衣。”   她说完,率先站起身来,没再看一眼旁边的黑衣女子,一步步朝着打开的门走去,拉着唐吹衣跟着前面领路的高大男子,一路向前。   “嫂子,嫂子,你说句话啊。”   刚坐到车里,唐吹衣飞快的将车子驶出了季幸步的住宅,在远离住宅的半山腰停住,转身看着副驾驶座上的人。   那个人,低垂着长睫毛,从上车开始到现在,连一个音节都没有发出来过,让她突然害怕起来。   “嫂子,你别吓我,你说句话啊,刚刚是不是季幸步对你做了什么?我听到了动静,你告诉我啊。”   要怎么办?要怎么办?季幸步那样的人,想必是不得目的誓不罢休的,如今她要的是自己的离开,可是,她怎么能离开,她答应了那个男人,要留在他身边的。她不能走,不能走。   可是,如果不走,那她的家人要怎么办。她怎么能舍弃她的家人?   “嫂子,你到底怎么了?”唐吹衣看着苏桐煞白的脸,开始手足无措。“嫂子,我们去找哥哥吧。告诉哥哥,哥哥什么事都可以解决的,好不好?”   哥哥?哥哥!   告诉唐鹤雍?不行不行,她怎么能告诉唐鹤雍,告诉唐鹤雍又能如何呢?就如季幸步说的,他有很多生意都需要她的支持。更何况是这样的事,她怎么可以让他陷入两难的境地?不能告诉唐鹤雍,这件事,绝对不能告诉唐鹤雍。   那事到如今,她该怎么办?   一边是她心心念念的家人,她从小长大到的江南大院,她的父母,她的亲人。她一生唯一与她有血脉联系的地方,她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它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   可是另一边,是她许以承诺的男人,那个男人还是她的丈夫,那样一个骄傲的人却那样温柔的说着爱她,脸上甚至还有着红晕。她如何能舍弃?   “嫂子,嫂子,你镇定点。”   唐吹衣看着苏桐互绞着几乎变了形的双手,吓得赶紧去拉它们。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她曾经对仓央嘉措的这句极其不愿苟同,人生在世,做的最多的便是选择。两利相权取其重,自然就是选择最有利的那个,如果有两全其美,怎么还会需要选择呢?所以,从前,她只做最有利的选择,从未想要过什么两全法。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不是她从未想要,而是那个想要的时机没有到来。如今,谁能许她两全法?许她不负亲人不负君?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或者明天会开一个4W的小短篇,   存稿已码完,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哈,链接到时候会放到这篇的文案里   喜欢南家的亲们可以去看看呢   抱住各位,亲亲~ ☆、想要守护   “唐吹衣,今天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是……你哥哥。”   敖碧居前,苏桐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身侧的女子。   “为什么?如果不告诉哥哥,那你……”   “唐氏有那么多事需要你哥哥处理,我们今天不过只是被神木小姐请去谈谈,如果连这种小事都要告诉你哥哥,你不觉得太小题大做了?”   说话的人一张小脸平静到染上几丝淡漠,唐吹衣不解。   “这怎么能是小题大做呢,季幸步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可是说到做到的人,我在屋子里听到她……”   “不论你听到什么,都不要记住。”再次打断唐吹衣的话,苏桐转眼望着那双桃花眼,熟悉的桃花眼,却是截然不同的眼神。   “有些事,我可以自己解决,你相信我么?”   那样柔弱的外表,那样纤细的身子,那样一双认真的黑曜石眼眸,让唐吹衣感受到了非同寻常的镇定和安心。几乎是匪夷所思的,她的心底突然升腾出一种依靠的感觉。   “我相信你。”   唐吹衣点头,说出了心里油然而生的想法,她相信她,是真的相信她。   黑曜石眼微微一闪,苏桐扯出一抹小小的笑容。   “那今天的事,不要再让第三个人知道。”   “只字不提!”   唐吹衣回了四个字,看着她下车,看着她轻轻关上车门,就在她转身要进敖碧居时喊住她。   “苏桐!”   苏桐回首,冬日里的冷风吹过她及大腿的长发,凌乱、萧条,却清丽无比。   唐吹衣漂亮的桃花眼深深地看着她,“如果要帮忙,一定不要排除我。”   苏桐又笑,颊边梨涡乍现。   “恩。”她重重点头,两个人,便是交心。   看着拾阶而上的人,唐吹衣还是没忍住,再次喊了一声:“苏桐!”   某人这次回头有些慢,心中想着,该矫情的也矫情完了,该答应的也答应完了,那到底还有神马事情值得她家小姑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将她喊住?   “嗨,你的书哦。”小姑子换上一副嬉皮笑脸的摸样,朝后座一歪脑袋,笑眯眯的看着她,像只不怀好意的小狐狸。   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那个与唐吹衣有着一样眼眸的男子,朝她笑,笑得不怀好意。   “我一个人,好像有点吃力。”   苏桐将吹到胸前的长头发撩到肩后,看着驾驶座上的女子。   “求我啊,求我帮忙的话,我会考虑哦!”   桃花眼眯成弯弯的月牙,煞是可爱,却也欠揍。   “嗯……”   就在唐吹衣等着某人左右为难,想象着最后某人还是会请她帮忙时,某个皱眉考虑良久的人开口。   “我最近打算和唐鹤雍说,买辆自行车骑骑的,他好像也半推半就的快要同意了呢!”   瓦擦!   唐吹衣在心中怒吼,尼玛,谁能没有软肋啊,自行车就是她的软肋啊。她生无大志,也无特殊爱好,只唯一偏爱自行车。想来也是笑话,就在各家小姐研究什么衣服鞋子头发时,她最大的乐趣就是骑着心爱的自行车,一圈圈的将唐家祖宅绕个遍。   可是,这个爱好,就在她家嫂子骑车被哥哥的车子撞了后,便再也没好了,因为车没了。   苏桐长睫微垂,状似不在意,却偷偷从眼帘下观察着小姑子的脸色,片刻便已是胜券在握。   “大抵可以多买一辆!”偷偷地,旺旺的又加了一把火。   “我帮你一起搬,但是说好了,给我一辆!”   唐小姐泄气,就在苏桐被哥哥的车撞后,在她第一十六次偷偷购车均在二十四小时内被销毁后,她终于承认,她斗不过她老哥,斗不过那个成精千年的老狐狸啊!   但是,她斗不过有人斗得过啊!或者说,一物降一物,有人能降得住把她吃得死死的大哥啊!   “成交!”   那个食物链最终端的看似娇弱小女子冲她眨眨黑曜石眼,率先拉开车门,将书本一摞摞叠好。   “请卿入瓮!”苏桐做了个请的手势,看着自家小姑乖乖的进了后座,心中突然觉得温软,像是热热的羽毛挠过耳边,像是苏一一在她耳边说着悄悄话是带来的战栗感,像是……家人。   “搬啦!”   没好气的提醒着出神的某人,唐吹衣眼神哀怨,都是为了车啊车!   就这样,敖碧居门前的台阶下,就看到两个女子搬着一摞书,哼哧哼哧的往楼上走,佣人和保全各司其职,无人敢来过问。   原因无他,便是她家少夫人与小姐在一起时,基本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那就是:敬而远之!   “唐鹤雍,轻、轻一点。”   月色撩人的隆冬之夜,敖碧居的二楼卧室,某个女子低低的求饶声响起,像是小兽的呜咽声。   “呜呜,不要了,嗯——”   “呜呜——”   苏桐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意识涣散,脑海中一片空白。   “那你告诉我,这是怎么青的?”   唐鹤雍看着趴在床上的人裸/露/的/纤/背,和背上乌青的一片瘀伤,眼神不悦。   呃……   某女子囧!她是要告诉他是之前搬书上楼的时候摔倒了砸的呢还是要告诉他是被季幸步抓去时不小心给人家的桌子撞得呢?   后者当然不行,前者……他又要质问她为什么不叫保全神马的去搬了?她只是想要和唐吹衣一起搬,就这么简单,但是他肯定不懂她的世界。算了,既然都不能说,那就都不说吧。   “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觉到疼的时候才发现青掉了。”   她侧着脑袋看着跪在身侧给她揉着瘀伤的男人,微微笑了一下,眼眸水亮。   “你觉得我会信么?”男人加重了手掌的力道,引来小女子的皱眉和讨饶声。   “真话你也不信么?”   苏桐右手撑起脑袋,随着她的动作,黑亮的长发徐徐自肩上滑到胸前。她侧首看他,黑曜石眼里升腾起几丝娇媚。   “你这是在勾引我么?”唐鹤雍莫名的发现,某女子最近开始有妖魔化的迹象,而且,越来越严重。   苏桐在心底吐血,尼玛,她就是支个脑袋,想转移个话题就被他说成勾引,她是有多冤枉啊。算了算了,反正结果是一样的就行了,此刻,他不是已经不再纠结于她背上的瘀伤了么。   那既然都担了勾引之名,如果不做其事岂不是成了另一个晴雯?   “如果你觉得是,那便是了。”   小手伸向他睡衣的扣子,解开一颗,学着他的样子伸出食指,慢慢滑过他胸前结实平缓的纹理。   她做的这么明目张胆,说出口的话却又那么委曲求全,一下子让唐鹤雍怒了。   什么叫那便是了?她这明明就已经是了。   “小东西,今天可是你自找的。”   唐鹤雍翻身压住她,抚过她一头青丝,小心翼翼的放到枕边,怕压疼她。   苏桐抿嘴笑,小巧的梨涡煞是撩人,黑曜石的眼锁住那双灼墨桃花眼,仰头吻住唐鹤雍的薄唇。   “宝贝儿,这次,你可得坚持住,不许求饶。”   唐鹤雍调笑着说道,然后掀了薄被,收她入怀。   是夜隆冬,月儿静谧,屋外寒彻,室内温蕴,佳人在怀,□无边。   ——   “少夫人,你的电话,一直在响。”   有人敲开了书房的门,手里握着她的手机。   “恩?好的,谢谢。”   苏桐站起身,做了几个小时的报表,眼睛酸胀的难受,微微动了动手臂筋骨,她接过小女佣手里的电话,看了一眼显示屏。   妈妈。   “喂,妈妈。”   苏桐出了书房,顺着楼梯一路向下,绕过回廊,穿过偏厅,出了小门朝后面的花园走去。   “喂,桐桐啊,你在干嘛?”   电话彼端,传来苏母的声音,还夹杂着鞭炮的声响,约莫是苏一一他们在放烟火。   “刚刚在书房,没听到电话响。”   “没事没事,我就是想看看你在做什么,没别的什么事。”   苏桐看着温房里争相开放的花朵,心情微微荡漾着。   “妈妈,我很想你。”   其实说出来,比放在心里要好受很多,至少不会再觉得窒息,觉得绝望。   苏母一阵哽咽,半晌才平息。   “桐桐,我们也很想你,你、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回来?苏桐看了一眼身后的欧式古堡建筑,心中微凉,这辈子,还能走得出这幅牢笼么?   “我也不知道,等唐鹤雍有时间了,我和他说说吧。”他哪里会有时间,他那么忙、那么忙,想要回去,也只能等他再去中国视察了。而这一等,又该是多久?   等待,是一个人一生最凄凉、无助的事。   “桐桐,明天就是除夕了。”苏母的声音低了下去,“这是你长这么大,第一次一个人在外面,不在我们身边过年。”   除夕了?   苏桐放眼望去,白雪皑皑中翠绿点点,原来明天已经是除夕了,而此处却没有一丝农历年的迹象。   她几乎都快忘了,这里是日本,哪里会有中国的春节?   “桐桐,除夕夜,不要一个人吃饭,知道么?”苏母轻声叮咛着,后面的话没有再说下去。   “我知道了,妈妈,你们在家一切都好么,最近?”   “都好啊,都很好。”   “恩,妈妈,如果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和我说不能瞒着我,知道么?”有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真的很渺小。她这样一个女子,要拿什么去和季幸步那样的人抗衡?   “桐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苏母察觉出自家女儿的话里有话,追问道。   “没有,我只是离得远了,想要知道你们过得怎么样而已。先不说了,妈,我有点事。”   苏桐不等苏母回话,便掐断了电话,屋外的风很冷,吹得她鼻头发酸。   如果有的时候,有的事注定了只能她自己去做的话,那她不会退缩,无论最后的结果是怎样的,她也要一试。   她的家人,她的男人,都让她尽己所能的去、去守护吧。   低头划开手机,拨通某个号码。   “大岛,是我。”   安静的花园里,一望无际的鹤望兰迎风摇摆,苏桐捏着电话站在花圃外,眼神随着鹤望兰点点飘散。   大岛川秀有些意外接到她的电话,轻咳一声应道:   “苏桐,什么事?”   “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你说。”   深吸一口气,黑曜石的眼都是执着,她缓慢的开口,小心翼翼却坚定无比。   “我想要你给我一个人的联系方式!”   如果只有那个人能帮她而又不会牵扯到任何感情纠葛,那她愿意一试,愿意与他做这笔交易。   各取所需的,交易!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么,南家新短篇《年少刻骨》已经更了两章   写的是青葱年少,4W完结,大家有兴趣的可以看看啊   文案里有链接,   另外,大家对《殊宠》都没有什么想法么,求互动【羞羞脸~ ☆、要和我约会么?   “少夫人,这个不是这样弄得,你得先把盐放好!”   敖碧居的厨房内,某个已经半昏迷的女子在陈妈的喊声中勉强打起精神,看着眼前的锅,内心泛起悔意。   早知道是这样麻烦,那她就……就喊他出去吃了。她欲哭无泪的捏着锅铲,缩着身子离炒锅远远地、远远地。   “没事,你越怕它就越做不好,来来,别怕。”   陈妈握住她的小手,抓起一把绿油油的青菜,强迫着她靠近锅子,伸臂往锅里扔去。   “等、等一下!”   陈妈看锅里的油连半下都等不了了,啪地打在她抓菜的手上,苏桐一疼,手中的菜悉数掉进锅里,滚油遇上刚过水的青菜,嗞啦一声巨响。   “啊!”   伴随着嗞啦声的是苏桐的尖叫声,她飞一般的奔到厨房的角落,捂着耳朵看着那口冒烟的锅,黑曜石眼里都是崩溃和昏迷。   擦!她在心里骂了句,这哪是做饭啊,这明明是自杀啊。   陈妈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老花镜下的眼都是鄙视。   “那、那神马,我去炒!”   在陈妈的眼神压力下,某个已经缩成一团的小女子慢慢走到锅前,深吸一口气举着锅铲开始劳作。   “加盐!”陈妈喊了声,某女子抖着手去勺盐。   “太多了!”   “哎——”看着突然一抖,全数倒进去的一大勺白花花的盐,苏桐尴尬的望着陈妈,不知该如何是好。   陈妈看着满头大汗的苏桐,一双黑曜石眼因为那勺盐而不停地来回瞅着她,又瞅回去,像个犯了错的小孩一般,不安,焦躁。最终无可奈何的笑了出来,这个孩子真的还只是个孩子。   “你先去歇会儿吧,晚上的菜,我来帮你做,你自己去想想菜色吧。”   苏桐一听这话,如临大赦,赶紧将手中的锅铲交给一旁的小女佣,也不再管锅里的青菜,一溜烟的跑出了厨房,朝偏廊奔去。   小女佣看着那个狂奔的纤瘦背影,扑哧笑出来。   “陈妈,你说少夫人这个样子,是不是很可爱?”   “可爱什么东西?连顿饭都做不出来,以后少爷的苦日子,有的受了!”陈妈一本正经的老脸上,却隐隐喊着一抹笑,像是幸灾乐祸,又像是正中下怀。看的小女佣一愣一愣的,不明所以。   狂奔到卧室,取了衣裳奔进了偏房的浴房,将自己从头到脚洗了个干净后,苏桐才将刚刚的昏迷状态赶走些许。   “哎……做菜真是门学问,看来我太鲁钝,恩!”   煞有介事的点点头自言自语着,苏桐为自己找了个理由,坐在书桌前开始写菜单。   鱼是要有的,因为年年有余嘛,这是妈妈告诉她的。   除了鱼,还要有圆子,最近老是闻到肉味就想吐,估计胃病又犯了,那就换成菜圆吧!小手飞快的写着,不一会儿便将晚上的菜单全部写好了。   “一二三四五……十!”十全十美,够了吧。   正要起身下楼的苏某人被电话声打断,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了起来。   “大岛。”   “苏桐,你要的号码,现在可以给你了。”电话那头,是大岛温润的声音,像是春风拂耳。   低垂的长睫猛地掀开,望着窗外,入眼皆白,什么时候春天才会来呢?   “苏桐……”   “恩,在呢。你直接发到我的手机上吧。”   “好的。”   ……   苏桐沉默了几秒,随即开口。   “大岛,你没有告诉他吧?”   大岛川秀踱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眼眸微微眯起。“我没有说,但是,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原因。”   那日她求他帮忙,却千叮咛万嘱咐的不能让唐鹤雍知道,他心中立即拉起警报,只不过他不知道他担心的和苏桐想要做的根本不是一件事。   “我不能说,对不起。”   对不起三个字入耳,大岛川秀仿佛能透过玻璃看见她蹙眉的样子,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微微撞击了一下,细微的酸痛感侵入四肢百骸。   “危险么?”   危险么?苏桐借着他的话问自己,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不危险。”   “苏桐,不要骗我,有什么事先和我商量一下行么?”   大岛突然加重了音量,让电话彼端的人愣了一下。   “真的没事,我先挂了。”苏桐有些莫名的害怕,想要快些挂掉电话,可是显然,对方没有这个意思。   “苏桐,等一下。”   捏着菜单,苏桐没有说话,只是等着那个喊住她的人开口。   “苏桐,除夕夜快乐。”   大岛在说除夕夜快乐时,苏桐刚好看到小姑子撑着伞,下了车,朝着敖碧居的台阶走来。   “谢谢你记得,大岛。”   道了谢,苏桐不在等他开口,挂了电话将它放在书桌上,拉开门便朝着楼梯的石廊走去。   今天是除夕,除夕是家家团圆的日子。   “boss,这是今天会议的纪要,以及,”高挑的秘书将手中一摞文件夹放在唐鹤雍面前,一字排开。   “以及唐氏珠宝新一季发布会的秀案,您看一下吧。”   “恩。”   伏在案上奋笔疾书着的某人头也不抬的应道,两道浓眉紧紧地皱着。   秘书飞快的瞄了一眼大老板笔下的纸张,小脸黑了一半,是她眼瞎,竟然看到老板在写便签,便签的开头写着亲爱的老婆字样。   “Boss,罗马假日给您定的是老位子,红酒已经先送过去了。”   “恩。”   某人仍旧头也不抬,奋笔疾书。   秘书抽抽嘴角,认命的将手中的卡片放到自家老板面前。   “这是帮您订的花,到时候你的卡片写好了,安排个时间让他送进去,打这个电话就可以,饭店经理已经让人准备了。”   整整一个下午,她家老板一直不停的交代她去饭店定位子、订花、安排各种类似于约会的事宜。今天是什么大日子,值得这样劳师动众的去准备这些?   脑海里闪过一个娇小的人影,黑曜石的眼眸让人过目便不能再望。   结婚纪念日?生日?还是……   一阵铃声打断了秘书的遐想,她朝着主座上的人欠了欠身,便转身朝门口走去。   “喂。”   一听这突然而至的温柔声音,秘书的脚步慢了些,从她脚下到门口的距离似乎瞬间拉长。   “唐鹤雍。”电话彼端的女子喊他,声音温柔。   “恩,怎么了?”唐鹤雍将便签揉成团,扔进脚下的垃圾桶里,又伏着身子提笔沙沙的写着。   “你在干嘛?”   “批公文。”唐某人看着便签上的老婆大人四个字样,脸不红气不喘的说道。   秘书的长耳朵几乎伸到了唐鹤雍嘴边,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一下没忍住,抖了□子。轻微的声响,便有人抬眸看她。   “绿川秘书,我的地毯上有强力胶么?”   唐鹤雍捂住手机,桃花眼一挑,脸上是显而易见的不悦。   “对不起,那我先走了。”   跟着他混了这么久,绿川幸户也不是吃素的,立马镇定的回答完飞一般的出了他的办公室。   可惜,啥也没听到,大老板太坏了,连听歌墙角都不给,小气!绿川幸户这边气鼓鼓的数落着自家老板,唐鹤雍那边却是软玉温香。   “你下班后有没有什么事?”   苏桐问的状似不经意,某人却听出了话外音,心里静静流淌出某些东西。   “应该没什么事,怎么了?”   “呃,没事,恩……”   “你有事么,桐桐。”放了笔,唐鹤雍看着窗外,漫天白雪,让他忆起某个午后,他在某条街上寻到她后,看着她张开手拥抱雪花的场景。那样的画面,在他心中定格,再也挥之不去。   苏桐一闭眼,看来他是不知道今天是除夕了,算了,那就她来说吧。   某人一跺脚了。   “唐鹤雍,晚上,和我约会吧。”   唐鹤雍,晚上,和我约会吧。   十个字,一下子敲进了唐鹤雍的心里,他那么清晰的听到自己如鼓得心跳声。咚咚咚!   “噢?敢问唐太太,今天是什么大日子啊,竟然想要约鄙人?”   心痒难耐的唐鹤雍此时只想将电话那端的人抱在怀里好好地疼爱,忍不住开始调戏起来。   “除夕啊。”有的时候,她真是老实的让人摇头。   “除夕?”   “恩,中国的农历年,全家、全家团聚的日子。”苏桐声音微微淡了些,随即又明朗起来。“要和我约会么?”   她第一次约他,他是不是怎么也要摆摆谱呢?唐鹤雍揉了揉心口,觉得不过瘾,又揉了揉。   “今晚,等一下我就回家。”   终究是舍不得,他将摆谱两个字扔到了天边。   “恩,那你早点回来哦,我等你。”   掩不住的笑意爬上嘴角,唐鹤雍觉得站起身来,走到落地窗边,一手抱胸一手托住下巴,还是没能忍住,咯咯笑了起来。   算了,小女子都如此放□段邀他约会了,那作为回报,他是不是该为她准备些什么惊喜呢?   家人团聚,除夕之夜,中国新年,的确是个适合家人团聚的时候。   “绿川,把我从明天起一个星期内的所有行程都调出来,重要的交给大岛和中村处理,不重要的延到一周以后再上报。”   “好的,Boss。”   唐鹤雍再次摁下答录机,取过一旁写了一半的便签扔进垃圾桶,食指一勾,将车钥匙收进了口袋,施施然的拉开办公室的木门,朝着电梯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求互动啊,亲们   大家都木有想说的么【委屈~】 ☆、又是私奔!   大岛出办公室门后看到十步开外的私人电梯前站着一个人,墨黑的西装,隐约可见里面暗紫的衬衫和微松的银色领带。   抬腕看了一眼手表,时针指在四上,这个点?   “唐鹤雍,等一下。”瞄到黑西装男人抬脚就要跨进电梯,出声喊道。   唐鹤雍回头,看着急急朝他走来的大岛川秀,不明所以。   “有什么事么?”   盯着他手上的文件,唐鹤雍挑眉,心里缓缓淌过苏桐温柔的邀约声。   “这个。”   大岛手中的文件传到了唐鹤雍手中,“这是上季房地产的业绩报告,我们上个季度研发的新方案,销售业绩并不理想。”   唐鹤雍靠在电梯边,翻看着手中的文件。   唐氏的房地产‘盛世’经历了爷爷、父亲两代,如今早已制度老化,急待改革更新原有的各项流程业务。上周几人去到唐氏房产,连续几天的会议最终敲定的方案,看来效果不尽如人意。   手中报表上的数据,已经显示的一清二楚,唐鹤雍蹙眉。   “盛世房产那边,没有任何人能找出这里的问题么?”   “盛世的销售部门一直在开会,提交上来的方案无非就是加大促销力度以及各种售楼优惠方案,另外,”   大岛顿了一下,才幽幽开口。   “盛世企划部希望在房地产开发一案上,能够缩减开发案中关于开发当地居民的补偿。”   这未尝不是一个好的方法,至少在成本上节约了大笔资金。   “明明是个治标不治本的方法,何必呈上来。”   唐鹤雍将手中的文件夹扔回大岛手中,抬手捏了捏发疼的额角,抹了一把脸。   “大岛,我这一周有些私事要处理,会议和开发案的督促,你和中村主持把关吧。”   “你要去哪?”大岛将文件夹伸到电梯门口,挡住了就要合上的电梯门。   唐鹤雍慢慢伸出食指,将文件夹一点点推出了电梯。   “带桐桐出去。”   他能陪她的时间,少之又少。就如她说的,除夕夜,是家人团聚的日子,他以爱为名将她圈养在身边,让她与家人无法团聚。而他,却不能时时陪在她身边。她的寂寞和孤独,他都感同身受。可是,这样的唐家,他要怎么做,才能不负佳人?   有的时候坐在诺大的办公室内,他莫名的会幻想,假如他不是唐鹤雍,不是唐家唯一的执掌人,又或者父亲还在世,那是不是他与苏桐会是另一番景象?   他带着她,去她想去的任何地方,做她想做的任何事。她若想留学,他可以陪伴左右,做个游手好闲待妻归的男人也是心甘情愿的。至少,那样的日子,是她想要的,那样的生活,是她愿意过的。   可是,幻想始终成不了现实,就如同他再爱她,也无法放她自由一般。只希望在年华老去的白发苍苍里,她还能陪在她身边,对他说一句,她不后悔。   那她,真的不后悔么?   就在唐鹤雍想着她后不后悔时,车子到了敖碧居门前,有人拉开了车门,举着一把鹅黄的小伞。   “唐先生,快下车吧。”   说话的人,带着羽绒服的帽子,帽沿一圈毛色厚实的白色狐裘将她一张小脸映衬的粉嫩诱人,漂亮的黑曜石眼忽闪忽闪着长睫毛,让人止不住的想要一亲芳泽。   “怎么出来了,外面这么冷。”   唐鹤雍心中一钝,飞快的下车,将她卷进怀里抱好。   “知道冷干嘛还愣在车上。”苏桐不自觉的撅嘴,像个没讨到糖吃的小孩子。   “怎么了?”某人捏了捏她有些发红的小鼻子,问道。   “没怎么啊,只是有人说要早点回来,我挂了电话就在门口等了好久,差点成了活人冰雕,你可以赚钱了!”   “赚钱?”唐某人不解,抱着她小心翼翼的上了台阶。   “哈尔滨不是有冰展么,活人冰雕啊,多么好的噱头,你可以把我送去,赚钱嘛!”   有人说的情真意切,可眼里都是郁闷。   “呃,”唐某人抱着自家太太进了大门,将大衣脱了交给一旁的小女佣,又取走她手上的鹅黄小伞。   “等什么时候唐氏山穷水尽了,这倒是个赚钱的门路。”   苏桐一听这话,满脸黑线。没想到这一次,竟然嘴上没有讨到便宜,呜呜!   “好了好了,你再撅嘴,陈妈看到今晚就要给我们添一道新菜了。”   “什么菜?”某人傻问,而躲在不远处的唐吹衣做了个吐血状,她这个大嫂,聪明的时候像个小狐狸,犯起傻来比维尼熊还二。   “凉拌猪嘴!”   “嘶,好了好了,我错了。”唐某人的讨饶认错声在某人的小手突然掐到他腰上时响起,带着戏笑。   “真的错了,宝贝儿。”   趁她不注意,将她反剪了双手抱在怀中密密的亲吻起来,做了刚刚一下车就想做的事。   待他吻够了,苏桐身子微微后仰。   “你真知道错了?”   迎着那双漂亮的质问的黑曜石眼眸,桃花眼眨巴了几下,重重的点点头。   “那你答应我件事。”   唐鹤雍长眉微挑,立马擦觉到自己可能又上当时,苏桐又极快的补充道:“你要是不答应,就是不诚心认错,那我们的约会,就当我木有说过。”   “小东西,就你最会讨价还价。说吧,什么事?”   托住她的后脑勺,在她唇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一下,唐鹤雍摇摇头,偏偏他就是吃她这一套,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过如此。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就是我和唐吹衣想添置东西,你不可以管制。”   添置东西?唐吹衣?   自行车三个字漫过唐鹤雍的脑海,“你什么时候和唐吹衣关系这么好了?”   好到她愿意张口向他讨要?一丝笑,爬上嘴角,至少她不是完全孤独的。   什么话啊,我很早就和我嫂子关系很好了好不好?唐吹衣在心里冲自家大哥做了个鬼脸。全然忘了当初是谁,在某人初进唐家时,黑面以待的。   “可以嘛?”   苏桐环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在他耳侧轻声问道,清浅的呼吸声拂过唐鹤雍的耳垂,男人的心口暖痒难耐。   “宝贝儿,晚上,你在/上/面/。”   某人在她轻声讨要时,乘机为自己谋福利,这才是双赢不是么?   苏桐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松开小手就要往他腰上掐去。   “陈妈。”   某男冲苏桐身后喊道,这边想要掐他的人立刻罢手,退出他的怀抱,却发现某男在她退开后飞快的转身离她三米。   苏桐回头看向‘陈妈’,果不其然,身后空无一人。   “唐鹤雍,你诓我!”说着,便追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的跑上长廊,在唐鹤雍的带领下一路朝着饭厅跑去。   ——   “哥,这杯敬你!”   雕栏画栋的饭厅长桌上,坐着三个人,说话的正是唐鹤雍左手边的唐吹衣,端着晶莹剔透的高脚杯冲主座上的人说道。   “希望你和嫂子和和美美,幸福非凡!”她将一个幸字咬得极重,又冲苏桐挤眉弄眼,半晌后者才明了她的话里有话,翻了个白眼。   她和唐鹤雍是一个娘胎出来的真没错,真没错!   “那,这杯,敬嫂子。”唐吹衣朝着对面的小女子举杯,笑眯眯的说道。   “希望我家嫂子能在我哥哥日以继夜的不懈努力下,赶紧给我生个大侄子玩玩!”   “唐吹衣!”   某人喊她,阴恻恻的。   “你今晚,好像还有两个课题要赶哦!”   唐吹衣默,这是红果果的威胁啊威胁!“那,我先干,嫂子您随意。”小姑子嘿嘿笑着将杯中的酒干了个底朝天。   苏桐不胜酒力,只是小小的抿了一口,余光偷偷瞄了一眼左手边的男人,心中流淌出脉脉温情。   如果,她的生活,就是这样平淡、宁静该多好?他不会忙碌的必须要挤出时间才能与她把酒言欢,而她可以随心所欲的与他相好不去顾虑身份。   天色在他们愉悦的即将结束的晚餐中一点点变黑,隆冬的夜总是来临的又快又密,不打一声招呼便压了下来。几人放下筷子时,屋外早已掌灯。   “桐桐,冷不冷?”   唐鹤雍一手插在裤戴中,一手拉过苏桐的右手握在掌心,细细的摩挲着。   站在落地窗前的苏桐望着窗外的莹白,摇摇头。思念的心,一点点升起,这样的夜,即便是良人再侧,也不免不了她的佳节倍思亲。   “想家了?”唐鹤雍倾身,与她不过寸距的对视着。   苏桐点头,眼中思念交织,没有半丝掩藏。   “跟我来!”他吩咐一旁的女佣将她的羽绒服取来,帮她穿戴好后自己又穿上大衣,拉着她出了敖碧居大门,朝花园的喷泉处走去。   “等我一下。”唐鹤雍亲了亲她的额,一个人朝前面走去。   苏桐盯着他的背影,一瞬不瞬的看着,隆冬的夜,昏黄的灯光照映在他俊美的侧面上,让她一时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能这么注视着,不敢眨眼。   嘭!   “啊——”   啪!   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得苏桐小小的喊了一声,循声望去,半空中炸开的烟火,将雪夜找了个程亮。   那个高个子男子还在躬身点着,烟火随着他手中的火一个接着一个,前仆后继的朝天空飞去。   嘭!   啪!   嘭嘭!   啪啪啪!   “哇,好美,哥哥,好美的烟花!”二楼书房做课题的某人弹出了脑袋,对着半空中的烟花鼓掌。   苏桐看着踏雪而来的男子和他身后半空中的烟火交相呼应,如神袛般让人不敢直视,却又蛊惑着世人向他献好。   “漂亮么?”   唐鹤雍从背后将她抱了满怀,将唇凑到她耳边,柔声问道。   “恩。”苏桐点头,在漫天的烟火中,双手合十。   菩萨在上,希望新年里,家人永远平安,不被叨扰。信女苏桐,敬上!   “许了什么?”唐某人含住她白皙小巧的耳垂,含糊不清的问道。   “家人平安。”   简单的四个字,她要为此做出多少努力?握住那双环在胸前的修长手掌,苏桐微微侧头,贴着他有些冰凉的脸颊。   “桐桐,我带你私奔好不好?”好听的男声里都是诱惑,极致的诱惑!   又是私奔?苏桐转身看他,微翘嘴角。   “去哪?”   “英国!”   他笑,桃花眼里都是引诱,像是蛊惑人心的妖精,又像是黑夜主宰者,在这深沉的夜色中引诱她,与之逃亡。   作者有话要说:哎,对不起啊,又是凌晨才更的,   亲爱的们和我互动互动吧,伦家一个人熬夜写文好可怜的说   求安慰呢~ ☆、他能给的了得惊喜   我一直害怕着,害怕我倾心交付想要长相厮守的人离我而去,还是因为某些不可思议的原因。   如海般沉重的梦魇里,苏桐拼命想要挣脱那些围住她的海藻,手脚并用却徒劳无力。传说中世界上最呆萌的动物之一的海葵,在她身侧浮动着,片刻后引来一群水母,透明的身子和触角映衬在那一点点蓝,苏桐认得,那是生活在边远海域的剧毒水母,只是此时,最前面的一直水母竟然长着墨黑的眼珠,直直的望着她朝她袭来。   飞快靠近的水母让苏桐慌了手脚,再次用力挣扎起来,不可以,绝对不可以被它蛰到。   可是捆绑住手脚的海藻在她的挣扎中越来越紧,紧到她已经慢慢开始窒息。她拼命地摇着头,身子后仰,嘴里呜呜的喊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就在那只冲过来的黑眼睛水母贴到她面上时,尖叫终于冲破喉咙。   “桐桐,怎么了?”   唐鹤雍看着身侧一声尖叫坐起身的长发女子,抬手取过一旁的水杯。   “怎么了?”   苏桐大口大口的吸着新鲜空气,惴惴不安的环视四周。   没有水母,没有海藻,也没有漫天沉重的昏暗海水的压迫,是梦,都是一场梦而已。   “做恶梦了?”唐鹤雍将水递到她唇畔,伸出修长的手指理了理她汗湿的头发。   “恩。”   苏桐接过杯子握在手中,微微抖着。   怎么会有那样的梦?水母怎么会长出那样墨黑的双眼?那墨黑的冰冷的双眼让她瞬间就想起了季幸步,汗湿的背袭上一阵刺骨的寒意,让她皱眉。   一直盯着她小脸的唐鹤雍在她皱眉时,暗了眼神。   “梦到什么了?”取走她喝了几口的水杯,他将她抱进怀里问道。   “海水,海藻,海葵,还有……水母。海藻绑住了手,动弹不了觉得、快要窒息了。”   “没事了,别怕,宝贝儿。”   绑住了手脚,动弹不得?得不到自由么?唐鹤雍心中思忖着,脸上却神色自如。   “我们就快到了,还有十分钟。”   拂开她齐眉的刘海,在她额角印下一吻,说道。   苏桐设想过一千遍一万遍来英国的情节,独独没有想过现在这种。   唐鹤雍牵着她的手从VIP通道里往外走,一路安静,没有行人穿梭不停,也没有该有的嘈杂声。诺大的通道里,只有他二人外加四名保全。   一路睡过来,再加上之前的噩梦,让苏桐的脚底有些虚软,整个人也没什么精神。但是,这里是英国,曾经是她要来留学的国度。如果不是那场突如其来的婚礼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那她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一年了。   计划大不过变化,如此老套的话,却蕴含了多少的哲理。   “少爷。”   机场外侯着的人在看到六人后,毕恭毕敬的朝着中间的人喊道。   “赵管家辛苦了。”唐鹤雍点了点头,牵着手里的小女子坐进车内。   “还困么?”他问她。   苏桐点头,怎么能不困?他们放完烟火的时候差不多快八点了,赶着去了机场,连续十几个小时的飞行,现在大概也是早晨九十点了,虽然在飞机上睡过,但是时差始终有些倒不过来的感觉。   “那你再睡一会,到了我再叫醒你。”捏住她的小下巴,唐鹤雍蜻蜓点水的亲了一口后将她抱进怀里,轻轻拍着背。   长睫微垂,某人迷迷糊糊中开口:   “唐鹤雍,这么长时间,你不累么?”   轻拍着她的男人嘴角上扬,桃花眼看着车窗外不停倒逝的伦敦冬景。   “不累,乖,睡一会。”   低头在她发顶怜爱的吻了吻,唐鹤雍在心中思忖:现在,小东西得好好休息,养足了精神才能好好迎接他给她准备的惊喜和新年礼物。   ——   “伦敦?”   “恩,怎么了?”大岛川秀抽出要找的文件夹,看了一眼木之本。   “他不知道今天我们要把盛世的案子敲定出来么?怎么还跑去伦敦了?”木之本有些转不过来弯,唐老板是在唱哪出?在盛世这么重要的转型期跑去了伦敦?还要一待就待七天?   “大抵是最近苏桐太辛苦了,唐鹤雍带她出去散散心。”大岛的眼神再说到苏桐时,微微闪了一下,心中又漫过她给他打电话时说话的语气。   他帮她瞒着鹤雍,真的是对的么?   “太辛苦?那可以带她出来我们一块玩玩放松下啊,也没必要特地跑去英国吧。七天,盛世能等的了七天?”   木之本蹙眉,现在环岛开发的案子因为这次的赔偿问题,争议已经白日化了,加上不知道从哪来的一帮乌合之众帮那群居民出谋划策,使得盛世一夜之间陷入了两难的地步。   大岛看着面前的木之本,在心中叹了口气。   “今天是中国的农历年,春节,大年初一。”   在中国,春节的大年初一,是个极重要的日子,它不仅仅是新的一年的第一天,更是人们对未来一年的美好向往。大家走亲访友的拜年,争相说着吉利讨好的话语,希望在新年,诸事顺利,家庭安康。   “桐桐,桐桐,宝贝儿,我们到了。”   将怀里熟睡的小人摇醒,唐鹤雍看着她,灼灼生辉的桃花眼里都是笑意。   “到了?”揉眼,再揉眼。   “恩,到了。”   话音刚落,车门被打开,唐鹤雍拉着那个努力清醒的小女子下车,站在了一座城堡前。   “这……”   悠悠转醒的苏桐被面前的城堡惊得目瞪口呆,转身望着身侧的男子,刚要开口,却听得一声熟悉的喊声。   “苏桐!桐桐!”   城堡前,飞奔出一名女子,飞扬的短发因为奔跑而肆扬开来,如阳般的笑容照耀着四周,四壁生辉。   “桐桐,你终于来了!”   短发女子一把抱住她,激动地在她耳边大喊大叫。   为什么?为什么会在这看到温暖?看到温暖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能看到……   苏桐早已不能思考,呆呆的望着温暖身后,缓缓走来的男子,高挑的身子骨外罩着一件深色羽绒服,黑曜石般的眼眸里,是她熟悉的宠爱和喜悦。   “桐桐。”   他喊她,声音温缓。抱着苏桐的短发女子松开手臂,转身看着两人,又看了看站在苏桐身后一米开外的唐先生。   “哥。”   苏桐扑上前去,苏浅一把抱住自家妹妹,猛了转了一圈才放下来。   “哥,你怎么会在这?”   苏桐好奇的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亲人,心中思绪万千。苏浅怎么会出现在英国?怎么会出现在这样一座古堡里?还是和……温暖一起的。   苏浅看着那双满是疑问的眼,再看一眼唐鹤雍。   “这个,我觉得由唐先生来告诉你比较合适。”苏浅大掌抚过苏桐的柔顺长发,轻拍了一下。   苏桐转身朝着身后人望去,那个人穿着烟灰色呢子大衣,衣扣解开了两颗;那个人墨黑的短发精神抖擞的竖立在头皮上,干净利落;那个人,那张这世间她见过最最俊美风情的一张脸上,都是笑意,让她心安的笑意。   一个女人,如果她身侧的男人能让她有心安感,那么她的感情就成功了大半。   而此刻,苏桐想,她的感情或许成功的不止是一大半,而是更多、更多。   所以,想要守护的心,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   “桐桐,好啦好啦,你别这样看着我了,我都快被你的眼神非/礼死了。”   古堡客厅的壁炉旁,散座着四个人。   苏桐挨着苏浅坐在中间一张沙发上,两人手拉着手,一副哥两好的架势。唐鹤雍坐在靠左边的沙发上,左手手肘撑在沙发的扶手上,右手随意的搭在膝上,姿态优美撩人,而右手边的沙发上坐着的正是此时被苏桐眼神凌迟的温某某。   “桐桐~”温某某撒娇的喊了一声,再次撅起小嘴瞄一眼苏浅,这个家伙,现在都还不帮她说话。   “哎呀,桐桐,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瞒着你,好不好好不好,别生气了好不好嘛,我最喜欢你了。”   温某某讪笑着奔到苏桐身侧,一屁股将苏浅挤走,抱住苏桐的小手嘿嘿的笑着。   “以后,不管有什么事,我都第一时间告诉你,别人不让我告诉我也偷偷告诉,就算拿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会一字不漏的告诉你,好不好?”   温暖再说别人二字时,威风咧咧的向苏浅和唐鹤雍两人扫去,却在瞄到唐鹤雍处偃旗息鼓,没办法,那个人气场太强大,直接秒杀她了啊!呜呜   苏桐看温某某卖萌也卖萌够了,收起脸,微微眯着墨玉眼珠。   “现在还相信你,那我不是比你还要二?”   神马叫比我还要二!温暖暴走,可是一想到自己瞒了她这么久,有错在先,也不敢造次。   “不会不会,你要不相信我了,就真的二了。”   “喔~”苏桐一个喔字,尾音拖得老长,“哪里二了?”   “额,哪里不二了?”温暖傻傻的接了句,一旁的两个男人眸光一闪,表情各异。   苏桐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短发女子,终于笑了出来,漂亮的小梨涡引人注目。   “果然,哪里都二!”   “呀,苏桐,魂淡,你又坑我!”   古堡里传来一声大吼,堡外纷飞的大雪里,清扫道路的工作人员微微摇摇头。自从那对小情侣搬进唐家古堡以来,他们都习惯了这种突如其来又朝气十足的大吼,如果哪一日没有,还觉着浑身不对劲似地。   所以人,往往都存在犯贱这一劣根。    ☆、结发为夫妻   苏桐是人,自然也是避免不了这一劣根,这不,刚放晴的下午,不顾唐鹤雍的阻止,不顾自己时差未倒过来的疲倦,硬是拉着可怜兮兮的温暖作陪,两个人踏上了去牛津的路。   冬季的牛津大学城,美轮美奂,像是一幅幅巨大的油画摆在苏桐面前,让她流连忘返。   “这边是图书馆,一般没课的时候,都可以来这边,不过里面的管理索菲大婶很凶的,要是你还回去的书有一点点污渍,下次再借时她可是一定要用眼神先凌迟你才会给你刷卡。”   想到某次不小心将寿司的酱料撒了一点点到那本《西方经济史》上,结果去还书的时候,差点被索菲大婶的眼神给吓回姥姥家,温暖夸张的抖了一□子。   后怕啊!   “那,这边有个很小型的休闲室,先从这个窗户看一下,你看到了什么?”温暖神秘兮兮的盯着某人。   苏桐认真的看了半晌,摇头。   “什么也没有啊,除了一架钢琴和几幅油画。”   “你跟我进来。”温暖拉住苏桐冰凉的小手,小跑进休闲室。   苏桐顺着她的力做到了琴凳上,小手抚过琴键,流淌出一串华丽的琶音。   “进来了,然后呢?”   温暖歪着脑袋靠在琴边,“你难道还没有发现,这个场景,很熟悉么?”   场景?熟悉?   苏桐左右环视一通,按在琴键上的五指无意识的轻奏着某首名曲的低音部分,竭力的思索着温暖口中所谓的熟悉场景。   “你想想,现在要是阳光灿烂的时候,四散的阳光照耀在这架钢琴上,有个小姑娘循着琴声而来,站在窗外窥见里面弹奏哀伤曲子的俊美男子……”   “噗,尹翔泽!”   “bingo!”温暖打了个响指,笑颜如花。   那个十全十美的男子,那个别人再诱惑也不动如山的男子,那个她心目中的Mr.right!   她曾经期盼会有那样一个人,出现在她的生命力,如斯幸运的话那她也圆满了。有人出现了,但是他又离开了。再后来,她遇到唐鹤雍,然后知道有时候有些事她控制不了。   控制不了他因为公事应酬晚归,控制不了他的事业上始终有季幸步的影子,控制不了偶尔的、若有似无的香水味。   明知道,那只是逢场作戏,无论再晚他都会回家睡,但是心中始终不能说服自己。   可是她能为他做的,太少。所以即便是心中不甘,却也只能隐忍。   这是她唯一能给的,能力范围内的。   “桐桐,你是不是喜欢上唐先生了?”   温暖看着面前陷入沉思的女子,那眼角眉梢流露出的一丝丝不甘,一丝丝哀怨又一丝丝无奈,心中多少明白了些什么。   人就是这样,在不知不觉中将很多东西藏进心底,藏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以为这样就能掩藏住自己的真心,殊不知,这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相由心生这句话谁能更改,心中有所思,只要有心便可在脸上窥见一斑。   “桐桐,我曾经以为这样的婚姻不会幸福,但是现在,我想我有些改观了。”温暖没有等她回答自己的问题,接住话尾说道。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我的,当时我还以为是个骗子,直到后来他派的那个男人将英国心理治疗康复中心对你哥哥的书面诊断报告给我,我才相信。他说,虽然治愈的机会不是百分之百,但至少比没有来得好。他让整个苏家包括我对你保密,我们是在你走后一个月来的英国。期间我一直不敢上Q,怕忍不住会告诉你。他虽然没有说过为何要瞒着你,但是我想,他大概是不想你有什么心理负担,当然,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   温暖拉住苏桐的手,那个男人的真实想法她无法窥得,但是一个男人会为他身边的女人的家人做这么多,虽然于他而言可能只是举手之劳,但他至少愿意举这个手,那想必是爱恋着这个女子的。   而今天,他拉着苏桐下车的那一刹那,苏桐扑向苏浅的那一刹那,她这个旁观者看的一清二楚。那个男人看向苏桐的眼里,都是疼宠与喜爱。   虽然,她对她放弃了加麦斯的OFFER仍旧耿耿于怀,但是,她如今拥有的幸福又让温暖释怀,有些事是命中注定。如果苏桐没有放弃,她哪里会遇见这样一个男人,就如她,如果没有自己的坚持,怎么会有现在的守得云开见日来?   “温暖,你就这样跟着苏浅来英国,你爸爸妈妈没有反对么?”   墨玉的眼珠黑白分明,看向她的目光温柔沉静。   温暖低头浅笑,笑里裹着几分无可奈何。   “怎么会不反对呢?”她向来实事求是,即便面前人是她男人的妹妹,可是她更是她的好姐妹,好姐妹之间,还有什么是需要掩藏和不能说的?   “我一开始说要去英国念书,我爸爸是支持我的,可是我和他摊牌了,说了苏浅的事,他了解了全部后,就不准许我离开中国半步。预料之中的事,我自然没有太多的惊讶。我只和他说,这辈子他休想拴住我,我只会过我自己愿意过的生活和我喜欢的人。我不会嫁给任何一个他安排的,所谓家世优秀的任何人。为了出来,我逃了三次,都在半路被抓回去了。”   记得当时母亲一直哀求自己,不要做傻事。可惜了,她就是认定了那个男人,不论生老病死。   “然后我爸爸很快的和他的世交杨伯伯商议好,让我和那个杨商榷订婚,那个杨商榷,你知道的。”   苏桐点头,她的确知道,那个人是温暖的青梅竹马,一直喜欢着温暖,锲而不舍的追求了温暖十多年。是温伯父政坛上的至交之子,也算得上是个品学兼优的官二代了。   “我一直当他是哥们,怎么会和他订婚?后来,我就闹着自杀,这招真管用,我爸爸放行了。”   爸爸站在病床前,看着她被纱布包裹着的手腕,满眼心痛,最后只能妥协放她走。而她一直没有告诉他,其实浴缸里的殷红,大部分都是红墨水。此是题外话,暂且不提。   “温暖,你不怕自己会后悔么?这样轻易的交付真心,不怕自己最后落的一败涂地?”   她不是冷血,她只是不明白,万一苏浅永远都治不好,都是这样时而迷糊时而清醒的状态,温暖要怎么办?一辈子去照顾一个这样的男人,会不会有朝一日厌倦了?又或者是即便苏浅好了,世事变迁,谁能保证一辈子的事?一辈子,那么长不是么?   “苏桐,没有为在一起而努力,才会是最后悔的事!这就是你和我的区别,你永远都无法像我一样,单纯的只是去爱,不求结果。”   苏桐在她的注视下蹙眉,眸中茫然。   “如果你凡事都要先想好退路,那还要怎么刻骨的去爱,”温暖圆润的眼角都是认真和执着,一字一顿。   “如果不够刻骨,这一生,你不觉得遗憾么?”   如果不够刻骨,这一生,你不觉得遗憾么?   隔天的伦敦,竟然出人意表的放晴,异常好的阳光在这个素有雾都之称的城市极其罕见,也让沉浸在阴霾中的人们心情大好。   清晨的风吹拂着古堡外的花园,园内的郁金香迎风招展,秀色宜人。堡内的某间主卧里,率先醒来的某人揉了揉眼睑,看向身侧的人。   唐鹤雍真是个好看的男人,睡着的样子安静祥和,没有一丝攻击力和迫人的气势。利落的短发墨黑抖擞,光洁的额头上两道飞扬的浓眉,没有经过任何的人工修剪却异常整齐,微阖着的双眼,高挺的鼻梁,那么突然的,她发现他的鼻梁正中间长着一颗小黑痣,屹立在他挺直的鼻梁上竟有那么一点点性感,他的嘴唇有些偏薄,嘴角微微上翘,总觉得像是随时都会不怀好意的算计别人。   眼前睡着的人皮肤很好,没有一般男子的坑坑洼洼,难道他都没有经过青春期的摧残么?还是他有什么灵丹妙药,将青春期留下的痕迹都消去了?想到自己曾经在高中时,一夜之间爆了一脸的痘痘,后来还是用中药把它喝下去了。妈妈弄了好久的偏方,才将她脸上为数不多的几颗痘印也一并去除,还她本来白净的呢。不知道他是用什么什么法子的。   “我可以认为你是在对着我这张脸YY么?”   突来的声音将沉思的某人惊醒,她睁着一双大眼望向身侧的人,原本阖着的双眼微微睁开,望着她,眸中因为初醒,水汽昂然。苏桐的心猛烈地跳了几下,下意识的伸手去盖住那双勾魂桃花眼。   不敢看,怕一下子忍不住,扑上去了。   “怎么了?”   强行将那只小手拉下来,唐鹤雍靠近她,乘机轻薄一番。   小女子早就因那一眼被他勾了魂魄,如今良人主动轻薄,便省去了她扑到之嫌疑,她伸臂环住他的颈脖,与其痴缠。   唐鹤雍感受到她突来的热情,喜不胜收,翻身将她压下,大掌轻薄至衣内,百般蹂躏,引来身下人阵阵战栗。   ……   ……   “唐鹤雍,唐、唐鹤雍。”她抖着声音一遍遍叫着他的名字,在他撞进她灵魂最深处时,啼声尖叫。   “桐桐。”   他捏住她的腰,带她一起登上云端后,低吼着她的名字将炙热的种子释放在她的温室里,等待它们的茁壮成长。   巫山云雨后,佳人倦恹时。   唐鹤雍抱着那个倦慵的小身子,笑的像只偷了腥的猫。伸手将她过长的发撩至一边,却在半路被阻。   倦恹恹的某人抬起沉重的眼皮,看着唐鹤雍手中的黑亮长发,又看了看某人抖擞的短发,微微蹙眉。   “打不了结,太短了。”纤细的手指摸摸某人鬓角的短发,在抽过那束长发绕在手心。   “嗯?”某人不解的挑眉,想要得到解释。   苏桐偷瞄了他一眼,笑出了颊边的小梨涡,埋首在他耳侧。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亲们,偶回来了就马不停蹄的码呀码   赶得上吧   么么哒   求互动啊 ☆、恩爱两不疑?   “依照目前的形势来看,你哥哥康复的情况比较理想,但是进度相对于一般的患者要慢了很多。我之前有和顾师弟聊过,他把你哥哥的一些基本情况也告诉我了,我个人认为目前的进度虽然慢,但的确是最适合他的。”   英国心理治疗康复中心的某间办公室里,苏桐端坐在一个棕色头发的男人面前,仔细的听着他的解说。   “那依照您看,我哥哥如果想要彻底康复,大概需要多久?”   “这个我不能给你确切得答复,万一中途他要是因为什么事受到刺激,也可能前功尽弃,或者是更严重的结果。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配合治疗,还有就是免受不必要的打扰。”   棕色头发的男人名叫威尔曼,是顾修远曾经同一所研究院的师兄兼好友,这次苏浅能够顺利进入康复中心得到如此完善的治疗,他功不可没。   “我知道了,那谢谢您了,这是我的邮箱,我希望能够随时了解他的治疗情况,您看您方便么?”   苏桐将写有自己邮箱的纸张递给威尔曼,询问道。   “没问题,不过,有件事我想和你了解一下。”   “什么事?”   “我之前给你哥哥做过深度的催眠治疗,但是始终不能问出他在八岁到十岁左右的事来。我只知道你哥哥在十岁的时候煤气中毒,但是具体的事由,我并不是很清楚,所以,如果可以的话,你愿意说给我听听么?”   威尔曼看着面前的女子,眼里都是探究,直觉的苏浅那段挖不出来的记忆与眼前人有着极大的关系,更甚至,眼前人的心理健康程度,或许已经危及到以后了。   八岁到十岁?   那不正是她……她生病的那段时间么?她对那段时间的记忆一直模糊不清,很多东西都是一闪而过,让她抓不住思绪。   那几年,发生了什么?   她唯一能确切记住的,就是昏暗,无边的昏暗重重的压在她身上,她喘不过来气,只能拼了命的尖叫,仿佛只有尖叫才能解救她,才能让她呼吸稍微通畅一些。   “那一年,我哥哥因为出去玩耍,将我锁在家中,后、后来我,”苏桐艰难的说着,那种沉重的压迫感再次袭来,逼真扑面。   “还有什么?然后呢?”威尔曼微微站起身,看着面前的女子。   “还有、还有……”苏桐纤细的食指在她的办公桌上不安的扣动着,像是想要抓住什么。   “没事,慢慢说,别害怕。”威尔曼柔声劝哄着。   “然后,然后……我、我被人带走了,锁起来了,都是黑色的,都是黑色的,没有人救我,我喊了,可是没有人!”   座位上的女子突然溢出大颗大颗的眼泪,拼命的摇着头。   “桐桐!”   一声大喝,前去和康复中心负责人见面的唐鹤雍出现在办公室门口,在看到女子的表情后,飞快走来。   “桐桐,桐桐,看着我。”   “我喊了,我喊了,可是没有人,哥哥,哥哥,没有人。”   苏桐双眼失焦,被迫望着唐鹤雍低低的叫着,被圈住的双手也开始奋力的挣扎。   “桐桐,我不是哥哥,我是唐鹤雍,别怕。”   唐鹤雍摇着她的肩膀,想让她看清自己。   “唐鹤雍?唐鹤雍,”她怔愣着念叨着,然后扑进他怀中。“唐鹤雍,我真的喊了,可是没有人。”   唐鹤雍心下一疼,将人抱起,于她耳边低语。   “我知道,乖,我知道你喊了,不会没有人,我就在这里,不会没有人的,别害怕,乖。”   “唐先生,我觉得你太太需要……”   “我太太不需要治疗!”唐鹤雍转向他的眼神冰凉如水,“如果以后还有这样的事情,还请当着我的面问。”   “喂,唐先生,你……”   威尔曼看着一身怒火的男人离开的背影,心中叹息,那个女子明明就是有问题的,为何他会不允许自己的妻子接受治疗呢?   最终他没有寻找到答案,打给他的顾师弟时,顾修远只说了一句话:苏桐的事师兄就不要再问了,你只负责苏浅就可以了。   既然他已经如此说了,那想必是有着不能为之的理由,威尔曼也不再深究,转手开始计划苏浅的下一个疗程治疗方案。   “唐鹤雍,谢谢你。”   车子里,苏桐面向高个男子,讪讪的笑着。   如果不是他及时出现,她约莫是又要犯病了,他总是见到她囧态百出的样子,心里漫过一丝涩意。   唐鹤雍岂能不知她的心思,笑了笑,正欲张口,却被突来的手机铃声给阻断。   苏桐看了一眼手机,来电显示是温暖。   “喂,怎么了?”   “桐桐,付新他们知道你来英国了,非闹着要喊你出来聚聚。”   呃……   “他们怎么知道的?”   电话那边因这一问嘿嘿干笑两声,“那什么,桐桐,我一下激动了,就、就说了。”   她就知道温暖藏不住话,苏桐捏捏额角,总是拿她没办法。   “那就去吧。”   大家同学了那么久,异国他乡了,既然来了避而不见岂不矫情?   “那啥,桐桐……”   “还有什么事?”   电话彼端的人似乎难以启齿,恩啊了半天,终于一闭眼呼噜呼噜说了出来。   “桐桐,加麦斯教授也知道你来,但是我发四绝对不是我说的,是我们在教研课的时候讨论晚上吃什么的时候,一下子被路过的加麦斯教授听到了。尊的,我发四他只听到苏桐两个字,就走了过来,说如果我们不老实交代,他就让我们的导师扣我们的教研分,呜呜,桐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温暖说到后来已经声泪俱下了,这边苏桐眉头紧蹙。   话说,那个老头子知道她来了还没去找他,会不会拿着书本追着她打?他会做得出来的,那个怪老头,向来都不按常理出牌。   思绪飘远,回到了初遇的那个春天,春困夏乏秋无力冬日正好眠啊。她向来嗜睡,就算是陈导的课,她也是踩着铃声去的。   她记得那日陈导提前和她交代过,隔日的讲座非常重要,是别人花重金都请不来的牛津加麦斯教授,一定一定不能迟到。在温暖一百零八次将她拉起来她又躺下去后,温某人只能叼着小面包领着两本书先去抢占位子,免得到时候连站的地方都挨不到她们。   她迷迷糊糊醒来后,一看时间八点五十,加麦斯教授的讲座就在九点。话说她也是崇拜这种名人的,只是春困着实抵不住,勉强睁眼挪近浴室一番洗漱,下楼走到食堂时也已经过九点了。这个点的食堂早点也凉了,苏桐叼着一直生煎包,一手捧着汉堡堡朝一边的微波炉走去。总要吃上热的东西,才算是吃早饭不是么?   可是,当她伸手拉开微波炉的门时,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不好意思,能让我先来么?”   英语?又是哪位师弟师妹为了考级而发愤图强呢,连食堂都不放过?   可是,苏桐看着面前的六旬老者,呃不,是老外,一脸大胡子。再看看他手上的汉堡堡,又瞄了眼已经在转动的微波炉。   “它已经在里面了。”   咬了一口生煎包,苏桐含糊不清的回答。   老者黑线,看了看手表。   “我有个讲座,现在已经迟到了,小孩子应该尊老爱幼啊!”   尊老爱幼这么用的?她的汉堡包都在里面了,马上就要好了,难道要她拿出来?   “我也有个讲座要听,也已经迟到了!”   随着她的迟到应声而落的还有微波炉的叮声,苏桐取出里面的食物,冲着老外扬了扬,笑眯眯的说了句‘现在轮到你了’后,转身便要走。   “同学,过来一下,这个微波炉打不开。”   老外可怜兮兮的看着她,一时心软,苏某人又转回身,但是她也发誓,如果知道老外接下来会做的事,打死她也不会心软。   那位大胡子老外竟然飞快的抢过她手中热好的汉堡堡,将自己的扔给她后飞奔出食堂,一边跑一边飞了句谢谢。   遥远的记忆依旧鲜活亮丽的跳跃在脑海,苏桐轻笑出声,引得身侧的男人瞩目。   “笑什么?”   “恩?”苏桐回神,才发现自己竟然沉浸在回忆中不能自拔。“想起了和加麦斯教授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他真是个可爱的怪老头。”   “是么?有多可爱?”   苏桐抬眼看着面前的男人,加麦斯教授虽然只和她相处了短短的一个月,但是亦父亦友,她很少与人能那么快的亲近,就连陈导都觉得不可思议,当初她与陈导可是花了半年的时间才能彼此亲近熟悉的。   加麦斯教授欣赏她,而她也崇敬他。   “唐鹤雍,带你去见见加麦斯教授,你去么?”小女子眨巴着大眼睛,巧笑倩兮。   男人漂亮的长眉微挑,“什么时候?”   “晚上。”   “好啊。”唐某人倾身到她耳侧,乘机轻薄,却不想电话铃再次响起。   苏桐尴尬的望着唐鹤雍,后者已经呈黑面状。小女子无奈,只好牵起男人的修长手掌,轻轻摇晃着接起了电话。   “喂。”陌生号码,归属地不详。   电话彼端沉默不语,只余浅浅呼吸证明有人。   “喂,你好?”苏桐换了英语,对方仍旧不说话。   “可以听到么?如果您不回答,我就先挂电话了。”苏桐客气的寒暄着,等了三秒钟对方仍旧没有说话,苏桐叹气,正要收线,冰冷的嗓音袭向耳内。   “苏桐。”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像是一颗炸弹在苏桐的心底引爆,震得她心神惧裂。   “你好,有什么事?”   “上次你说的事,我考虑额好了,我们可以合作。”   苏桐吞了吞口水,握着唐鹤雍的手指微微施力,被她握着的人眯起桃花眼,将她眼中的情绪收进心底。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那我先挂了。”   既然已经答应了,苏桐恨不得下一秒就能将电话挂掉,可是天不遂人愿。   “我现在就有事要你帮忙,你过来。”   听着他的‘你过来’三个字淌进耳朵里,苏桐忍不住汗毛倒竖,微微侧过身子轻语。   “不好意思,我人在国外,不方便。”   “是么?”对方显然不相信,声音蓦地冷了几分。   “我们要合……共事,就要彼此信任,我没必要骗你,你可以查航班。”苏桐咬住了脱口而出的合作,硬生生的改成了共事,小心翼翼的在余光里观察着一侧的男人。   电话彼端又是浅浅的呼吸,在苏桐等的快要灵魂出窍时,才冷冷开口。   “这次放过你,下次只要我召见,必须立刻出现在我面前!”   啊呸,你当我是黄金圣衣啊,你召唤我就出现,去你大爷的!苏桐在心中狠狠地诅咒着,嘴上却是平淡,只乖乖嗯了一声便掐了电话。   “谁的电话?”唐某人凌利的眼神不容苏桐逃避,脸上也是一本正经。   “只是个国内的上司,你知道的,我、我在帮人代帐。我没有和你说过,我在帮人,代帐。”   她艰难的将自己的小秘密抖了一个出来,希望能搪塞住某个人的眼,至少,在短期能不让他怀疑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更更 ☆、怪老头和臭丫头!   孔子有云:逝者如斯夫。   时间的流逝,任你是如何的富有与强大都是无法阻隔的,就像我们永远阻止不了死亡。它永远停留在那个地方,在该来的时候来,在该带你离开的时候离开,不会因为人的贫富等级而作任何形式上的更改。   苏桐看着面前穿着深色毛呢大衣的大胡子老头,心中不免感慨万千。去年的场景历历在目,而如今很多东西都有了改变。   是谁说的,睹物思人的后半句永远都是物是人非。物是人非,多么矫情的一个词,非要惹得人去想、去猜、去思忖。   加麦斯虽然养着大胡子,但是一点也不能改变他身上持有的英国男人的绅士品味。当然,他某些时候并不具备与绅士外表相同的风度。比如他抢她的汉堡包,又比如在她迟到的时候假装忘记她,不给她任何脸面。   “教授!”苏桐笑着打了声招呼。   大胡子慢慢踱到她面前,不,应该是他们面前。他看着苏桐身侧站着的高大男子,微微点头。   “教授,这是我丈夫!”   “我没有眼睛么?我会看!”大胡子飞快的堵了她一句,口气里都是不快活。   苏桐在心底闷笑,死老头子还是这样,一点面子也不肯给她。她就不该指望老头子会什么相拥而泣,当然,她自己也是不能接受什么相拥而泣的,不是她的风格。   “噢?那你看出了什么了?看出我们结婚多久了呢?”   堵就堵,谁怕谁啊!   “哼——”老头白了她一眼,转身去看唐鹤雍。   “你好,我是罗素!”他朝唐鹤雍伸手,笑的绅士极了,却在转眼扫到她的时候,赠送了一对大白眼。   “我是你妻子的导师。”   “现在还不是!”   孔子又云: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苏桐自认不是小人,但是却是个货真价实的小女子,所以,不给面子一说,她向来是锱铢必较的。   “你还好意思说,恩?臭丫头,我去年可就准了你一个博士生OFFER,你呢?竟然敢放我鸽子,看我不揍你。”   说着,便一把摘下头上的礼帽,朝着娇俏女子打去。苏桐哪里愿意白白挨打,飞快的跳开三米远,一边小跑着一边朝着身后穷追的人喊着:   “这个不能怪我,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干嘛这么挑。看不顺眼的不要、不对胃口的不要、长得不协调的不要,话说您都不照镜子么?人人看你顺眼?对胃口?你是吃饭啊还是吃人啊?长的协调?我瞧您长得也不怎么对称嘛!做学术研究,你说你让人长的协调顺眼干嘛呢,又不是去选美!”   唐鹤雍看着那个边跑边连珠放炮似地说着的人,掩不住的笑爬上唇角,这样的她才是最最真实不过的。   在唐家,即便是没有母亲在,她也是裹着外衣的,她背负了太多。   而此刻,这样迎风奔跑着的女子,小脸上狡黠的笑容和调侃人的语气,让人觉得朝气蓬勃。   “臭丫头,你还敢批评我。你知不知道,我的研究室门坎都被人踩塌了,我就是眼斜,怎么看上你这个顽劣的东西。不带学生我也乐得清闲,反正那些傻东西也不明白我。可是因为你这个臭丫头,我竟然会被桑纳斯嘲笑,说是连个学生都没得带,都是我太怪!真是气死我了!我非揍你不可。”   加麦斯伸长手臂,想要够住前面的小丫头,却不想脚下一个跄踉,惨叫一声就要往前跌去。   “怪老头!小心!”   回头要还嘴的苏桐眼看着他往前跌来,飞快的转身,朝他扑去。   苏桐一把撑住加麦斯,脚下不稳,差点跌倒。就在她庆幸自己将他稳住而免他与大地接吻时,双臂突然被擒住。   “哈哈,臭丫头,你又上当了。这下可抓到你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加麦斯仰天大笑,笑声让人惊悚,与他一身的绅士衣着极其不搭,俨然是个疯老头。   “shuit!”苏桐低咒一声,“你这个老狐狸,每次都用这招。”   “你这个小狐狸,那你每次还上当!”   伸指‘嘭’的一声弹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老头看她吃痛的样子再次哈哈大笑,接二连三的有弹了几下。   苏桐捂着发红的额头有些欲哭无泪,这怪老头什么都好,就是爱弹人脑门不好。   “走吧,你看看你丈夫,我这还没教育你呢,这脸黑的跟……”转了转眼珠,加麦斯想了片刻,点了点手指。   “跟包公似地!”   包公?苏桐回望两米开外的唐鹤雍,人家的脸,明明就是白皙红润有光泽啊,怎么会是黑脸呢?   “你色盲啊?”   苏桐不客气的用手肘撞了撞老头子的胳膊,白了他一眼。   “臭丫头!”加麦斯猛瞪她一眼,作势要弹她脑门。   苏桐抱头,可怜兮兮的看着大胡子,又看了看唐鹤雍,最后决定屈服在大胡子的弹脑门下,点点头,小声的说。   “包公和他是亲戚,长得难免像!”   本来还表情正常的唐鹤雍在听到这句后,真的瞬间黑面,不满的看着大胡子身侧抱头昧良心的小女子。   “你看你看,脸更黑了。”加麦斯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指着唐鹤雍喈喈的笑道。   苏桐忙跟着点头,一边点头,一边不忘对着前方的唐鹤雍无声的做着口型。   “我是屈打成招的,求原谅!”   终究是没忍住,唐鹤雍转过身背对着二人,扬唇笑了起来。   “臭丫头,你说他干嘛要背过身?”   “我不知道!”某人很老实的回答,再调侃下去,她晚上回家可不好看了。   “我猜估计是想擦点粉,省的太黑,晚上看不见。”   你才擦粉,你们全家都擦粉!   唐鹤雍在心中低咒了一声,但是始终没有转身,因为唇边的笑,实在是太大了。直到有人拍他的肩膀,他才轻咳了声,转身笑脸已无踪影。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唐……”   苏桐刚要开口,却被加麦斯一个瞪眼给吓回去了。苏桐哼了一声,接踵而至的随了一瞪。   哼,就你会瞪眼睛啊!   “唐鹤雍。”   极其简洁的三个字,没有任何的累赘与虚名,仅仅只是一个名字。   加麦斯拍拍他的肩,瞄了一眼瞪着他张牙舞爪的小女子。   “今晚去我家做客吧,让你师母给你们做千果馅饼,就是上次你当成是汉堡包的那个。”   经他一提醒,苏桐忆起后来她将怪老头扔给她的‘汉堡包’扔进微波炉后的一分钟里,美味四散。   等她撕开包装纸,才发现里面竟然不是自以为的汉堡包,而是馅饼,一种英国特制的馅饼。浓浓的果香带着类似于板栗的坚果味,入口即化的酱料让苏桐至今回味无穷。   “怎么样,去不去啊?”   怪老头看到苏桐小脸上的向往和回味,出声引诱着。   苏桐自然是想去的,可是……她看了看一侧的唐鹤雍,见到对方微微点头后,随即笑眯了眼。   “怪老头,可不可以让我师母多做点,我们带回去啊。”   “哼,给你吃就不错了,要不是看在你丈夫的份上,你以为你会有这个机会么?还想连吃带拿,我看你是又想被弹脑门了。”   加麦斯正要抬手,苏桐蓦地嚷开了。   “怪老头你个怪老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用馅饼收买我们,你还想我当你的学生是不是?哼,如果是,你赶紧让师母给我多做点带回去,不然,你就等着被人嘲笑吧!”   一下子被洞悉了心思的加麦斯老脸放不住,急的一跺脚。   “就说你这个小狐狸对我的胃口,不然我也犯不着为了你这个臭丫头退了那么多人的OFFER。你个忘恩负义的!”   “NO,NO,NO,忘恩负义不是这么用的,这么久了,你的中文还是这么差。”某人嚣张的竖起了食指,冲着大胡子摇了摇。   加麦斯看着她自负又嚣张的样子,无奈的摇摇头,谁叫她就是对了他的脾胃呢。   唐鹤雍看着两人,口袋中的手紧了紧,有些东西,他再努力或许也是得不到。得不到,就心痒难耐。   一顿酒足饭饱后,苏桐被热情的师母带去了楼上参观,诺大的客厅里只余下了唐鹤雍和加麦斯二人。   “唐鹤雍?”加麦斯喊他,语调微扬。   唐鹤雍捧着茶,看着面前的大胡子,笑了笑。   他特意将桐桐只开,说什么参观房间,屋外天色已晚,此时本该踏上规程的二人还有什么好参观的呢?约莫是有什么话想要和他单独说,一个月的相处,两人真能亲如父女?   “你是那个唐氏集团的唐鹤雍?”   “是的。”   加麦斯点点头,眼神微闪,“原来苏桐嫁的是你,难怪,我的回执如石沉大海。”   “不好意思,您给她回执的时候,我并不知道。”   大概是那份被苏桐死得粉碎的文件吧,他口中的回执。   “那你现在知道了?”   那又如何呢?唐鹤雍用眼神询问道。   “苏桐在财务方面,是我见过最有天分的学生,我想如果唐先生愿意的话,唐氏集团也是需要这样的人才的。倒不如你放她两年自由,让她来我这边……”   “对不起,加麦斯先生。”   “我想说……”   “您什么都不用说了!”   ……   ……   苏桐和唐鹤雍离开加麦斯家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钟了,加麦斯夫妇将二人送到院门口,看着两人走上车。   “桐桐,上车了。”   上车了,上去了,便就是离开了,明早便要启程回岛国。   苏桐看着并肩而立的加麦斯和他夫人,在沿着他们的小院看到不远处的牛津城,即便是在夜里,它们也美得宛如油画。这里,曾经是她梦想了无数次的地方,无数次的在梦境里,她抱着书本穿梭在其内,做着自己想做的事。   而如今,她要做的,是上车。   “桐桐。”唐鹤雍又喊了她一声。   苏桐低头,一猫腰,坐进了车里。   唐鹤雍朝着加麦斯夫妇挥了挥手,带上车门。   隆冬的英国牛津城外,一辆飞天女神缓缓而行,渐行渐远。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没有更,南家表示灰常对不起亲爱的们   昨天实在是特殊情况,每个月总有几天,你们懂得哈   苏桐小朋友要回日本了,甜蜜了这么久,要开始虐了哈   嘿嘿,嘿嘿!   求互动咩!╭(╯3╰)╮ ☆、向日葵的暗恋   “桐桐,你说唐氏的财务中心应不应该给我们个实习的机会?”   敖碧居二楼苏桐的卧室里,唐吹衣坐在桌子上,摇晃着双腿,冲着床上盖羽被的人问道。   苏桐看她不停摇晃着的棕色小短靴,有一瞬间的晕眩。   话说,唐老太太不是一天到晚强调什么端庄贤淑么,她这女儿,哪里端庄哪里贤淑了?继而思及多日前的皇室觐见,长睫微扬。是的了,她要是端庄起来,真的是大家闺秀一般的女子。   “桐桐,你有听我说话么?”   唐吹衣跳下桌子,扑到床上,冲苏桐晃了晃手。   “恩?哦,这个我哪里知道,你问问你哥哥好了。”   切,我要是问得出来,我还用得着问你么。唐吹衣沮丧的垂着肩膀。   “马上有教研实习,我想既然有唐氏我又何必舍近求远呢?你说是不是?”   苏桐看着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心中好笑。   “我都帮你买车子了,这个你自己解决。”   囧!唐吹衣想到那辆她给自己挑的粉色自行车,真的好少女,好梦幻。   “对了,”苏桐微微直起身,靠在床头天鹅绒上。“你或许可以找大岛帮忙,他不是也在唐氏么?”   话刚出口,苏桐心中就咯噔一声,说错话了!   “川秀哥哥……”   果不其然,唐吹衣原本晶亮的双眸瞬间黯淡下来,挎着双肩低低呢喃着。   “那个,唐吹衣,要不晚上我和你哥哥说一下?”苏桐看某人突如其来的失魂落魄,急急的想要弥补。   她一直忘不了那晚,隐在角落里的小身影坚定地念叨的那句话:向日葵啊向日葵,罩子放亮点,腰杆挺直点,太阳走到哪就跟到哪。直白却又万分的坚持,一下子敲进她的心底,让她莫名疼痛。   唐吹衣低垂着的脑袋突地划过一片闪亮,消纵即逝在羽被上,纯白的羽被便多了一颗水渍。   “唐、唐吹衣,你……”   “桐桐,你知道我喜欢川秀哥哥么?”唐吹衣抬眼看她,漂亮的桃花眼里泪水盈眶,嘴角却是明亮的笑,像一株闪闪发光的向日葵。   “我一直喜欢他,从十岁那年,他和哥哥一起回到西苑第一次见到他到如今,从来没有改变过我的心意。即便是他再怎么冷漠的拒绝我,我都没有改变过。我想,只要我坚持,我就能等到我想要的。他是那么善良的一个人,陪我走过了很多美好的日子。”   女子一边说,一边用手拭去不停滑落的泪。苏桐心中一钝,倾身取过一旁的纸巾,递给她。   “很久以前,那时候爸爸还没有走,妈妈要帮着爸爸打理生意,出外应酬,家里只有我和佣人。哥哥因为一些事,不停地被爸爸送去不同的国家。没有人陪我,直到川秀哥哥出现他会带着我骑车,将整个唐家大院绕上好几圈。那个时候,什么限量版洋娃娃和衣裙首饰,都比不上川秀哥哥的自行车后座。”   怪不得,怪不得她那么爱骑着自行车在唐家兜圈圈,原来,她兜的不是圈,是回忆啊!   “可是,后来,我和他表白被拒后,他就再也没带我一起骑过自行车,一起围着唐家转悠了。”   说着说着,唐吹衣蓦地抬起双手捂脸,心中疼痛难忍。   明知道刚开始就错了,错在爱你太深,错在这一生仅想要跟随你走,在这一生一世中你是我唯一深爱的人。   “唐、唐吹衣。”   苏桐看她悲伤的样子,手足无措,手臂张了半晌,终是红着脸将那个捂脸的人抱住,小心翼翼的轻拍着她的背。   “别伤心,唐吹衣,成事在天,但是,谋事在人啊。如果你永远都是等待,你觉得你能待的到那只兔子么?”   恩?唐吹衣扭头看她,睫毛上挂着碎银一般的水珠。   “什么兔子?”   “守株待兔啊,中国的一句成语。就是有个人某天捡了只不小心撞死在树干上的兔子,从此以后就天天在那株树下等兔子。比喻一个人不知变通,在你这就是不知主动追求!”   囧,大岛川秀=兔子?那她是什么?猎人还是农夫?   看到脸色渐渐恢复正常,哭意也止的唐吹衣,苏桐微微翘起嘴角。   “好点了么?”   “恩!”不好意思的瞄了一眼苏桐,唐吹衣破涕为笑,可眼角明明还有着几丝红意。   “唐吹衣,中国还有句古语,你知道么?”   苏桐冲着唐吹衣眨眼,唐小妹妹傻傻的凑近她。   “长嫂如母!”   唐吹衣略思忖后,满脸巨黑。   “你占我便宜,丫的,这个时候你竟然占我便宜!”唐吹衣抄过一个枕头朝着苏桐打去。   “哈哈哈。”   苏桐笑着跳起来,光着脚丫子跑开,唐吹衣哪里肯轻易放她,踢了短靴,跟着苏桐屁股后面追着,一边追一边喊。   “占我便宜,占我便宜。”   “哈哈,唐吹衣,你要尊重我,长嫂入母啊,母你懂没,就是母亲妈妈的意思!哈哈哈哈……”   唐吹衣两弯远山眉倒竖,瞪着眼睛尖叫着追了上去。   苏桐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以为自己就要这样因为喘不过气而挂了时,一阵悦耳的电话铃声响起。   “等一下,稍等,我先接电话。”苏桐做了个求饶的动作,看也没看来电显示,划开屏幕接了起来。   “喂。”   电话彼端听到她的气吁喘喘,森寒的声音漠然道:“不要告诉我这个点,你还被人压在床上!”   苏桐飞快的拿开电话,看了一眼号码,末尾的五个一一下子震进她心底,那么清晰的听到如鼓得心跳声窜出胸腔。她无声的朝着唐吹衣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你好,有什么事么?”   “先回答我刚刚的问题!”他的声音就和他的人一样,阴鸷森寒,让人头皮发颤。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苏桐脑中嗡嗡作响,光着脚丫子走到窗边。   “你刚刚喘成那样,难道不是被男人压在床上?”   露骨的话语一下子激怒了苏桐,愤怒这东西有时候真好用,它能消除你所有的害怕。   “我有没有被男人压在床上,我觉得和您并没有什么关系,和你打这通电话更没有关系,你有事就直接说事吧。”   “苏桐,别忘了,你有事求我的。”电话那端分明降了几度的声音,毫不掩饰他对她那番言辞的不满。   苏桐冷笑,明明和那个女人是一丘之貉,还说什么有求于他?   “您是不是忘了,我们是合作,没有所谓的谁求谁,各取所需罢了。”   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一下子从电话彼端窜入苏桐耳中,引得她微微颤了下/身子。   “很好,那你马上过来,我现在就要取我所需的!”话音刚落,不待苏桐回答,那边就已经是嘟嘟的忙音了。   缓缓垂下握电话的手,苏桐眼帘沉沉的掩着,呼吸微滞。   刚刚,他说话的样子,像是要把她给撕碎了一般的咬牙切齿,真是,可怕极了。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她抬起左手手掌,掌心纹路杂乱无章,像是一张网,一张没有规律可言却是独一无二的网。   有些路,只能自己走,选择了就不能后悔,跪着也要走完。   有的人,要拼命去爱,牵手了就不能放开,飞蛾扑火也无妨。   她支开唐吹衣,独自上车去了书店,却在书店的地下停车场里拐进了另一辆黑色轿车里。   从衣服到车身到车内,俱是一片纯黑,黑的不见一丝亮光,车子在一路静默中开进了一栋日式建筑里。   “&¥%”   车门被拉开,苏桐听到有人说了句什么,她觉得应该是让她下车的意思,赶紧移到门边准备抬脚出去时,却被人一把捉住了脚踝。   “坐进去!”   阴鸷的眼,森寒的声音,正是神木季兴司。   他清楚地说着让她坐进去,去迟迟没有放开手中的纤细脚踝。   苏桐狠吸了一口气,猛地想要踹开他的手,殊不知他握的紧,她一个重心不稳,就要朝着后座的车底甩去。   “怎么,你见到我要行如此大礼么?”   季兴司一把捞住她的胳膊,将她连人带包一起抱上后座右侧,自己在左侧落座。   苏桐待他放手,便飞快的移到车门边,与他保持距离。   “神木先生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要我帮忙?”   帮忙?   季兴司看她一脸的不卑不亢,心中好笑。这样的表情出现在那张柔弱的几乎一捏就碎了的容颜上,真是够极端的,也够……特别!   “等下你就知道了,”他瞥了他一眼,朝前方的司机吩咐一声‘开车’便不再言语。   苏桐心中如几万只毛毛虫掠过,坐立难安。   这是要去哪?转来转去转了几趟车了,要是,万一……想到曾经那只掐到脖子上的有力手掌,苏桐抖了下手指。   不会的,他还有账目要她帮忙,不会这么快杀了她,没利用完就杀了,岂不是太可惜了?   镇定!镇定!   苏桐在心中大喊着,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到……”   这边季兴司刚伸手到苏桐面前,那边苏桐已经本能的抱住包包,防备的盯着他,脸上写着你要干嘛?   季兴司心中再次好笑,可是一张脸却是冰寒至极。   “下车!”冷漠的砸出两个字,将苏桐砸的七荤八素。   原来,是要喊她下车?看着被季兴司推开的右侧的车门,苏桐有点欲哭无泪。傻帽,不是喊了要镇定么!呜呜。   “苏小姐,哦不,唐太太,我们又见面了!”   不咸不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苏桐抬眼朝声源看去,是个青年男子,不高的个子,她望着他的时候,他扶了扶镜框,似笑非笑。   怎么会是他?他不是唐氏的……   作者有话要说:更咯更咯~   嘻嘻嘻,亲爱的们,昨天木有更,灰常对不起啊,躬身——   后面各路人马又要开始聚首了,嘿嘿,大家都开始打起精神大干一番吧   哇哈哈哈   求互动! ☆、发飙的苏某   “你是……”   苏桐走到扶眼镜的男人身边,秉着以静制动的原则礼貌问道。   “你不记得我了?”何毕真扯了扯唇角,似笑非笑。   苏桐摇头,纤尘不染的黑色瞳孔里都是真诚。   “何毕真!”何毕真向她伸手,报了姓名。而他面前的的女子只是淡漠的一笑,并未伸手。   何必争?噗,他父母也真会起名字。   苏桐心中偷乐了一下,没来由的心情转好。   “何先生,社长让您进去。”   身后的拉门走出一人,脱口而出的是流利的汉语,苏桐这才发现那个可怕的黑衣男人不知在何时已经不见了。   “请吧,唐太太。”何毕真做了个请的动作,苏桐微微点头,率先跟着刚刚出来的黑衣人朝里走去。   她不了解日式建筑,只是发现这座日式建筑和婆婆住的格局相近,却又给人截然不同的感觉。婆婆的西苑,整体上比较端庄沉稳,而面前的这间则相对要昏暗许多,昏暗中带着奢华,低迷的让人一不小心就沉溺其中,像是毒药。   “唐太太在想什么?”   身后有人说话,苏桐小小的打了个寒战,握着背包带子的手指微微施力。   “没什么,路有点黑,视线不太清晰。”她平淡的答复着,不给他任何搭话的茬。   何毕真跟在苏桐身后,镜片后的眼一瞬不瞬的看着晃动的娇小人影,心中渐渐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绪,有的时候有些人没有出现在你的生命中哪怕一天,但就是生生的影响了你的人生。   “请。”   最前面的黑衣人推开双木门后便未再向前半步,而是转身朝他二人欠了欠身便离开了。   苏桐吞了一口口水,挺了挺胸抬脚垮了进去。   门内竟然是个极其先进的办公地,诺大的三张梨木办公桌上,放着各式的电脑和数据分析器,整整一面墙上都是显示屏,显示着同一时间不同地区的股票、期货和各类证券的涨幅点。   最上方的那张办公桌后,坐着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就是先前强握她脚踝的季兴司。   这些东西,他喊她来做什么?   “坐。”   何毕真指了指靠近季兴司的那张办公桌,一脸和善的朝苏桐说道。   黄鼠狼给鸡拜年!苏桐在心中低咒了一句,拎着包朝办公桌走去,看也不看一旁的季兴司。落座后,她抱着包,眼观鼻鼻观心的坐着,不发一言。   “怎么,还要我手把手教你么?”   突来的冰冷气息扑面而来,苏桐心中一惊,嚯地抬眸就看到那张近在咫尺的阴鸷眼眸,没来得及反应的她本能的朝他挥掌。却在半路被他截住,狠捏不放。   “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再来一次?”季兴司嗤笑道,黑眸鄙夷。   “我不会!”苏桐眉眼间染上疼意,出口的话却是倔强无比。   身后的何毕真听她这话,好笑的摇摇头,心中不免嘲笑一番,她未免也太小看面前的人了。   季兴司再次倾了倾身,与她鼻尖相抵,一手擒住她欲扭过去的下巴。   “哪里不会?”   “我学的是财务不是金融分析!”   苏桐不敢用力说,怕一张嘴便要与他的唇相触,只能含糊不清的说着。   季兴司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记得你投来的简历上明明写着,你修得是会计学和金融学!”   苏桐蹙眉,简历?什么简历?她是有病么给他投简历?   “你不相信?”季兴司撇唇,放开禁锢她的双手,转身从办公桌上去来一份文件袋扔到苏桐面前。   苏桐狐疑的看了一眼居高临下俯视她的男人,解开文件袋的封口,抽出里面的一沓文件。   姓名:苏桐   年纪:二十五   性别:女   身高:160   血型:B   籍贯:南域   学历:硕士   专业:会计学、金融学   特长……   ……   ……   苏桐一页页的翻开着,越往下脸色越难看。   “你调查我?”   这份文件里,不仅仅是她的简历,还包含了她的家庭背景,从小到大就读的每一所学校的所有学籍档案、毕业证书及各类奖项证书。这哪里是什么简历,这分明就是整个苏桐的书面呈现啊。   “你们中国有句古话,叫知己知彼!”季兴司双手抱胸,漠道。   不是人,他简直不是人,他怎么可以这样?   不,他就是这样的。有其妹必有其兄,季兴步能威胁她,季兴司当然也可以。一开始,她就不该指望他能帮她!   季兴司看她眼底蕴着愤怒,小小的抖了下食指。   “我只有了解你够清楚,才能好好保护你远在南域、B市、S市以及英国的家人和好友,不是么?”   一句话,就将她所有的愤怒和不顾一切浇灭。她,的确是要仰仗他的。   “我从来没做过这个,所以需要一段时间的适应。另外,唐鹤雍不知道我来这里,”再说到唐鹤雍三个字时,苏桐的余光瞥向了身后的何毕真,密而不漏的将他脸上的表情扫入脑中。   “所以,我每天只能工作一段时间,不能超过三个小时。否则,他会怀疑我。”   “他怀疑你与否,我不管,我只要你为我做好事情就行了,至于别的,你自己解决。”   季兴司说的理所当然,苏桐有求于人,只能咽下心中愤怒,专注于面前的电脑屏幕上,飞快的巡视着那些曲曲折折的线条。   金融学虽然学过,但是金融分析并非是她的长处,她也是人,不会神通广大到什么都会,做起来难免吃力。很多时候,一些简单的数据,在她脑中都会纠结成团,让她心浮气躁。   “唐太太,麻烦你将欧洲东部的重工业涨幅损益分析数据传给我。”   “还没做好!”苏桐顾不得滑落到鼻尖的眼镜,飞快的回了一句。   何毕真双手交叠,托在下巴上。   “我半小时前已经和你说过了,我问你需要多久,半小时够不够,你没有回答。我说你不回答我就当你默认了,可现在你又说没做好。我不知道作为工作伙伴我们这么没默契,如果半小时不够,你当时不应该吱一声么?你吱一声,我也就自己做了,你不知一声……”   “Fuck!Shut up!”   苏桐低叫一声,声音尖锐,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来回荡漾着。   你才吱一声,你们全家都吱一声!你以为你是唐僧啊,你以为你罗嗦你就能成为罗家英啊!去你妈的!   苏桐愤怒地将键盘敲得啪啪作响,两弯柳眉紧紧相蹙。在她身后的何毕真看不见她的表情,耳中回荡着她的怒骂声,脸上的表情在昏暗的房间里看不真切。而苏桐身侧的季兴司,却是饶有兴趣的抬眼注视着头发凌乱的某人。   有趣,果然有趣!   等苏桐将什么欧洲东部数据分析做完事,昏暗的房间里早已灯火通明,她伸了个懒腰,想要站起来活动下筋骨时猛地忆起自己身在何处,立时朝两侧望去。   那个什么何必争已经不在了,办公桌上收拾的极其整齐,诺大的房间里,只剩她和身侧的……季兴司。   “做完了?”   苏桐望了他一眼,点头。   “那你走吧,车子会把你送回书店地下停车场。”季兴司瞥了她一眼,凉凉的吩咐道。   苏桐如得特赦,抓起背包飞也似的窜出了办公室,朝屋外的昏暗走廊奔去。   身后一双阴鸷的眼视线胶注在窜出房间的人的背上,屋子里有什么吃人的怪兽么,她要跑得那么快?   不过,真的是很有趣呢!   季兴司站起身,走到她做过的办公桌前,伸手轻轻拂过她敲击过的键盘,在心中一再的重复着:有趣,真的很有趣!   苏桐几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地下停车场的,还好还好,唐家的车子还在,保镖也在!   “少夫人,你去哪里?”保镖A看到气吁喘喘的苏桐后,终于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这次要是再丢了,恐怕他们也要以死谢罪了。   苏桐嘿嘿一阵傻笑,钻进车内。   在季兴司那边工作的中途,唐鹤雍有给她打过电话,说是保镖上楼找她没找到,问她在哪。   她那时心中紧张,又不好撒谎,只好假装微恼道:   “唐鹤雍,我是人,你能不能让那些保镖离我远点,二十四小时看着,累不累啊!”   不知道那个男人有没有因为这个生气,哎,看来得像个长远之计,总不能一直打着买书的幌子吧。唐鹤雍不是傻子,久而久之总会有察觉的一天。到那时,什么解释都是徒劳了,她的全部努力都会付之东流。   不过,眼下有一件比寻思长远之计更重要的事情等她证实。   “少夫人,那现在我们回敖碧居了。”   “恩恩,回吧回吧。”   苏桐用力点点头,将自己的包包打开取出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彼端仅响了一声,便被人接起。   “苏桐。”那人喊她。   苏桐捂住耳朵,看了一眼前方开车的人后又转头看向车窗外。   “大岛先生,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大岛川秀挥手在文件上签下名字,将它放到桌脚后又取来另一边的文件。   苏桐小小的酝酿了一下,低声问道:“你知道何毕真这个人么?何苦的何,毕业的毕,真诚的真。”这是后来,她去他办公桌给数据时,看到他签署的文件上这样写着。   “何毕真?”大岛浓眉微隆,思索了半晌后恍然忆起。   “是有这个人,之前在唐氏的财务中心做过半年,怎么了?”他记得那个何毕真,是英国留学回来的金融系高材生,心高气傲又阴阳怪气。当初也是伊藤的人,只在财务中心半年便自动离职了。   “那现在呢?”   “现在已经离职了。”   离职了?那就是现在不是唐氏的人了?苏桐心中心思百转。   “我今天,在神木季兴司那里看到他了,他在帮神木做事。”   “他找你了?”大岛声音拔高了许多,而后又觉失礼。   “恩,没什么事,就是去做数据分析。”苏桐老实的将自己的工作描述了一番后,便觉该说的都说了。   “至于具体的工作内容,恕我不能透露太多。大岛,那个何毕真,你要放在心上哦,虽然他离职了,毕竟是在唐氏呆过的。”   苏桐轻轻地说着,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啊。   “好的,你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乖乖在家码字,只是为了保证能在八点给亲爱的们更文。   话说,我可以剧透一点点吗?   我码了一点点后面的虐,然后自己哭了,啊喂,崩溃死了~   亲们,爱你们哦,╭(╯3╰)╮ ☆、何物最相思   佛说,一念生,一念落。缘起缘灭,终坠无间。人总有魔障,并不会甘于让一切坠入无间。于苏桐而言,她此时并不在乎无不无间,她信佛,从小跟着奶奶便信了。她此时只求能与那个男人携手,在佛前结一颗红豆。   而红豆,生于南国,最为相思。   把玩着手中的羊脂玉,温软的触感让人心中软腻。那是她出嫁离家那日,奶奶从箱底取出交予她的。椭圆的玉身白如凝脂,上面浮雕着一条栩栩如生的四爪怒龙,玉上是颗紫檀小木珠,紧扣在红色的挂绳上。   这就是当年爷爷与唐家老太爷约定婚盟的信物,苏桐将它在手心翻来覆去,看了半天后终找到了那个她曾不小心瞄到的字眼,位于玉身底部毫不起眼的地方,一个篆体的唐字。   她不知道自己可以为一个男人做到这种地步,甘愿被圈养,甘愿放弃心中所念。当然,她不会去否认这些心甘情愿里有苏家的成分,但是如果不是更多的因为那个男人,她怎么会在牛津城外头也不回的坐进他的车里?   有些时候,当你遇到那个人时,你才会在某个阶段爆发性的领悟,为何之前的人都不能陪你走到最后。   “唐鹤雍,你说,我会不会有后悔的一天?”   到那个时候,她怕是有再坚硬的梯子,也不能恢复到当初的坦然无惧了。因爱生惧,因忧生怖,从来都是因果轮回的。   唐鹤雍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卧室里,那个先前研究羊脂玉的女子已然等的睡着了。书本和羊脂玉落在一侧,纤瘦的身子歪在枕头上,一手抱着头,一手捂在胸口。   唐鹤雍踱到床边坐下,伸手拂开她散落在脸颊上的长发。她睡着的样子,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总是一手捂在胸口,微微蹙着眉心。   ‘唐鹤雍,我是人,你能不能让那些保镖离我远点,二十四小时看着,累不累啊!’   下午的那通电话,她恼怒的低喊声言犹在耳,震得他心底发疼。   从一开始,她就是被束缚的,在B市到日本,只要是在唐家,都是束缚的,可是那又如何,他就是要这样,谁也更改不了。   可是每每听到她的驳逆,他都不自觉的心疼,疼她,也疼自己。   苏桐被耳边来回抚摸的触感弄醒,乍一醒来无法适应床头的灯光,立时抬手捂眼。透过手指缝看向床沿的男人,扯唇微笑。   “回来了?”   “恩。”唐鹤雍弯腰,将床头睡灯调暗,待她适应后才有复明。   苏桐坐起身时,鼻尖不经意绕过他颈侧,随即蹙眉靠近他唇侧嗅了嗅。   “喝了很多酒?”   很浓的酒味萦绕在他的颈侧和唇边,还有衣服上,苏桐瞥眼看向他的衬衫,眸色微冷。   “恩,”唐鹤雍低头闻了闻自己。“这次罗臼岛开发案子一再搁置,今天和北海道的官员应酬了一晚。”   苏桐始终盯着他的衬衫,唐鹤雍见她不语,身子又微微后仰,随即站起身朝浴室走去。   “我先洗个澡,你睡吧。”   苏桐看着他宽衣解带,西装、马甲、领带、衬衣,直到露出他光洁精瘦的背。她没有像往日一样红着脸撇开头,一双眼交织在他的衬衫上,随着他扔掉的弧度又落在地上,片刻后,男人已裸了半身。   “唐鹤雍,你衬衫脏了!”   她说这话时,已经下了床,从背后将男人抱住,脸贴在他的背上。而地上的那件衬衫靠近第二颗纽扣的地方,隐隐可见沾染了零星半点女子的唇彩。   唐鹤雍心中一惊,随即瞥见脏了的地方。   “桐桐,饭局应酬,这是难免的。”   “我知道,我只是想告诉你,它脏了。”苏桐紧闭着双眼,扣在他胸前的一双小手微微施力,将两人拉的更紧了。   唐鹤雍在心中叹了口气,苏桐太聪明,总能在他生她的气时找到他的所谓‘把柄’,让他对她无可奈何。   “你今天那几个小时,去了哪里?”   他微侧着脸,好看的侧面倒影在落地窗的玻璃上,苏桐细细的看着。   “唐鹤雍,给我一些自由好么?让我做我自己想做的事,至少能让我觉得活着不仅仅是因为你,也为了我自己。”   “如果你想工作,可以去唐氏。”唐鹤雍终究退步。   苏桐心中苦意四起,世间事总是这样,不是早一步就是晚一步,总不能就在那偏偏正好时,所以才会有了佛所说的人生八苦吧。   “我不想去唐氏,婆婆说过,唐家的女人不能涉及公事。”   “无妨,现在唐家当家的是我,如果你愿意……”   “我不愿意!”苏桐拒绝的干净利落。   男人转身看她,不明就里。   “为什么?如果你不想一直呆在家里,如果你想工作,想实现自我价值,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个平台,你为什么不愿意呢?你不会日语,你怎么出去工作?桐桐,自我价值的体现我觉得并非一定要事必亲躬吧。有可利用的平台,就应该加以用之不对么?”   可是唐鹤雍,我要的并不仅仅是工作和自我实现,我要的是……是对亲情和爱情的守护。   “你也说了,那是你给我的。唐鹤雍,现在的苏桐,从里到外,从衣着到出行,哪一样不是你给的呢?这么久了,你还不了解我么?我想要的,不过是靠着自己的双手得来的,而不是,”她顿了顿,与他对视。   “而不是唐家给的。”   她总是这样,将他和她划分的清清楚楚,唐家给与的,唐家在她心中永远都不是她的,都和她无半点关系,都是……弃如敝屣。   深深地无力感从心底爬了上来,随着血液流入唐鹤雍的四肢百骸。   “你自己高兴就好。”拍了拍她的小脸,唐鹤雍转身进了浴室阖上木门。   她需要时间,需要一段不被打扰也被允许的时间,这样她才能在季兴司不定时的召唤时得以脱身而不被怀疑。至少,不会轻易被怀疑。可是很显然,那个可以允许她的人,现在是极度不高兴的。   唐鹤雍不高兴,她也会跟着难过,这就是心意相通么?那她是造就他不高兴的源头,换而言之,也是她自己找自己不痛快了?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如果我选择的方式让你觉得辛苦,请你以爱的名义原谅我,因为我也在以同样的名义做着同样的事。   ——   “小是,在么?”   苏桐看着那个黑色的头像,想了半天还是发过去了。半晌,在她以为那头真的不在线时,突地嘀嘀作响。   “怎么了姐?”   “你帮我弄两颗相思豆好吗?你最近很忙?”苏桐想着他最近一直黑着的头像,心中疑虑。   那边又是一阵沉默等待,头像再次黑了,复又响起滴滴声。   “恩,是挺忙的,咋了?”   这边苏是在满桌子图纸中翻找着,一边还要抽空去瞄桌面上的对话框。   “忙什么?你不是才大三么?”不用准备论文,也还没到找工作的时候,有什么事忙的回个消息都要这么久?   “小是,你是不是谈恋爱了?”苏桐追问了一句。   苏是囧,看了一眼玻璃隔间外的同事们,夹在手指中的铅笔利落的转悠着,像是鼓手的花式玩法。   “没有,谈什么恋爱啊,我现在每天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   咦?这话……   “那你到底在忙什么?”   “画图纸啊,我在唐氏的设计院兼职实习,每天忙得天昏地暗的。”当初他进来的时候,还以为只是普通的实习,谁知道第二天带他的师父便通知他辅助他设计这次的B市新博览中心的建筑图。   作为一个还在校的学生,能在实习的时候得到辅助设计的工作,是多么的难能可贵。他自然知道这里面少不了他姐夫的姻亲关系,但是他苏是行得正坐得稳,学业设计样样榜首,他没什么好心虚的,这本就该是他应得的。   姐夫给的这个平台,而他有这个能力,他自信不会比任何一个老员工做得差,他会努力,会比别人更努力。   “你怎么会去唐氏的设计院?”苏桐愕然。   苏是就知道她会如此质问,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只大他些许的姐姐,他有多了解自己就有多了解她。   “姐,我能进唐氏设计院实习,的确是姐夫给了我机会。但是你放心,我得到他们的认可绝不是因为姐夫,而是因为我是苏是!”   为了那个博览中心,他真的是废寝忘食的跟在师父身边,每天熬到深夜,有的时候师父走了,他还会留下来继续修改图纸。而他的努力没有白费,他得到了同仁的尊重,等到了师父的赏识。这后来所得的一切,都和他那个姐夫没有半点关系,只因为他是苏是!   他的自负,他骨子里的骄傲都和她如出一辙,而他的优秀作为姐姐她更是一清二楚。   “小是,好好努力,苏家以后都得靠你们。”苏桐思忖半刻,飞快的敲着键盘。   苏是微微一笑,飞快地回了句。   “姐,是靠我们。你寒窗苦读将近二十载,难道就这样放弃了?”   苏桐愣愣的看着‘二十载’三字,不能言语,直到电话铃声响起,来电显示五个1。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的亲们都在干嘛呢?   ╭(╯3╰)╮啾啾啾 ☆、最奇异的畅快   苏桐没有想到的,季兴司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连续找她。黑衣人将她带到日式建筑后,她轻车熟路的走到那间办公室前站定。   心中,隐隐有些躁动,有些什么东西好像要破茧成蝶的冲出来。抬手按在胸口,苏桐闭着眼静静的在心中默念四字箴言。既来之则安之,有很多事并不一定会像她猜测的那样。   “唐太太,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去?”   突然出现在身后的尖细男高音吓了她一跳,忍住想要用包敲身后人脑袋的冲动,苏桐深吸一口气,推开木门走了进去。   季兴司已然坐在皮椅里,抬眸看了她一眼后,便不再关注。   苏桐放下包,抽过一旁的稿纸和笔,将桌上的三台电脑全部打开,调到想要的页面后朝右微微侧身。   “何先生,今天有什么要做的?”   何毕真捧着咖啡,望着苏桐的侧脸,翘挺的鼻和略微鼓着的小嘴唇,心中嗤笑。   不过是一直披着光鲜亮丽羽毛的乌鸦,还真拿自己当凤凰了。   “今天我们要将在华尔街上市的前五百家公司这三年来的股市涨幅情况以及行业属性和各量微比做出来,你就负责行业属性的微比与涨幅。”他说到此处便顿住了,扬起手指细细的搅拌着杯中咖啡,一阵苦味立时弥漫在整个办公室内。   “希望我们今天能够合拍些。”他斜睇着她,似笑非笑。   苏桐皱眉,忍住捂鼻的冲动。   “我想只要何先生不是太过苛刻,我还是愿意配合的。”说完便要转身时,乌眸流转间又回到何毕真身上。   “我觉得,既然是公众场所,你想要得到别人的尊重,首先应该尊重别人。咖啡的味道,”苏桐唇角爬上笑,冷漠冰凉。   “真的让人很不舒服!”   银匙撞击了杯身,清脆的叮咚声传进苏桐的耳中,她抿唇一笑。   时间在忙碌的时候,总是过得很快,待苏桐觉得腰痛难忍时,才发现电脑下端的时间已经显示到15了。   而果不其然的,何毕真又不在座位上,苏桐心中疑虑,手上却没放松半点,飞快的整理好统计出的数据,一点点输进电脑表格中。看着那些柱状图在她的数据下,慢慢变了形,心中成就感慢慢升腾。   “唐鹤雍真是捡到宝了。”   有人如是说着,苏桐没有搭理他,自顾自的做着手上的工作。   “我再和你说话!”   男人一把攫住她忙碌在键盘上的小手,捏的深狠。   苏桐莫名,心中烦躁。   “我在帮你做事!”   “在帮我做事时,先回答我的问题!”   “对不起,你的是陈述句,并非疑问!”苏桐眼中都是不悦,对他总是突然而来的命令口吻。   不错,她是有求于他,但是她并不是他的奴隶,她不需要在工作之外的任何事情上对他低声下气。她没有那个义务,而他,也没有那个权利。   季幸步看着她,阴鸷的眼动也不动的盯着那双乌溜溜的黑眸。久而久之,竟然升起一股陷阱漩涡的感觉,觉得晕眩。   “唐鹤雍捡到一块宝了么?”   他执意于她的回答,竟生生的换成了疑问句式。   苏桐脑袋瞬间炸开了锅,什么东西一闪而逝后又被她刻意忽略掉。   “你问的对象是唐鹤雍,我如何回答?”   苏桐说完这句时,分明看到季兴司眸中怒意四起,一下子朝她扑来,不容她有半点喘息闪躲的机会。   “你敢耍我!”左手袭上苏桐纤长的脖子,虚捏住。   苏桐冷哼一声,“是宝,那是唐鹤雍的福气;不是宝,那也是唐鹤雍的命,与你何干?”   季兴司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小嘴,先前的怒气渐渐被阴凉的笑容取代。   “你看看,你能为我做这么多事,唐鹤雍都不知晓。他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能耐,也不知道加以利用,他就把你当成一只鸟,养在笼子里,剪了你的翅膀,断了你飞出去的门路,他连你的拥有的价值一丝一毫都欣赏不到。你说,像你这样的女人,是不是很可悲?”   苏桐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如果他想要从言语上摧垮她的意识,那他就是大错特错。   “怎么?说不出话来。还是说我刚刚的话都戳中了你的心?”   季兴司微微收紧手指,掌中的小脸渐渐变了颜色。每每看到她惨白如纸张的脸,他都觉得心中畅快,从来没有这样畅快过。可是这种畅快感又与以往折磨每一个敌人所带来的不同,折磨苏桐的时候,他的四肢百骸都是颤抖着的快感,酥酥麻麻又带着电流,最后汇聚到心脏最薄弱的那个点,深深的撞击后,让他晕眩在余韵里。   “咳咳,放手!”   苏桐使劲拍打着脖子上越收越紧的手掌,一张脸由惨白转变成怒红。说出口的话语,破不成音。   季兴司看着她拼命挣扎的摸样,身子因为心脏传来的撞击微微发抖,手劲却一点也不肯放松。   她要死了么?她又要死了么?   苏桐悲愤的想着,轮着双拳拼了命的捶打季兴司的手臂,眼眸紧闭。   “放、放,咳——手!”   季兴司只是愣愣的看着手中拼命挣扎的人,直到手臂传来一阵钝痛,苏桐的指甲已经嵌进了他的肉里。   像是恍然大悟一般,他猛地放开卡在她喉间的双手,倏地后退了一步。   终于得到解脱的苏桐瘫软在椅中,大口大口的吸着新鲜空气。   “你神经病么?你是不是人?我到底做了什么,你屡次这样对我?季兴司,你要杀要刮随你的便,但是麻烦你给个痛快,你知不知道这样很难受,生不如死啊!”   苏桐大抵是气疯了,在平复了呼吸后腾地站到椅子上,居高临下的对着季兴司一通乱吼。   她此时鬓发凌乱,散在肩膀和胸前,因为愤怒而嫣红的脸颊和不停起伏的胸口,圆瞪得眼和她眼角咳出的泪水。这一切交织在季兴司眼里,却成了另一番味道。   “你要干嘛!”   看到他再次朝自己伸来的手掌,苏桐尖叫一声就要往后仰,却忘了此时她站的只是一把椅子。来不及惊呼一声,就直直的朝后跌去。   如此一来,各位看官一定觉得毫无疑问的,终于轮到季兴司英雄救美了是吧,很可惜,非也非也!   “嗷——”   一声尖叫,苏桐重重的摔倒了地上,后脑勺与地板亲吻的瞬间,她发誓有看到金色的小星星在额头争先恐后的转着圈圈。   怎么也爬不起来的苏桐只好双手抱着脑袋,疼的将身子蜷成了虾状。已经疼得发不出声音的苏某人恨不得能放声大哭,可是,她已经没有那个力气了。就在她觉得自己会不会就这么昏过去时,耳边传来一阵爆笑。   “噗嗤,哈哈哈哈哈——”   季兴司阴鸷的脸因这一笑,如临春风,眉啊眼啊都开了花,他笑得弯了腰,伏在桌子上抖动着庞大的身躯。   苏桐在万分疼痛中拨冗看了一眼笑得快抽筋的季兴司,随着他抖动身子的频率,她的内心也有了几百万支草泥马狂奔的节奏。   她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生活在黑暗里的人,心里都有极度扭曲的一面。就比如面前这个人,他阴阳怪气,有时候不说话像个活着的死人,而说话的时候又能活活气死人,总的来说,就是个活死人!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各位亲,今天只更了两千多,实在是心情极度不好   刚买的小爱疯,开出租车门的时候从后座掉到水泥地上,前面玻璃屏幕摔成了蜘蛛网,   现在南家的心也随着它碎的一片一片的,在强烈的502也粘不上了。   ~~~~(>_<)~~~~   真的要疯了要疯了,啊啊啊 啊啊!   心碎了…… ☆、视若无睹(4.11日回归更新)   就在两人针锋相对时,有人推门进来,是早已离去的何毕真。   “你们这是在干吗?神木。”   季兴司墨黑的眼从苏桐的脸上移向门边的何毕真,嘴角还挂着来不及收去的临春一笑,煞是动人。   “唐太太?”   何毕真走到苏桐面前,朝她伸出右手。   此时的苏桐已经处于半晕眩又稍微有些清醒的状态,乍见面前的那只手,脊背发凉。所谓的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这句话她一直深信不疑。而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更是防备。   “你摔倒了,需要我帮你检查一下么?”   何毕真温柔的声音传进苏桐的耳里,引得她又是一阵寒战。在她来不及反抗时,她被人从地上一把抱了起来,放到桌上。   “后脑勺微肿,刚刚跌下去的重度,约莫会有轻微脑震荡,其他的不会有事。”   季兴司大手包裹着她的后脑勺,在她一阵痛呼声中摸索完毕,低头对着面前的女子冷道。   黑眸在看到她眼里如海的疼意时,怔愣了一下,随即伸臂想要将她抱起,却被人拦住。   “我送她回去吧。”   何毕真右手按在季兴司的手臂上,隐隐感觉到两人在暗中较劲。   “神木,我来送她回去,送她回唐家。”   始终没说话的季兴司在听到唐家两个字时,漆黑的眸中冷冽的能滑出冰刀。那双伸向苏桐的手渐渐放了下来,垂在身侧。   “不介意我抱你出去吧?”   何毕真的一般疑问句出口时,苏桐已经被他打横抱起,朝着门口走去。   如果她现在能说话,苏桐在心中肯定她脱口而出的一定是中国的三字经!何毕真虽然没做过什么失礼的事,但那么明显的,他讨厌她,而且是很讨厌。讨厌她还要这样对她,不是太奇怪了么?   “你还要发呆到什么时候,我没有把你扔到车座上已经很给面子了,麻烦你动动你尊贵的手,系上安全带。”   嘲讽的话语从耳朵里灌进大脑,苏桐猛地回神,转头看向何毕真时,逮到了他眼角浓烈的不屑与讥讽。   他果然讨厌她!   艰难的拉过安全带系好,看着车子滑出通道,朝着林荫大道而去。   “我不知道何先生还喜欢自虐。”   她的自尊不允许别人无缘无故的讥讽她,她自认未和他有过什么过节,凭什么要承下这份不屑?   何毕真斜睇了身侧人一眼,又分神去看两道车流,并不理她。   人有的时候的确很奇怪,越是得不到的答案,越是想要知道。苏桐察觉到自己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但是她已经顾及不了了。   “自虐者一般都是有心理问题的,不知道何先生有什么心理问题或者是创伤呢?”   自虐?她现在的举动何尝不是自虐呢?明知道他一开口就是讥讽,她却是偏要自己去讨要。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问我的问题我难道都要回答?苏桐,你不过是只羽毛鲜艳的乌鸦,别给自己找难堪!”   果不其然!   苏桐看了一眼何毕真似笑非笑的嘴角,和他刚刚眼中满满的鄙夷,心中突然有些痛快。   她大概是上辈子杀了他全家,所以他这辈子没有任何理由的讨厌她、鄙视她、憎恨她!又或者是她脑子摔坏了,总想这些不着调的话,让她发怵。罢了罢了,世间安得双全法,这种无关己身的路人甲何必在乎呢。实在是劳心又劳力,还不得好。   决定不再自虐的苏桐微微阖着眼,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刚摔得轻微脑震荡,她竟然有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忍忍,再忍忍,到家就好了,就好了。   不停自我催眠的人完全没有关注此时车窗外早已不是她回家的途经风景了,直到再也忍不住的恶心感冲破喉咙时,她才惊觉。   “这是去哪?”她皱眉,捏着背包的带子。   “机场!”   何毕真的机场两个字,清晰无比。   “你说了,送我回唐家的。”苏桐没有大呼小叫,没有惊慌失措,她只是防备的看着开车的人,一字一顿陈述的同时在脑海思索:   从他对她的鄙夷程度来看,他不会是想要对她不利,至少不会杀了她。那他想干嘛?去机场?   “去机场做什么?”她问他。   “机场,可想而知。”开车的人视线始终盯在车前,没有望她一眼。   机场?机场?苏桐看着前方已然出现的偌大建筑物,她记得,曾经她就是在这里踏上大和的,从这里走向了她的另一个牢笼。   倏地,她大惊失色。   难道他要把她送回中国?然后告诉神木她逃走了?这样神木就不会再保护她的家人。可是,没有理由啊,他有什么样的理由要这样做?又或者,他是要告诉唐鹤雍她逃走了?那为什么呢?因为讨厌她么?仅仅是因为讨厌?还是说,他和神木亦或是那个相叶裕子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想要……   各种狗血的剧情在苏桐脑中不停地播放,画面交织,情况惨烈。   “喂,你放手,你放手!我不会回国的。”   苏桐回神时,已经被何毕真拖着走进了机场,突来的惶恐一下子席卷了她的心房,促使她剧烈的挣扎起来。   “放开,放开!”苏桐见挣扎不过,飞快的抬眸寻找帮助,周围的人因为她的喊叫已经慢慢朝她们围观起来。   “Help me ! Please!”她朝着不远处的保安喊去,果不其然,引来了他们的关注。   “这位先生,请等等。”保安虽看出两人有异,但也只能礼帽询问。   “不好意思,这位是我的妹妹,她患有严重的被害妄想症,这是病例。”何毕真一口流利的日文叽里呱啦的爆发,在苏桐不明所以的眼神中将口袋的纸张取出,交到保安手中。   苏桐还在急切的等待救赎时,却看到保安将纸张递还给何毕真,并向他躬身说了句斯密马赛后任由何毕真堂而皇之的将她往里拖去。   “Please!Please!Please!Help me !Help ……”   苏桐扭头朝着保安拼命喊,可惜人家只给了她一个同情的表情,见死不救!苏桐怒视着保安。   “你别做无谓的挣扎,我给他们看了你的精神病史,被害妄想症,你懂得!”   何毕真好心的提醒她,继续朝前走。   “你有病,你们全家都有病!”   “收回你刚刚的话!”   先前还在拖着她走的人猛地顿住脚,朝她低吼,眼角愤怒肆溢,那永远似笑非笑的嘴唇抿成了僵硬的直线,让人森寒。   苏桐望着他,皱着眉,不发一语。   整个嘈杂的机场,只有他们二人静默的能听到彼此的呼吸,直到某个清润的嗓音在不远处响起才打破这种僵持。   “桐桐?”   清润的嗓音带着不敢置信的惊喜,苏桐转头,看到那个如玉的温润男子。   “桐桐!”   下一秒,她被那个人抱进怀中,裹得密不透风。   怎么会是他?他怎么会来这里?为什么他来这里她都不知道?为什么何毕真把她带到机场来?何毕真和他认识么?何毕真带她来机场的目的是这个么?何毕真怎么会知道他们认识?是碰巧遇上的还是刻意安排的?何毕真……到底是什么人?   苏桐的脑子已经转不过来了,生生的卡在了那个怎么会里,拼命的挣扎却爬不上岸,找不到答案。   “师兄。”   何毕真轻轻喊道,看着背对自己的男人,米色的风衣,咖啡色的长裤,咖啡色的围巾,还有脚边的行李箱。   这个男人从见到他们的那一眼,就只看到了那个叫苏桐的女人。他就站在他面前,甚至比苏桐离他还要近,他都没有看到他。他对他的呼唤充耳不闻,只是紧紧的抱着那个娇小的中国女子,侧着的脸慢慢露出一个笑容,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那个笑容闪闪发亮。   他和他不过半步之遥,但他心中那么清晰的升腾出一种感觉:他的笑容来自另一个世界,无尽遥远,是他穷经全力都没办法到达的彼岸。而那座彼岸,一定住着一个人,那个人叫苏桐,缺月挂疏桐的桐。   视若无睹便是这么解释的,多么无情。   “师兄。”   他仍旧兀突的喊了一声,音色婉转,像是情人的低喃。   相拥的两人并没有任何反应,如玉的男子仍旧抱着日思夜想的女子,借以平复澎湃的胸襟。   何毕真笑,唇角上扬,满含嘲讽。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又动了动,最后举了起来,朝身后挥了三下。   闪光灯微闪数下,如鱼贯穿的行人谁也没有闲余时间来关注这一方小小的动静,淡漠平静的神情笼罩在每一个人的脸上,相遇,又错开!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们,我回归了啊,亲爱的们,以后还是日更啊,   嘿嘿,╭(╯3╰)╮ ☆、至死方休(新更)   苏桐回家时,还处在混沌中,远远地便让何毕真停了车。   “桐桐”……   秦文喊她,声音轻透。   苏桐恍惚了半秒,笑望着眼前的人,指了指千米外那座华丽庄园。   “我家到了。”   望着她的男人眼眸光线流转,“桐桐,你觉得那是家么?在我看来,那于你而言只是一个牢笼。”   从一开始到如今,她一直不曾改变过自己对唐家的想法,那是一个牢笼,庭院深深。若不是因为那个将她圈养的男人,她是万万不会走进去的。可如今,当这番话从另一个人的嘴里说出来时,她觉得浑身难受。就好似自己的母校,不论自己怎么去抨击调侃,却绝不允许别人去说它只字半语。   “秦文,那里是我的家,那里有我的丈夫。”   那个男人爱她,很爱很爱,他对她的好,她都一一记在心中,不管能回报多少,但至少不会让她再起离开的念头。   “桐桐,你这样说,有想过我的感受么?”秦文温润的眼中涌出疼意,沾染上脸颊。   在她结婚以后,在他离开七年回来以后,他从来都没有这样将感情显露在脸上过。即便是在她穿着婚纱站在他面前时,他也没有多么强烈的表达过什么。而如今,他突如其来的痛苦让苏桐莫名的揪住了心口。她爱过他将近十个年头,她知道再也不会有另外一个人让她这样,就算是唐鹤雍也是不行的。不是他不够好,也不是她不够爱他,只是在不同的阶段,人的坚持会变。相应的价值观也随之改变,这就是人生。   “秦文,你了解我的。”她说等过了,那就是过了,任你在重要也于事无补。   “我先回去了,这个点唐鹤雍要回家了。”她朝车后座的人摆摆手,余光中瞄了一眼驾驶座上的何毕真,脑海里漫过他情真意切的两声“师兄”,心中渐渐清明起来。   这世间,有些人,有些事,有些感情,就像蔓藤一样,盘根错节,息息相关。而有些人,似乎在掌心之中,却又总是游离在掌控之外。   “师兄,走了么?”   何毕真看向后视镜里的男人,那个人的视线还交织在不远处慢慢行走的女人身上,半晌才回过神来。   “嗯,走吧。”   他不知道为甚么,自己就变得如此激烈,一想到他们曾经那样深刻的爱过,他的心就像是在火中被焦灼,一下疼过一下,不甘心占据了整个心房。   “师兄,现在开心么?”   秦文看着两边倒流的高大树木,春日里的葱郁在眼前肆意,可他的心底却是一片荒芜。   “小真,我说不开心,你信么?”   何毕真睇了一眼后视镜,微微叹了口气。再阴郁的心情,也因为自己心心念念之人的一脸消沉而隐藏起来。   “师兄,她已经结婚了。她嫁的那个人,是唐鹤雍。”   说出这句话时,何毕真知道根本不会有任何作用,师兄对苏桐的执拗,整整七年,他太清楚了。而如今,他此时此刻站在日本这块土地上,更是最好的证明。   师兄对苏桐,从未放弃过。   而他对师兄……   何毕真微微垂着眼帘,嘴角照例爬上一丝弧度,似笑非笑。他对师兄,用中国的四字成语来说,就是,至死方休!   他这一生,失去的东西太多,身份的不被认可,情感的不能言说,都沉重的压在心底,不曾得到纾解。身份的事,他如今并没有那样的势力去做什么,唯有师兄,是他心之所念,力所能及间,他是不能放手的。   何毕真如是想着,却浑然忘了,那个他不能放手的人是否愿意与他执手。   思忖间,何毕真的车与迎面而来的一辆飞天女神擦肩而过,短短的一秒钟里,何毕真隐隐看见了防弹玻璃后座里,那个倾国倾城的男子。   “少爷,有辆车好像是从敖碧居的方向开出来,刚和我们错开。”   眼观八方的司机朝着后座闭目养神的男子说道,言语间眼神再次望向倒后镜,记下了车牌号码。   后座的人双手交叠在小腹上,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扣着。   “记下车牌,查查是哪里的车。”   “是。”   司机在心中偷乐,这么些年呆在唐鹤雍身边,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了解君心的。所以……他的所以在瞄到前方慢慢踱步的身影时夭折,前方的人身段娇小,不看正面只看那长及臀部的乌黑长发也能确认正是他家的少夫人。   “少爷……”   “我看到了。”唐少爷截住他的话,桃花眼盯着徐徐靠近的熟悉身影,一言不发。   当车子行驶到苏桐身侧时,司机理所当然的停了车,正要推门下车给苏桐开车门时,后座男人出声制止。   "唐鹤雍?"苏桐看着在徐徐滑下的黝黑玻璃后露出的那张脸,有些惊喜的喊道。   唐鹤雍看着她,不发一语,只是看着,那一双眼像是要把她看透一般。   "这么巧么?"苏桐干笑,有些局促的手贴着衣摆。   这一切看在唐鹤雍眼里,通通只化作四个字:做贼心虚!   "你去哪了?司机和保镖呢?"   原本还干笑的脸,在他问题出口的一瞬间沉了下来。   苏桐不爽极了!   她乍见他时,心中只余惊喜,这样的不期而遇让她雀跃,细微的电流穿过心房,留下颤栗。而他竟然如审问犯人一般,板着个脸没完没了。禀着眼不见为净的道理,她一转身沿着马路的边缘朝敖碧居走去,车里的唐鹤雍瞬间黑了俊脸。她连话都懒得和他说,他不过是关心她的行程,她就当着他的面黑脸。连日里的不悦一齐爆发,到此处攀上半山腰。   "开车!"   他朝司机低吼了声,司机一个激灵,看看前方行如龟速的女子,再瞄一眼车后座黑面少爷,心中忐忑。   少爷明明是极宠爱少夫人的,一点也不夸张,真的到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的地步。敖碧居中,上至陈妈,下到苗圃里的一花一草都知晓,他家少夫人被少爷宠的肩不曾挑,手不曾提,连半杯水都未给人倒过。   当然,这里不包含唐老夫人对他家少夫人不可违抗的摧残。可如今,他家少爷竟然让他扔下少夫人,就这样把车开回去。   看来,大事不妙了。此刻,司机脑海里堪堪闪过这句话,回去了要赶紧和陈妈报告一下,这实在是敖碧居的劲爆新闻啊。   “少爷,我们……”   “别啰嗦,开车!”好吧,他做了最后的征询了,要是以后两人闹起来,可是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的啊。司机如是想着,便发动车子,一溜烟的朝敖碧居走去。   苏桐看着擦身而过的飞天女神,目瞪口呆。他竟然,真的,就这样放着她,自己走了!   “去你大爷的!唐鹤雍!”苏桐朝着前方拐进敖碧居大门的车,怒骂。   他这是闹哪门子别扭?明明错的是他,他凭什么还理直气壮的把她摔在马路边,趾高气昂的离开?他到底凭什么?   而这边刚将车停好的司机大哥飞快的下车,将后座的车门拉开,恭迎他家黑脸少爷下车,却始终不曾见他移动半分。   “少爷……”纠结了半晌,司机小心翼翼的开口。   座位上的人微闭着眼,翘着二郎腿,修长的手指在身侧一下接着一下的敲着,状似悠闲。可明眼的司机明显看出了他微微抖动的食指,像是得了什么隐疾一般。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不远处传来极其轻微的脚步声。是帆布鞋偶尔摩擦柏油地面的声音,啾啾作响。   那个司机以为睡着了的人猛地掀开眼帘,直至望向倒后镜,长发及臀的女子慢慢倒映在里面,放大。   “谁让你开这么快的?”   有人说话,司机错愕如丈二的和尚。   唐鹤雍再瞄一眼倒后镜,女子与二人只有几步之遥,他跨步出了车子,时间把握的刚刚好,他与她打了个照面。   这边他在训斥司机,可眼神却玩起了漂移,一直斜睇某人。   苏桐倒是眼观鼻鼻观心的朝大门走去,一心一意,是旁人如无物。   敖碧居不远处的偏门里,包括陈妈站立了好几个人,都是听到这边的动静赶来的。陈妈起先不明白几人在看什么,直到看到步行进入敖碧居大铁门的少夫人和跨出车门的少爷后,才发现事有蹊跷。照理推断,这少爷回程的路上一定看到了少夫人,可两人竟然是一前一后回的敖碧居,后者还是步行回来的。陈妈瞪了一眼叽叽喳喳的小女佣们,几人立马静若寒蝉。   而这边,苏某人正拾阶而上,一步接着一步,专心致志。   作者有话要说:奇了怪了,我之前明明有贴,怎么会没有任何文字呢?崩溃死了。   ╭(╯3╰)╮ ☆、置气!   晚餐开饭前,敖碧居的工作人员们都各司其职,手脚比往日里还要谨慎,不为别的,只因傍晚花园的那段场景还历历在目,没有人想作为牺牲品。   小女佣们你推我我推你,就是没人愿意上前一步。   “都杵在这干嘛?”   陈妈扶着老花镜从后方出来,看了一眼饭桌,再看看四周,心中明了。   “木子,去二楼叫少爷、少夫人下来吃饭。”   被点名的人幽幽的望了一眼小姐妹们,答了声是,便迈开步子朝二楼走去。   “少爷,吃饭了。”   小女佣在迷宫般的二楼藏酒室找到正在品酒的唐鹤雍,恭敬的喊道。   唐鹤雍晃了晃高脚杯,桃花眼因为杯中的红酒而沾染上几许迷离之色,让凡人瞧见便觉丢了魂魄。   “少、少爷,吃饭。”   小女佣捂着扑通扑通狂跳着的心口,结巴着说完便要离开。再不离开,她就要当场看着自己的心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太可怕了,她家少爷明明就是一个妖物啊,真是可怜了她家少夫人整日里对着他,还能正常生活。   “少夫人下去了么?”   有人出声,小女佣转了一半的身子停住,哭丧着脸看着向她走来的男人,这是要她去屎么?   “我先来请您了。”   “嗯,她在书房。”   某人端着酒杯,一手插在裤兜里边走,边状似不经意的提到。   小女佣大囧,这个她当然知道,少夫人每天都是固定的三点一线:卧室、书房、客厅。找少夫人从来不用像找少爷那样麻烦,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唐家的这位少东下一秒会出现在哪、做什么。   “少夫人,少……少夫人你在干嘛?”   乍推开书房的大门,却没看见书桌前熟悉的身影,小女佣不解的跨进书房,吃惊地望着那位接着人字梯爬上二楼书架的苏某某。   “少夫人,你在干嘛?”   “嗯?我在放书啊。”   苏桐说得理所当然,将手中的书一本本朝二层书架放去,这些是之前从苏家带来的,一直没有整理过,刚刚冲到书房却发现无事可做时,便将这些书全部整理出来,往这边的书架上挪去。   “少夫人,开饭了,明天再弄吧。”   木子小碎步走到人字梯下,帮她扶着梯身,睁着大眼睛瞅着上方的人。   理书的人专注于手上的动作,半晌才抽出时间冲底下的人摇头。   “木子,我不饿,你先下楼吧。”   “是少爷让我来叫你的。”   本想着能缓和一下两人莫名暗涌着的气氛,却不想上方的人立时蹙眉。   他喊她?   切,那她更不用去了。   先不说她真的不饿,就算是饿也不用他喊,他喊哪门子喊?之前在路上,他倒是怎么对她的?   “少夫人?”木子试探的开口。   “木子,我真的不饿,我一定要现在就把这些书全部整理好,不然我晚上会睡不着的。”   她说的煞有其事,木子心中万分纠结,仍旧瞅着她不肯移开视线。   “木子,你不是想要学那首曲子么?”   擦!   苏桐捏住她的软肋,小小的,小小的抛出诱饵,木子便败下阵来。   所以,当木子独自一人自楼梯上小碎步的走下来时,那个一直用余光观察着的唐少爷眉角飞扬。夹着筷子的食指和中指,微微的抖了一下。   “少夫人呢?”   陈妈的老花镜照例滑在鼻尖处,瞄了一眼左手边的男人,又瞄了一眼木子,说话的声音很大,大的让添饭的女佣唬了一跳。   “少夫人说她不饿,她忙着整理书。”   木子站在陈妈面前,说话的时候眼神不停的在陈妈和唐鹤雍之间来来回回。   “整理什么书?”   陈妈看了一眼在盘中拨来拨去的筷子,继而问道。   “就是那些,从中国空运回来的书本。”   从苏家带来的?   那些之前打包整齐一直没拆的?   那为什么现在要拆、要整理?   那双拨来拨去的筷子突然停了下来,半秒后,架在了筷枕上。   “去叫她下来吃饭,书可以随时整理,就说大家都在等着她开饭。”   大家?这个大家不就只是她家少爷么!木子再次郁闷的看着陈妈,为甚么又是她去叫?明知道她干不过她家少夫人的啊。   “还愣着干嘛?”陈妈抚了抚老花镜,冷了脸。   “知道了。”   认命地弓着身子,再次踏上去二楼的征途。   “少爷,最近少夫人的胃口不是很好。”陈妈的视线从木子身上移到唐鹤雍眉间,仔细观察着他的反应。   唐鹤雍摇晃着手中的琉璃高脚杯,对陈妈的话置若罔闻。   其实大多数时候,陈妈对于唐鹤雍的态度是宠溺的,尽管他已经是个即将而立之年的成年男子。   于她而言,她看着他出生,给他喂奶、换尿布,他蹒跚学步时,她扶着他满地跄踉,他长第一颗牙发热时,她彻夜守在他床前,不停地给他换着毛巾。看着他一点点走上唐家的大位,看着他在这条路上披荆斩棘,一路血流成河。看着他从天真浪漫走向阴险狡诈,从青年秀逸走向铜墙铁壁……(话说,用天真浪漫形容唐老板,我的小心肝差点HOLD不住啊有木有!)   于他而言,她或许只是个服侍他长大的管事,可在陈妈心中,对他早已视如己出。知子莫如母,他对苏桐,从一开始的漠然无视到如今的宠爱倍加,她都看在眼里。他一个细致入微的动作,她都能解读出深藏的爱意,他那些隐忍不发的内心,都让陈妈心疼不已。   这样一个男人,他有着别人艳羡的一切,却终究不能圆满。   陈妈的思绪被某人突然微皱的眉头打断,回望了一眼木子,心中了然。   无功而返已经形容不了木子此时的郁闷了,再看一眼餐桌上的少爷,她几乎有了一种挖坑把自己埋掉的冲动。脑海里回放着刚刚的场景:   “少夫人,陈妈说,等你开饭。”   去而复返的人,苏桐眨眨眼。“可是我不饿,还很忙。”就是不想见到他,她怕自己控制不住,会找他吵架,而她,不想吵架。   “少夫人,不饿您就去餐桌上坐一下,坐一下。”木子泪奔,您不吃没事,可是叫不下去我有事啊!   苏桐居高临下的看着木子左右为难的样子,心中不免有些发笑,眯了眯黑曜石眸瞳,扯唇一笑。   顿时,木子便觉脊背一阵发凉。   “木子,还记得我教你的古诗么?”   咦?木子一惊,疑惑的望着扶梯上的人。   “就是那个寒雨连江夜入吴那个。”   经苏某人提醒,木子飞快的点头,想起了某一日苏桐在研究泡茶时用的小玉壶时,感慨的吟了首诗,她听着好奇,便央她教自己。那首诗,她是会背的。   难道,少夫人的意思是她背出来了,她便下去吃饭么?想到这,木子张口就来:   “寒雨连江夜入吴,平明送客楚山孤,洛……”   “停停停!”苏桐做了个暂停的手势,黑眸里都是笑意,“我不是让你背诗,我是让你对,我说上句,你说下句。”见木子点头,苏桐莞尔。   “洛阳亲友如相问。”   “一片冰心在玉壶!”木子的声音难得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可是眼里的得意却在扶梯上的人渐渐散开的笑中飞逝,一点一滴。   “错了,我没让你对诗。”   噶?那是什么意思……   “木子,最近网上很流行的:洛阳亲友如相问,就说偶在岳阳楼!你答错了,快下去吃饭吧。”   ……   ……   在她的眼神示意下,木子慢慢转身出了书房大门,却在关上大门的那一刹那明白过来!   她家少夫人明显的诓了她,捶地!   “怎么了?”   陈妈看着她期期艾艾的样子,心下明白几分,想必是没喊动还吃了瘪。   “少夫人坚持要把书整理完,才要下来吃饭。”不仅如此,还诓了她,伤害了她一颗纯洁的少女玻璃心。   没等陈妈再开口,便见某人不知何时提起来的筷子掷到桌上,银著与红木相撞击的声音清脆不绝于耳。   木子飞快地低下头,有些局促。   “恃宠而骄!”   唐某人冷着脸丢下四个字,头也不回的上楼去也,留下面面相觑的木子和若有所思的陈妈以及偏厅一干众人。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们,从一月份到今天,还没能完结《殊宠》,还停更了这么久,真是对不住众亲们了。南家很感谢一直支持自己的孩子们,南家在此保证,不会弃坑,偶尔断更,不会在超过四天,一定会坚持下去。新坑一定会等《殊宠》进入尾声才贴,谢谢了!   躬身!   捶地!   ╭(╯3╰)╮ ☆、你知道鲁智深吗?   唐鹤雍进书房的时候,苏桐正好打开那本影集,有着青春年少美好回忆的影集。多么狗血的巧合,她刚好打开,他刚好推门而入。一上一下,让人唏嘘。   有些东西,唐先生过目不忘,即便是不看见内里,只消一个封面,便立马记起了她手上拿的是何物。   一声冷哼,他朝着书桌走去。   很好,这种时候,她还抱着相册缅怀过去,看来是他自以为是了,以为这么久以来,他终究是走进了她的心中,即便没有盘踞所有,也至少是占了大半。可如今才发现,或许很多事并不如表面所呈现的那样,而他,窃以为喜的太早。   苏桐斜睇了他一眼,心中被那一声冷哼气的更为火大,自己做错了事还到她面前蹬鼻子上脸,真是好意思。   这两人,就这么各自心怀鬼胎的待在书房中,不出一丝声响。   苏桐眼观鼻,鼻观心的整理着,不停地在心中默念:不要生气,不要和他吵架。可书桌后的人却不作此想。   “下来!”   一声简短的低呵自唐鹤雍口中滑出,神游的苏桐心中一惊,手里的东西一个不稳,在来不及拯救时砸到人字梯的扶手上。她惊呼一声,想要伸手去捞,却不想自己脚下的是扶梯而非地面,堪堪的朝着地面栽去。   电光火石间,她蓦然记起很久很久前看过一部琼瑶阿姨的电视剧,里面的杜姓男子为了帮陆姓女子,从人字梯上摔下来,半个屁股坐到了钉板上。耳边清晰的响起杜某人惨绝人寰的痛叫声,她下意识的张口,想要尖叫。   唐鹤雍无奈的看着被他横抱住的人,那个人张大小嘴,纤长的睫毛因双眸紧闭微微变了形。   没有想象中的疼痛,酝酿许久的尖叫也没有冲破喉咙,苏桐眼皮下的墨玉眼珠骨碌碌地转了一圈,才睁开一只眼。   那个俊俏非凡的男子冷着脸望着她,眼角却染着零星半点的温柔,就那么零星半点一下子深深地撞进她的心底,震得她一阵发疼。   唐鹤雍看她面色异常,抽了抽嘴角,将她放到地板上。   “自作孽,不可活!”   唐鹤雍发现今晚自己真的是出口成章,中国的古语就这么一串一串的蹦跶出来,无比精准的形容了当下。   本来缓和上扬的心情突地因为这六个字飞流直下,苏桐捶地,柳眉倒竖。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唐鹤雍闲闲的抱胸,不去看那双染上怒意的眸子。   冷静!冷静!不要生气!不要生气!你生气就输了!   “我自作什么孽了?我让你救我了?我喊你了?”去你大爷的冷静,去你大妈的不要生气。   唐鹤雍转眸,视线绕在那本跌落在地的相册上,有几张照片已经滑出相册,散落在地板上。   “缅怀过去,怎么,思念你的老情人了?”   唐鹤雍话刚出口,心中就已经后悔了。有些事,她不提,他也尽量不去提,总觉得就这样慢慢的,便会随风而去。可如今……他是气急了,才会压制不住自己,像个毛头小子般的找她吵。还用这么幼稚的方式,让她……   苏桐的脸色刷地变白,唐鹤雍的话如一盆冰水,一下子便浇熄了她眸中的愤怒。良久,都不知道该把视线放在哪里才是正确的。   他还是介意,介意她的从前。而她,竟然也因为他介意开始介意,真是可耻。   原来,这才是爱情。从前,她只是害怕,害怕他因为她去伤害别人;而如今,这种害怕已经变成了介意,甚至是后悔。后悔没有在最美好的年华遇见他,只遇见他一个人。   在爱情面前,她竟然可以卑微到如此田地,而他,却感受不到丝毫。   突来的沮丧打垮了她原本气恼的心,连同着该有的置气都一并灰飞烟灭。他总能让她有一种,无以言对的感觉。而她已经分不清楚,这种感觉真的是他给的,还是自己强加于身的。   转身,朝前,蹲下。   苏桐将散落在外的照片捡起来,一张张塞进相册里。   “我没有。”   她说,我没有。她其实是想说:唐鹤雍,我没有缅怀过去,在答应永远陪着你时、在英国决定和你上车时、并排躺在枕头上念着结发为夫妻时,我就已经决定了爱你,用余生好好地爱你。可口中泛滥的苦涩却将这些统统折化成这三个字。   我没有,言简意赅。   两个人的爱情里,必然会有付出多的一方,吵架时,必然是那一方更容易妥协。   唐鹤雍还没有明白这条真理时,他已经朝那个蹲在地上的小小身影走去,他太紧张了,才会变得口不择言,才会说出伤人又伤己的话。   他其实只是害怕,害怕失去。   “桐桐,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将她圈进怀里,好半天才从胸口处感受到细微的湿意,心中一动,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吻了吻乌黑的发顶和柔软的发丝,唐鹤雍俯首在她耳侧细细的说着什么。   “你以后要是再把我丢在半路,我真的会找你吵架的!”   哽咽的声音带着声讨之意,唐鹤雍眸色一紧,将怀里的小人挖出来,双手扶住她的肩,与她对视。   “不会了,我保证。”他说得极认真,在她闪躲的眼神里。   苏桐抬眼,来不及擦去的泪珠因她的动作滑出眼眶,滴到下颚处,撅嘴看了他好一会,才不好意思的捶了他一拳,别开头去。   唐鹤雍被她娇嗔的摸样逗笑,怜爱的吻了吻小女子,又仔细地看了看那张泪脸,笑着摇头。   “饿不饿?”   苏桐摇头,她自是不饿的,在接到秦文后,他们已经吃过饭了,这也是她才万般不愿下楼用饭的原因之一。见对方在她摇头时皱眉,苏桐连忙解释:   “我今天不是出去了么,回来前吃过了。”   见唐鹤雍张口似还要说什么,苏桐飞快的退开他的怀抱,胡乱的擦了擦脸颊,“我去洗澡了,脸上黏糊糊的。”   看她一溜烟小跑的模样,唐鹤雍嘴角弯弯,原本握在她肩头的双手慢慢窝成拳,最后又松开。慢慢走回办公桌后的大皮椅前,坐定。看着那份摊开的卷宗,轻扬的心再次朝下沉了沉。   总有处理不完的事,在等着他,占用了他本来就为数不多的能陪伴她的时间。   苏桐一直嗜睡,从没有半夜醒来的先例,所以当她微微睁开眼,懵懂的看着面前浓重的夜色时,一时半会想不起来自己身在何方,是梦是醒……   翻个身伸手轻触床头的复古台灯,昏暗的光洒在只有她一个人的大床上,她发了好一会呆才想起看时间,闹钟上面显示着十二点半,当然是晚上十二点半。可为什么旁边的枕头上没有人呢?   她回忆了一下,自己从书房出来后便去洗澡,洗完澡发现他还没有回房,便率先躺进被窝等他,谁料想这一等,便等到一觉醒来。约莫是她最近的工作量太大,亦或是面对那群人神经绷得太紧导致太累。总之是,一沾上枕头便极容易睡去。   略思忖,苏某人随即赤着脚下床,蹑手蹑脚的朝着那间丝丝亮光透过门缝投射在走廊的长毛地毯上的书房走去。走到门边,她朝里望去。   偌大的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人,明亮的灯下,他一双漂亮的手撑着额头,靠在大皮椅中,似乎在想什么。   这么晚了,还不回去睡觉!苏桐有些错愕,踮着脚推门进去。显然皮椅中的人太累了,竟然没有察觉到身边多了一个人。   “唐鹤雍。”她轻轻在他耳边喊他。   唐鹤雍抬头,弱不胜衣的小女子映入眼帘,让他吓了一跳。再一看办公桌上的时钟,将近凌晨了。   “不是睡了么?怎么到这来了?”拉她坐到腿上问道,中途他回房间看过一次,怕她因为之前的事失眠梦魇,却见她睡得极沉,便给她掖了掖被角又返回书房处理公事。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醒了。”她仔细的观察着那张在灯下隐隐蛊惑着她的脸,“又有烦心事么?”   “盛世”原有房地产制度老化,新制度又难以在一时半刻见效,唐鹤雍因这事烦躁的疲倦万分。一手揽在她的腰侧,一手指了指桌上的文件,皱着眉摇头。   “整个工程管理中心,一团乱。总工部和设计部一直在互掐,施工部抱怨设计部不懂工程,设计部指责施工部内部施工抓不好还要找外因,内部矛盾不断激化;工程管理中心又和营销策划中心互不对盘,销售部业绩不好,往往报上来的原因矛头直指工程部,而工程部难免会推卸给设计部、装修部;项目拓展部每一次的工作受阻,都源于预决算部的工程预算上面。每次一到开会时,整个管理层都是乌烟瘴气,好不容易调整出来的新政策,完全实施不下去,不是上面力度不够,就是下面执行不够彻底,或者是更直接的排斥,再加上最近有股不明势力在拆迁处闹事,整个‘盛世’,一团乱!”   简短的一段话,便将‘盛世’乃至整个房产业的问题总结出来,连续两次的‘一团乱’让面前这个商场上的战神也束手无策,看着那双布满血丝的桃花眼,苏桐心下一疼。拿过文件夹来,细细翻看,一目十行。   其实商场上的事,她不懂,她充其量也只是个刚出校门带过几家账目的学生,在这个尔虞我诈的社会里,还是个雏鸟。   但是,有些东西,并不一定要在商海里摸爬打滚才会知晓,有些道理她说起来是纸上谈兵,可是说给他听之后,那便是可以放在真枪实弹的战场上的一场致命的运筹帷幄。   “唐鹤雍,你听过鲁智深这个人么?”她将文件夹放回桌面,认真的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更啊更啊更啊更,   美人们,你们看到鸟么?   ╭(╯3╰)╮ ☆、智清董事长!   某人微眯眼,随即点头。《水浒传》里的花和尚,鲁达。可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膝\上的小女子轻笑,在他疑惑地眼神中缓缓道来。   “鲁智深为救金家父女打死了郑屠,当然,那时候他还叫鲁达,智深二字也还未有出处。古人一命偿一命,他打死了人,必然要被官府捉拿。金家为了能够妥藏恩人,便由赵员外引荐,将鲁达送至五台山出家。   五台山众僧都认为这个人不像出家人的摸样,恐日子久了会连累山门。但五台山长老不好拂了赵员外的面子,不顾底下众僧反对之音,装神弄鬼一番说什么此人上应天星后,硬是给鲁达剃度出家,并赐他法号智深。五台山长老相当于现在的董事长,董事长一意孤行,底下的干事们也无法阻拦,只得随他去了。谁想到鲁智深每日不思打坐参禅,整日喝酒吃肉,还借酒打人。打塌了亭子,打坏了金刚,想当然,五台山再也容不下他了。此时此景,作为董事长的长老也别无他法,只好修书一封给东京大相国寺的师弟、住持智清,将鲁智深遣往那里。”   唐鹤雍起先只是当成笑话听听,可在她柔软却不失力度的声线中,慢慢凝了神,若有所思。   “智清长老看完了师兄的信,没有立刻表明心意说留与不留鲁达,只是让他去佛堂歇脚。随后召集寺中各大小干部,开了个简短的小会。”苏桐说到此处突然打住,音尾吊得老高,看着沉浸在故事中的唐鹤雍,正打算学那京中善口技者来个惊堂木一拍时,面前的人便追问上来。   “然后呢?”   噗嗤!苏桐捂住嘴角,他可真给面子。算了,看在他如此乖巧的份上,就暂且不报那半路丢下她的一箭之仇了吧。   “这智清长老可是个人精啊,他装作左右为难的样子看着一干干部开口:你们看我师兄真不会办事,这新来的僧人犯有命案,又两次在五台山大闹僧堂,他那里安置不下去,就推到我们这里。可师兄千叮咛万嘱咐的事,我们不可推故。”她把智清的语气学的惟妙惟肖,黑曜石眸瞳一转,再次开口。   “智深董事长就是有水平啊,让众干部都来商议,多民主;又给大家打了预防针,鲁达不是善类;还抢先表达了师兄的事不好退却,非办不可。大家看到董事长如此尊重他们这些干部,找他们商量;而智清董事长又的确有难处,不好得罪师兄,于是乎面子上里子里都被给足的干部们开始为董事长出谋划策,想到寺外有片菜园,常被些小黑帮纵放羊牛扰害,咱们管不了,干脆叫智深去管。董事长一听,这的确是个一石二鸟的妙招,想来适当的民主还是利大于弊的。边让鲁达去了,谁想鲁智深这人也不傻啊,凭什么我要给你们种菜给你们用度呢?董事长怕他在捣乱,博了众怒。便派了一个大干部与鲁智深对话:你从基层干起,干好一年升一次职,在干好一年再升,干好三年,可以升监寺。   鲁智深虽然是个粗莽英雄,却在大干部的教导下也只能去管菜园子,他到任后倒拔垂柳一招制服泼皮,把个菜园子管理的妥妥帖帖。”   说到此处,苏桐有些口干舌燥,借着他的青花瓷杯,喝了口水,在他深思的眼眸中开始作最后的总结性报告。   “同样是佛门,同样有清规戒律,五台山的领导们是想厚待智深,却不想实打实的放纵了他,而相国寺的董事长却能用好机制,发挥群众的力量,广纳民意,用愿景管住了乱世魔王。可见有的时候,有些问题的出现,不一定是下属、基层不行,而是考验领导的管理水平。一条船,你什么时候该站在船头,什么时候该站在船中间,又什么时候该站在船尾,这都是该领导们去审时度势的。”   她说完了,tian/tian/唇,凝视着沉思的男人。   “所以呢?”半晌,桃花眼明亮起来,望着她。   呃?所以呢?什么所以呢?苏桐默。   男人轻咳一声,笑了出来。“那后来,鲁智深有当上监寺么?”   纳尼?   苏桐绝倒,难不成她说了这么久的故事他还真当故事听了去?还后来呢!捶地!   “在那之前,他已经上了梁山投在宋江门下了!”   没好气的解答了他的疑惑,可又不死心的在他笑盈盈的脸上寻找着任何他听懂她暗喻的蛛丝马迹。   没有!竟然真的没有!真的是文化差异导致的么,他明明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暗喻?可是他脸上除了那抹斜睇着她的讨厌笑容以外,真的什么都没有!   再次捶地!   唐鹤雍怎不知她心中在想什么,好笑的扳过她气鼓鼓的小脸,“我会试着和那位智清大干部学习的。”   他说着,挑挑长眉,他怎么不知道她的暗喻,他不仅知道,他还发现小丫头在含沙射影的说他独断□。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去执行,那又是另一回事了,还是很大一回事。   “桐桐,我们隐居吧,好不好?”抱住她,将下巴搁在她削瘦的肩上,他的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无力。小女人一番苦口婆心费尽思量地语重心长,让他从未示人的心力交瘁奔涌而出。   原来不是在所有人面前他都要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镇定,原来他可以软弱,在这样一个人面前。   约莫是因为贴近了的缘故,只隔着轻/薄/睡衣的她将他的心力交瘁感同身受。外人只看到他家大业大光鲜亮丽的一面,谁又能知道他也会因为工作夜不能寐,因为如何经营疲倦不堪?   就如同当初,人人都知道她念书就跟吃大白菜一样简单,可谁又能知道她也会做题做到半夜,背单词背到睡着在书桌上?   “每个人,都有要走的路,需要耐心。走着走着,说不定就会在凄凉中走出繁华的风景。”牢牢的抱住他,苏桐的声音有些淡漠,但却话音一转。“唐鹤雍,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如果累了,就靠着我,我会在这里,一直都在。”   她从来不说我爱你,也从来不说什么好听的,但这一句,对唐鹤雍来说却是千斤重,重千斤。   他推开抱着自己的人,借着灯光打量她。乌黑的长发四散在孱弱的肩上,那双黑曜石眼里,水汽昂然,银光闪闪,无不写着温柔的坚定。   情/不自禁的,苏桐俯过身吻\上\唐鹤雍的\唇,那一刻,她直觉的想要这么做,想要\碰\触,想要……亲\近他,给他力量。   ╮(╯▽╰)╭   瓦擦,好忧桑,被锁了6次!改了七次,挠墙!捶地!   我正要气绝了,锁这么多次,累不累,累不累!忧桑!   2013.06.12号,再次修改敏感字眼,如果在被罚小黄牌,这章内容会剪切下来,贴到下面的作者有话要说去,只有这个法子了!哭——   所以看到这里的,直接拉到下面的作者有话要说哈!╭(╯3╰)╮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就这一章,我已被罚了不下十次的小黄牌了,没办法,才出此下策,给亲们带来阅读的不便,实在是对不住啊!    ☆、回家看水浒!   今天我很想你,想象你就在我枕边一伸手就能碰到的位置,不只今天,每日都是如此。这是安东尼写给不二的情书中所言,苏桐醒来的时候,枕边早已凉透。只有身上的羽被,贴近皮肤的地方,还隐隐有着某人残余的温度。随着她的苏醒,那些温度像是有知觉似地,随着肩膀一路往下,萦绕在小腹间,隐隐约约像是一把火。   转念想到昨夜的一夜纵欲,苏桐不免红了两颊。   整段记忆都是模糊的,唯一有些清晰的是在她几乎快要死掉的时候,他咬着她的耳垂压抑着暗哑的声音问她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她那时早已泣不成声,在他刻意的折磨下,求而不得的哭叫着,若不是在最后承受不住他给她制造的那些感官刺激中晕厥过去,恐怕如今早已缴械投降了。   水汽昂然的眼呆呆的望着身边的枕头,羽被中的手动了动,然后抚上微微凹进去的地方。那里,在刚刚不久前,还睡着它的男主人。而那个男人,是她想要牵着手走到白首的人。她想要在年迈头发花白牙齿掉光的时候,还和他这样并排躺着,再和他说一声: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只是现在的她从料想到,在很久很久以后的某一天,她在那间暗黑不见天日的屋子里猛然忆起这两句诗时才幡然醒悟。   这首诗还有后两句,是:生当复归来,死当长相思。   终于发够呆了,她才扭过身子,取过一旁的手机,开机,等待。那个被咬了一口的水果静静的躺在屏幕上,良久,才跳出主屏幕。   待她要去看时间时,一连串的音响自手机里传来,一条接着一条的短信,泉涌而至。   苏桐平心静气的等着它们响完,又略等了两分钟,确定再没有短信进来时,将手机拿到面前,上面的时间赫然写着15:03分。难怪他不在枕边,这个点,他要是还在,那就不是唐鹤雍了。   微微叹息了一声,苏桐小小的鄙视了自己一下,就在刚刚,她竟然有了一种莫名的占有欲,她想要每日醒来时都能在枕边看到他。而不是只留给自己一个微凹的枕头,冰冷,没有温度。   苏桐在这边感叹时,孰不知自家男人已经领着一干人等在盛世开了近五个小时的会议了。所以说,唐太太还是很好命的。能睡到日上三竿四竿五六竿,而她家唐少爷却只能在外开会开到焦头烂额。   “那,唐总的意思是?”   五个多小时的会议进行到现在,不止是主位上的三人处于暴走边缘,底下的一干众人也都处于崩溃的边缘。   工程管理部部长陈浩锋望着主座上的三人,确切的说是主座左右边的某人。随着他的问题,总工程师、营销策划部、企业管理部及总财务部几位部长连同六大部门下的十几个分室室长都抬眼朝着主座望去。   大岛川秀放下笔,看了一眼右手边的人,中村隐玉左手托腮,同样是望着那个人。   “罗臼岛,盛世势在必得;而公司的新制度,也必须贯彻到底。”如今新制度推出,他已骑虎难下。“但是,在新制度再次贯彻之前,我想听听各部门的意见,”黑眸扫过在场的每一位下属干部,唐老板略略降低了音量。   “我希望大家带着建设性和我来探讨这次的新制度,新制度的出台不是说原有的不行,也不是否认在座各位的能力,而是在这个日新月异的市场环境下,我们必须得做出改变。否则,就是优胜劣汰。”   大岛的眼里,有着来不及掩饰的诧异;中村隐玉更绝,他支撑下巴的手一下子滑开,布满清渣的下巴险些磕到文件夹上!   而底下的一干人等,都是面露狐疑,今日,盛世大老板竟然是在以一种类似于商量探讨的语气在和他们谈话!奇了,真是奇了!   唐鹤雍将众人的反应收进眼底后在心中低低的笑了一声,小丫头的法子果然是好的,不在其位也能谋其政,看来,她还是不容小觑的。   该说的也说了,能做的他也尽量做了,尽管还做不到她口中那位名叫智清董事长的语重心长,但最起码,他有努力去改变。再看看众人的眼神,如此一来,想必这改变还是有些作用的。   “唐总,虽说这新制度是跟着日新月异的市场环境而来的,但是,我想说,”最大胆的是总工部的一位室长,他在顶头上司工程管理部部长的鼓励下,站起身来走到投影仪面前,将新制度一一打开。   “新制度的缺陷的确是存在的,比如所谓的工期,唐总您本身并没有参与到过任何一栋建筑从挖地基开始到封顶完成的这样一个工期的全部过程,”他说到这时,下意识的去看最右边那个双手交叠在颚下的男子,男子示意他继续后便又声如洪钟的开口:“所以,对于工期,我们不仅仅存在着天气的影响,有的时候,人为因素,或者是不定期的返工等等,这都是影响工期的进度因素。这些因素,旧制度里有着相应的调整,所以,我觉得旧制度并非完全没有可取之处。”   原来,他们中果真有对新制度不满的人,如今若不是他开诚布公的表达想要和他们探讨,估计是永远找不出问题的症结在什么地方。又或者能找到,只是需要花费更多的力气,而非今日的唾手可得。   唐鹤雍点点头,总工部的室长走回座位,刚坐下,营销部部长便站了起来。   如此一来,你来我往,虽然仍旧是争论激烈,但终究好过消极抵抗。他想要的,不过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罢了。   一场会议,激烈的讨论着、进行着,不知不觉到了尾声。   “今天的会就想开到这,大家反映的情况大岛也记下来了,到时候通知法务部,将我们的新制度结合旧制度,汲取精华剔除糟粕。大家共同努力,拿下罗臼岛度假村,年终自是不会亏待各位。”   大老板一场总结性的发言后,干部们个个斗志满满,摩拳擦掌的夹着会议记录出了会议室。   剩余的三人慢慢的收拾着面前的文件,直至加长的劳斯莱斯车内,大岛才饶有兴趣的看着对面坐着的男人。   “来来来,累了一天了,喝杯酒!”中村隐玉将手中的高脚杯递给两人,自己端着另一杯斜靠在车座上,伸手解了项颈上的领带。   真他妈累!他在心中低咒着。   “怎么,我脸上有这次的会议记录?”   唐鹤雍晃了晃手中的红酒,喝了一口,斜睇着大岛开口。   大岛差点一口酒喷到唐鹤雍的白衬衫上去,伸出大拇指拭去唇角的液体,架起了二郎腿。   “最近入山了?”他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唐鹤雍挑眉,桃花眼里都是笑意。“此话怎说?”   “哪位高人指点的?”大岛再接再励,新制度的推行,几人几乎花上了所有的心血,却没想到在实施的过程中如此受阻。百思不得其解时,对面的男人竟然一夜间转变的思想,那一番话出口时,他幡然醒悟原因何在了。   母不嫌子丑便是唯一的解释!   见唐鹤雍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大岛心中好笑,正要再开口时,一旁始终没说话的中村端着酒杯和他碰了一下。   “最近没见苏桐啊,她之前给我打电话说有事要和我当面说,一直没机会见她。”   中村说这番话的时候,明明是望着大岛的,可傻子都知道是说给唐鹤雍听的。   唐鹤雍不作答,静静地摇晃着手中的红酒,直到算计着两人该憋不住再次开口时,抢先出言。   “你们知道《水浒传》里的鲁智深么?”   鲁智深?何许人也?和这次有关系?   “他指点你的?”中村惊讶的问道,这样的人才,他唐鹤雍还不赶快招进唐氏造福几人。   大岛因为自小和唐鹤雍在一块,多少对中国的名著有些耳濡目染。虽然不知道鲁智深,但是《水浒传》他是知道的。想当然的,在中村说什么‘他指点你的’时,直接笑尿了。   “他要能指点唐鹤雍,那真是见鬼了。”大岛将杯中的红酒饮尽,示意中村再来一杯。   “那他到底是谁?”中村望着唐鹤雍,问的认真极了。   唐鹤雍眨巴着桃花眼,手里的酒晃呀晃呀晃呀,最后冲着中村露齿一下,颇有点大家闺秀的赶脚。   大岛嘴角抽了一下,继而皱眉问道:“那‘鸠敧社’那边……”   唐鹤雍眸光一寒,端起酒杯饮下深红的琼浆后眯起眼。   “鲁智深当日是怎么制服那帮纵放羊牛侵扰菜园的小黑帮的?”如果他没记错,桐桐的意思是以黑治黑。   “鲁智深到底是谁!”问的人已经没有耐性了,怒视着面前卖关子的两人。可那个仗着有个中国妻子的唐某人应是装聋作哑,不与解答,只是倨傲地甩了一句话:   “回家看看《水浒传》!”   一阵爆笑自车内传来,开车的司机有些疑惑,又有些懵懂,最后只能百思不得其解地放弃了。与其猜测车内为何爆笑,还不如抓紧看好路况,出了事,可不是他能担待的。   而担待这种事,总是不明就里的出现,继而延伸出无数的意外,这些意外中也包括了此时此刻唐鹤雍接到苏桐的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日更啊日更,   美人们,来点互动吧   ╭(╯3╰)╮ ☆、扑倒!   “桐桐。”他喊她,带着宠溺。她很少主动给他打电话,除了那次除夕。   车内的两人一听桐桐二字,立马识相的将视线落在别处,可两双耳朵却越拉越长,堪比大耳朵兔子。   “唐鹤雍,那个,我有点事要出去一下。”那头苏桐似乎说的有些吃力,的确是吃力,一点都不带夸张的她这两条腿甚至在打颤,大腿根处隐隐作痛。   “你还能下得了床?”完全当两人是透明人,唐鹤雍脸不红心不跳的问出口,再被他那么彻底的狠狠爱过后,她竟然还能下床?还要出去?   “噗!”   “噗!”   中村和大岛两人看着各自被对方喷到的衬衫,满脸黑线的看向罪魁祸首。很显然,对方根本不以为意。   靠,这人真是不分场合,不分场合也就算了,还当着这两孤家寡人面前说这种少儿不宜的话!中村和大岛齐齐呸了一声,却仍旧坐在那当着长耳朵兔子。   电话彼端的人被他露骨的话烫到耳朵,差点拔高声音开骂。   你大爷的唐鹤雍,你是不是人啊。这种话关起房门她都不带让他说的,更何况是这大白天的,而且还指不定他身边有些什么别的人,这么□裸的他也敢!   可再回头想想,他有什么不敢的呢,比这更羞人的事,他都强迫着和她做了。她这一生的英明也早已毁于一旦了,罢了罢了,与其纠结个这些不着调的,还不如和他说些正经的事。   那个神经病神木季兴司又来召唤她了,真想问候他家上人!   “能!”负气般的,苏桐回答的很大声。   嗯哼?看来他低估了小东西的承受能力,看来下次,他不能再手软放过她了!   “出去干什么?我马上就回家了,快到饭点了!”看了眼手表,男人闲适的靠在车内,再次忽视那两个被‘饭点’二字雷到的男人。   “我有事,一定要出去的。”坚持的态度让某人不悦。   “太晚了,在家等我,就这样!”   苏桐看着被挂断的电话,电话里嘟嘟的忙音让她一瞬间的失神,继而反应过来。他他,他竟然挂她电话!   他最近越来越嚣张了,半路丢下她不说,现在还挂她电话!   小女子全然不知反思,到底是谁气的谁把电话都给挂了。   “一直憋着,会内伤的!”   剜了一眼车内憋笑憋到肩膀抽动的两人,唐鹤雍凉凉地说道。   再次的,爆笑声自车内窜出,惊吓的道路两旁的高大树木上,小鸟齐齐飞出了鸟窝。   唐鹤雍到家的时候,也不过是挂掉唐太太电话后的一小时后。在跨出车门的那一刹那,他有些担心那个小东西有没有乖乖的听他的话没有出去,他知道,乖乖这两个字,对于如今的她已经扯不上任何关系了。   而面对这一转变,唐先生也是喜忧参半。喜的是,苏桐的小性子是被他宠的释放了出来;忧的是,万一哪天小东西刹不住脚就这么爬到他的头上后,他还怎么管制住她。   还没等他想出管制她的办法,他已经三步并作两步站在了卧室的门口。进了敖碧居后,他没有向任何人问起她,却在经过书房没瞧见她后,心中升腾出一丝不确定。她,会乖乖在家等他回来么?在他那样说过后。   抬手,转动锁把,推门。平日里极其简单的动作,今日里做起来有些难。   羽被微微隆起的一小块让他松了口气,扬起唇角,他快步朝床边走去。   “桐桐,”他在床边坐下,伸手要掀她的被子,却发现被角抓的死死地。   “桐桐,睡着了么?醒醒。”他有意逗她,略微用力扯了几下被子,果不其然,被子下的人炸毛了。   “睡着了!”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唐鹤雍笑出声来。   “睡着了还会说话,让我看看,是不是做梦了?”他一个巧力,便将她连被子一起抱进怀里,半压在身下,此举一动,立时迎来小东西愤怒的双眸。   “放开!”   “偏不!”他也跟着她孩子般的闹,甚至恶劣的伸手探进被中,却忽然发现被子下的人穿得整齐,而且是外出服。   被他压的有点喘不过气来的苏桐气结,一把勾住他的脖子,扬起小脑袋就凑了上去。   “嘶——”某男痛呼,看来咬得不轻。   “要你挂我电话!要你把我半路摔在路边!要你不让我出去!”要你大半夜的折磨我到天亮!要你欺负我!要你在那样的情况下套我的话!   她咬紧牙不肯松口,一边含糊不清的骂道,一双小手也没闲着,结结实实的给他背上来了几下子。   唐鹤雍心中一下子柔软到不行,任她咬着、骂着、打着。直到察觉她渐渐松了力道,才将她拉出怀抱。   两人对视,苏桐在他的眼神中败下阵来,向来,都是唐鹤雍压得她死死地,在气场上。   “你是傻瓜么?不知道躲开?”瞄了一眼唐鹤雍脖子上的血印,苏桐闷闷的说道。   唐鹤雍看着她,就这么愣愣的看着,不说一句话。   她精致的柳眉微微蹙着,翘挺的鼻梁,微厥的小嘴,乌黑的长头发披散在身上。到底是打哪来的这么个小东西,就这样,在这短短的不到一年的婚姻里,就把他余生的所有爱与疼宠都拿了去。连着他的心,也一并都给了她。他那件华丽的锦袍上,唯有那株水仙独存,在他心底盘根错节,占据了他整个心房,再也容不下其他。   “唐、唐鹤雍,你……”余下的话苏桐卡在了喉咙里,一双小手倏地蒙上了那双桃花眼,心中警铃大作。   就在刚刚,在他满含爱意热烈的注视下,她差点就扑上去了。   呜呜,最近她是怎么了,为什么总会升腾起一股想要将他扑到的欲望。肯定是那双桃花眼惹的祸,每次看着看着就有一种心痒难耐的感觉,想要亲近他,扑倒他,甚至是、是……   她不敢再往下想,只能在心底朝自己大喊,这是不对的,苏桐,这是不对的!一遍遍的给自己坐着心理建设,告诉自己不能沉迷美色啊美色。   到这里,苏桐小朋友还没有觉悟到自己已经爱上某人的事实,以前爱他是任务,而如今早已刻入骨髓,所以在亲近不得长相厮守不得时,才会升腾出扑倒的欲望,这个欲望还有另一个词,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占有;又或者是:占为己有。   两人和好如初,甚至是比如初更浓情蜜意,跟着的,敖碧居内的工作人员也心旷神怡起来。   晚餐桌上,陈妈瞧这两人眉目传情的摸样,心中好笑。这才是夫妻啊,床头打架床尾和。当然,此打非彼打,她家少爷哪里舍得朝少夫人下手。   “今天不办公么?”苏桐看他洗完澡后出了门,便偷偷掏出小本本,却发现某人端着一杯牛奶去而复返。手脚利索的赶紧合上电脑,扔到一边傻笑着问道。   狐疑的看了一眼那台被扔到一边的手提,唐鹤雍将手中的牛奶递给她,在她几不可见的皱眉后强迫她喝下去。   “我讨厌晚上喝牛奶。”她申诉。   “有助于睡眠,你昨晚累坏了。”申诉无效,一语双关。   苏桐黑线,乖乖的将剩下的半杯牛奶解决掉,看着他将杯子搁在一旁的桌子,又抽了张面纸擦了擦她的嘴角。她突然有了一种自己生活不能自理的感觉,又一次,成功的黑线。   男人掀被子,躺了进来,他伸手的瞬间,她自发的钻进他的怀中。   “这么乖?”男人笑。   怀里的人猛地一阵点头,黑曜石眸瞳竟然少见的浮起一丝讨好的意味。   “嗯哼?”唐某人不解地挑眉。   苏姑娘呵呵一阵傻笑后,才低头埋在他的胸口闷闷的说了一句差点让唐公子绝倒的话。她说:   “唐鹤雍,今晚我不要了!”   忍住爆笑的冲动,唐鹤雍将她抱紧。如果这个时候,他要是爆笑出来,他敢肯定这个在他项颈上留下那么深的小牙印的唐太太会将他扫地出房门!   其实说完这句话后,苏桐就想把自己塞进厨子里算了,这种话,她怎么说得出口的?她现在是越来越没脸没皮了。她今晚不要了!天呐,杀了她吧!呜呜!   小鸵鸟此时才知自己干了什么好事,软玉温香抱满怀的唐鹤雍终究是没忍住,低低的笑了一声。   “好,今晚不给你了!”   轰!苏桐仿佛听到了脑细胞集体跳楼的声音,轰隆作响,对这个主人致以最深的鄙夷。   “还疼么?”他伏在她耳边低低的问道,手跟着话音一同出去了。   感受到某人的手在羽被下滑到她的/大/腿/根/处,苏桐顾不得羞赧,猛地的/拢/紧/双/腿/惊慌失措的看着面前的人,眼里都是求饶。   “唐鹤雍!”她喊他,音调有些高。   看来昨晚,真的是吓到她了,继而思及今天下午电话里的那个‘能’字,唐鹤雍又觉得小东西的潜能是无限的,只是需要时日去挖掘罢了!   “知道了知道了,别紧张,我就是看看伤的重不重。”亲昵地与她额际相触,又吻了吻她小巧的鼻尖。欲望得不到实质性的纾解,只能言语来补偿了。   什么叫伤的重不重!苏桐欲哭无泪,这回真是没脸没皮了。算了,言多必失。大不了,当回哑巴。   唐鹤雍见她不说话,只好再次调笑:“早上你睡着的时候,我看了一下,有两处擦伤了,我昨晚太大力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苏桐还在睡,一夜的纵/欲,他自是明白会有什么后果。俯身给她检时,果不其然,一处擦伤,一处有些撕裂。心下一疼,他有些后悔自己的放纵。取来药膏给她涂抹好后,怜爱的吻了好久才起身离开。   其实她不提,他近来也是不能再要她了,他怕自己再控制不住自己,让她伤上加伤,那疼的更是自己,心疼。   “桐桐,我爱你!”   他抱紧她,在她耳边低语。怀里的小身子微微动了一下,隐隐听到她回了一句什么,却不够清楚。   就在他伸手关灯时,她放在枕边的手机亮了一下,无声的显示着有电话进来,屏幕上赫然清晰的闪烁着两个字:   秦文。   作者有话要说:美人们,来点花花和掌声鼓励下吧! ☆、最尴尬的事!   苏桐再次站在手机尾号五个1的男人面前时,已经是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尽管做好了心理建设,可真正站在他面前时,心中战鼓般的心跳声映衬着微微打颤的小腿,再瞄一眼某人冰山般的包公脸,屏住呼吸不置一词。   两人就这么僵持在那栋日式建筑的门口,直到冷意袭来,苏桐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日本,真的好冷。   “昨天,为什么不信守承诺?”   噶?信守承诺?什么承诺?   季兴司看面前女子一脸疑惑的表情,心中更加不悦。“我们说好了的合作,你随叫随到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太冷的缘故,还是苏桐的耳朵出现了问题。这个男人再说这句话时,口气了竟然隐隐饱含着控诉!   尼玛,控诉?苏桐小心肝一抖,慢慢抬眼望他。   “我昨天早上受凉了,一直睡到下午,起不来。”该死的唐大少爷,他的一个不许,害的她现在面对面前的人时,如坐针毡。   季兴司微微靠近她,望着那双黑曜石眸瞳好半晌,像是试探,又像是确认什么一般,不曾放过丝毫。   苏桐被他瞧得心底毛愣愣的,直觉的,微微后仰,离他远了些。可她刚一动作,男人有力的手掌便环住了她的后腰,微微施力,她还来不及反抗便跌进了他的怀中。   “你要干嘛!”苏桐急喊,双手撑在两人中间,不再让自己和他靠近。   揽她的人没有说话,只是抿着薄唇,伸手到她额前,不顾她的挣扎,掌心与额际相贴。   终于明白他的意图的苏某人再次傻眼,心底升腾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没有发热。”他陈述道。   当然不会发热!苏桐在心底没好气的回道,那是个借口,借口而已!   微微挣扎中,她隐在高领毛衣下的纤细颈脖□到空气里。原本交织在她脸颊上的视线一下子下滑,落在了脖子上。原本阴鸷的眸子染上寒意,苏桐下意识的双手捂住脖子。她实在是被他掐怕了,每每他眼神一冽,她便不自觉的想起他朝她伸出双手的样子,接着,遭殃的就是她的脖子。   季兴司看着她条件反射的动作,眸中寒意更甚,一声冷哼,猛地将她推出怀抱。   “荡\妇!”   清晰的两个字,中国话,飘进苏桐的耳朵里。下一秒,怒目圆睁。   “你说谁?”   “谁接话就说谁!”   季兴司飞快的堵了她一句,气的苏桐立时抬手要打他。她想不明白,她就这么不招他待见?那他干嘛还要让她过来工作,被虐狂!神经病!   手到半路被截住,苏桐早已料到,本来,她也不打算能真的打到他。   “那和□说话,你连□都不如!”吵架而已,她也不是什么打落牙齿活血吞的人。即便某些时候会,可是面对他,没有必要。他不过是个用家人利用威胁她的混蛋罢了,又或者,合伙人?   季兴司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猛地被噎的哑口无言,居高临下的再次轻而易举的看见她白皙的项颈。那上面,靠近蝴蝶谷骨的地方,布满了青紫的淤痕。只消一眼,便能看出是为何而来,莫名的火大。   苏桐不明所以的承受了他的一番怒火,只当此人间歇性神经病发作,并未做他想。   季兴司看她裹在大衣里的小身子微微晃动着,心中的那股火焰慢慢熄了下去。正要开口唤她进去时,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呼啦一下停在了门口。   苏桐也听到了响声,意兴阑珊的掀了掀眼皮,朝着前方看去。一双眼,在看到副驾驶座下来的人后,瞪圆。   何毕真嘴角挂着招牌式的似笑非笑,随意看了一眼门口呆如木鸡的女子后转头朝右手边的人看去。   清爽利落的短发,清俊的面容,在看到门边女子后如暖阳般的微笑。   “桐桐。”他快步走上前,牵过小女子冻僵了的手指,焐在掌心。   季兴司险些没忍住,指节分明的手在身侧窝成拳,墨黑的眉毛在眉心打了个结,还是个死结。   这是,什么情况?   现在这一刻,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苏桐在脑子里不停地思索着,却找不到答案,甚至连一丝丝关联也找不到。   “秦先生,昨晚,睡得好么?”不太流利的汉语从季兴司口中吐出,一贯冰冷的面容一丝温度都没有。   秦文看着还没回过神来的苏桐,笑了笑,转身看着比他高出些许的黑衣男子。   “神木先生盛情款待,岂有睡不好得理。”他唇边笑容不减,轻轻摩挲着掌心的柔软,心也慢慢变得温热。   只有这样看着她,触到她的温度,他才能安心,才觉得心魂归一。   “秦先生过奖了,我的这场经济战还要靠秦先生的鼎力相助呢。”季兴司一向说话简洁,却在此时与面前的男人咬文嚼字起来。   秦文再看一眼身侧的女子,心情颇好的点头。“这个自然,我昨晚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反悔。”   “你什么意思?”终于抓到什么重点的苏桐猛地拉了秦文一把,力道之大险些将他拉到下面的一个台阶。   秦文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静,转头看向季兴司。   “但是,我还是昨晚的那句话,我只帮你做经济分析,其他的,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都不会参与进来。也希望神木先生能做到两清,不要将我们卷进你的生意中,让我为难。”他说‘我们’的时候看了苏桐一眼,眼神到话语都极其自然,仿若他二人生来便是不可分割的一体。   冰冷的黑眸微眯,看着那只被秦文握在手中的白皙手掌,寒意肆起。   ‘哥哥,你要知道,中国有句古话,小不忍则乱大谋。你是要成为最后的赢家赢得所有,还是要在赢得半路为了那个战利品弄得满盘皆输?’   季幸步的话历历在目,季兴司深吸一口气,淡漠的笑意爬上薄唇。   “我答应的事,也定然会信守承诺。”他在说道信守承诺四字时,眼神有意无意的飘向苏桐。   “我先走了!”   季兴司最后看一眼那只白皙的小手掌,忍住要把它抽出来的欲望,冷冽的眼刀剜了苏桐一眼,上了那辆纯黑的车,出了院门。   为什么,为什么会觉得那最后一眼,像是负气一般呢?   苏桐百思不得其解时,有人换回了她的神思。看着面前熟悉的温润笑容,苏桐头疼。此时此刻,她有比研究神木先生负不负气更重要的事要去解决。   “你怎么会帮神木季兴司做事?”她开门见山,说完余光扫视过那个始终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的人。不用说了,自然是他介绍两人认识的。可是,她实在是不明白,秦文怎么会答应帮季兴司做事,难道他不知道季兴司的背景?   不会的,他肯定知道,不然他不会和季兴司说什么不要将他们卷进季兴司的生意中去了。只是,怎么会这么巧,季兴司需要金融分析师,何毕真就找来了秦文呢?   为什么会是秦文?为什么会是……   有什么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可是太快了,快的她来不及抓住,更别谈分析了。   “桐桐,都是做事而已,没有分谁和谁的。”秦文仍旧握着她的手掌,那原本冰凉的小手在他的掌心慢慢回温。   苏桐抬眼望着秦文那双眼,那双从始到终都温润的眼眸,她甚至能在他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倒影。驼色的呢子大衣,凌乱的散在肩膀上的黑色长发,凸透镜下变得过大的眼睛和脸颊。几乎变了形的脸让苏桐心中一惊,飞快的抽回了自己的手。   “秦文,你为什么来日本?”   不对劲,肯定是不对劲的,可是具体哪里不对劲,一时间想不起来。   看她突然变得防备的眼睛,秦文心下一疼,忆起前日里送她回家时,她说她爱那个男人时的眼神。温柔,而且坚定。   “你觉得呢?”温润的眼里,渐渐染上执拗。   答案是呼之欲出的,可是苏桐不想说。   “桐桐,你在害怕么?”秦文自嘲的笑笑,曾经,那个女子等了他七个年头,七个年头是多少个日日夜夜?她的美好年华都在等待中渡过;而如今,她似乎已经将那些等待深深的埋进了土里,没有施肥,也没有浇水,所以开不出繁华,只剩荒芜。   苏桐站直身子,看了一眼斜靠在门口的何毕真,再看看秦文,轻轻的叹了口气,说话的声音微微颤抖着。   “秦文,我没有害怕,只是现在的情况变了。我们相爱过,但是,我如今、我如今爱的人,已经不是你了。”   已经不是你了!   真的要说出这样的话,苏桐难掩嘴间苦涩。从相遇到分开再到重逢,从一声不响杳无音讯到后来的‘你还记得我么’。整个故事想起来,总带着一点点酸。   说她小心眼也好,说她自私报复心强也罢。在他那句‘我是秦文,还记得我么?’问出口时,他就已经失去了拥有她那份无悔等待的资格了。他让她觉得,她的那些青□恋与苦等,都是一场笑话。连她都觉得自己可怜,没有尽头的等待,无端的蹉跎了岁月,都是一场自以为是的镜花水月。   一个人最尴尬的,往往是高估了自己在另一个人心中的地位。   一句话落,三人面色各异,一种名为尴尬的情愫弥漫在三人间,半晌在一阵铃声中,暗涌被打破。   苏桐取出背包里的手机,看到手机屏幕上闪烁着两个大字:老公!   囧!老公是何方神圣?她只记得她存的,是唐鹤雍的大名。   作者有话要说:互动啊互动啊,美人们。   亲爱的们要不要考虑收藏南家的专栏呢?(*^__^*) ☆、新闻发布会   电话那端有些吵杂,苏桐看了秦文和何毕真一眼,转身走下台阶,捂住一边的耳朵仔细听着对方的话。   “唐鹤雍,大点声,我听不到!”她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听到混杂着类似照相机的卡擦声和各种什么桑什么瓦大喜含糊不清的日语串串。   对方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她的话,一直没有任何回应。好半晌,就在苏桐准备挂电话时,吵杂的声响渐渐消失,低沉的磁性桑音没有一点点防备的撞进耳朵里,让她的心漏跳一拍。   “你在哪?”   额……苏桐默,“我在外面。”她老老实实的回答。   “具体地点?”对方简短的问话却让苏桐傻了半天。   这、这,这让她怎么回答?   说书店?不行,万一他杀她一个突然袭击,还不全曝光了啊。   说和唐吹衣在一起?更不行,这个点,唐小姐还在东大课堂上死磕课题呢。   说逛街?更是扯淡啊,他知道她是宁愿在家睡大头觉也不愿意出去逛街的人啊。   说……   “桐桐?”不等她想到对策,唐鹤雍已经察觉到不对劲,追问道:“你现在在哪?”   很呼吸,不要自乱阵脚,苏桐将空着的手伸进口袋里。   “你要干嘛?”   电话那端因为四字有了短暂的沉默,随即开口。“唐氏珠宝的发布会下午正式开始,我想要你一起参加。”   他们之间,总有那么一些东西不能碰,一碰,不是她疼,就是他疼。   发布会?苏桐皱眉,一想到那些不停闪烁的闪光灯和几万只焦注在身上的眼睛,心中恶寒。不假思索的回了句‘我不去’。   唐鹤雍无力的靠在皮椅中,轻轻阖着眼帘,“桐桐,乖一点,今天的这个发布会很重要,它不仅仅是唐氏珠宝的发布会,还是……”尽量放柔声音,不让她听出他的不悦,可话说到一半,便被人打断。   “唐鹤雍,我不想去,我讨厌那么多人看着我,会让我觉得我像是一件待估的商品,等着他们出价,拍卖。”   他应该懂她的,她向来是讨厌这样的场合,从前,是无法推脱;而如今……苏桐在心中小小的鄙视了下自己。   如今她已经学会了恃宠而骄,学会了说不要,看来,她顺着他给的梯子,越爬越高了。思及此,心中不免细微窃喜。   不远处的秦文看着她,看着她接电话时微微摇晃的身子,低低的垂着长睫毛,她脸上细致入微的娇嗔和不时浮现的红晕都被他收进眼底,一颗心随着她眼角点滴的喜悦渐渐沉入谷底。   他为什么来日本?其实这种事,他即便是呆在S市也是可以做好的,并非要非来日本不可。可是,就在小真说道桐桐时,他几乎立刻就决定了,决定了来日本。她决绝的离开让他的不甘心愈演愈烈,直到再也压抑不住。只许只字片语,亦或者根本无由可寻的,他便踏上了来日本的飞机。   而她,早已经将从前处理的干干净净,而后投入到另一个人的怀抱。   唐鹤雍长眉微蹙,想着她紧张的小脸发白的摸样,心中终是不忍。抬手捏了捏额角,摇了摇头。   罢了罢了,她不愿意来就不来吧,即便不召开新闻发布会将她的身份公之于众,唐氏也只会有她这么一个女主人,她也是他唐鹤雍唯一的妻子。   “那你告诉我,你在哪里?”他妥协,放弃。   “书店,买书。”苏桐思及他下午的新闻发布会,小小的撒了个谎,想必他那么忙,不会杀她个措手不及吧!   “如果买的很多,记得叫人去给你搬,不要自己拎。”   “知道了。”   两人同时沉默,一时间,只能听到对方清浅的呼吸声。   “桐桐,”唐鹤雍喊她,带着宠溺。   “恩,我在。”她回答,声音温柔。   “记得早点回去。”简简单单的六个字,伴随着唐鹤雍低低的嗓音,酥酥麻麻的淌过苏桐的心底。   “你也是!”小女子微红了脸颊,像是一朵情窦初开的喇叭花,还是红的。   两人再次沉默,唐鹤雍是贪恋她的温软,不舍得;而苏桐,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何迟迟不肯挂掉电话,直到电话彼端传来大岛川秀的声音。   “唐鹤雍,这是最后的流程,你……”   大岛川秀在唐鹤雍无声的噤声中住了口,看了一眼他压在耳侧的电话,了然。   “你忙吧,我先挂了!”飞快的摁下结束键,苏桐低垂着脑袋,看着地面的积雪。冬天已经过去了,春天还会远么?   “怎么,人接到了?”大岛川秀问道。   唐鹤雍摇头,有些失落的说道:“她不愿意来,说是讨厌闪光灯和几百双眼睛焦注在身上的感觉,会让她觉得她自己是件待估商品。”   大岛微诧,这话,的确是苏桐的风格。可是,在知道今天发布会的重要性的情况下,以他对苏桐的了解,她不可能再说出这样的话来做挡箭牌的。看着唐鹤雍的眼神微闪,大岛忽然就明白了。   “你没有和她明说?”大岛试探地问道。   明说?要怎么明说呢?他刚说到一半,就被她那么急切的打断了。是真的惧怕那样的场面,才会排斥的这么明显急躁吧。   唐鹤雍摇头,大岛泄气。   “那就和她明说啊,这样子终究是不利的。”   “怎么说?”唐鹤雍有些气闷,郁结的看着面前的好友没好气的反问道。   大岛翻了个白眼,“你就直接说,今天的新闻发布会,主要是为了公布她唐太太的身份。在日本,唐家一日不召开新闻发布会将她的身份公之于众,她一日都不会被认可为唐氏当家主母、你老婆!”   大岛最后的三个字让唐鹤雍胸口一震,她是他的老婆,那她不愿意,他自然是不舍得的。他的老婆,何须要别人来承认?   只是,今天这场发布会,多少意义有些不同。有那么一种冲动,他想要所有人都知道,那个娇俏的小女子,那个长头发黑曜石眼眸的女子,是他的妻。唯一合法的配偶,他未来孩子的母亲。   唐鹤雍看了一眼落地窗外,阳光明媚,丝丝透过玻璃照在地板上,像是碎了一地的流光。   “唐鹤雍,没时间了,快打电话吧。”大岛催促他,却看他慢慢转头看向他。   “大岛,其实桐桐,出现未必比不出现好。”他话音刚落,办公室便响起敲门声,没等他开口,便有人推门进来,三人成行,满面春风。   走在最中间的男人,高鼻深目如雕刻般的俊脸,在初进门时,如海般湛蓝的眸子便开始四下寻找。却在环视一周后为寻到目标时,有些沮丧的望着办公桌后的人。   “苏桐呢?”流利的英语陪着他性感的卷舌音,让人不免赞叹语言这东西,真的会有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之感。   唐鹤雍淡淡的看着一眼问话的人,又扫视了一圈因小路易的问话而看向自己的三人,几不可见的冷哼一声。   “她在外面有事,来不了了。”   “噶?来不了?什么情况啊,她不知道这场发布会的重要性么?”木之本满脸惊奇地嚷嚷起来。   不该啊,这场联合唐氏珠宝一同召开的新闻发布会,可是第一次、官方的将苏桐唐太太的身份公之于众啊。所有的媒体都准备好了,就等着这位神秘的唐太太现身,让日本大众一窥真容。这倒好,精心策划了一个多月的发布会,主角却缺席了!   中村隐玉年长木之本,自然没有他那么咋呼,他先是看了一眼唐鹤雍身侧的大岛,看出对方眼中的无可奈何后,也是心下了然。   “那就把唐氏珠宝第一季的展品换成第三个主题吧,展示珠宝的模特都已经在后台化好妆了,随时都能出场。”   本来第三个主题安排的是由唐太太也就是苏桐,佩戴唐氏珠宝第一季主打产品‘洛臻’出场,即为展品造势,又恰到好处的将她带入众人的视线。   可是……既然主角不来,那这场发布会的流程自然是要做修改的,好在他之前就模拟了太多种意外状况的发生,包括主角的缺席。幸好,幸好!   唐鹤雍此时心中也是矛盾着,一方面,想要将她带进人们的视野;另一方面,却又舍不得她面露苍白之色的应付那些记者和闪光灯。   世间事,不关己则已,关己则乱。聪明如唐鹤雍,也终不能幸免。   何毕真看着他的师兄,看着他温润的眸子因前方挂掉电话走回来的女子一点点变得清冷,心中突然袭来一阵猫爪般的糟心感,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师兄,”他喊他,秦文低低的应了一声,并未回头。   “你的工作计划做好了么?”何毕真压下心头的恼怒,问的一本正经。而另一边,苏桐就着他的话尾,拾阶而上,走到两人面前。   “进去吧,有些冷。”苏桐说话的时候,牙齿竟然微微的打着寒战。放在口袋里的两只手几乎要没有知觉了,她不适合日本,这里太冷,冷的让她心生倦意。   秦文眼中的清冷早已收尽,看了一眼她踹在口袋里的手掌,无奈的笑了笑。   “走吧,进去吧。”   虚扶着她的肩,秦文朝何毕真扬了扬下巴,三人一道朝里面走去,一路无言。   作者有话要说:肿么掉收藏了?肿么了肿么了这是肿么了?【泪眼……】   美人们都不喜欢南家了么?~~~~(>_<)~~~~   亲们给打打气吧,挠墙╭(╯3╰)╮ ☆、终未露面的唐太太   作者有话要说:周一,大家辛苦了,今日双更!   美人们,互动啊求互动!   唐氏位于18楼的会场,占了整整一层楼,此时发布会已经结束,剩下工作人员在做善后工作。   会场内,到处是鲜花和丝带,空气里还飘散着余香,那些高挑美艳的模特们靓丽的身影仿佛还在此处,不停的摇曳着俊丽的身姿和她们身上所佩戴的、价值连城的唐氏珠宝第一季产品。   “不是听说今天咱们唐氏女主人要参加发布会么?”打扫的甲某朝着不远处的同事乙问道。   乙依着扫把栟作立正状态,大约是一星期前,不知道是策划部的谁说漏了嘴。大部分人都听闻今天的发布会,展示珠宝是假,真正要展示的,要公之于众的是他们那位神秘的唐夫人。那个……娇小的女子。   犹记得,她曾有幸见过唐夫人一面。那时,她正好在做电梯保洁,满意的看着被擦拭的闪亮的电梯,她朝镜中的自己点点头,按开电梯的门,谁想到电梯门一开,大老板就已经站在了门外。   不仅仅是大老板,还有大岛先生和一群人。可是最抓人视线的,是那个被大老板打横抱在怀里的女子。极长的头发,在老板的臂弯里倾泻而下,像一片小瀑布,那双黑曜石般的墨黑眸瞳望见了电梯里的她,随即,轻暖的笑容在女子唇边扯开,刹那便刻在心中。   “在想什么呢,都出神了!”甲某用胳膊捅了捅同事乙,将她从回忆中拉扯出来。   乙笑而不答,只是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   那个唐家少东的妻子,在整栋唐氏大楼里,还真的只见过一次。   ……   “很棒啊,今天的发布会,你们看到了么,那些业内的专家们在看到模特身上佩戴的那些珠宝时的眼神,都震精了!”   刚从发布会上解救下来的几人都如释重负般的歪倒在唐鹤雍办公室的小套房内。   中村看了一眼如一滩烂泥般瘫软在沙发上,还念念有词的木之本,没好气的踢了他一脚。   “小鬼,去倒点酒来!”   此话一出,众人点头附和声此起彼伏,木之本大眼一瞪,浓眉倒竖。   “凭什么小爷要给你们倒酒,你们累我不累么?还有,中村,你丫的不要叫我小鬼,我有名有姓!”   本来就是小鬼头一个!中村又踢了他一脚,乐见木之本炸毛。   可惜小鬼头真的是累了,动也不动的装死,中村无奈,只好自己起身走去储酒的吧台,将几个晶莹剔透的高脚杯一字摆开,开瓶、醒酒、入杯一气呵成。大手一伸,他竟然一只手将五杯红酒端至沙发前的茶几上。   木之本伸手便要够,却被一旁的大岛拍开,怪叫一声后捧着自己的小心肝在所有人拿完后才端走剩下的那杯。   一群魂淡!木之本腹诽。   “今天,最大的功臣应该是你!谢谢”唐鹤雍冲着小路易扬了扬手中的酒杯,微微一笑,扯开的银灰色领带,暗紫的衬衫也被解开了两颗纽扣,映衬着那丝笑容,竟生生衍生出一种妖艳的味道。   小路易也冲他举杯,耸耸肩表示不在乎后,一口将杯中的酒饮尽。   “何必这么客气。”成功的设计师,需要一个最好的平台和最完美的合伙人。“只是很可惜,没有看到苏桐亲自带上那款‘洛臻’。”   那是他为她量身设计的一套珠宝,他本以为今天下午最出彩的人会是那个给他无限灵感的缪斯女神。可谁想到,她却没有来。直到最后,他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将一直亲自呆在身边的‘洛臻’交给中村隐玉,让他交给今天的主秀带上。   那个主秀,根本不及他的缪斯女神万分之一,真是白白糟蹋了他的‘洛臻’。   唐鹤雍漂亮的桃花眼在他说道那个女子的名字时,微不可见的闪过一丝暗淡。他终究是没舍得让她过来,只在发布会召开前的最后一秒,给她发了一条短信:   “桐桐,下午早点回家,我有事和你说。”   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来不了发布会呢?唐鹤雍蹙眉,百思不得其解后心中难免遗憾,可转念想到好在还有一件事,是她可以陪着他一起完成的,原本低沉的心渐渐回升。   “何先生,你就在这里停吧。”   不大的声音,从车后座传来,苏桐看了一眼车窗外的景物,拿过一旁的背包。   何毕真没有停车,而是从后视镜里看向他的师兄——秦文。这一举动,不免让苏桐心中不快。要下车的是她,他为什么要去看秦文?难道她下个车,还要得到秦文的首肯才能下去么?可笑!   “我说了,何先生,停车!”她小脸蓦地冷了下来。   何毕真仍旧往里开着,直到后视镜中的某人点头,他才猛地踩住刹车。   苏桐原本就喊着要下车,自然安全带早已经解开了,何毕真这一猛地急刹车,巨大的冲力差点将她甩到前面的挡风玻璃上去,要不是右手边的男人即使揽住了她的腰的话。   他是故意的!他绝对是故意的!苏桐冷冷的看着驾驶座的人,而那个人却是眼观鼻、鼻观心的和她有的一拼。   “桐桐,等一下。”秦文看她气呼呼的样子,心中不免好笑,可望向何毕真的眼角,还是暗含着不赞同。   “怎么了?”苏桐疑惑。   一样的场景,一样的对话,秦文忆起那日她去机场接他的场景。也是送到这里,她便要求下车,然后她说,那个牢笼里,有她爱的人。   爱的人?真是讽刺!   “明天,能不能和我出去走走。”   苏桐柳眉微蹙,眼中有着显而易见的无奈,秦文却赶在她的拒绝出口前开口。   “我没来过日本,只是想要逛逛,可是我也不熟悉这里。”   “可是……”她虽然来日本有些时日,可是,她也不熟啊。她整日不是在家发呆,就是昏睡,哪里提得起兴致去逛什么大和国土。   见她仍旧面有难色,秦文伸手拉住提背包带子的手掌,不出所料的冰凉如寒铁。   “桐桐,我想去,看看樱花。”   一话落,面前的女子瞳孔微睁,看他的眼里都是怔愣。   ……   “秦文,樱花什么时候开?”   “三月啊,怎么了?”十七八岁的少年,温润如玉的连声音的如暖玉一般丝滑。   “听说W大的樱花很美。”靠在他背上的少女,一边的转着手中的铅笔,一边含糊不清的说着,硬生生将一支铅笔转出了眼花缭乱。   秦文微笑,眼角的余光瞄到了后背女子身侧摊开的那本高校杂志,面向他的那一页,一簇簇粉色的樱花缵在枝头树丫上,远远地看着像是一片片粉红的云,极美。   “想去看么?”他问她。   “恩。”空着的手飞快的翻着杂志,贪婪的看着书中的美景。   “那好,那我们一起考去W大,我陪你日日看樱花。”   “噗,樱花怎么能日日看呢。花无百日红的。”   “桐桐,你可以再迟钝点的。”   “……”某人默。   “桐桐,”他喊她,声音清朗温润。“我是说,犹喜生同时,日日与卿好!”   日日与卿好!日日与卿好!   黑曜石眼眸沉浸在回忆中不能自拔,曾经少年如风的声音在她耳边萦绕不决,一声声的说着:日日与卿好。   “哥?”   刚放好自行车走进敖碧居的唐吹衣竟然在客厅瞧见了自家哥哥!惊讶的喊了一声后低头去看腕表,这个点,她家老哥竟然已经回巢了,啧啧!   临窗而立的某男回头,看着唐吹衣和她脚下的雪地靴。   “我嫂子呢?”左右张望没见到人,唐吹衣好奇的问道。   唐鹤雍挑眉看了一眼唐吹衣,又回头去看窗外,今天是怎么了?一个个向他问起苏桐的行踪。他看起来像知道她在哪样子么?还是他们都理所当然的觉得,他应该知道?   很可惜,他们的理所应当到他这里,就什么也不是了。   “哥!”   唐吹衣见他不答话,又喊了一声,脱了靴子盘脚坐在沙发上,伸手抓了一块美人酥扔进嘴里咀嚼着,漂亮的桃花眼闪呀闪呀闪,到处乱看。   “吹衣,我和你说过的,去英国的事,你考虑好了么?”   几乎是唐鹤雍话出口的下一秒,沙发上的人原本乱转的眼倏地寂静下来,神采再无。   “我,”她唇角嗫嚅了半天,却始终未能成句。   唐鹤雍在她身侧坐下,长腿一伸,舒适的靠在沙发上,半晌不语。   “哥,我、我不想去。”   仍旧是这样的回答,这些年来,他每一次提及出国时,她都是这个回答。可是,既然前方已经没有路了,又何必要披荆斩棘的走的头破血流呢?   有些人,时日再长也无法相爱,不是你不好,只是没有缘分罢了。   “吹衣,就今年吧,这学期的课程结束后,你直接向英国那边递交申请书。”唐鹤雍闭着眼,没有去看妹妹的表情。   “我说了,我不想去英国。”   唐吹衣坐直了身子,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小豹子,龇牙咧嘴。   感受到她情绪的起伏,唐鹤雍睁眼看她,如出一辙的桃花眼,男的冷清,眸色微冷;女的怨愤,像是遭到抛弃的小兽。   “去不去,不是你说了算。”   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和她纠结,说完站起身就要上楼,却被唐吹衣拉住。   “哥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不想去,我真的不想去,你就让我呆在这里可以么?我不想离开你和妈妈,也不想离开嫂子。”她漂亮的眉毛打结,眼角闪亮。   “吹衣,有些东西当断则断,离开,或许会有更好的生活。等有那么一天,你足够优秀勇敢,你能坚定的从他面前走过,且带着一份从容时,再回来吧。”   从容?面对川秀哥哥么?   他纵有千般不是,万般辜负,可他毕竟是我爱的人,要从容面对,何其难?   “哥哥,如果嫂子要离开去英国,你会答应么?”她望着自己的哥哥,一字一顿。却不想,最终,一语成谶。    ☆、他们是两情相悦   “我和桐桐不一样,我们是,”唐鹤雍回头看着沙发上的人,眸光一寒,“我们是两情相悦。”话有些狠,但是为了他唯一的妹妹能有新生活,他唱回红脸也无妨。   突来的灰败之色席卷了唐吹衣的眼眸,也让唐鹤雍心中微微泛疼。   是啊,人家是两情相悦;而她,只是异常遥遥无期的单相思。其实哥哥说的未尝不对,他从来都是疼她在心底的。可是……   总以为我们很爱某个人,会一生一世爱下去,直到沧海变色,海枯石烂。当所有人都告诉我们,不要执迷,他其实并没有你想象的好,但是我们,宁可相信自己给自己编织的童话,也不愿相信身边的人所说的话。   “哥哥,我不想放弃,至少现在还不想。你不要送我走,好吗?我只是希望在很久很久以后,即便我和川秀哥哥最终也没能走到一起,至少在我回忆起这段时光时,我不会后悔、遗憾什么。”   唐鹤雍看着她眼角的忧伤,心中再也不能强装冷静。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过将大岛绑过来,直接逼迫他娶了唐吹衣。可是,他又深刻的明白,强扭的瓜不甜。那样不仅仅是不尊重大岛,更是葬送了唐吹衣这一生的幸福。   思及此,再反观他和苏桐,若如最终两人都没有相爱,就如同她来时一般相敬如冰,那也不会有今日的美满。   幸好,他爱她,幸好,她也愿意爱他。   “吹衣,不要这么任性,有的东西该放手的时候,我们唯一的选择就是,放手。”   任性,她因为长久以来的爱恋,任性的纠缠着大岛川秀,暗中干掉了他身边一切的莺莺袅袅;因为舍不得放手,至始至终的不顾脸皮的跟在他左右;因为心中始终不曾湮灭的期望,她用向日葵的传说迷惑自己。可是这些,这所有她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任性,而任性这东西……   “哥哥,越来越任性,是因为爱得太深。”   唐吹衣的一句话,震得唐鹤雍心底发疼,一阵疼过一阵。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妹妹:那个漂亮的小女孩,坐在沙发上,拉着他的一只手,泪如雨下。   大岛川秀是她的太阳,在她曾经暗无天日的年华里,给她带来欢乐,让她学会宽恕。她将那句话印刻在心里,在支持不住时,在撑不下去的时候,都会反复的拿出来念上一遍:向日葵啊向日葵,罩子放亮点,腰杆挺直点,太阳走到哪就跟到哪。她的太阳还在这里,她怎么可以离开?   谁先不爱,谁离开,而这是场单相思,所以,注定了她不会离开。   “可是……”   “你们怎么都在?”   清润的嗓音带着些惊讶从敖碧居的正大门传进客厅,客厅里的两人不由得抬头望去。   驼色的大衣,棕色的双肩背包,磨白的窄脚牛仔裤,与唐吹衣一摸一样的雪地靴裹在来人的小腿处,映衬着那双腿又长又直。   “怎么了么?”见两人都不说话,苏桐不解朝里走着问道。身后的大门没有关好,隐隐有风吹进来,吹起她柔软的黑发,凌乱肆意。   唐吹衣一下子回过神来,飞快的擦掉脸上的泪水,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去够茶几上的美人酥。站在沙发边缘的唐鹤雍没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她,眼神不经意间瞄到了不远处的古董挂钟,时针分针不偏不倚,都指在6上。   原来,已经这么晚了。   见两人各怀心思,仍旧不说话,苏桐有些郁闷。动了动有些冻麻了的双腿,朝着沙发上坐去。刚刚,在门口,站了太久,久到她觉得再不推门进来,就会冻晕过去。   屋里很暖和,可能是冻了太久,突来的温暖让她飞快的艳红了两颊,只是进门就已经冻得通红的鼻头没有任何改变,仍旧红的像个小丑。靠在沙发上的人,因为其他两人的沉默,渐渐生了困倦之意。   “嫂子!”   唐吹衣一声惊呼唤回了唐鹤雍的关注,快如猎豹般的身手,一下子托住了某个人歪向一边的脑袋。   苏桐感觉朦朦胧胧中,有人大喊了一声嫂子,她慌忙的想睁开眼睛,却有些力不从心。   “桐桐?”唐鹤雍抱住她,拍拍她的脸轻喊道。   半睁着眼看着面前的男人,苏桐微微一笑,因他眼里的焦急。进门后,他飘向时钟的眼神没有被她忽略。   6点,的确是有点晚了。   “可能是回来的路上,太冷了,我有点受凉了,我想先睡一会儿。”   她的声音小的如蚊哼,她却察觉不出,只是抱歉的看了一眼唐吹衣。   唐鹤雍将她抱起来,朝着楼梯走去。伏在他肩膀上,苏桐看着那个沙发上一直目送自己的短发女子,莞尔一笑。轻扬的唇角,温柔的表情,所有的安慰与怜惜,都融进了那一笑里,隔着空气和空间,送进了短发女子的心里。   这世间,有很多事,别人无论如何去说,去做,都不如当事人自己想通来的好。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你不是庄周,你怎么知道到底是庄周梦见了蝴蝶,还是蝴蝶梦见了庄周?   南柯一梦,一梦二十年,她却未能梦见自己是否点得头名状元,悠然转醒时,早已深夜。床头灯开着,昏暗的光线不会刺眼,又恰到好处的让她能看清屋子。脑袋微微右转,如期对上一双勾魂桃花眼,眸色倾城。   “醒了?”他问,掖了掖被角。   无声的点点头,苏桐就这么看着他,始终没有开口说话。男人的手探向额际,带着些温热,让她留恋异常。   “饿么?”刚刚她几乎半昏迷的样子,吓了他一跳,好在没有发热,顾修远问明了情况,只说让他好好照顾她,保证充足的睡眠。   被他这么一问,苏桐的肚子很应景的响了几声,唐鹤雍在她微赧的神情中拨通了楼下的电话,清粥一直用文火顿在厨房,马上就能端上来食用。   唐鹤雍挂完电话回望平躺在他身侧的女子时,那女子也正好凝望着他,两两相望时,竟生出了一种历经流年到白头的错觉。   有的时候,就这样相互看着,什么也不做,似乎就已经到了她想要的,天荒地老。   “叩叩!”   一阵敲门声传来,苏桐恍如梦境被扰,飞快的移开视线,在唐鹤雍起身下床后,捂住心口。那里,那个她拳头大小的小心脏,正以她几乎不能承受的速度剧烈的跳动着。   唐鹤雍端着红木托盘进来,走回床前。苏桐已经自发的爬了起来,坐直了身子便朝他伸出了双手。他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她此时的样子,像是个讨要抱抱的小孩子。   拿过一旁的枕头搁在她后背,“靠好了。”他说完,将手里的托盘整个放在床头柜上。   被他调亮的台灯下,他修长有力的手指端起白玉瓷碗,右手捏住木勺,轻轻搅动着瓷碗里的白粥,好快些降低碗里白粥的热度。   他本就生的好看,五官俊美撩人,如今在这样的灯光下,做着这么温情缱绻的动作,看的苏桐几乎落泪。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击中,生疼生疼的。   “怎么了?”将试过温度的木勺递到她嘴边,却发现靠在床头的人眼中湿气氤氲,唐鹤雍有些诧异。   苏桐生生将想哭的冲动给压下去,小嘴一张,咬住木勺,吞下里面的白粥。他又勺了一勺递到她嘴边,她再次张口,吞下。两人就这么一递一张嘴一吞下的配合的天衣无缝,不一会儿,白瓷碗里的粥少了一半。苏桐伸舌将他再次送来的木勺抵在唇边,大眼瞄向托盘里的小菜。   那些小菜,都是陈妈亲手做的,好吃之程度,绝不亚于外面任何一家星级日式料理点的小菜。   被她伸舌的萌样打败,唐鹤雍笑出声,将木勺放进碗里,伸手提起筷子夹了一口小菜送至某人嘴边,看着某人心满意足的张口,吞掉它们。   雪白整齐的小牙齿咬着小菜,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苏桐像一只偷食的龙猫,眉眼间都是愉悦。可是,那抹愉悦没等在眉间多停留几秒,便在她倏地变绿的小脸上消失殆尽。   苏桐捂住嘴,飞快的掀被下床,赤着脚冲进了洗手间。   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唬的一愣一愣的唐鹤雍半天才反应过来,赶紧跟着跑向洗手间,正要推门却发现门被她从里面反锁了。   “呕……呕……”   “桐桐,开门!”唐鹤雍听到里面传来呕吐的声音,敲门的声音变大,一只手也使力的转动着门把。   “桐桐,快开门,怎么了?快点开门。”门内一直传来呕吐的声音,唐鹤雍心中的不安渐渐扩大,整个身子开始冲撞门板,力道之大,砰砰作响。   ……   门,依旧没有开,唐鹤雍停下拍门的动作,稍稍后退,屏住呼吸,正要抬脚朝门上发出致命一踹时,门从里面被打开了。苏桐一手捂着胃部,一手扶着门球,哭丧着脸看着门外准备踹门的人。   “唐鹤雍,全吐了,我的粥!”    ☆、坐到黄昏人静时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们,和南家互动吧,一个人写文真的好寂寞。   挠墙   ╭(╯3╰)╮   见她还好好的站在面前,唐鹤雍舒了一口气,走上前扶住她,不悦的说道:“干嘛要锁门?”害得他一顿干着急。   苏桐囧,她是呕吐啊,又不是什么好看的事。呕吐的都是脏东西,当然不能让他进去了。在他的搀扶下,她捂着胃走回床上,躺下。有些不舍的看了一眼白粥和小菜,幽怨无比的叹了一口。   一看她那小眼神,唐鹤雍不免好笑,端起粥看向她。“还吃么?”他问。   苏桐想了半晌,然后摇头,不吃了,不吃了不吃了!后两句,在心中说的有些负气。   “那你乖乖躺好,我去给顾修远打给电话,让他过来帮你看一下。”某男拍拍她的小脸,站起身就要去抓电话,全然不觉此时已是深夜,他这番举动无疑是扰人清梦,更或许,是春梦!   唐鹤雍说得理所当然,苏桐可不赞同,一把抓住他的衣角,拉住。   “我没事,唐鹤雍。”她眨巴着眼睫毛,看着他。“就是晚上回来的时候,冻到了,都这么晚了,你不要去打扰人家了。”   打扰人家?唐鹤雍心中郁闷,他是怕她难受,结果到她这却变成了打扰人家。   “可是你刚刚都吐成那样了。”唐鹤雍还是不放心。   床上的人使劲的拉他,再拉他,然后成功的将某人拉上床,拉进被窝里。   “受凉了,都会这样的,睡一觉就没事了。”她缩进他有些凉意的怀里,嘟嘟囔囔的说道。   唐鹤雍对她突如其来的主动亲密有些惊讶,伸手抱紧她,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问道:“有没有哪里疼?”   有!心疼!苏桐在心中低低的喊了一声,出口的却是另一番话语。   “唐鹤雍,不要把唐吹衣送走好吗?”   “恩?”唐鹤雍心中一惊,感觉到她说话的声音,有些不对劲。   苏桐又往他胸前蹭了蹭,才闷闷的开口。“我很早就回来了,就站在门口,不敢进来。”就在唐吹衣问他‘哥哥,如果嫂子离开去英国,你会答应么’时,她刚好要推门进来的手顿住,一下子便屏住了呼吸。   她没想到她会听到这个,她以为他们是在说她和唐鹤雍之间的事。可是没想到,他们说的,是唐吹衣和大岛先生。   “唐鹤雍,你知道吹衣为什么一直喜欢骑着自行车绕着敖碧居和西苑转圈圈么?”搭在他腰间的小手紧了紧,娓娓道出那段被时光掩埋的秘密。   那一段,一个无人陪伴的小女孩和秀逸少年的往事。   “你知道么唐鹤雍,”她微微抬头,小嘴贴在他下巴和脖子交接处,温热的触感,安心的气味。“我无意间,听进唐吹衣说过一段话。她说:向日葵啊向日葵,罩子放亮点,腰杆挺直点,太阳走到哪就跟到哪。她是、哭着说的。”   那隐忍的哭声和颤抖的话语,一直灼烫着她的心,让她每每忆及,都心疼万分。   “一个女孩子,一场这样的爱恋,她是要有多勇敢和坚强,才能走过如斯的寂寞和等待。寂寞,是心里有人,而那个人,不在身边。”   她等过,所以懂得。   抱着她的人微微一愣,浑身肌肉一紧,说不清是因为她将唐吹衣的暗恋与坚持血淋淋的呈现在他面前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唐鹤雍只是觉得自己,呼吸不畅。   “桐桐,和我一起出去几天,好不好?”拍拂的动作没有停下,唐鹤雍将下巴抵在她柔软的黑发上,问道。   ……   “唐太太,这几天是这次经济投资分析最关键的几天,希望你不要再出现昨天的状况。如果因为你一个人的原因导致我们出了任何的差错,你我都会麻烦的。”何毕真在她关掉电脑打算离开办公桌时,冷冷的开口,暗讽的嘴角隐着几不可见的厌恶。   苏桐见惯不惯了,“何先生,我觉得你应该知道,这世界上很多突发状况和意外,而我,还没有强大到去主宰这些不在我的保证之内的东西。”她挑眉,有些散漫。   “你最好能够主宰!”   何毕真站起身,笑了笑,将西装口袋里的几张照片递给她。师兄此时并不在屋内,他不用对她惺惺作态,所有的厌恶都在这一切一览无余。   原本微挑的眉毛随着映入眼帘内的照片慢慢垂下,其实,到最后,她还是处在弱势。所以,事到如今,她甚至有些后悔答应季兴司,答应这场所谓的合作。   第一张照片尖顶的牛津大学城,熟悉的景致和人。苏浅站在树下,不远处有个女子背着书包,捧着基本厚重的书朝他走去。画面定格在那一刻,男子宠溺的笑容和女子如阳的笑颜,温暖,沁人心扉。   第二张上的人,穿着笔挺的军装,似乎是匆匆的从医科大楼走出来,混在一群同样军装笔挺的同学中,细长的眯眯眼极其引人注目。那个人,是苏辞。   最后一张照片上的女孩子,十六七岁,和她有着几分相像的脸上,驾着一副黑框眼镜,高挑的身形,青春蓬勃。   看着那张极其惹他厌烦的小脸因手中的照片而变得暗淡无光,心情颇好的何毕真靠在办公桌边缘,笑着开口:“这是季兴司先生让我交给你的,他还顺便让我转告你,你的家人,他帮你保护的很好,你不需要担心,只要做好本分工作就好。”   好你大爷!苏桐在心中低咒一声,将照片塞进包里。深吸一口气,抬眼望着那个幸灾乐祸的男人。   好你个傲娇阴险别扭受!   “替我谢谢神木先生,正好我很想念他们,这些照片,多少抚慰了我的思念之情。”   说完冲他露齿一笑,转身,离开。那一笑,漫漠无情,视他如无物。   何毕真看着渐渐消失在眼前的背影,有着半会儿的失神。如果,仅仅只是如果,她不是刚刚好是师兄喜欢的人。那或许,他就不会如此讨厌她,不会如此讨厌她,那或许有可能成为朋友,偶尔斗斗嘴、耍耍炸还是很惬意的。   可是,这世间什么都有,独独没有他要的如果。   ……   “去哪?”苏桐微微退开一点,仰头看着面前的男人。   “秋田。”   “去那干吗?”   唐鹤雍一顿,随即开口。“处理公司上的事,和一个新的合作伙伴接洽。”   以黑治黑,整个日本,不是只有‘鸠敧社’而已,即便是它‘鸠敧社’独占七分,其他势力也是不容小觑的。更何况,黑帮这东西,是势力与金钱并存的,缺一不可。换句话说,只要势力在,再佐以金钱,那一个黑帮的发展,便会如日中天的。   唐氏,的确是需要这样的一个暗黑势力,一个自己培养出来的、收为己用的黑暗势力。   “你是去工作,我不想打扰你。”她说的一本正经。   “不会,我要去将近十天,你是唐太太,得时刻陪在自己老公身边。”他看着她的桃花眼里,都是宠爱与怜惜,还有着恳求。他的言下之意,不过是舍不得与她分开。而且,他想让她参与进来,这个办法,还是她这个小军师给他出的谋划的策。   何毕真的话历历在耳,苏桐垂眸看着他的睡袍。   “唐鹤雍,我在家里等你回来,好吗?”她不忍心说出那个不字,在他温柔如水的勾魂眼眸里,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罪人。   “和我一起去!”   唐鹤雍的声音抬高,隐隐含着怒气。   苏桐自知理亏,却也别无他法。“唐鹤雍,我不想去,我真的不想去。我在家里等你不好么?我、外面太冷了,我不想劳碌奔波。”她连这么拙劣的借口都说出来了,苏桐自嘲的撇撇嘴。   总有这样的时候,觉得什么事都力不从心,寻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只能仍凭自己撞得头破血流。   “苏桐,”唐鹤雍将她推开一臂距离,低头与她对视。“告诉我,你不去的理由,我要听最真的。”   唐鹤雍有的时候,会给她一种他会读心的感觉,在他这样密不透风的注视下,她有一种想逃的感觉。蓦地,想起了很久前的第一次见面,她和他隔着三四米远的距离,都望而生畏。   “唐鹤雍,不要用唐太太这三个字给我施加太多的任务和压力。你自己也说过,唐太太也是人,是个可以发火、可以犯错、可以说不的人。”她用他曾许诺的话来对付他,心底却一片生疼。   果不其然,那双迫人的墨玉桃花眼瞬间深色一暗,扶在她肩上的手收了回去。   “看来,是我要求的太过分了。”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伸手去关掉台灯,背对着她躺了下来。   突来的黑暗让苏桐什么都看不见,只是维持着刚刚的动作,看着唐鹤雍的方向,有温热的液体从她的眼角滑落,隐没进发根,无人知晓。   对不起,唐鹤雍,又一次因为家人用这样的理由伤害你。我只是害怕,害怕我保护不了想保护的人。如果我做错了,请你原谅我好吗?我只是,不想他们受到伤害。   她总是,在家人和他之间,选择伤害他。   苏桐的眼眶和鬓角,被泪打湿。此刻,她多么想抱住他,告诉他她想和他一起去。不管是去哪里,不管是去做什么,她都愿意陪着他。可是那几张照片,几乎让她心惊胆战。   她死死的盯着他的背影,适应了黑暗的眸子一瞬不瞬的落在他身上。他宽阔、露在被子外的肩,让她无比心酸。此刻,心中升腾出一股心力交瘁的绝望,这突如其来的绝望差点淹没她所有的思维意识。就在刚刚,她那句话刚落音时,他转身去关灯的瞬间,漂亮的桃花眼角流露出的落寞一下子撞击进她的心底,疼得她几乎尖叫出口。   那样浓烈的落寞,她想忽略,却忽略不掉。   伸手抱住他精瘦的腰,苏桐将脸贴在他的后背上,感受着他沉稳的心跳。   “唐鹤雍,我爱你。”她无声地,对着他心脏的那个部位,说道。    ☆、清愁君不知   唐鹤雍走的很快,也很急。她醒来的时候,枕边早已冰凉一片,没有一丝温度。苏桐将他的枕头抱在怀里,深深地汲取着他残留的气息,喃喃的喊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桐桐,你把这个分析报告整理成图形数据库,我们下午三点钟开会要用的。”秦文推门进来,朝办公桌上的女子说道,一面将手里的一叠文件放到她桌上,又朝她身后的何毕真走去。   却在刚跨出去一步后,又缩了回来,审视着那个对他的话置若罔闻的小女子。   “桐桐!”他拉高了音量喊她,看着她一只手不停的转着手机,另一只手托着下巴枕在曲起的膝盖上,眉头深蹙地陷在沉思中,仍旧对他的喊声充耳不闻。   “桐桐!”   他再接再厉地又喊了一声,伸手拍拍她的小脸。   “嗯?”突来的温热触感吓了她一跳,飞快的后仰着避开了那只大手,“怎么了?”她疑惑地望着他。   不着痕迹的收回手掌,秦文笑道:“喊你好几遍了,你一直没听到。”   苏桐微微抿唇,默不作声。   “你把这个分析报告整理成图形数据库,下午开会要用。”他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指了指她桌脚的那叠文件。   苏桐忙不迭的点头,跳下椅子就去伸手购文件,却不想一双腿因为屈膝太久的原因,已经麻了。文件没够着,倒是将桌上堆叠成小山的文件袋全部推到了地板上。   苏桐傻傻的看着那些铺天盖地朝着地板上砸落的文件,有纸张飞出来,杂乱无章的散落在地板上,到处都是。所有的事都发生的太突然,苏桐慢慢走到那堆摊在地上的文件前,深深吸了一口气。   伸手将长发别至耳后,她蹲□子,将文件一份一份的拾到脚边,想要按照页码整理好,却发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视线突然就模糊了,紧接着,就有大颗的透明液体滴落在纸张上,迅速的晕开来。   她总是,什么也做不好。   两天了,他没有给她打过一通电话,没发过一条短信,更甚至,她昨天晚上给他连续拨了两通电话,都只传来冰冷的人工声,说的还是她听不懂得日语。   她知道他不开心,可是,她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然后束手无策。   “桐桐。”   秦文蹲□子,看着她面前那张被泪水印透的纸张,喊她的声音泛着苦涩。   他伸手握住她垂在纸张上的小手,轻轻的摩挲着,看着那个女子在他的动作下抬起脸,一张遍布泪痕的脸。熟悉的黑曜石眼眸里盛着碎银一般的泪水,不停地滑出眼眶,在脸颊上留下一道艳潋。   “秦文,我又伤害了唐鹤雍,我又让他伤心了。”   她扑进他怀里,像个小女孩一样嘤嘤的哭了起来。   秦文的脸,在她那句话说出口后倏地变得惨白。   有些东西,就是在这不知不觉中消失,就好像她对他的感情,转眼不过才大半年,她如今却已在他怀中为其他男人哭泣了。真是嘲讽,天大的嘲讽。他原以为,她还爱着他,如果他坚持着,努力着,或许、或许还有那一丝丝可能。可如今,在看到苏桐因为另外一个人哭得肝肠寸断的如今,他知道,一切都太迟了。   他的归来,太迟了;他的醒悟,太迟了;他的努力,太迟了;连带着支撑他来日本的执着,也来得太迟了。   “没事的,桐桐,别哭了。”他抚摸着她的长发,柔声哄着。   他本就是个温润的男子,这样的男人,在柔声轻哄着自己喜欢的人时,竟然能让旁观的人都看得心醉。   何毕真的内心,如有一把火再烧,哔哔作响。   “桐桐,乖,别哭了,我们去看樱花吧。”他将她扶起来,低头看着那双泪眼。   苏桐摇头,“我不想去。”   “那陪我去,好不好?”   面前的男子,眉眼温雅,伸手擦干她的泪水后,朝对面的何毕真使了个眼色,便牵着她的手出门了。   ……   鲁迅先生的《藤野先生》中,那句“东京也无非是这样,上野的樱花烂漫的时节,望去却也像绯红的轻云”,不知给年少的他们留下了几多憧憬,当他在樱花绽放的日子里来到日本,怎么能不去上野公园品评一下这东京历史最为悠久的赏花名所呢?   他们曾约定好的,一起去赏樱花啊。   苏桐和秦文到达这里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钟了。秦文将车在公园外停好,拉着身侧的娇小女子朝公园内走去。   上野公园虽不能算是一个绝佳的赏樱地点,但这里一定是给中国人留下印象最为深刻的一个日本公园了。时过境迁,上野公园里已经再也不能看到盘着辫子的留学生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群群操着各色中国方言的游客,甚至会让你恍然认为自己并非是身处异国他乡。   两人走进园内时,人潮早已不似上午般拥挤,1300多株的樱花树在二人面前盛开着,远远看着如一片粉色云彩,每当微风拂过,簇簇花瓣竞相飘落,犹如阵阵细雨洒落到地上。   “多情漫作他年忆,一寸春心早已灰。”   秦文被眼前的美景所惑,低低的吟叹道。   身侧的苏桐看着面前的樱花,听着他低低的叹息声,扭头看他。“忍见胡沙埋艳骨,空将清泪滴深怀。苏曼殊的《樱花落》。”她说。   “是啊,《樱花落》。”她懂他,一直都是的。所以,她也一定明白他吟这一句的意义何在。   越是深爱,越是想要她幸福。如今她爱的那个人已经不是他了,那他心甘情愿的看她转身,因为最先转身的人是最好的,留下他看着最爱的人远去,一步又一步的便成了一辈子。这辈子,就她了。   “等这次帮完小真,我就会回中国去了。”   有些事,终究会有尘埃落定的那一天,只是他没想到,回来的这么早。这场战争,他还没有打,就已经输得彻彻底底了。   苏桐沉默着,不说一句话。   “桐桐,你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么?”   他在她身侧站定,看着面前的人,心中隐隐作痛。不甘心和无可奈何交织着,不停地在他的内心拉锯着。   还有什么可以说的呢?那场青春年少的爱情,就这样流逝在时间的长河里。他们都回不去了,只能随着时光慢慢往前,走向各自的天荒地老。   “桐桐,”他抱她进怀里,圈在心口,说话的声音里透着无尽的荒凉。“怎么办呢?你就这样一直幽居在我的心口,我放下过所有的伤痛和恐惧,却从未放下过你,我生命中的千山万水,现在都要任你一一告别了。”   她感受到他伏在她耳侧,湿热的泪水落在她的发间,连带着沾湿了她的耳尖。   “秦文,我们都会好起来的,一辈子还很长……”你永远不知道你会遇见谁,就像她从来没有料想过会遇见唐鹤雍。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她只是伸手反抱住他,如他所言一般,在心里与他生命中的千山万水,一一告别。   周围传来闪光灯的咔嚓声,上野公园内多得是拍照的游客,相拥的两人并未擦觉异常,只是在出园子门时,发现有一小队约莫是电视台的人在忙碌的拍摄着什么。   两人离小队不远,就这么远远的边走边看着。却在擦身而过是,被拉住。   “#¥@%……&*……¥#……&%¥¥”手持话筒的漂亮女主播拉住苏桐,好一通叽里呱啦。   苏桐为难的看着面前的女人期盼的眼,嗫嚅了半天都没能说上一句话。   那女主播看她左右为难,满眼不解的样子,立时微笑了出来。   “小姐不是我国人么?”她用英语问道。   苏桐点头,“我是中国人。”   女主播眼露惊奇,甜美的嗓音在苏桐耳侧连珠放炮般的说道:“原来小姐是中国人,欢迎欢迎啊,那您来日本是为了赏樱花么。很多来日本赏樱花的中国人都会选择上野公园的,因为这里,曾经是中国留学生最密集的地方。来到这里,是不是有一种亲切感?”   当年,中国人还拖着辫子头时,便有很多留学生来到日本学习。但是,亲切感一词,苏桐实在是没办法点头称是。   再看女主播漂亮的小脸上那双期盼的大眼睛,微微完成月牙形,苏桐为难了。   “我想,如果是徐福来回答的话,他一定会感到亲切的。”   女主播一愣,显然是没听太明白,她望了望苏桐,又望了望四周的同事,大家都是满眼疑惑。而苏桐身后的那个温润男子,差点笑出声来。   苏式冷笑话,永远没有最经典,只有更经典。   “呵呵,这位小姐回答的倒是很可爱呢。那,这位是您的先生么?两人来日本,是新婚旅行么?”她指了指苏桐身后的男子,笑眯眯的看着苏桐。   噶?苏桐呆愣了一下,随即想要否认时,女主播却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上野公园有一千多株樱花树,这个季节,樱花最是美丽。樱花之美,也就在这短短的十日内,有人说过,上野公园在樱花盛开的季节,从高空俯视时,如同一朵飘荡在日本岛上的梦幻云彩。您觉得呢?”   “额?我还没有坐在飞机上看过,”她回首望向身后的那片粉色林荫,露出了浅浅的微笑。“但是就眼前而言,它的确是美极了。”   女主播听着这个外国人如此称赞自己的祖国,自豪感油然而其。   “那您能形容一下您现在的感觉么?”   感觉?什么感觉?苏桐迷茫的看着前方,他一直没有任何消息,她唯一的感觉就是愧疚不安。还有呢?还有就是……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   这下女主播彻底傻眼了,因为那最后一句,被采访的人是用她听不懂的汉语说出来的,哀怨,悠远。   秦文看她眼眶微红,心中叹息一声,牵起她的手离开了录制现场。   可是那台摄像机,却一直跟随着他们,静静的记录下了那相携而去的温馨画面,女主播目送他们离开后,露出一个优雅的笑容,美丽迷人。   她取出口袋里的手机,拨了过去,很快的,便有人接起。   “亲爱的,搞定了。”   “这么顺利?”电话彼端的女声嗓音低沉,清冽。   “那当然,等我的好消息吧。”她说话笑着挂掉电话,抬起左手的话筒,再次微笑着面对摄像机。   “刚刚我们采访完的这对来自中国的夫妻,是不是很让人羡慕呢?我想像这样幸福相爱的恋人肯定不止这两位,那现在就让我们跟随摄像机进到上野公园内,去寻找那些在盛开着樱花的树下,携手同行的美好恋情吧。”    ☆、黑云压城城欲摧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会双更,谢谢美人们对南家的支持哦。   ╭(╯3╰)╮   话说,来电互动吧,好寂寞啊   秋田市,是日本东北经济规模最大、发展程度最先进的城市。是一座树荫绿地随处可见的花园都市,东面是围绕着灵峰太平山的出羽山地,西面是落日艳丽的日本海,一望无际。这里有日本最大的油田,这里,也是日本黑帮二级势力的代表‘三合会’的发源地和中心枢纽地。   “唐先生,你的来意,我也是懂得的。”   古老的日式建筑里,几弯青竹隐蔽的拐角花园里,一个年约六旬的老者穿着传统的和服,在花园里来回的踱着步子,木屐重重的叩在石板上,哒哒作响。   他面前的圆桌旁坐着两个男人,老者望着右手边的俊美男人,幽幽叹道。   那男人不以为意的轻轻一笑,薄唇微扬。   “渡边老先生既然懂得,那我也就开门见山了。”桃花眼微微轻眯,看着不远处的青竹。“日本黑帮势力,‘鸠敧社’独占七分已几十余载。中国古人云: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事到如今,也该是势力重新划分的时候了。”   老者双手背在身后,静静的听着他的话,半晌,直直的看向那双桃花眼。   这小子说的没错,鸠敧社虽然稳坐龙头老大几十年了,但是当年所谓的独占七分如今早已物是人非了。各中小势力合并的合并,被吞并的被吞并,有些如他三合会一样的有些势力的帮派,早已暗中招兵买马,壮大势力。如今不论是火拼还是智取,他们都有望将现在的旧模式打破,重新划分势力格局。   老者眼内的思量没有逃过唐鹤雍那双眸子,他心中明了,此次来访的目的,已达到了一半。   “你想要什么?”   看来,不止是一半,可能是一大半。唐鹤雍抿唇笑了出来,明明是笑,却演化成冰冷的表情。   “我要的,自然是渡边先生给得起的。”   渡边基央冷哼出声,“小子,别以为我卖唐慕年一个面子,你就想从我这取走定海神针!你不是孙悟空,我虽然老了,却也不是那糊涂又束手无策的老龙王。”   不是只有你,才懂什么中国古人云的!   唐鹤雍仍旧笑眯眯的看着渡边基央,不疾不徐的开口。“渡边老先生多虑了,我只是想要我们双赢。”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你去冒这个险,你要知道,万一被季幸司那个小子知道了,或许会和我拼个你死我活。”   你死我活?那可不是我该管的事。唐鹤雍在心中对他的话嗤之以鼻,脸上却笑容依旧不减。   “三合会近两年来,从长崎到札幌,打着青年激进会的名号,招了不少的兵马。我听说,就光札幌,就已经有十多个分堂口。如果我猜的没错,整个札幌,三合会已经是实际意义上的老大了,是不是?”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也是小东西交给他的。想要和这样一个从小就在道上摸爬滚打到建立起日本第二大黑帮的老狐狸谈判,就得带上足够的筹码。这样即便在谈判破裂时,也能全身而退。   渡边基央浑浊的眼死死咬住对面长身玉立的男子,在背后雪樱的映衬下,更显气势迫人。   这样一个人,竟然生在商家,真是可惜了。   “那我考虑考虑,明日给你答复。”   装模做样!唐鹤雍在心底低低的吐槽道。   “那好,那我就不打搅渡边老先生清修了,”唐鹤雍朝坐在木桌一侧的中村使了个眼色,伸手握住老者瘦骨嶙峋的手与他告别。   渡边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脸上是若有所思的表情。回身对着青竹后的黑夜男子轻语了一声:   “通知小姐,今晚回老宅。”   唐鹤雍走后的第三天,苏桐前一夜彻夜未眠,死死地盯着手机一直到窗外微微露出际白。   通话记录上显示她已经外呼了二十次电话,同一个号码,却一直是无人接听的状态。她不相信他的手机会关机,唐氏那么多事情需要他处理,他怎么会关机呢?那她拨出去的电话都如石沉大海,难道……是把她拉到了黑名单么?   不甘心的,她又拨了出去,看着屏幕在心底默默的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给他打电话。如果他再不接,或者还是关机,那她再也不会给他打电话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电话里仍旧是冰冷的女声。   好,很好,非常好!苏桐看着电话自动被挂断,看着那个外呼记录又多了第21条后,一把将手里的电话扔了出去。   “混蛋!”   她低咒一声,随着电话砸到什么东西的嘭声一起的,还有她突来的恶心感。   掀被,下床,赤脚奔进洗手间,一切都那么连贯,没有一丝慌乱。这三天来,她每日醒来都会有这种感觉。尤其是刷牙的时候,她以为是慢性咽炎,可是,此时此刻趴在马桶上吐地肝肠寸断的苏桐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慢性咽炎不需要无时无刻都让她呕吐!   她摇摇晃晃的走出洗手间,脚下虚软的险些跌倒。视线在房内搜寻者,沿着记忆中手机抛落的方向,看到了那枚黑色的手机。   她沿着柜子慢慢滑坐在地毯上,深吸一口气后,将散落在脸颊两旁遮挡住视线的长发撩至尔后,伸手捡回手机拨通了顾修远的电话。   原本以为,自己无所谓,自己那么坚强,可以承受一切。不论好与坏,她都能坦然面对。因为无欲无求,所以心无所惧。可如今才发现,她错了。当她被那个时时紧张自己的男人遗忘在角落时,她才发现,她有所求,她会害怕。   苏桐看着面前空无一人的办公室,曲起的膝盖又往怀里缩了缩,她下午到这的时候才知道秦文昨夜连夜去了美国,他要去华尔街做最后的分析和扫尾。也就是意味着,她很快就可以不帮季兴司做事了,这样,她就可以一直陪在唐鹤雍身边,哪怕只是陪着。   唐氏有女眷不入的祖训,她当然不能去破坏它。   本是理所当然终结的事,却在季兴司将鸠敧社的军火账目交给她后陷入僵局。她看着面前堆得整整齐齐的两垛账本,眉头深锁。   “你的军火账目,为什么要交给我?”她当时是这么问的,一脸抗拒。   军火这东西,之于黑帮就如同军队之于国家一般,这么重要的东西,就这样呈现在她的面前,她除了抗拒,再无其他的情感。   “我们现在是合伙人,这次的军火交易账目有些问题,你把它找出来!”   那双阴鸷的眼狠狠的剜在身上,苏桐似乎感受到皮肤被烧焦的感觉。   一阵手机铃响,打断了苏桐的思绪,她飞快的探身去拿包里的手机,眉眼间堆叠的满满期盼在看到来显后被失落代替。   “秦文,什么事?”   “桐桐,我的办公桌上有份文件,上面封口处印着一枚玄龙印的文件袋,你拿去给季兴司。我走的太急,没来得及给他。”   苏桐捏着电话,出门推开了隔壁的办公室,眯眼找了半天,终于发现那份被压在最底下的文件袋。   整洁的文件袋面上什么都没有,只有背面印着一枚玄龙印。   “找到了。”   “恩,那你现在就拿去给他吧。”   “好的。”   她答了好的两字后,电话那头一阵沉默后,传来秦文低低的声音。   “桐桐,你是不是以为电话是唐鹤雍打来的?”她接起电话时,声音里裹着满满的失落,让他一下子失了力气。   苏桐长睫微垂看着手上的文件袋好一阵后,才开口。“秦文,我先去送文件了。”她的失落他都了解,再说些什么都是多余的了。   她来这里工作后,很少在这间日式建筑里走动,她一直都是这样的,从不愿意在陌生人家里随意走动,是礼貌,也是自我保护。   曲廊回折处,一左一右站得笔直的高大黑衣男子住当了她的去路。陌生的语言从左侧人口中逸出,冰冷。   苏桐不紧不慢的取出手机,划开屏幕,打开某个唐吹衣给她搞得软件。   日语?听不懂?没关系,只要打开这个软件,那些语言被收音进手机,立马可以同传成中文、英文、意大利文随便什么文。   “这里再往前是禁地,您请回。”黑衣男子的话翻译成中文是这个!   苏桐歪着脑袋想了半晌,忽然瞥见文件袋上的玄龙印,眉头纾解开来。她将那个文件袋举到两人面前,晃了晃。   “我有重要的东西要交给神木先生!”   文件袋上的图标和季幸季兴司交给她的军火账目封面上的图标是一摸一样的,再傻的人也能联想到,这大概就是‘鸠敧社’类似图腾一类的重要图标,随后再看这两人的反应,苏桐更加肯定了。   漠然地看了两人一眼,苏桐顺着走廊朝里走,越朝里越发现戒备森严到了几乎十步一岗的地步。这里,她从来没有来过,只知道,最里面的那间就是季兴司的办公室,真正的办公室。   有着图标护航的苏桐一路畅通无阻,在距离最里间的屋子一百米处,忽然没有一个站岗的了。   微思忖后明了,有了前面固若金汤的防守,这里面早已安全无虞,真是心思缜密到……变态!    ☆、我会恨你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明日周末,南家会双更,这篇估计会在月中完结。   不出意外的话,下周会开两个新文,一个军旅文,一个古言,希望大家会一直支持南家,╭(╯3╰)╮!   她向来脚步声浅,走起路来虽不至于弱柳扶风,但也算是轻盈袅娜,所以直到她走到门前听到屋内传来谈话声时,都没有被屋内的人擦觉。   屋内的人说的是日语,而且语速很快,从声音判断应该是有两个人。说话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但是也不是非常清晰。   下意识的,低头去看手机屏幕,有字幕快速的滚动出来。   “我学长已经到了美国,这个点,等他倒完时差,明天就可以开始了。”   “很好,这么长时间来的努力,能不能控制中东,就看明天了。”   “哈哈,何止是中东,就连‘盛世’房产,也会成为你的囊中之物。”   盛世?是唐氏的盛世么?门外的人惊讶的长大了小嘴,后面的话再次验证了她的猜测。   仍旧是那个声音,她几乎能够想象得出他说话时,似笑非笑的表情。   “唐鹤雍就等着被‘盛世’股票的惨跌状况击毙吧,嚣张了那么久,杀了那么多人封口只为了掩埋那个秘密的他早已经激起了老臣们的怨恨。他还真以为,渡边那个老东西能帮他么?”   盛世股票?股票?   在做房产数据分析图的时候,的确有一家S开头的公司,但仅仅只是一个S的代号,而且股票的上市地点,还是在大陆。她当时看到时,并未做他想。况且唐氏旗下她所知晓的的两只股票,都是在美国上市,他总不能偏偏把盛世单独拉出来,放到大陆去上市吧?   蓦地,她捂住唇。   他会的!   狡兔三窟!   那她,都做了什么?   “小真,你说如果唐鹤雍知道这场金融战中谁是我们收集数据的人,他会是什么表情?”   突来的认知一下子让苏桐四肢冰凉,她不想看下去了,一步步退到台阶下后她飞快的朝着自己的办公室奔去。   惊魂未定的将门关上后,苏桐一边拨打大岛的电话,一边冲到桌前的那对文件中胡乱的翻着。   “接电话,接电话大岛!”她急切的催促着,声音发抖。   “苏桐?”   电话那头甫有人回话,苏桐便急急的朝他喊道:“大岛,盛世的房产是不是单独被拉出来的上市?”   大岛有些摸不着头脑,将电话拿开看了一眼来显,确定是苏桐没错。   “快告诉我!”苏桐催促的声音有些尖锐。   大岛川秀见她失了冷静,赶紧开口答是。   “那它,是不是在大陆上市的?”苏桐苍白着一张脸,垂死挣扎般的问道。不是,不是,一定不会是的。   “是的。”   大岛川秀最后的两个字将苏桐的希望打破,她腿一软,险些跌倒在地。   “大岛,你现在听好了,我有话要对你说!”苏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那份标着S字母的文件袋打开,翻出里面的资料,手指发抖。   “神木季兴司他,他想要摧毁盛世的股票,利用那些被唐鹤雍曾经灭口的老臣的负隅。”她说话的声音跟着手指一起,剧烈的颤抖着。   大岛川秀一下子没能消化她的话,舌头打结说道:“桐桐,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苏桐知道时间不多了,抱起手中的资料冲着电话喊道:“大岛先生,你马上带着盛世的人到敖碧居,我在那等你,先不要告诉唐鹤雍!”   她能收集出数据进行分析加工,自然也能帮他解除这场危机,只是希望还能来得及。   其实有时候,人就是不能有期盼,因为期盼越大,失望也就越多。   苏桐刚挂完电话转身要走,门就已经被推开了,那个冰冷阴鸷的男人就站在她面前,不到三米的地方,身后跟着何毕真。   季兴司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她手中的文件袋资料。   “听我师兄说,你刚刚去给我们送文件了?”何毕真笑着在一旁看她,“文件呢?在哪里?”   苏桐没有答话,只是看了他一眼,那一眼里都是淡漠与拒人千里之外。   有些人,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因为肮脏!她抬脚就要朝门边走去,却在企图绕开季兴司时被他一把钳制住手臂。   本来,她也不期望能安全的、顺利的离开这里。   “放开我!”没有一丝感情的声音在三人间响起,苏桐没有回头去看那个拉住她的人。   这样的声音,季兴司不陌生,他在皇室的梅园里,她就是用这样的声音和他说话的。那个时候,她对他都是漠然,可后来,在这所房子里的后来,她不在那么冷漠,像个没有生命的娃娃,至少在季兴司的心里,她是有过改变的。而这一改变,如今又再次消失了,回到了远点。   “不许走!”   不许走?苏桐对他的话嗤之以鼻,一声冷哼。   “我让你放开我!”她大力的挣脱起来,一张脸因为他的禁锢而挣扎的变了颜色。   “我不放!你要带着我的东西去哪?”季兴司见她挣扎的厉害,一个施力,将她拖近自己,居高临下的对视着。   苏桐被他突来的力气惊到,忍着手臂快要断掉的痛意,毫不畏惧的迎向那双让她冻毙了的黑眸。   “你的东西?你都这么不要脸么?季兴司,说好的合作,到头来你还是利用我。利用我也就罢了,我们本来就是相互利用。可是你竟然骗我,利用我去收集盛世的数据资料,你简直不是人!”   她一口一个利用,听在季兴司耳中犹如子弹穿破皮肤滑进心脏里一般,他一把将她提了起来,不顾她满眼的痛意。   “是啊,我就是利用了你,那又怎么样?我就是要用你的手一步步、亲自去摧毁唐鹤雍。怎么,你这么愤怒是因为心疼么?心疼他,还是心疼你自己?”   “你不是人,你不是人!他是我丈夫,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双臂被仅仅的捏住,她只能用腾空了的双脚踢他,狠狠地。   被踢的人没有丝毫反应,仍旧提着她。   “就是因为他是你丈夫,我才需要你亲手毁了他。他那么爱你,要是知道了在这场金融战下牺牲的盛世,也有你的功劳。啧啧,我真是迫不及待的看到他的表情。”   “你这个死变态,没有人性的冷血动物,你怎么可以这样玩弄人性,你就不怕遭天谴么?”   “遭天谴?哈哈,你现在担心我遭不遭天谴,还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又或者是盛世呢?”   他的笑声充斥在苏桐耳侧,震得她耳膜发麻,想也不想张口咬住提着她的那只右手,是下了狠口,顿时口内血腥味四起。   季幸司一把推开她,低咒一声捂住流血的伤口。   季兴司的低咒声刚落,门‘嘭’的一声再次被打开,进来一队人,整齐划一的动作后,黑洞洞的枪口便对准了苏桐。   说不怕,真的太假了,在看到那么多枪口对着自己时,苏桐几乎要瘫软在地。可是,现在她没有这个时间去害怕,因为,有更可怕的事情在后面。   时间不等人,她也等不起。   “站住!”   在她抖着小手捡回掉在地上的文件袋,转身朝着那扇大开的门便要起步的时候,一声断喝传来。   “你要是敢在动一步,我就立刻毙了你!”   毙了她?如果她现在不能赶回去阻止他的这场恶意中伤,那她面对‘盛世’也会自行了断的。所以,他的威胁对她来说,毫无力度。   见她不听劝告,季兴司眸中更冷,阴狠的朝前方的女子低吼道。   “你别忘了,你还有那么多家人在,英国、B市、S市,”他满意的看着她停滞的脚步,“还有南域,青瓦白墙!”   最后八个字,字字如锥,狠狠地剜在她的心口。   过长的头发因为之前的挣扎,凌乱的散落在肩膀和胸前,遮住了她低着的脸,背光的屋子里光线昏暗,看不清她隐在发下的表情。只能看到她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紧紧的窝成了拳,指节泛白。   “只要你走出这个门,我不仅不会再保护他们,相反,我会很乐意给我妹妹打给电话,让她心中舒坦一下。”   他就不相信,她能放下她的家人。她一次次的妥协,一次次的应允,不都是为了那个远在中国大陆南域的小院么。所以这一次,他也是稳操胜券的。   有些东西,他势在必得!   佛陀都参悟不了的真理,她也不愿意再纠结,如果说她无法做出选择,那只能在此时跟着心走,除此之外,都只能交给——赌!   “季兴司,”她第一次这么喊他,出口的声音淡漠如深夜的月光。“如果我的家人出了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的!”   一句话落,屋子里的人都变了脸色。   季兴司焦注在她背上上的眼里,都是不敢置信后的滔天愤怒!   她竟然选择了他!在家人面前,她竟然选择了唐鹤雍!   “你能怎样?”四个字如从他冰冷的牙缝里迸出来,如地心的岩浆一般却包裹了地狱的冰寒。   他是鸠敧社的社长,日本黑暗势力的掌门人,她一个弱女子,能拿他怎么样呢?   苏桐扪心自问后,觉得答案无解,小巧的唇角点点散开,有梨涡乍现,盛着一世的漠然。   她回头望他,清浅的笑,淡漠到极致的疏离。   “我会恨你一辈子!”   不是激烈的哭喊,不是尖锐的嚎叫,她就那么平淡到几乎寂静的告诉他,如果她的家人出事了,那她会,恨他一辈子!   短短七个字,却让面前的高大男人微微跄踉。这场赌,她赢了!   苏桐转身,抱着资料袋离开,不再停留半刻。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可以睡懒觉啦,哇哈哈,好开心!   美人们,你们可好呀?   我站在地球的一端,将离别生生站成了回忆。   苏桐离开后,并没有回敖碧居,而是跟着大岛去了唐氏大楼。听明事情原委的大岛川秀沉默地在窗口站了许久后,回身看着苏桐。   “这件事,好处理么?”   苏桐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意思,随即点头。这种问题,就如同拆炸弹,只要在最后关头,能掐在它爆炸前,剪断那根线,便什么事都没有了。   “那好,我马上联系S市的证券公司。”   苏桐看了看时间,蹙眉:“我马上给秦文打电话,希望季兴司没有让他提前!”   说完两人分头行动,整整一个下午,苏桐都处在极度紧张的状态下,小腹传来隐隐的坠痛感让她暗叫不妙,提醒自己明天无论如何都要去找一趟顾修远。   大岛在处理这场终究没有波及到‘盛世’的金融战的整个过程中,没有提及消息的来源。在同仁的询问声里,他只是很平静的告诉他们,这是他们暗中安插的人送回来的。   对于这一说辞,大家都深信不疑,兵不厌诈,这是商战的基本准则。   “苏桐,到了!”   大岛看着副驾驶座上发呆的女子,轻声提醒道。   苏桐回神,看着敖碧居内的喷泉和石雕,不免惆怅。才一天而已,她都已经精疲力尽了。那日日处在那种环境下的唐鹤雍,是该有多辛苦?而他的内心,到底是有多强大坚强,才能在回到家时笑脸对她,温柔宠溺。   其实,真正需要照顾的,是他。   那么突如其来的思念,一下子攫住了她所有的思绪,充斥在脑子了,太阳穴隐隐作痛。   “谢谢你,大岛先生。”她笑着说,意有所指。如果不是他有心护她,那她差点毁了盛世股票的事已经闹得满城皆知了。   “苏桐,我只是不希望唐鹤雍薄凉的生命里,再有什么差错。你不用多想的,我这么思量,也都是为了唐氏。”   他不想她有太多的思想包袱,一个唐太太的身份已经让她左右为难了。在今天那种状态下,她一定做了什么选择。虽然她没说,却在处理完事情之后,一一给在中国、英国的家人打电话,直到确认他们都没有发生任何事情后才松了口气。那个样子,是人都不难联想到在她走出那间建筑之前发生过什么。   “那我先走了!”苏桐道了声晚安,开门下车。   “苏桐,”大岛朝她微微一笑,“什么都不要想,好好睡一觉!”   苏桐点头,瞄到了敖碧居门前出来一个人,纤瘦的身子,俏丽的短发发梢飞扬。   大岛也看到了,所以,他飞快的发动车子,连再见都没说,一踩油门,便驶离了敖碧居。   “川……”   还没来得及喊出口的川秀哥哥四字被唐吹衣卡在喉咙里,冲着已看不见车影子的方向狠狠的瞪了一眼。   “大岛川秀,你丫的混蛋!”   傍晚有风,轻轻的吹着两人的发丝,淡淡的沉寂萦绕在两人身侧。两人,都是被人晾在了一处。   唯一不同的,不过是时间的长短而已。   “桐桐,事情解决了么?”   翌日,苏桐还是没能遵照昨天的计划,去找顾修远。只在中午悠然转醒时,打开电脑,挂上小企鹅,便收到秦文的消息。一看时间,算了算时差,竟然是今早。   “恩,解决了,谢谢你,秦文。”   如果不是他愿意帮她,事情并不会变得如此简单。   “我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   “好。”   ……   ……   一阵沉默,苏桐习惯性的去看身侧的枕头,将它抱过来,搂在怀里。   “桐桐,明天回日本后,可能就在这几天,我就回中国了。”   ……“那你回去前,和我说一声,我们一起吃个饭。”苏桐按下ENTER键后才发现,这句话,真的好官方。想想又补了一句,“或者,我们去皇居附近的千鸟之渊再看一次樱花。”   ……   这次换秦文沉默了,苏桐等的不耐烦,刚要发个问号时,他的消息就跳出来。   “苏桐,要不要和我一起回中国。”   “去看看家里人,来日本这么久,你是不是想家了?”像是怕她误会他的意思,他又急急发来一条消息。   苏桐打字的手顿住,然后按住撤销键,将‘不必了’三个字删掉。   回家。   想家。   来到日本后,想要回家的心思无时无刻不在她脑海里徘徊,只是每每想到唐鹤雍,她都只能作罢。如今被秦文这么一提,原本自缚成茧的愿望轻轻的蛰动了一下,隐隐可见那双虚弱初生的翅膀轻轻的闪动着,努力地想要茁壮成长,希望某天能冲破厚茧,展翅飞翔。   “再说吧。”   匆匆的留下三个字,苏桐便跳下床去。因为,她听到楼下唐吹衣叫她的声音。   少了五个1的召唤,唐太太的生活基本上和以前没有什么两样,吃饭,发呆加昏睡。只是如今,又多了个和她家小姑闹腾。   她洗漱完刚下楼,连木子端来的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莫名其妙的被等的冒烟的唐吹衣拖出去了。   而她们前脚刚出门开出分岔路,后脚一辆飞天女神便沿着另一条分岔路驶进了敖碧居。   几日未归的男人踏出车门,看着敖碧居的正大门,俊美慑人的脸上都是疲惫和无奈。   “少爷,你怎么回来了?”陈妈看着出现在客厅的人,鼻尖上的老花镜差点掉下来。不是说要出去近十天么?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要不是知道陈妈疼他,他都要怀疑是不是整个敖碧居包括那个小东西,都不期盼他早日回来。   “事情处理完了,就回来了。”将行李箱扔在沙发边,他用力拉扯着领带,漂亮的桃花眼转了一圈未见到想见到人影时,起身朝楼上走去。   唐鹤雍站在书房门口,静静的整理思绪,这几日他都不敢接她的电话,生怕自己熬不住,听到她的声音后便不管不顾的返回东京。她有那个能耐的,而他,确实有很多事情必须要处理。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不听。   不听,就会不想,不想,心底细小的伤口就不会裂开,而他,也就能专心做事。   可是,事与愿违。用中村的话说:唐鹤雍,你还是回去吧!你这样我看着都害怕,咱们十天才能处理完的事,你三天半处理完我没意见,关键是你不能拖着我啊。你这回家了,还有老婆热炕头,我可是个孤家寡人。   如果再不回来,他或许真的会神经错乱。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脆弱,遇见她遇见爱情,他会如此执着。几乎是病态般的,想要将她淹没禁锢在自己伸手就能够得着的地方。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可是,被他推开的书房门后,空空如也。他快速地转身,朝着卧室走去。却在整洁的床褥前,微微窒息。   不在,怎么会不在呢?   噔噔噔一阵响,陈妈一脸不出所料的表情看着下楼朝她走来的高大男人。   “陈……”   “少夫人和小姐出门了,就在你回来前的十分钟。”   擦,陈妈明显是在揶揄他啊。   几不可见的红晕爬上唐鹤雍的脸颊,他一脸郁闷的看着陈妈和她鼻尖上快要脱落的老花镜,在心里偷偷的画了个圈圈,老太太的老花镜,快些掉下来吧。   “你先去洗个澡,我让她们给你准备了饭,吃了饭好好睡一觉。”有些心疼的看着面前男人布满血丝的眼,陈妈低低叹了口气。   家大业大,劳心劳力,想当年唐父的身体精壮的比之唐鹤雍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最终呢?华发早生,若不是为了唐氏操碎了一颗心,怎么会导致早逝?   唐鹤雍看着老太太一副悲春伤秋的摸样,着实不待见,转身上楼洗澡去也。   ——   “苏桐,别看了,走啦走啦。”   东京都内最为古老的庙宇——浅草寺前的著名购物街上,唐吹衣强行要将站在面具铺前不舍得挪开步子的苏桐拉走。   “唐吹衣,我不买陶瓷捏人了,我要这个,你给我买这个好不好。”   她指着面前精美的面具工艺品,确切的是那个挂在最高处的第二个面具,是一个白色的狐狸型面具。   “哎呀,回来再给你买。”   “不行,我现在就要买!”苏桐少有的执拗让唐吹衣头大,瞄了一眼那个面具后冲着老板一阵叽里呱啦的交谈,很快的付钱,拿东西,走人。   苏桐爱不释手的摩挲着面具,抬头冲自家小姑粲然一笑。   “这东西有什么好的,你这么欣喜若狂!”唐吹衣被她那粲然一笑笑的抽了抽嘴角,唐家什么好东西没有,她整日里都能看到唐家那么多古玩珍宝,也不见得她开心成这样。   苏桐鄙夷的看了一眼高她些许的小姑,抽出挽在她臂弯的手。   “6岁,我遇见你。 是夏日,葱绿的森林,四散的流光都会染上的透亮绿意。你戴着奇怪的面具,明明看不到眉目,却一眼就觉得是个可爱的人。”苏桐轻轻的念叨,因思及最后的那一幕,两人相拥的刹那,阿金消散,莹的怀里,只剩下一套他曾经穿过的衣服。那个女孩悲伤的声音仿佛还回荡在耳边:   一定要有段时间,无法再期盼夏天了。心若刀绞,泪水夺眶而出。然而,留在手心的温暖与夏日的回忆,都将永远伴随我。   唐吹衣的脚步慢了下来,看着面前那个她喊嫂子的人。   “唐吹衣,爱而不得,不是最痛的;最痛的是相爱着,却不能在一起,又或者天人永隔。我们……”   桃花眼里一闪而逝的痛苦,将苏桐未完的话彻底封死在她的喉间。   苏桐看着那个跪在佛前的女子,心中感叹,有些事,她总归是不能带她作出决定的,能不能想通,也只能靠她自己。   抬眼,那尊诺大的佛,慈祥平和的目光与她的对视,她一手贴在小腹上,一手拿着那具狐狸面具,在心里默念:   “愿佛佑他,此生能少忧,少灾,无难。信女苏桐。”   唐鹤雍再醒来时,抬腕一看,他以为冗长的睡眠实际上只有短短的一个半小时。屋内一片寂静,他就像是一个被欢乐遗忘的人,瞪着天花板发呆。   有滴滴声传来,唐鹤雍扭头,看到她的笔记本指示灯闪烁着,心中一动,甚至滑了一下触板,暗黑的笔记本屏幕亮了起来,右下角有个图标不停的再闪动。   唐鹤雍利落的点击开,是苏念发来的消息。   “老姐,还有不到两个月就要高考了,突然紧张了,怎么办?”   “不必紧张,你只要正常发挥就行了。”   他等了一会,却发现对方没了消息,微微抿唇,准备合上电脑时,头像再次闪动。   “姐夫?”   唐鹤雍囧,突然有一种小时候做错事被抓包的感觉。但是唐老板终究是唐老板,输人不输阵。   “你姐姐在洗手间,让我给你回复。”   想了想还是不甘心,又发了句过去。“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她?”   这边的苏念吐血,尼玛,她英明神武的姐夫什么时候和她家那个没情商的三哥抱团了?   “如果是我姐,她只会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姐夫,她从来都不会安慰我的。”   在苏家,都是打压为主,欺负为辅,什么时候上演过这么正能量的鼓励来着!   唐鹤雍差点没忍住笑,回了句好好复习便关了对话框,却在接着关下一个对话框时,顿住了手指。   手指滑动着对话框的滚动条,一双眼随着不停滚动的对话记录而渐渐变得晦暗不明。    ☆、魂兮梦兮人在何方   作者有话要说:答应了周末周末双更的,今天会双更的啊,而且字数保证,哈哈!   大家给点声音吧,话说一个人写文真的很孤寂啊,只看到点击看不到乃们说话,默默望天……   总归会有点看法的吧,亲们?   话说每次都是我自说自话,好哀怨……~~~~(>_<)~~~~   苏桐看到屏幕上的来显时,一时懵了,久久都没能接起电话。   “嫂子,干嘛不接电话?”   唐吹衣戳她,在戳,然后凑过毛茸茸的小脑袋,看着手机。“噗,你干嘛啊,我哥的电话,又不是催命符,瞧你吓得。”   苏桐回神瞪了她一眼,划开屏幕,将手机贴在耳侧。   “你在哪?”电话里的声音异常冰冷,苏桐有些不解,还在生气么?   “我和吹衣在外面。”   “现在,马上,回来!”   冷硬的六个字落进苏桐耳里,她突然就觉得有些委屈。“你在哪?”   “在家。”   在家?他回来了?   苏桐一下子被惊喜冲昏了头脑,忽略掉他生硬的话语,只当他是还在生她的气。她欣喜地对着电话说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告诉我。我马上就回来,你等我,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说。”   掩不住唇角的笑意,苏桐一把拉着唐吹衣就朝浅草寺外的停车场奔去。   唐吹衣看她一脸急切的摸样,难得的调侃机会,怎么可以放过。   “别着急嘛,我还没有玩好呢。不过就是哥哥回来了,有什么好着急的,他又不会不见了。”   苏桐不理她,两只手绞在面具上,咬着下唇。   “难道说,嫂子你现在是对我哥哥思之如狂么?”   ……继续默。   “苏桐,你这样别动啊,我给你拍张照先传给我哥哥,让你们以解相思。”   “唐吹衣闭嘴,不然让你哥哥把你的小毛驴给收了!”   苏桐龇牙咧嘴地挥开她偷拍的小爪子,将她的手机抢了过来,压在屁股底下。   暴君!和唐鹤雍一样的暴君!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唐吹衣的小抱怨结束在司机君的刹车声里,她看着苏桐急切切的跳下车冲向敖碧居的样子,笑成了一朵花。本来恶作剧的想去给两人当回电灯泡,再想想还是算了,与他们两对峙,还是不要为难自己的好。   “回西苑吧。”她朝前面的司机吩咐道,随即又看了一眼敖碧居的大门。想必那里面,已经上演了一幕久别重逢的温馨戏码了。   久别,噗,真是久!   苏桐进门来不及脱掉雪地靴,伸着小脑到就四处找人,可是偌大个客厅里,连个小强都没看到。   “唐鹤雍。”她低低的喊了一声,怕太大声会泄露深埋的思念。   没有人答应,苏桐看了一眼楼梯,急匆匆的就要上楼去时,却被偏厅突然出现的陈妈吓了一跳。   “陈妈,唐鹤雍呢?是不是在楼上,我去找他。”   “少夫人!”   陈妈突然出声喊她,眼里都是为难,看的苏桐莫名其妙。唐鹤雍回来了,陈妈怎么这副表情?随即,心一沉,搭在楼梯扶手上的白皙手掌抖了一下。   “他、他出什么事了么?”   “没有没有,”陈妈连忙否认,对面的女子在她的否认声中再次眉开眼笑。   “那我上去找他了。”   她嫌少有这样的喜形于色,以至于陈妈心中猛烈地闪过一阵不安,看着她消失在旋转楼梯里,眉眼低垂。   那样的画面,她含羞带怯的念着诗,站在一个陌生男人身边,真是让人担心。   苏桐自然不知道陈妈的担心,一阵小跑后在书房门前气吁喘喘。做了几个深呼吸平复气息,微笑着将手上的面具戴好,理了理被扎成马尾的黑亮长发。   吸气,转动门把,然后大力将门推到底。可是桌前,无人。   隐在面具后的黑曜石眼眸微转,便瞧见了书房另一侧的落地窗前,站着一个人,长身玉立,熟入骨髓。   他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苏桐顿了一下,然后朝他奔过去。   “唐鹤雍!”她从背后一把抱住他,撒娇般的喊着他的名字。   落地窗前的人一怔,半晌没有接她的话。   苏桐自知理亏,虽然这几日他不接她电话她心中难免愤恨,但是这些愤恨再见到他后都烟消云散了。唯一记得的,就是他的好。   她抱够了,才慢慢放开交叠在他腹部的手,转身走到他面前,仰视着他。狐狸面具下的眼眸定定的望着眼前的男人,纤细的手臂攀上他的肩,苏桐踮起脚尖,隔着面具吻上他的唇,乌眸水亮。   唐鹤雍任她吻着,没有动作,直到她脚掂的累了,离开他的唇,缓缓摘下面具,璀璨一笑。   “唐鹤雍。”她再一次喊他,三个字,包含了万千想念。   “去哪了?”   他微微退开一步,他怕自己忍不住,会揽她进怀。而此刻,他不确定,他的怀抱是否还能在为她敞开。   对他的态度有些不解的苏桐乖乖的回答问题。“和唐吹衣去了浅草寺。”貌似,之前,就已经交代过了。   “去那干吗?”   “唐吹衣要拜佛!”   “你拜了么?”   “拜了!”   “求了什么?”   明明是正常到不行的夫妻对话,可为什么苏桐总觉得别扭无比,不是话语的问题,是……是语气。他说话的语气,像是……隐忍着什么似地。思及此,她细细的去看那双桃花眼,可是,什么都看不到。就连平常的戏谑和宠爱都爱不到。   “你怎么了,唐鹤雍?”   “我问你求了什么!”   被他突来的大声吓了一跳,苏桐不悦的皱眉。   “唐鹤雍,你到底怎么了?”   面前的男人长眉微挑,看向苏桐的眼里一片冰寒。“我说了,我再问你求了什么。”   苏桐被他逼急了,怒喊了一声:“我求了……”   “是不是求了和你的初恋情人双宿双飞!”更大的声音淹没了苏桐的话,她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人和他眼中如暴雨般急遽而来的怒意。   “你什么意思?”   苏桐恢复清冷,声音却微微有些发抖。   “我什么意思?”唐鹤雍怒极反笑,桃花眼里都是冷意,“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东西!”他将她拉倒书桌前,指着桌上的电脑。她的那台笔记本,原本在卧室的电脑此刻却出现在书房。屏幕上是她和秦文的聊天记录,她没来得及关掉的对话框。   “唐鹤雍,你竟然私自打开我的东西,窥探我的隐私!”   唐鹤雍望着怒视他的人,他的妻子,苏桐。几丝自嘲爬上眼角,连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   察觉到她刚刚脱口而出的指责,苏桐后悔不迭。赶紧拉住男人的胳膊。“唐鹤雍,我们没有……”   “苏桐,你是不是觉得我太武断了?”唐鹤雍忽然平静了下来,低头看着到他肩膀的女子,深深地看了一眼。   “唐鹤雍,你听我说,我真和……”   “你和我来!”唐鹤雍打断她的话,握住她的胳膊拉着她就往楼下走去。他腿长,步子要比她大上许多,她几乎是被他拖着再走。   “唐鹤雍,慢点,慢点!”她惊恐的看着他毫不见减速的朝前踏着步,拉她下楼梯。   “唐鹤雍,慢点!”她尖叫着一手护在小腹处,一手拼命的去挽他的胳膊。不能摔倒,不能摔倒。   怒极攻心的唐鹤雍哪里还顾得上她的尖叫,拖着她来到一楼客厅的沙发前,弯腰拿起玻璃茶几上的遥控器,按了几下。巨大的液晶屏幕上出现的画面让不停挣扎的苏桐呆愣住,随着他后退画面的频率,张大嘴巴。   画面里,正好播放到某个人点头,说:“我是中国人。”   画面放大,点头的人身侧站着一个漂亮的女主播,正用甜美的嗓音在对点头的某个人说道:“原来小姐是中国人,欢迎欢迎啊,那您来日本是为了赏樱花么。很多来日本赏樱花的中国人都会选择上野公园的,因为这里,曾经是中国留学生最密集的地方。来到这里,是不是有一种亲切感?”   ……   苏桐看着电视,有声音有图像的电视,手脚冰凉。   ……   ……   不知道说到哪了,苏桐再回神时,只看到主播笑着看向身侧的人,也就是她。“呵呵,这位小姐回答的倒是很可爱呢。那,这位是您的先生么?两人来日本,是新婚旅行么?”她指了指苏桐身后的男子,她那时身后站的,是秦文。   ……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只是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被人强拉去采访,为什么就这么凑巧的上了电视?还更巧的被唐鹤雍看见?   心中闪过何毕真似笑非笑的脸,她急切的抬头望向唐鹤雍,伸手想要抓住他的手。却被他不着痕迹的甩开,苏桐顿时红了眼眶。   “那您能形容一下您现在的感觉么?”女主播还在絮絮叨叨,她不想看,却不能捂住耳朵不去听。   她听见有人幽幽的低吟着: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唐鹤雍嘲讽的扬唇,眼角却没有一丝温度。他看着苏桐身侧的男人牵起她的手离开了录制现场,看着那台摄像机静静的记录下那相携而去的温馨画面。   “刚刚我们采访完的这对来自中国的夫妻,是不是很让人羡慕呢?我想像这样幸福相爱的恋人肯定不止这两位,那现在就让我们……”   在女主播甜美的尾音中,唐鹤雍手中的金属遥控器不受控制的朝着巨大的液晶屏幕砸去,力道之大,屏幕瞬间成蜘蛛网状裂开。   “此情无计可消除?嗯?”他捏住苏桐尖尖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他。   “苏桐,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么?”   他捏她下巴的手,极用劲,苏桐忍着蚀骨的痛意,颤抖着开口。“唐鹤雍,你听我说,我们真的……”   “闭嘴,你在我面前还说什么我们?恩?”他一把将她扔到沙发上,抄过一侧的文件袋,将袋子里的东西掏出来,朝她面前砸去。   是一叠照片,从她在机场被秦文抱住,到后面他送她下车,再到两人在季兴司门前再遇,他牵着她的手……秦文来日本的这些天,只要是两人在一起呆过的时间段,所有的照片都在这,都有着,亲密动作。   她拿照片的手剧烈的颤抖着,几乎泣不成声。   “你……这些照片是你……”   “苏桐,你别作践我!”知道她要说什么,唐鹤雍打断她的话。“你以为这些照片都是我找人拍的?苏桐,我爱你,就不会做这些。”   “唐鹤雍,你比我聪明,你难道不觉得都是巧合么?”她因为隐忍哭意,声音早已沙哑。   唐鹤雍耙了耙头发,努力不让自己去想那段报道,去想那段对话,去想那些照片。   “苏桐,如果仅仅是照片,我或许可以理解为有人故意。可是,你知不知道,那段报道,那个节目,在日本已经做了十多年了。你觉得是谁无聊到要用一个做了十年多的节目去采访你,只是为了陷害你。更何况那是一档生活节目,是一档我一年都不可能关注一次的节目!”   若不是他睡醒了下楼等她,百无聊赖时打开电视那他就不会看到这段报道。当时他正要选择财经频道时,却被财经频道旁边的画面吸引住。画面是静止的,底下写着生活在东京,这档节目是陌生的,可是那幅画面却是熟悉到骨子里的。那个微微低着脑袋,眼眶泛红的女子,正是他此刻所等之人。   想也没想,点了进去,然后,事情就发展成这样。   看完后,他如遭棒喝,连带着看傻了一旁的陈妈。唐鹤雍抄起电话就让木之本去查了这个节目,这是一档做了快十年的生活节目,讲述东京的民俗风情和旅游观光。   “可是,我真的没有……”苏桐微微摇着头,想哭,却发现突然就哭不出来。心里的委屈无法发泄,就这样郁结着,压得她喘不过来气。   “苏桐,你还要解释么?”   她要怎么解释?她要怎么去解释一场子午须有的背叛?   “我没有,唐鹤雍。”她能说的,唯有这一句。   “没有什么?”唐鹤雍又将她拉起来,“你没有那这些照片从哪来的?那段报道哪来的?没有为什么还有这么多证据!”   “我就是没有。”她抬头看他,黑眸里都是倔强。   “那你告诉我,他为什么来日本,你为什么和他在上野公园!”   “他是因为……”苏桐猛地住嘴,她不能说。如果说秦文为何来日本,那她和季兴司的事都会曝露在他面前。现在不行,至少现在,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不能让他知道。   她的欲言又止在他看来,就是心中有鬼!   “这就是你不愿意和我去秋田的原因?”唐鹤雍握住她的双肩,眼里都是凄凉与嘲讽。“为了与你的初恋情人幽会,你竟然残忍的拿唐太太这三个字搪塞我。苏桐,你在说唐太太的时候,有没有想过,站在你面前的不仅仅是唐先生,还是你的丈夫,还是一个,爱你的男人。”   苏桐无奈,可又解释不清,听了他的话,心中如被猫爪一般。   “唐鹤雍,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不是有意的,那就是真的余情未了。唐鹤雍想到自己为她精心准备的新闻发布会,因为那个男人她缺席;想到自己央求她一同去秋田时,她决然的说着唐太太也是人,也可以说不。那是他曾许诺她的,可是她似乎忘了,唐太太是人,那唐先生呢?   她连解释,都解释不清。   一把放开她,他转身朝偏厅走去,那里是通往敖碧居停车场的地方,苏桐急忙上前拉住他。   “不要走,唐鹤雍。”   直觉的,不能放他走,怕就这样一放手,便再也找不回来了。   “放开!”   “不放,我不要你走!”她含泪说道,可唐鹤雍却再听不进去半句。   “我让你放开!”他终是被伤狠了,大力挣开她的钳制后一把将她推开,苏桐眼看着他就要出偏厅了,幽幽开口。   “唐鹤雍,你要是走了,我会死的!”   话出口,连她自己都被惊住。她竟然为了挽留一个男人,连死字都说出了口。   可是就在刚刚,就在她开口前,就在她看着他要走远时,她的心底那么清晰的淌过这个念头,心有所想,口有所言。他若走了,便再不会回来。那一刻,她害怕极了,比死还要深的让她恐惧。   唐鹤雍的脚步没有在迈开,他站了许久,突然抄起身侧的古董花瓶朝一米开外的钢琴砸去。   嘭!   一声巨响,花瓶应声而碎,可唐鹤雍却没有停下来,他像疯了一般,看见什么就是什么,通通朝那架漂亮的钢琴砸去。砸去的东西都碎了一地,可是钢琴还是完好无损。唐鹤雍走上前,奋力的将那颗铜像抓起,毫不犹豫的砸向钢琴。   “叮叮噹叮……”   伴随着断断续续的音符,巨大的铜像摔在地上,而那架钢琴,碎成三段。   苏桐双手紧贴着小腹,一步步后退。   “唐鹤雍,你别这样,我不想和你吵架。”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高高兴兴的回家,只想要好好抱抱他,然后告诉他,以后不管在哪她都会陪着他。不论是秋田还是冬田,她都陪着他。    ☆、梦难寻,梦难平   他们冷战大概有四天了,唐鹤雍即便是回来了,也不和她说话,更是很少回家吃饭。大多数时候都是到了大半夜,才见他一身酒气的回来。见到她在客厅等他,也视若无睹,上了楼,便一直宿在客房。   她不知道要怎么才能缓解这样的气氛,家里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是表情诡异,就连天天来报道的唐吹衣都只敢给她打电话,生怕一个不小心碰见那只喷火龙。   陈妈看她的眼,都是欲言又止。她知道她是在无声的谴责她,但是,她终究是没法解释那些照片和报道。   哎,这到底是要闹到什么时候啊!苏桐崩溃的抓乱头发,咬住被子看着天花板上的浮雕。   天色渐渐黑了,苏桐烦躁的像只蚂蚁,不停地在床上翻来覆去。要不然,找唐吹衣商量一下,总不能一直这样啊。   而且,还有重要的事没和他说呢。总不能一直因为不说话而不告诉他她已经……   ……   “喂。”   “鹤雍,你什么时候过来啊?”电话那端轻柔的女声传进耳朵,唐鹤雍捏捏眉心。   “再过半个小时。”   “好的,那你路上小心点哦。”女子温柔的叮咛着,然后挂掉电话。   唐鹤雍盯着落地窗外一阵阵发愣,那些报道、对话和照片在脑中变换着,让他喘不过起来。   “妈的。”他低骂一句,一把将手中的手机朝着落地窗的玻璃砸去,巨大的嘭声吓了推门进来的几人一跳。   “喂,生日还生这么大气?”木之本率先走了进来,跟在后面的是大岛,最后就是并排走进来,还一边讨论着手里的文件的中村和小路易。之前的珠宝发布会举行的很成功,唐氏珠宝正在进军市场初期,所以这两人几乎是天天聚在一起。   唐鹤雍旋过皮椅,扬起头看着面前的四人。   “苏桐是什么时候过来?”大岛看了下时间问道,离唐鹤雍生日party还有半个小时,苏桐这时候还没来,想必是直接从唐家去了。   原本坐在皮椅里的人在听到苏桐两个字后,面色倏地黑了下来,站起身拉过西装外套。   “走吧。”   额,这个表情,莫非是两个人吵架了还没和好?中村从文件中抬头看向大岛,离上次唐鹤雍莫名其妙的开始新一轮的鸡蛋里挑骨头遇神杀神遇佛诛佛已经快一个星期了吧?   我怎么知道!大岛耸肩,跟着出去了。   急速行驶的车内,除了开车的中村,剩下的人都一直看向木之本,示意他找点话说说。   “哎,老大,三十而立啊。老婆,事业,你都达标了,恭喜恭喜。”想要缓和下车内的沉闷气愤,木之本打着哈哈笑道。   两道冷飕飕的飞镖射来,唐鹤雍冷冰冰的堵了句:“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很明显的他脸上写着:有多远滚多远。   木之本被骂后怨恨的看向怂恿他说话的几人,没想到几人都默契地转过头,开车的开车,看窗外的看窗外,更可恶的是,小路易竟然研究起自己的手指能把出多少个造型来!   一圈土匪!木之本大叹。   ……   “花帧,媒体都帮我准备好了么?”酒店的总统套房里,四名相叶家的佣人正在帮自家大小姐换和服,而相叶裕子则手持电话,一边和电话里的人聊着,一边抬起胳膊。   “恩,不要太早出现,到时候等宴会开始后,我会在司仪之后上台说话,到时候会请出鹤雍上台切蛋糕,那个时候出来就可以了。”   ……   “对,就抓拍我们在台上的合照。”   ……   “恩,那就麻烦你了,改天请你吃饭啊,呵呵。”   ……   “没事,当然啦,媒体越多越好,我就是要所有人都知道。恩,恩,花帧,这次的大恩我一辈子都记得。”   相叶裕子笑着挂完电话,再看向前方的全身镜里的和服女子。   如果不是唐吹衣说漏了嘴被她听到,她哪里去找这样的机会接近他,唐鹤雍一向小心谨慎,又那么宠那个中国女人。   这个世界上,像她这样的出身、学识、教养以及礼仪才是鹤雍最适合的伴侣。抬起和服的振袖优雅地转了个身,颇有一股舍我其谁的气势。   紧跟着飞天女神的刹车声后的,是一辆火红的法拉利。   “顾修远永远都是这么骚包!”木之本对着那辆法拉利嗤之以鼻。果不其然,车门打开后,那个高挑的身形跳下车,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咦,瓷娃娃呢?”在看到几个大男人从车里下来后,却久等不到苏桐的身影,他好奇地朝他们问道。   “你医院这么忙,还要当太平洋警察,不累么?”唐鹤雍靠在车边,点了根烟,闲闲地问道。   “嗨,今天大寿星可不能太上火啊,要不给你开点清肝润肺的药?”顾修远取笑道,不顾一旁不停滴给他使眼色的中村。   唐鹤雍没说话,只是静静的抽烟,恨恨地抽。   他走出车子的那一刹那,就后悔了。其实,他不应该草率的答应裕子的邀请。为他举办庆生会,还是如此大的排场,他自然是明白其中蹊跷。可是,他在她屏息等待他回答时,他突然就想知道,如果苏桐知道有另外一个女人会因为他的生日如此劳心劳力,她会作何感想。   会像他一样,怒不可止吗?   可当这场庆生会越来越近时,他竟然害怕起来,不明所以的害怕。   他一方面想要试探,另一方面,隐隐的不舍和愧疚感袭上心头,让他没来由的烦躁。   而他后来才悔不当初,有些东西,试探后的后果,他不一定能承受得了。   他狠狠地吸了口烟,桃花眼看向远方。   其他几人也一并散散的靠在车边,以为他在等人,便在一处陪着他等。直到某人吸完烟灭了烟蒂,头也不回的抬脚朝着灯火辉煌的酒店门口走去。   这是什么情况?终于支持不住了,几个人开始低低的交谈起来。   “刚刚我们不是在等瓷娃娃么?”顾修远。   “是啊,我以为他是在等他老婆,所以才在这等着看的,没想到他竟然等自己抽烟!”   早知道就不等了,好冷!木之本在心中怨念。   “苏桐在里面了么?”小路易。   “当然不会,裕子给他办的party,她能先进去么?”中村分析着。   “算了,进去吧,太冷了。”木之本。   “我靠,两个人还没和好。”他们吵架了顾修远大概知道一点,前两天瓷娃娃给他打电话,说过一两天有事要来找自己的,还问了一些什么例假多久没来算怀孕这类的问题,想必是可能珠胎暗结了,顾修远皱眉。   几人一起朝着不远处的唐鹤雍追去,徒余下大岛。   “喂,大岛,走了。”中村喊他。   “马上来。”大岛川秀掏出电话,看着唐鹤雍墨黑的背影,将电话拨了过去。   而这边睡得迷迷糊糊的苏桐感觉到电话在震动,随手接过来。   “喂。”   “苏桐,是我。你在睡觉么?”大岛听出了她声音里的迷糊。   “恩。”   “苏桐,你和鹤雍吵架了还没和好么?”妈的,他大岛川秀什么时候成了唐鹤雍的老妈子了,连这种夫妻吵架也要来管。   “恩,是啊,好烦哦。”苏桐半梦半醒里叹口气。   “那,你知不知道,今天他生日?”大岛试探地问。   苏桐原本混沌的脑袋一下子炸毛了,抱着被子刷地坐了起来。   “生日?什么生日?谁的?唐鹤雍?”   大岛被电话那端突然响起来的巨大声音给整蒙了,一边朝着酒店门口走去,一边和她轻声说着。   “鹤雍今天生日你不知道么?相叶小姐给他在酒店办了个party,你要不要过来。”   “为什么要过去?”苏桐冷着声音,相叶裕子给他办的生日宴会她为什么要去,更何况他连说都没有和自己说一声,凭什么她还要热脸贴他冷屁股!他不信任她,从那日吵架到现在,他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大岛被她这么一反问,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却在瞄到站在门口,穿着和服盛装迎候的相叶裕子时开口。   “你履行了妻子的义务,也不行占了名分的是别人吧?”   “去你妈的!”   苏桐尖叫一声跳下床,冲下楼去。   “陈妈,陈妈!”她一边喊着,一边到处照着那胖胖的身影。   “陈妈,陈妈,哎,在这。”她冲过去,“你知道那个艾玛的联系方式么?”   “知道啊。”陈妈看着自家少夫人急切的摸样,小心滴回答着。   “你帮我联系她行么,我要去参加宴会,我要她帮帮我。”   “少爷没吩咐她来么?”   “是突然打电话来说的,所以,比较紧急。”苏桐撒谎的声音比刚刚小了一半。   “那好,我马上打电话给她。”苏桐点点头,又上楼去了。   艾玛敲门进来的时候,她刚洗完澡出来,对她的神速感到惊讶万分。   “我带了几件礼服,你挑挑看。”她开门见山的将手里的精致纸袋递到苏桐面前,苏桐看了半晌觉得没有哪件是特别的,她眼光一般,所以只能递给艾玛。   “还是你帮我选吧。”   艾玛笑着将裙子全部拿出来摆在床上,却不小心将床上的杂志推到了地上,摊开的那一页上正好印着一个妖娆的女人身着中国的国服——旗袍。   苏桐捡起来后看了半天,然后低低的说了句。   “艾玛,我有件衣服,你看看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们,第二更!   求鼓励啊 ☆、南国有佳人   作者有话要说:累啊,码字码字,开坑开坑,呜呜~~~~(>_<)~~~~   “妈妈,嫂子怎么没和哥哥一起来?”   坐在椅子上的唐吹衣在看到最后出现的一帮男人和主角,却独独缺了苏桐的身影,不免好奇的问道。   鹤寺百里子但笑不语,今天真是个重要的场合,裕子的表现太完美了。   “我打个电话给嫂子,看她到哪了。”唐吹衣取过小包包,准备套电话的手被母亲按住,她一脸不解地看着百里子。   “怎么了?”   “来与不来,都不重要!”   不重要?哥哥的生日,苏桐不重要?唐吹衣四下看了几眼后,顿时察觉到了今晚的party的暗含寓意。   “好吧,那我去下洗手间,马上回来。”她乖巧的朝着母亲欠欠身,抱着小手机尿遁了。   尼玛,她老哥生日她嫂子不重要?看来她家老娘还是极度排斥桐桐小嫂子。鉴于这几日嫂子和哥哥冷战中,她观察许久,哥哥明显已经有了松动之色。只是神经大条的嫂子还没发现,还被人钻了个空子。看来,现在是她拯救桐桐小嫂子于水火之中的最佳时机了。   贼笑着翻出她的号码,拨了过去,片刻便有人接起。   “喂,嫂子,你在哪?”   “吹衣?我在酒店门口,可是我不知道你们在哪,门口的侍者不让我进去!”正在门外记得抓耳挠腮的苏桐接到小姑的电话,如久旱逢甘露,焦急的说道。   她到了后,打大岛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她差点以为自己要无功而返了。   “你在哪个门?我去接你。”   苏桐看了看面前的巨大圣母石雕,圣母慈祥的手里抱着一个圆滚滚的小婴儿,她止不住的嘴角弯起。   “我在圣母石雕这。”   “等我,我马上来。”   ……   离唐鹤雍三米开外的人也能感受到此人的心情很不好,相叶裕子再将他们几个迎进来后,朝着一旁的酒店管家使了个眼色。   五星级大酒店的西餐厅,因为她喜欢的男子停业一天,为的不过是他的一个生日宴会,也为了博君一笑罢了。她对她的心,都在这细致到一丝一毫的精雅布置里。   “裕子,你还真是大手笔啊,这party比皇室的宴会还要完美。”一踏进大厅,厅内的布置连出生在皇室的木之本都不免惊叹。   “呵呵,过奖了。”她回头微微掩唇笑了,然后回头看着身侧的男人。“鹤雍,还满意么?”   唐鹤雍没有放太多注意力在这上面,淡淡地看了一眼随即侧首看她。“谢谢了。”   “我说裕子,有你这样的朋友还真是好运啊,是不是下次我生日,你也给我办个这样的party啊?”顾修远啧啧称赞着。   “哈,顾修远,你做梦吧。裕子喜欢你么?恩?”木之本没有掐住话,一下子说漏了嘴。   走在相叶裕子和唐鹤雍身后的人都神色异常起来。   而唐鹤雍只是沉默着朝主座走去,不理会一干人追随的眼神。其实比起这个,他之前所设想的更唯美,场地在家里,主角只有他和……   脑海里浮现出那天的场景,苏桐皱着眉,一副解释不清后烦乱的神情,仿佛他在说什么与她无关却又偏要赖在她身上的事一样。   想到她冷静的对他喊:唐鹤雍,你冷静一点,我不想和你吵架。   连架都不想和他吵的女人,想来也是不会爱他的。他为她几乎做了能做的一切,爱她,宠她,包容她,一心一意全在他身上。这一切或许曾换回过她的一些爱恋,可是这些爱恋在秦文面前,便是轻如鸿毛。   她一次次因为秦文舍弃他,或许她也爱他,可是相较之下,大概那个相恋了七年的男人才是她最看重的。一份爱,如果不是百分之百,那百分之九十九和百分之一又有什么区别呢?都是不完整的。   而且,她对着镜头念着那句‘此情无计可消除’的眼神,一直印刻在他的心里,血淋淋的。   “鹤雍,鹤雍!”坐在他左手边的顾修远撞了他一下,指了指台上手指麦克风的和服女子。   那个和服女子精致的小脸看着她,一双眼里写着温柔与眷恋,也写着邀请,盛情难却的邀请。   “裕子喊你上台切蛋糕。”顾修远好心的提醒他。   这个男人一进party就心不在焉的,人家美人耐着性子在台上一番深情祝福后,却发现底下的人早已不知道魂游向何方了。顾修远地笑着摇摇头,看来啊相叶裕子还是含蓄了点,要是季幸步,怕是早就火爆的献身了。   唐鹤雍本不想起身,但看着相叶裕子握着话筒的手微微的抖动着,蓦地响起曾经苏桐给他打电话时,声音也会微微的抖着,仿佛隔着电话他也能把她吃了一般。   相叶裕子看着那个高大的男人站起身来,俊魅的脸上没有多少笑容,但那一双微微上扬的桃花眼却带着无数风情的闪烁着。   一步,一步,又一步。唐鹤雍唾手可得。   一点,一点,又一点,媒体全部就位,就等着她的最后一步!   拍的一声,清脆的古铃声响起,那是西餐厅大门被打开的信号声,一左一右的门童将门推到最大角度,突来的骚动让全场的焦点全部聚在了门口。   “别怕,”有人在她身后秦汉了一声,然后那人便猫着腰趁众人焦点旁落时溜回宴会厅内,不顾身侧贵妇人轻责声端坐着,翘首企盼。   一抹纤瘦的身子出现在正中央,隔着夜色将肩上的流苏披肩脱下递给一旁的侍者后,踏着夜色缓缓走来,渐渐曝露在光华四射的宴会大厅里。   碧色为底以银线绣着凤凰的一袭无袖旗袍,裹着那骨架纤瘦却玲珑有致的身子。   质感细腻的凤仙低领映衬在那线条优美的白皙美颈。在颈底以形如翩蝶的盘扣扣住,自上而右下的一颗颗扣至腋下,裁剪合身的丝绸旗袍贴着肌肤,包裹着所有应包裹着的,却又不经意的展示了所有能展示的。在两侧腰下九公分处开着高叉,长及地毯的下摆在她踩着十寸高的鞋子的走动中,使的两条修长美腿若隐若现,看的场上一干人都瞪大了眼。   那一丝身着旗袍的影像,就如同一片精致的仿古信笺,浅碧色的纸面上印染着淡淡浅着银光柔粉的底子,纵然极淡,也还是千娇百媚,蕴含着无限风情。   来人一头乌黑的长发被低绾成云髻,在靠近左耳的地方以一根银簪点缀在上,簪头那颗血红的瓷珠晃动着漂亮的弧线。白皙光滑的额头上刘海细细盘上了发顶,典型的两弯江南女子特有的柳眉中间画着精致的花钿,浓黑的长睫毛下墨黑如玉的眼环视四周。最终,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唐鹤雍身上。   苏桐无疑是适合旗袍的女子,清艳、淡然和骨子里透露的静默。活脱脱一个是从江南烟雨图走出来的执伞美人。   唐鹤雍看着那双黑曜石眸瞳,突然一扫几日的阴霾,莫名的心情飞扬起来。   “咔嚓!”   “咔嚓!”   ……   苏桐面对着不停地闪耀的镁光灯,努力地保持着镇定,一遍遍在心中自我催眠:   苏桐,不要怕,只是拍照而已。   没关系,不过是该来的人都来了而这些人当中没有自己么?有什么关系呢?   苏桐,只看着那个男人,做完你该做的,然后离开!   “你好,请问这位美丽的小姐,您是哪位?”有记者发问。   “小姐,您突然闯入,想请问你和宴会的关系。”接着。   “这是相叶小姐为唐先生举办的生日宴会,请问你是谁?”继续。   “请问你是?”   ……   一叠声的询问淹没了苏桐,问来问去无非都是一个意思:她是谁?   她是谁呢?望着那个一动不动的男人,苏桐抿着唇,瞄到那架钢琴后款款走了过去。   “天呐,原来瓷娃娃有这么女人的样子!”顾修远第一个从呆愣中回过神来,啧啧念着。   “她,她是苏桐么?”木之本结巴道,是那个是不是一句冷笑话,就将他冻毙了的小坏蛋么?   而另一边,小路易和中村几人,都是木若呆鸡的看着那个款款而来的女子。   相叶裕子冷冷的目送着旗袍女子和她身后的一干记者走到了钢琴边,捏着话筒的手不自觉的握紧,青筋浮现。   为什么?不早不晚,就在那一步,让她从云端跌入地狱。让她本来唾手可得的幸福就这样化为虚无。   苏桐在琴凳上坐了下来,高开叉的旗袍因她的姿势而露出了洁白的大腿,再次扼杀了一批菲林和众男士的心。   谁准她穿的这样暴露!唐鹤雍眯起眼,抬脚朝她走去。   细白的手指开始跳跃在钢琴上,来来回回。好听的钢琴声自她的手指下流淌出来,众人都竖起了耳朵。   其实苏桐应该感谢邓丽君,如果不是她,一室的日本人怎么能听懂她弹的是什么?   “………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我会迷失我自己,走入无边人海里……”   苏桐弹到高/潮部分时,有个人开始跟着轻轻地唱起来,一边唱一边站了起来,声音清亮。   弹琴的人没有回头,只是很认真的弹着,微闭着眼,轻轻的蹙着眉头,仿佛再借着琴音诉说着什么……   一时间,整个宴会都安静的看着、听着、感受着,就连媒体也放下了手中的相机,静静的看着钢琴前的女子,如梦似幻。   弹完最后一个颤音后,苏桐深深的吸了口气,微微侧头看着不远处站起身的小姑子,嘴角牵出感激的笑。半晌后站了起来离开琴凳,转身就要朝大门的方向走。   “哎,这位小姐,你还没有告诉我们你的身份呢?”有记者拦住她。   “是啊是啊,小姐,请问……”   “她是我的妻子!”有个声音,低沉的在媒体的身后响起,场上一片哗然!   “她是我的妻子!”   唐鹤雍穿过人群,走到苏桐身边将她揽进怀里,环视了媒体后在望着怀里的人,一直望到她高开叉的大腿。   媒体还想再问什么,却被唐鹤雍抬手止住。   “今天就到此为止,改天唐氏会召开新闻发布会,正式介绍我妻子,所以请先让我们离开。”   苏桐任他半抱着将她带离会场,直到坐进车里也没有说任何话。   “谁准你穿成这样的?”唐鹤雍劈头盖脸的吼了一句,越看她的高叉越冒火。   她看到了大岛、顾医生、中村、木之本还有唐吹衣,还有……婆婆!   她所记得的所有与他相关的人都在宴会上,她还看到他背对着自己,站在相叶裕子的面前,而相叶裕子脸上的表情都是幸福和羞涩。仿佛那不是宴会,而是两人的结婚圣坛,今天也不是他的生日,而是他们两人的结婚日!   那她去做什么?她为什么要去?   还被那么多人围着,不停地听到别人问她:“你是谁?你是哪位?”   她本来想要回答的,她想说自己是苏桐。但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几次张口都说不出来,像被人掐住了喉咙,说不出来话。   他和相叶裕子的婚礼,她为什么会弹这首邓丽君的《我只在乎你》?虽然她一直想要弹给他听,但是婚礼上弹着个不是太奇怪了么?就算是弹,也要给他弹首《梦中的婚礼》不是么?   她被突如其来的一堆问题捆绑住,理智从意识上剥离,那种置身于无边黑暗的感觉再次袭来。恍惚间,有很多东西在拉她的脚,一下又一下的,想要将她拉进暗无天日的深渊中,她害怕极了,想要尖叫。   “苏桐,我说话你没听到么?”唐鹤雍看着身边的人半天不给反应,又气的火冒三丈的吼了起来。   为什么她要去,为什么?忍住心里突如其来的闷痛,她飞快的将小手提包里的电话掏出来,在眼泪模糊视线之前将电话拨给秦文。   一旁的唐鹤雍看她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又突然掏出电话拨了出去,再一看号码上显示的是秦文,他想也没想的一把夺了她的电话。   “苏桐,你不要太过份,你刚刚在宴会上给我弹曲子,现在当着我的面给你的旧情人打电话!”他拉过她,摇着她单薄的肩。   她一定要和秦文说话,她一定要说,再不说,她会疯的!苏桐咬着唇挣扎着,想要够到被扔到座位旁的手机,却不想敌不过唐鹤雍的力气,在看到钳制住自己的那双手时,头一低就咬了下去,狠辣无比。   唐鹤雍吃痛,一把将她扔了出去,被扔的人撞到了椅背上,却全然不顾的去捡起早已接通的手机放在耳边。   “桐桐,桐桐,”秦文一直在喊她。   苏桐听到那声熟悉的喊声,一下子失声哭了起来。   “秦文,唐鹤雍结婚了,唐鹤雍和相叶裕子结婚了。”她朝电话那段哭喊道。   话音刚落,惊呆了两边。   “怎么会呢?桐桐,你先别急,慢慢说。”秦文一下子反应不过来,连忙想办法哄着她先静下心来。   什么叫唐鹤雍和相叶裕子结婚了?   唐鹤雍看着蹲在角落里的苏桐,一脸的匪夷所思。   “结婚了,所有的人都知道都去了,我没有,我不知道。秦文,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们结婚。呜呜——,为什么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去,秦文,我为什么要去……”她一边看着脚尖,一边哭着说道,断断续续的话加上她抽泣的声音,说的秦文一头雾水。   “桐桐,你先别急,乖,先别急。”   “苏桐没事,谢谢你!”唐鹤雍抽过她手里的电话,冷声说完按下无声键扔到座位上。   “喂,喂——”秦文在彼端喂着。   “——”   苏桐仍旧保持着那电话的姿势,低泣着看着鞋子。   “苏桐,看着我,别发呆。”唐鹤雍一把将她抱到膝上,强制性的抬起她的头,捏住她的小下巴。   “苏桐,你清醒一下。”他放缓声音哄着她,“我是你丈夫,怎么会和别人结婚?”   苏桐看了他半晌,脸色终于恢复了过来。“不是结婚,我记错了,是你的生日!”她像是自言自语,一边说着,一边挪到车座上。伸手胡乱的擦去眼泪,刚刚,她是不是又产生了错觉?   “你刚刚怎么了?”唐鹤雍脱下外套将她裹住,轻声问道。   苏桐没说话,只是将外套扔回他身上,靠着车窗一言不发。   他不信任她,他宁可相信那些照片和报道都不肯相信她,可她解释不清,也只能自认倒霉,他生她的气,她也认了。可是,不能因为这个理由,他就能这样践踏她的真心。她走进那间宴会厅时,看到他和相叶裕子并排站着时,来不及感叹两人的郎才女貌时,就只觉得自己完全是个小丑,将自己在她们面前本就少得可怜的自尊给丢了个干干净净。   她的婆婆,在台上台下这一对比后,谁更合她的意已经是显而易见的。    ☆、落红逝尽染苔痕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端午了,会两更的。尽快让大家看到结局,谢谢支持!   提前祝大家端午节快乐!   “苏桐,你站住!”   苏桐置若罔闻的仍旧朝楼梯上走去,却被人强行拉了下来。   “你想怎么样?”冷着脸,她不看拉她的人。   “这句话不该是我问你么?苏桐,你到底想怎么样?”她给他的快乐,永远都是昙花一现。宴会上所感触的那一丝丝,又再次因为她的冷言冷语而濒临破碎了。   “睡觉!”   一把甩开他,她朝楼上走去,走到一半却再次被唐鹤雍堵住。   “苏桐,我们谈一谈,这样太累了!”他看着她,有些疲惫。   男人终究是男人,一段爱情的持续最终还是在男人的忍耐和包容渐渐减少时灰飞烟灭!   “这就到期了?”苏桐小巧的嘴角笑着,是初见时的笑,冷漠,拒人千里之外。   “唐鹤雍,是不是你也发现有个女人能无时无刻的诚惶诚恐的等着你才是你想过的生活?是不是应付我觉得累了?那好,我苏桐可能什么都没有,但是尊严还是有的。你要是累了,那就离婚吧,我绝不会说一个不字!”   婆婆一直说:“苏桐,你是个好女孩,可是你不适合鹤雍,不适合唐家。”   是啊,她不适合,一直以来,不论是唐家还是唐鹤雍本人,她都是不适合的。本就不该有交点的两条线,即便强行相交,最终也只能形同陌路。   “你说什么?”唐鹤雍一把捏住她的手腕,语气森冷。“离婚?你敢说离婚?”   “为什么不敢?为什么不敢?唐鹤雍,你敢发誓,刚刚你站在相叶裕子面前时,没有哪怕一刻是觉得她比我更适合做一个妻子!”   “我没想过!”他冷冷的回道,脑子里一闪而过某个念头。   “至少我以为,你是敢作敢当的。”苏桐的声音有些发抖。   唐鹤雍看着她,桃花眼蓦地一闪,惊喜地开口。“桐桐,你是不是在吃……”   “我是什么?我是什么?我什么也不是,我谁也不是!我也不是你的妻子,我怎么会是你的妻子!”她打断他将出口的话,朝他大吼起来。   “今天所有和你相关的人都在那里坐着,唐鹤雍,你怎么能说我是你的妻子。我算什么妻子?我算什么妻子?   谁的妻子连丈夫的生日都不被告知不被邀请,谁的妻子会像我一样蠢得去参加别的女人为她丈夫举办的生日宴会。我后悔,我后悔,我后悔死了去给你弹他妈的……啊——”太过激动的苏桐显然忘了自己还站在楼梯上,朝后退时一声尖叫猛地向后翻下去。   “桐桐,小心——”唐鹤雍一把拉住她一个旋身将她抱住,却来不及调整姿势,两人紧抱着从楼梯上一路跌滚到楼下。   “桐桐,桐桐,你有没有怎么样!”忍着头上传来的疼痛感,唐鹤雍一把扶起苏桐,却被她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   “桐桐,说话,桐桐。”他喊她,眉头突突的跳着。   小腹传来的痛意让苏桐混沌的慢慢清醒过来,她微睁着眼抬手按住小腹。比起脑袋上的疼,小腹上一阵强过一阵的疼却再次让她意识涣散起来,因为吸不进空气而闷痛叫嚣着的肺和越来越冷的感觉,她几乎是拼了命的将纤细的小手搭在小腹上,细细的感受着那里传来的绞痛。   顺着她的动作,唐鹤雍看到她碧色旗袍下隐隐一片血色泌出。   “桐桐,桐桐,你说说话,桐桐。”唐鹤雍压住声音,仿佛要压住那扑面而来的恐惧。   “打电话,顾修……远。”她断断续续的说着,痛苦的按住小腹。这个孩子,她还没得及和他说,不能就这样没有了!   因为她身下的血,一下子头脑空白的唐鹤雍在她断断续续的声音里惊醒过来。   “陈妈,陈妈,来人,人哪!”他抱着她,偏头朝一边吼过去,越来越深的恐惧席卷了他的全身,他甚至感受到怀里的身子在一点点冰冷。   “少爷,您……天呐,少夫人流……”   “闭嘴,不许说!”唐鹤雍回头看着陈妈和一干佣人,桃花眼里通红一片。“打电话给顾修远,让他在医院等我,马上!”   “桐桐,和我……和我说说话,桐桐,求求你。”唐鹤雍抱着她上了车,看到她身下的血染红了车座,声音开始破碎不堪。   “开快点,你没看到桐桐在流血么?”他已经慌乱没有任何意识的朝着自家司机大吼大叫,吼完又回来小心翼翼的看着苏桐,甚至不敢去碰她按着小腹的苍白手掌。   巨大的疼痛一波波入倾她的感觉系统,她只觉得肚子里的温暖一点点流逝,一点点剥离出母体……脑子里嗡嗡作响,她找不到一丝头绪,感觉整个人就好像飘到了云端,但身体的冷痛却清晰无比!   “桐桐,你看看我,桐桐,”唐鹤雍说的极轻,不敢大声一点点。可是车座上的人一动不动,紧咬着唇。   “怎么回事?陈妈说桐桐流产……”   “闭嘴,闭嘴,不要说那两个字!”唐鹤雍一把将苏桐抱到急诊室的推车上,一听到顾修远说到流产两个字,立刻朝他吼了起来。   一帮刚刚还在宴会上乐呵的男人被面前的景象吓到了,看着那袭碧色旗袍上的猩红血迹,都白了脸。   “你得告诉我,不然我怎么救她!”顾修远也吼了起来。   “我们……”唐鹤雍艰难地说着。“她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跟在急救车后面的几个人都愣住了,大岛修长的手指握在急救车的推手上,指节苍白。   就在众人飞奔时,被推着的人微微张开了眼,看到了穿着白袍的顾修远,沾满鲜血的小手吃力地揪住了他的衣袖。   “帮我、顾修远。救他!”她甚至还不知道他多大了,她不能失去他。   “苏桐,别怕!”   “桐桐,他会救你的,会救你的。”唐鹤雍想要握住她的手,可那只手却死死的揪住顾修远的衣袖,扯也扯不下。   顾修远握住那只缠在他衣袖上的小手,“马上叫妇产科的人过来。”他朝护士交代完,推着车朝大开的手术室奔去。   “家属请在手术室外等待。”护士拦住要跟着进去的几人。   “不行,我一定要进去。”唐鹤雍拽住推车,想要往里冲,另一只手挥开拦住他的护士、医生。   “唐先生,忙烦你放手,不要耽误时间。”医生一点点要搬开他的手,可是他咬着牙看向顾修远。   “我要进去,一定要。”   “唐鹤雍,你冷静点,先救苏桐要紧。”大岛一把架住了唐鹤雍,回头朝愣住的三人吼道。   “愣着干什么,过来帮忙,苏桐没时间了。”   “吖!”中村和木之本加上小路易四个大男人一把按住唐鹤雍,将他拖到一边。   “桐桐,桐桐……”唐鹤雍下意识的喊着苏桐的名字,眼睁睁看着手术室的门合上。看着那个人消失在视线可及之地,看着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受着他替代不了的疼痛,看着门上的红灯点亮,那一点红丝丝化成她身下汩汩鲜血,如一双手掐住了他的喉咙,让他渐渐呼吸困难。   大岛坐在离唐鹤雍最远的椅子上,双手交叠着放在腿上,低着头一言不发。苏桐身下猩红的血迹的画面在脑海里不停的回放着,与当初初见时她被苏浅抱着如歌瓷娃娃般看着他,不带感情的脸庞交织着,或许还夹杂着一些在巴黎岛上那昙花一现的娇俏笑颜。   他不该打电话要她来的,如果不告诉她,她就不会去酒会,不会和唐鹤雍吵架,那她的小孩子就不会……他总是做一些伤害她的事,他将她迎娶到唐家,看着她在唐家挣扎,徘徊,痛苦的和自己的天性拉锯,却束手无措。   他保护不了她,他连帮着她一点点都会给她带来报应,原来无心的接近,也会让她无可避免的受伤!   等待是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它不停的折磨着等待人的心,而被等的人永远的站在主导地位却于事无补,无能为力。   当手术室外的红灯熄灭时,唐鹤雍猛地跳起来,冲向还未打开的门边。   顾修远是第一个出现得,跟在他身后是推着病床、点滴架的护士。最后面是几个妇产科的医生,都是一脸疲惫。   “鹤雍,聊一下。”顾修远一把拉住想要挤到病床边的唐鹤雍。   “不用了。”他说着就要推开他,他其实大概都猜到了,流了那么多血,还能有什么奇迹出现?   “她打了麻药,一时半会醒不了。”顾修远牢牢钳住他,扭头朝身后吩咐。“送到特级病房,二十四小时看护,防止病人感染,另外,”他眼神微微闪了闪。   “依照病人的身体承受能力准备好镇定剂。”   唐鹤雍看着苏桐在护士平缓的推移下,一点点远离自己,心地突然升起一股寒意,冷的骇人。   “鹤雍,苏桐失血太多了,小孩……没保住。”最后三个字,他说的有些艰难。   亲耳听到这句话后,顾修远面前的男人上挑的桃花眼没了生气,原来不是不听不问,就不会失去。长长地叹了口气,他有些无力的跌坐在椅子上。   中村隐玉、木之本、小路易都看着顾修远,看着他朝他们摇摇头,眉宇间隐着无可奈何,他是医生,不是神仙。   “我先回去了。”大岛川秀一直没有看顾修远,直直站起身来,朝着医院的电梯走去。   除了唐鹤雍,所有人都看着走向电梯的人,那人一身的……失落。   “鹤雍,你……”   中村看着低垂着脸的唐鹤雍,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从认识他到现在,从来没有看到他这样过,即便是当初唐家老爷子瘁死,唐氏大乱时,也没看他像今天这样失去冷静、一身逃避、方寸大乱的样子,这要他如何安慰?   “你什么时候知道她有孩子的?”   沉默了很久的几人突然听到唐鹤雍开口问道,望着顾修远的眼里恢复了往日的冷静沉寂,甚至还有着一丝冷森。   “一个星期前,她给我打电话,问我如果突然晨吐会不会是怀孕了。”那个时候她还说例假多久没来能算做怀孕,他大概猜到的。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   “苏桐说要先来检查,然后自己告诉你。”   怪不得,怪不得那天他在看到她和秦文在上野公园的报道和那些照片后,打电话让她回家前,她在电话里说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他,却被他狠狠的掐断;怪不得他们吵架的时候,他砸钢琴的时候,她下意识的抱着小腹朝后退;怪不得他在拉她时,她一脸紧张的朝他大喊,要他冷静点,冷静点!原来……   “你们都回去吧,公司还有很多事要处理。”站起身,唐鹤雍开口,先前的语无伦次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好似刚刚只是一场梦,如果不是他衬衫上的血迹的话。   “可是……”木之本的话本中村打断。   “那我们先回去了,你好好照顾苏桐。”中村隐玉朝唐鹤雍和顾修远点个头,拉着木之本和小路易向大岛离开的电梯走去。   电梯门合上的一刹那,他看到唐鹤雍双手抹了一把脸,那一双在掌后若隐若现的桃花眼里尽是凄苦之色,双肩无力的垂着,一身的憔悴。   五个人,两个方向,却是为同一件事,黯然神伤。    ☆、浮生一梦千重变   “哥哥。”   有人从门口探头进来,唐鹤雍看到是唐吹衣,点头示意她进来。   病房是套房式的,苏桐躺在里间卧室里,安静的睡着,没有声息。而她老哥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握着苏桐的手。   整个病房里,除了点滴和输血袋下发出的轻微滴答声外,没有任何响声,那种静谧让人窒息。   “哥哥,这是你的换洗衣物,你去里面洗个澡吧。”   名贵的西装外套被扔在一旁的沙发上,唐鹤雍只穿着昨晚的白衬衫,血迹斑斑却全然不觉。   “先放着吧。”   “妈妈知道了。”   唐吹衣的话无疑让对方灰败得心雪上加霜,两人如出一辙的桃花眼对望着。   “我不记得我有通知她。”他的声音有些冷,还带着隐隐的火光。不要说流产,就连苏桐住院的消息他都是全面封锁了,为的就是怕有心人乘虚而入。   唐吹衣小心翼翼的移到病床的另一边,看了一眼那个素颜苍色的女子。猛地发现那双紧闭着的双眼上的长睫毛,原来真的有那种像小扇子一样的长睫毛,会在闭着眼时在眼下投上一大片暗影。   自己的睫毛已经够长了,可是面前人的却散发着淡淡的亮光,情不自禁的伸出右手,抚上那片羽睫,却被人更快的隔开。   “吹衣,别弄醒她。”唐鹤雍低声警告,某人收手后悻悻地再看一眼那对长睫毛。   “妈妈去你那找嫂子,陈妈说的。”   “知道了,你回去吧。”   “哥,嫂子什么时候会醒?”唐吹衣没有走的打算,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来,定定的唐鹤雍的后背问道。   什么时候?唐鹤雍苦笑,顾修远说她失血过多,又因为麻药的关系,可能会睡上十多个小时。现在差不多十点了,可她还没有转醒的迹象。其实晚点醒来有什么不好,至少让她晚点面对。   ‘鹤雍,苏桐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感觉的出她心情很好。’顾修远这么和他说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当时的苏桐因为这个孩子,心情极佳。可如今,因为他的失误导致她流产,他该怎么做,怎么做才能挽回?   握在手里的微凉小手动了动,唐鹤雍一下直起了身子,看着床上的人睫毛微微的颤动着。   “桐桐,醒了么?”他轻声的喊她,声音温柔。   一旁的唐吹衣飞快的窜到病床边,右手轻轻覆盖在病床上躺着的人隐在被子下的手臂上。   苏桐意识渐渐回来时,只觉得浑身疼,身体也冰凉如水。长久的睡眠让她的眼睛一时难以承受突来的光线,微微眯着眼等着眼前的事物从模糊逐渐转变为清晰。   满眼的白,透明的点滴瓶里是透明的药水,一滴一滴;再旁边是猩红的血袋,仍旧是一滴一滴顺着血管一路往下,最后的针头淹没在洁白的被褥下,那里应该是她胳膊上的静脉血管。   眼帘刚被血袋填满时,脑海里的记忆瞬间清晰起来,激烈的争吵拉扯后,是天旋地转的滚落下楼梯,再然后是小腹传来的剧烈疼痛,最后的记忆停留在那冰冷的流逝感里,徘徊不前。   “桐桐,醒了么?”唐鹤雍看着面前的人怔怔的看着自己,又问了一声。   “嫂子,嫂子,我是唐吹衣,你听到么?”   被子下的手慢慢移到了小腹,那里一片死寂,一片冰冷,一丝一毫的生命气息都感受不到。   “唐鹤雍,”她喊他,声音干哑,“他还在么?”   唐鹤雍在听到孩子两个字时,原本要出口的话一下子卡在了咽喉处,与那双黑曜石眸瞳对视良久,才伸手抚过她的脸颊。   “桐桐,对不起。”   铺天盖地的绝望一下子卷进了那双漂亮的黑眸里,那速度快得让一旁的唐吹衣顿住了,就那么千分之一秒里,那些绝望一下子跳了出来,如魔法秀一般让人看得心惊胆战。可下一秒那些绝望又被愤恨代替,那些愤恨如惊涛骇浪般席卷而来。   苏桐一下子坐了起来,不管手上的点滴针管和输血针管,一双手紧握成拳袭上了唐鹤雍。大颗大颗的泪争先恐后的夺眶而出,滑下脸庞砸到了被子上,溅起一片暗色。   “桐桐,你冷静点。”唐鹤雍看到怵目的血液倒流回点滴管里,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   “嫂子,你别这样啊。”唐吹衣想要碰触,却被她一把挥开。   “唐鹤雍,你去死,你去死。”她尖叫着挣开他的手,一把拔掉手背和臂弯的针头,任由药水和血液四溅,一双手如雨点般落在唐鹤雍用身上。一边打一边哭叫着,“唐鹤雍,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   “桐桐,别这样,桐桐……”唐鹤雍想要抓住她,却越抓越乱,只好扭头朝妹妹大吼,“按铃,叫顾修远过来!”   “桐桐,别这样。”好不容易抓住了她的左手,伸指按住手背上的针孔,另一只手按住纤细臂弯里还在流血的静脉。   右手自由着的苏桐死命的捶打着唐鹤雍,一遍又一遍的喊着‘你去死’,一双眼里交织着泪水与刻骨的恨意,灼伤了唐鹤雍的心。   顾修远推开病房里间的门时,就看到这幅场景。病床上的人显然是处在亢奋期,凌乱的长发随着她捶打的频率摇晃着,她的眼神涣散没有焦距也看不到任何人。   “顾大哥,快看看我大嫂。”唐吹衣大喊着。   “镇定剂,马上注射。”顾修远冲跟进来的小护士喊道,小护士明显被眼前的场景吓到,在顾修远的喊声中回过神来,忙不迭的去抓推车里准备好的注射针和药剂,许是因为被吓到,半天都没有将药剂吸到注射器里。   顾修远飞快的将东西取到自己手里,利落的完成了下面的步骤。   “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啊——”在针刺进她的静脉时,当针筒里的药水推进血脉后,苏桐尖叫一声,缓缓倒在唐鹤雍的胸口,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   “还给我,不要走……”   “桐桐,”抱着她的唐鹤雍将头埋进她的颈窝,沙哑的嗓音低低的喊着这两个字。   苏桐虽然不是个热情的人,但是从来不会刻薄的说‘你去死’这样的话,到底是有多恨,才说得出来?   桐桐,我该怎么办?桐桐,要怎么做你才能舒坦?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知道,失去孩子,我和你一样痛,甚至比你,更痛!   ……   “大小姐,到了。”司机回头看着后座上的人。   唐吹衣依言抬头,看到几米开外的宏伟建筑,提起一旁的公文包下车朝大门走去。保安人员看到来人后,立刻按下遥控,将门打开,恭敬的朝着唐吹衣鞠躬。   距离大嫂出事已经三天了,哥哥一直没有离开医院,所以这些签署好等着执行的公文就由她送到唐氏大楼,交给那几个镇守在唐氏中心得人。   唐鹤雍的私人电梯极其奢华,三面落地镜折射着唐吹衣修长的身形,镜子旁高高低低的雕刻着日本的全景图。唐吹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脑海里浮起了躺在医院的人。   那天醒来后发狂的苏桐真的吓到她了,可是在顾大哥给她注射完镇定剂后再次醒来时,却突然不哭不闹了,只是安静的躺着。有时候靠在床上,盯着窗外的天空出神,任你怎么喊她都没有丝毫反应。而且……   突来的手机铃声在电梯里响起,打断了唐吹衣的思绪。   怎么是裕子?她疑惑地看着电话,这个点她不是应该在日本知名名媛学习中心上课么?   “喂,裕子?”   “吹衣,昨天去你学校找你,你同学说你没来上课,生病了么?”相叶裕子的声音温柔如往昔,带着淡淡的娇媚。   “恩,有点事就没去学校了。找我有什么事么?”   “上次你说的那个什么加麦斯教授,他来日本参加学术交流会,真好和我们中心的校长认识,校长请他来开了个讲座,本来想喊你一起过来的。”   “加麦斯教授么?裕子,真的是他么?”   罗素·加麦斯啊,英国牛津大学金融财会学院教授,世界金融界的大佬啊,那是你有钱有势也不一定能见到的人啊。话说他这个人很是奇怪,尽管身居高位德高望重,但依然坚持在商学院带博导,而他收学生也是奇怪,只凭自己的喜好,如果不对味就算你成绩再好,他也不要。   就像今年,他就连一个学生也没带,听说本来有个新学生的,但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最后还是没能挤进大佬的身边。   他们这个专业的人,罗素·加麦斯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神袛一般的存在,对他的小道消息传送的乐不失彼。   “是啊。昨天给你打电话,你电话也关机,去学校找你也没人。”   “天呐,我昨天在医院陪我嫂子,我哥不许我开手机才会……”唐吹衣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一下子住了口。   相叶裕子捏手机的纤白手指陡地抽紧,眼角闪过一丝好奇,再一听那边的唐吹衣一下子住了口,就知道事情肯定不会简单。想要问唐吹衣还得慢慢来,不过至少可以肯定,那个在医院的人是比较严重,不然唐吹衣不会因为失言而仓促住口。   “没事,吹衣别着急,昨晚听我爸爸说和他很多年前在英国就认识了,到时候我求求爸爸,让他请加麦斯教授多在日本逗留几天。你有空的话给我打电话,我帮你安排见面,好不好?”   “当然好啊,”唐吹衣看对方没有追问嫂子的事,又这么尽心的帮着自己和加麦斯教授见一面,一下子放下紧悬着的心。   “恩,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不要关机了。”   “恩,好的。”   “对了,”相叶裕子轻柔的喊她,“你嫂子她好些了吧?”   能好么?不言不语的像个没有生气的娃娃。   “恩,好多了,谢谢关心啊,我还有事,先挂了。”   “恩,你说话的声音好模糊。”对方抱怨。   “哈哈,我在电梯里,这是我哥哥的专梯,能有信号和你打电话就很好了。我到了,拜拜!”唐吹衣在电梯门打开时,看到了早早等候的大岛川秀,飞快地将电话掐断。   相叶笑着挂断电话,又拨了另一个号码。   “马上派人去唐氏守着,跟踪唐吹衣!”   “没想到相叶小姐也是个厉害的角色啊!”   这边的相叶刚挂完电话,身后就想起一个声音,淡淡的嘲讽,丝丝入肺。   相叶裕子永远都是一派的优雅,转了个身看着来人。墨黑的短发,冷艳夺目的小脸上写着意外。   “神木小姐,好久不见!”她温柔的滴出水来的声音,伴随着标准的九十度鞠躬,一并展示了她身份该有的端庄。   神木季幸步看着面前的女人,艳红的唇角飞扬。所谓的名媛,所谓的饭店合作计划到底是有多大作用,她不免开始暗暗期待了……   “相叶小姐,不知道能不能有幸请你喝杯茶?”   两个截然不同的女人的交战,没有任何战火硝烟,却因为突然出现的第三方而结成盟友,接下来的戏有多精彩?   两人相互在心底评估着对方的实力,也评估着两人结盟后的战斗力是否是两人都满意的数值。   “唐小姐,苏桐怎么样?”   唐吹衣刚跟着大岛川秀坐到会议室的椅子上,就被推门而入的高大男子缠住。那人碧眼金发,一身的前卫时尚,出口的英语还隐隐带着些卷翘的小舌音。   诺大的会议室里,只有自己、川秀哥哥、表哥木之本、中村隐玉,再加上面前这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大家都望着她,除了大岛川秀。他微垂着眼打开公文包,将里面的文件和一些印章取了出来,一份份的按着不同的类别整理好,好像接下来她要说的话与他没有丝毫瓜葛般。   唐吹衣沉默,哀莫大于心死!   作者有话要说:端午节快乐,看文的亲们,留爪印哈 ☆、繁华落尽放觉醒   作者有话要说:端午节第二更,哈哈,谢谢大家的支持,喵~   有亲反映一章内容少,不够看,所以南家这两章都很有料,满意否?嘿嘿   “桐桐,陈妈刚送来的参汤。”唐鹤雍端着手里的白瓷碗,舀了一小勺子汤送到苏桐嘴边。   靠在床上的人没有动,双手反抱着自己,看着窗外。天气不太好,灰蒙蒙的天空让人觉得压抑,一如这些天房间里的气压,低低的,冷冷的。   “桐桐。”唐鹤雍看着那个充耳不闻的女子,眼角黯然。   窗外的天空阴霾浓重,连一丝阳光的影子都看不见。   爱情到底是什么?   她和秦文两情相悦时,他离她而去,独自等待了七年后换来一句‘我是秦文,你还记得么?’。   七年,有谁知道她的孤苦和寂寞?等到冬去春来,等到花谢花开,等过了如斯年华。   嫁给唐鹤雍,到底有多不甘心只有她自己明白。不被认可的身份,起初的冷落,陌生的环境对她来说都是一种磕长头一路上山的折磨。再淡然的心都不免升起一股期盼,希望在寒冷的冬天遇见一份温暖,执手而行。   原来期盼是这样的残忍,让你连后悔的资格都没有。当初的一切咎由你点头,如今后悔了,谁会替你买账?   这一年她是怎么过的?没有自我。原以为或许唐太太和苏桐可以一起生活,没想到结果却是这样,所谓的实践出真知,但这场实践对她来说,太伤也太重了。   “桐桐,”唐鹤雍放下碗,坐到床沿将她抱进怀里。“对不起。”   对不起又能怎么样呢?或许对世人而言,唐鹤雍的一句对不起太过沉重。但于她而言什么都不算,事情的结果不会因为这三个字而发生任何改变。失去的永远也回不来,回不到她的身体里!   她不再像之前一样对他大哭大闹,她任由他抱她、搂她,任由他在耳边说着什么,任由他在夜晚将她收进怀里,给予温暖。唯独不再的是,她的表情和反应。   她的脸上始终没有任何称之为表情和反应的东西,这让唐鹤雍的心越来越沉,越来越不安……   “叩叩。”有人敲门。   “进来。”唐鹤雍放开苏桐,转身看着进门的顾修远。进门的人以眼神询问唐鹤雍,后者回了个摇头的姿势。   “瓷娃娃,今天检查完毕的话,明天就可以出院了,怎么样,开心么?”他笑嘻嘻的走到病床边,取出口袋中的电子温度计,探向她的太阳穴。   电子温度计在接触到温热的皮肤后发出‘啲’声,顾修远看了一眼上面显示的数据,扬扬眉。   “不错嘛,36°7,一切正常。”   病床上的人依旧保持着长时间的沉默,低垂着睫毛,看着自己因为连着几日的点滴而青紫的手背,有些长的刘海遮住了眼帘,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唐鹤雍站在旁边,盯着床上的人,眉心的忧虑如远山层叠。   顾修远在心底长长地叹了口气,以瓷娃娃这种性情,两人在以后该如何面对?强不得,软又不得。   “喝点汤吧,你一直不怎么吃喝怎么行。”顾修远看着那分毫未动的参汤,弯腰看着娇小的身子,低低的说着。   苏桐没有说话,只是曲起双膝,伸手抱膝后将头靠在膝上,一双墨黑的眼没有多少光彩地看着窗外出神。   顾修远看看苏桐,又看看一脸疲倦却又束手无策的唐鹤雍,将手里的温度计装进白大褂的口袋里。   “鹤雍,你出来一下,我有事要和你谈。”   “等吹衣来了我再去,她就快到了。”唐鹤雍抬起双手,伸指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病房外都是护士,不用担心。”拍拍他的肩,顾修远将他拉出了病房,朝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她的身体检查都正常了,除了身体很虚外并没有太大问题。但是她一直不说话,我想,要不要让她接受一些心理治疗?”   “不行!”唐鹤雍几乎是即刻就反对了。   “鹤雍,你也看出来了,瓷娃娃有些不正常。”   “她只是太伤心了,时间久了,会好的。”唐鹤雍的声音有些低,感觉不出力道。   “叩叩!”   ……   “叩叩!”   ……   相叶裕子看着面前的那扇门,露出个温柔极致的笑容。那天派人跟踪唐吹衣,就看着她进了唐氏的和信综合医院,然后至今的三天里,几乎是天天过来报道。   纤细的手握着门把,轻轻旋转,推开。   那个几天前在她的party上风光无限的旗袍女子正穿着苍白的病号服,蜷着身子坐在床上,头埋在膝上。   她一步步走进苏桐,却发现床上的人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并没有因为突来的高跟鞋声而抬头。   “苏桐。”   悦耳的女声传进她的耳朵了,微微侧头看向面前的女子。   细致的妆容将那张柔美的小脸点缀的更加千娇百媚,松松绾住的发髻让人心生怜惜。鹅黄的大衣,独具风格的细密双排扣给上衣增添了一股宫廷贵族的风范,长靴及膝,细细的跟衬得她亭亭玉立。   “身体好些了么?”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伸手握住苏桐抱膝的手掌,温热与冰凉相互撞击着。   苏桐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淡淡的眼神落在她身上,似有还无。   相叶裕子不动声色的看完床头的病况简介后,在心里扬起一丝快意。   流产!哈哈,原来是流产!这下更好了。   怜悯地看着面前脸色发白的女子,相叶裕子伸手拨开苏桐额前的长发。   “我一直不明白,你怎么能成为鹤雍的太太,”温柔的眼眸在提及太太二字时陡的变冷,“你全身上下有哪一点配得上鹤雍?”   “配得上又如何?配得上你还不是被排除在唐太太的名单外!”苏桐开口,声音嘶哑。   “哈哈,苏桐,你以为结婚了你就是唐太太了么?”相叶裕子嗤笑道。“你以为和鹤雍结婚是如此简单的事情么?在日本,只要唐氏一日不发布新闻,你就永远不会被外界承认。”   是么?那更好,更好。这样她离开,也可以安安静静。   “为什么?为什么你那天要去?为什么要选在那个时间出现在酒店里?你知不知道,只差一刻,我就能和鹤雍一起站在媒体面前,一起接受镁光灯的照耀了!”她恨恨地说道,几乎是咬牙切齿的。   是啊,她为什么要去,如果不去就不会和唐鹤雍再度争吵,如果不争吵就不会从楼梯上摔下来,如果不从楼梯上摔下来那她的孩……   相叶裕子站起身,弯腰靠向苏桐。   “让我来看看,苏桐,看看你为什么住在这里,好不好?”她笑,温柔极致的笑,然后大声地念了出来:   “苏桐,女,25岁,自楼梯上摔下导致流产,胎儿一个月零三周。”她每多念一个字,病床上的人脸色就白一分,一双手绞住身上的被褥,指节发白。   “一个月零三周啊,好可惜,再有一周就两个月了。”   “出去!”她忍着嗓子里传来的痛意低喊着。   相叶裕子看她极力忍耐的摸样,心里再次微微掠过一丝快意,如炎热的夏季流进心底的一丝清泉,让她舒适。   “不知道你的孩子是流了多少血才全部流完的呢?”她凑近苏桐的耳边,低缓的说着。“两个月不到,还没成型啊,都是血呢。苏桐,你是不是流了很多血?”   “我要你出去!”几乎是咬着牙根说出来的五个字,相叶裕子却置若罔闻。   “苏桐,你能和我说说当时的感觉么?就是你摔下来后,流血时的感觉。是身体的疼痛多一些呢,还是心里的疼痛多一些?”   窒息的疼痛感从心脏一直延伸出来,跟随血液流动的方向游进了四肢百骸里,最后冲进指尖,疼的她差点尖叫出声。   看着那张樱桃小口不停地在眼前一张一合,苏桐觉得自己的身体像要裂开一样。   “不走,那你就去死!”她尖叫着,跳起来扑向相叶裕子。   始料不及的相叶裕子被苏桐扑了个正着,高跟鞋一歪,两人竟朝着病床倒去。   “你去死,你去死!”苏桐掐住她的脖子,一叠声的低喊着。   “咳咳……呃咳咳……”相叶裕子拼了命的去拉扯那双卡住脖子的小手,挣扎着想要将压在她身上的苏桐推开。   甫推门进来的唐吹衣被眼前的情况吓得魂飞魄散,她惊叫一声冲了过来。   “嫂子,嫂子,你怎么了?嫂子,快放手啊。”唐吹衣一边拉着苏桐,一边大喊着。   “咳咳,咳咳。”相叶裕子的脸越来越红,不停地咳着。“救我……吹……衣,救……”   “嫂子!”唐吹衣声音发抖,然后瞄到了床头的铃,伸手按下去。   “嫂子,你冷静点啊,她是相叶裕子,不是我哥哥。”唐吹衣以为苏桐错将相叶裕子当成了唐鹤雍,才会这样想要将她置于死地。   墨黑的眼里都是刻骨的恨意,苏桐收紧手,却发现被她死死压住的女人还在挣扎,而一旁的唐吹衣正一边按铃一边大力的拉着她的手。   不行,不行不行,她不能放过她,绝对不能。   一抬头,看到那个削了一半的苹果旁摆着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眼中划过一丝狠意。   “不……要,不、要,吹……吹衣……”相叶裕子顺着苏桐的视线看到了那把水果刀,一下子奋力的挣扎起来,原本破碎的声音里倾注了恐惧,只因为眼前的人骇人的眼神。   “嫂子,嫂子,你别吓我啊。”苏桐拿着刀,听到唐吹衣在耳边不停的喊她。   “哥哥,哥哥,你快来啊,嫂子要杀裕子!”唐吹衣的大喊声传进了飞奔而来的唐鹤雍和顾修远耳里,两人挤进门。   “你去死吧,陪陪我的孩子!”   冷笑着扬起手里得刀,飞流直下,不留一丝余地。   “桐桐。”   “瓷娃娃,不……”   “嫂子——”   “啊——”相叶尖叫着,肩头传来剧痛。   “桐桐,桐桐。”唐鹤雍一把将苏桐抱进怀里,看着她惨白如纸的脸颊和漠然的眼神,一颗心惊魂未定。   顾修远和唐吹衣奔到床前,看着倒在床上,左肩头上浅浅地插着一把水果刀已经昏厥的相叶裕子。冬天的衣服很厚实,但她的大衣上并没有血迹,想必伤口不深。   苏桐这些日子并没有摄取食物,所以力道不足以伤她太重。   “马上过来,处理刀伤。”顾修远按铃,朝值班室的护士叫道。随后利落的剪开相叶裕子的大衣,查看伤情。   “我要回去。”淡漠的嗓音,苏桐低着头,没有看任何人。   “你们走吧,这里我来处理。”顾修远头也不回地和唐鹤雍说道。   唐鹤雍点头,转身打算带苏桐离开,可穿病服的女子却看着唐吹衣。   “你带我回去,可以么?”   “嫂子……”唐吹衣不安地看了一眼苏桐身边的人。   默默地垂下眼帘,苏桐转身朝外走去。   唐吹衣一把拉住她,握着她冰凉的小手,“嫂子,先换衣服。换好衣服,我送你回去。”   苏桐不说话的时候,表情黯然的连周围的人都不敢先出声。只能静静的等着她,等到她想说话。但直到唐吹衣的车开进了唐家富丽堂皇的大门,开过辽阔的草坪,绕过偌大的喷泉中心,驶离宛若古代宫廷御花园般错落有致的唐家园林一直到欧式建筑门口,也没等到苏桐的半个字。   她就那样靠在座椅上,双手交叠着,看着窗外出神。   车门打开时,一双漆皮软皮鞋出现在视线里,接着有人弯腰伸手将她从副驾驶座上抱了下来,一步步朝着大门走去。   “如果不是我在这等着,你是不是打算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唐鹤雍的左脚刚踏进门,一个严厉的声音就响彻在客厅里。   苏桐靠在唐鹤雍怀里,安静的不发一语,环在他项颈上的右手下意识的握紧,去不敢挪动半分。   唐鹤雍冷着脸看了一眼沙发前的人,转身朝楼梯走去,可唐老太太却不愿轻易放行。   “站住!”   唐鹤雍虽然浑身僵硬,但仍旧是站住了,没有再往前走一步。   唐老太太慢慢地朝两人走来,苏桐低垂着脸,虽然不愿意抬头,但是周身感受到的气压是极低的。唐鹤雍不着痕迹的将她往怀里带了带,几步开外的唐吹衣一直用眼神示意母亲身后的佣人,示意她拉住母亲。   可是,连唐鹤雍都不敢公然违抗的唐老太太,那里是她一个下人能拉的住的?陈妈看着唐吹衣,微微摇头。   “你都是有孩子的人了,自己为什么不能小心一点?唐家的第一个孩子,因为做母亲的不负责任,就这么没了!”   “妈妈,别说了。”唐吹衣心里一惊,想到刚刚苏桐在医院的情形,赶紧快步走到鹤寺百里子面前,示意她别再说了。   “妈。时间不早了,你先回西苑吧。”唐鹤雍的逐客令说的再清晰不过了,可是显然他的母亲不这么认为。她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以及那个始终没有吭声也没有抬头看她的媳妇,低低的叹了口气。   “一直以来你就摆着一副唐家欠你的姿态,现在连唐家的骨肉都……”   “够了!”唐鹤雍的脸色蓦地沉了下来,看向母亲的眼里有着忍耐。他的母亲,总是能够用最为怜悯的话,说出最伤人的效果。   从来都是如此,对外人,对生意对手,还有他!   “从今以后的这段时间里,不希望您再这样擅自到敖碧居来,陈妈,送客。”   鹤寺百里子没想到儿子出口的,竟然是对她的责备,还是这么严词厉色。一时气结,脸色渐渐发白。    ☆、离肠未语先断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上榜了,然后,有任务量了,然后,南家又要存新坑,南家于是乎,悲催了。   人生忽如寄,全凭日光梭。   敖碧居前的花园里,百花复苏,渐渐迎着风传来树木发芽的声音,咯咯咯,吱吱吱。仿佛刚刚破壳而出的小鸡,伸了伸筋骨,等待着生命的又一次轮回。   苏桐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后花园,眼神空洞。   身后,有敲门声,很快走进来一个人,朴素却干净的和服,是木子。敖碧居里的女孩子们,都是喜欢着和服的,做起事情来也不嫌麻烦,用跟长的布条沿着肩胛骨两边一梆,干净利落。   看久了,会觉得恍然如梦,不知是身在《神隐少女》中,还是在现实。   “少夫人,你吃点东西吧,这是陈妈炖的,说你之前在中国的时候,很爱吃的。”   随着木子的话,是木制端盘轻轻扣在案几上的声音,苏桐默然的回头看着木子,看到她眼角满溢的怜悯。   “你放着吧,我还不饿。”   木子看着那个又扭头看窗外的人,心里着急。“少夫人,不管怎么样,你这身子是要照顾好的。这都快七、八天了,你总是不怎么吃东西怎么行。我母亲说,女人小产后一定要好好调理身子的,不然会影响以后的生……”   木子看着那个突然看向自己的人,眼中闪过惊慌。她一时口快,竟然在少夫人面前说到生孩子!   “少、少夫人,……”她结巴着,唇角嗫嚅。   小产二字如心上的一枚钉子,在木子脱口而出时,又被深深的插进了几分,细微的疼沿着伤口慢慢扩散开来,不是很剧烈,却足够悠远。   “没事,你先下去吧,我饿了,会叫你的。”苏桐无力的朝她摆摆手,表示自己真的不想吃。   木子看着她,想说什么,可张了张口,最终作罢。   她转身走出了主卧,轻轻关上门后,猛地被身后直直的站着的人吓了一跳。   “少、少爷!”   “吃了么?”高大的男人站在她面前,让她不自觉的微微发抖。   “没有,少夫人说她不饿,只说让我放在那!”   唐鹤雍点了点头,示意她先下楼,木子如临大赦般朝楼梯口快步奔去,一路险些跌倒。   之前关上的门再次被推开,苏桐皱眉,并不愿意再应付,并保持着原有的状态,一动不动。然后,有一条柔软的羊毛毯子盖在了她肩上,有从前面将她裹好。   熟悉的气味传来,苏桐黑眸黯然失色。   只要看见他,不,只是闻到他的味道亦或是感觉到他的气息,便止不住的忆起那些不美好的东西。   “桐桐,多少吃一点。”   白色的陶瓷勺子递到了唇边,苏桐微撇开头,不愿意张嘴。   “桐桐,你身体刚刚好点,不要任性。”唐鹤雍耐着性子,温声说道。可对方一丝回应都没有,只是蜷着腿靠在椅子里,微微歪着头,不去碰触那只捏在他手中的瓷勺。   “桐桐,”唐鹤雍放下手里的碗,在她对面蹲了下来,两只手扶在她隐于羊毛毯下的纤细手臂。   “要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   他单膝跪在椅子前,仰着头望着椅子上的女子,飞扬的桃花眼里,勾魂摄魄不再,只余心痛。   苏桐慢慢扭过头,将下巴支在曲起的膝盖上,望着面前的人。   他还是他,墨黑的短发,精神抖擞。飞扬的浓眉下桃花眼角微微上挑,直挺的鼻子和红润削薄的唇。他没有任何容貌上的变化,除了下巴上连日里滋生的青桩外,他还是那个唐鹤雍,可是,她就是觉得陌生。   从前熟悉的骨子里,如今陌生到皮肤外。   孩子没有了,其实不怪他。如果她不是意气用事去找他,不去那个什么庆生会,不和他吵架,接下来的事就都不会发生了。   他母亲说的未尝不是对的,她一个做妈妈的人了,知道自己怀孕了都不去注意,那他一个毫不知情的人能注意到什么呢?   只是,他们之间却因为这个孩子而生生的延伸出一条鸿沟,跨越不了,拉近不了。   这些天,她想了很多,从一开始收到爸爸的那封信到婚礼,到B市,到回门,到来日本,然后又回到了婚礼上,那份被撕碎的offer。   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如果不是那个盟约,他们甚至此生连擦肩而过的机会都是没有的。可是,人生来就是来还上辈子种下的果的,这是奶奶一直告诉她的。所以从一开始的憎恨到现在的平静,她得到的是释然。   她努力过,为了做好自己的职责,很努力过。她努力的去爱他,在不知未来的情况下因这份爱沉沉浮浮。   可是到如今,便是最终的结果。   “唐鹤雍,我想要去英国。”   桃花眼里眼色一冽,忽而隐没。   “好的,我陪你一起去。”   “唐鹤雍,我要去英国!”她看着他,静静的重复着这句话。她知道他会懂她什么意思,他想装傻,她却不为所动。   “桐桐,你……”   唐鹤雍望着那双黑曜石眸瞳,漂亮的纯黑色,清澈透明的像是最美的琥珀。   “除此之外,什么都可以,桐桐,什么都可以。”   苏桐微微咬了一下牙,再次开口,嗓音清冷。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这一个。”   事到如今,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离开。离开这个地方,就不会再想起来。   “桐桐,”唐鹤雍嗓音干涩的连说话都有些磕巴,再不如往日里的低沉悦耳。“你明知道,我不可能让你离开唐家、离开我的。”扶在苏桐双臂上的手掌抽紧,细微的抖动传来,座椅上的女子蹙眉。   女子一直看着他,不发一言,黝黑的眸子像是一块璞玉,寂静,沉默。   唐鹤雍无力的垂下眼帘,止不住的想要按住心口几乎要跳出来的痛意,“桐桐,我不能让你离开我,你,答应我好么?”逸出口的苦苦哀求,像是秋风中的落叶,萧瑟、凋零,毫无生气。   是我自取其辱,去叨扰了你们的郎才女貌;是我咎由自取,害的孩子连来这个世界的机会都没有。唐鹤雍,不怪你。   苏桐一遍遍在心底默念着,像是要说服自己,仿佛这么说着说着,就真的不在怨怪面前的男人。   羊毛毯下的双臂动了动,摆脱了唐鹤雍的双手,毫无生气生气的手掌苍白异常。她缓缓抬起手掌,托住低垂着眼帘的男人,将他的脸抬高,与自己对望。   左手温柔的抚过那道浓眉后滑到脸颊上,她轻轻的摩挲着,微凉的掌心贴着他的嘴角轻语。   “鹤雍,我不想再爱了。”她看着惊慌一点点盈满桃花眼,心中却再无悲喜。“可是,我又不舍得恨你。我好痛苦,我明明不开心。所以,我决定去英国,你让我走吧,如果不走,我会恨你,我不想自己的余生都在怨恨中度过。”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苏桐说话的时候,眼里都是繁华落尽后的凄怆,哀莫大于心死。   “桐桐,我,求求你不要走。”他艰难的吞咽着口中的苦涩,心中的钝痛化作戾气,一下子冲到了他的鼻腔,酸意肆起。   苏桐怔怔的看着那些透明的液体从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滑出,她伸手去接住它们,竟然是滚烫的!   “鹤雍,”她纤细的指尖抹去他的泪,“你不要哭,我是真的只想离开,我不想恨你,你不要逼我,好吗?不要逼我恨你。”她朝他摇头,像是在哄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她用最温柔的方式,说出这世间于他而言最残忍决绝的话,让他痛彻心扉,让他别无选择,让他……束手毙命。   苏桐去英国的东西准备的很快,差不多一个星期,文件资料之类的东西都已经弄好。加麦斯那边也联系好了,很巧合的,他刚从日本回英国。说是本来要来看她,可是手机一直打不通,牛津城那边又一直催着回去,便急急的赶了回去。   她当时说要再申请他的博士生时,加麦斯惊讶极了,问她唐先生是如何肯答应的。苏桐只是悄悄的一笔带过,并未提及孩子一事。   加麦斯只顾着高兴,也不再追问,只是一再叮嘱,这次一定要按时过来报道,不能再出差错。   她懂,能再次如此顺利的补到申请,加麦斯一定是极力保她的。所以,这次,真的是不会再有差池了。所有的因素,客观的非客观的,都已经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了。而要去英国的事,她谁也没有告诉,她觉得这是自己的事,告诉谁不告诉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一阵电话铃响,苏桐脸上都是不耐,看了眼来显,最终还是按下屏幕上绿色按钮。   “苏桐,唐鹤雍回家了么?”没等她开口,电话那头的人就说话了。   苏桐看着桌上的OFFER,冷笑一声。“没有看到。”   “……”   “如果没事,那我挂了。”对方一阵沉默后,苏桐淡淡的说道。   “苏桐,你,”电话那端的人再次语顿,复又开口。“你还好么?”   “我很好,谢谢,再见。”   大岛看着已是忙音的手机,无力地垂下手,他总有一种感觉,所有的一切,都回到了原点。回到了当初他们的,初相遇。   “没回家?”   看到大岛的表情,中村猜到了,然后招呼他上车、关门,踩动油门后离开灯光迷离的会所,朝着唐氏大楼开去。   如果这些曾经他夜夜笙歌的地方找不到人,那只有一个可能了。   “唐鹤雍!”   果不其然的,中村率先推开小套房的门后,一股酒气扑面而来,连他这个日日与酒为伴的人都忍不住呛了一下。   “你在这干嘛?借酒消愁?”大岛朝他喝到,连着几日里,会议室坐在离他最近自己都能闻到那股隐隐的酒气,真不知道他是在干什么。   房间里没有开大灯,只有一张光线昏暗的壁灯隐隐散发着微乎其微的光芒。   唐鹤雍看着两人,轻扬唇角,扬了扬手中的酒杯。   “既然来了,那就一起喝一杯吧。”话音刚落,杯中猩红的液体灌进嘴里,点滴不剩,他看向两人的桃花眼晶莹明亮,像是暗夜的星辰,璀璨异常。   大岛刚要出声想说什么,却被中村拉住,中村取来两只高脚杯,倒满酒,对着唐鹤雍一饮而尽,也是点滴不剩。   唐鹤雍鼓起掌来,剔透的高脚杯勾在修长的中指和无名指之间,映衬着那枚婚戒,闪闪发光。   中村在他对面坐下,又倒了一杯,示意唐鹤雍满上。两人碰杯,叮当作响声里,再次饮尽。一来一往,桌上但凡开过的红酒瓶都见底了。唐鹤雍看着大岛面前那杯始终没有动的酒杯,笑了笑。   “川秀,既然你不愿意喝,那就帮我们准备酒吧。”   大岛在中村的眼神示意下,转身去吧台里间挑酒,不一会儿便用小酒架领着几瓶就过来,开瓶,等不及醒酒的给两人倒得满满的,看着沙发上对坐的二人豪饮,眸色微暗。   后来的中村已经双颊微红神情微醉了,唐鹤雍却还仍旧嘴角隐着笑,面不改色的一杯接着一杯。   “唐鹤雍,小泪走的时候,一度我觉得,就这样醉死也不错。”有人出声,打破了原本的安静,中村手中的酒杯摇晃,不知是醉了,还是怎地。他笑,眼睛里却都是落寞。   “七年了,她离开日本已经七年了,我甚至不知道她在哪,过得是否好,有没有人照顾她。她总是半夜里会渴,不知道有没有人给她在床头放一杯水;她讨厌回家的时候都是黑,不知道有没有人为她留一盏灯;她很讨厌豆芽,不知道吃饭的时候有没有人帮她把豆芽挑出来;她也爱哭,看似坚强,其实……其实……”   “中村,你醉了!”大岛想要将他手里的酒杯拿走,却被中村躲开,然后扬手倒进嘴里。   “她就这么走了,一点消息也不给我,就这样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消失在我的世界里。有时候我在想,既然她连一丝消息都不给,我何不放手。可是,心疼的受不了。不妨就不放吧,一辈子也没有那么长,眨眼,就会终老。”   中村抹了一把脸,平日里的冷静沉着再无踪迹,脸上都是忘却不能的痛楚。   “中村,你真的醉了!”   大岛取过空酒杯,一把架起他,扶到里间的卧室,替他松了领带,盖好被子后出来,唐鹤雍已经放下了酒杯。   握在左手里的手机被划开,屏幕上显示着一条短信,那是三日前苏桐发给他的。   ‘唐鹤雍,我的OFFER已经下来了,我买了三号的机票。一直没有机会碰到你和你说,再见。’   他每次回去,都尽量不去找她,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要强留她在身边。可是,她那么真诚的哀求他,求他不要逼她恨他。   他懦弱了,他怕自己承受不了她的恨。   抬手看了一眼表,今天二号。“我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吧。”唐鹤雍弯身将桌上的钥匙勾起,便朝外走去。   “我送你,喝了那么多酒。”大岛有些担心,怕他路上出了问题。   背对着他的男人没有停下脚步,边走边说:“这点酒,对我来说还不致死。”   “大岛,她明天上午的飞机,要走了。”   最后一句话,顺着入夜凉风传进大岛川秀的耳朵里,他听不真切,到底是唐鹤雍在说话,还是夜风的哀鸣。    ☆、道不尽,离别意   “嫂子,你真的,真的要走了么?”   敖碧居二楼的卧室里,唐吹衣看着那两只大皮箱,眼里都是焦急。   苏桐细心的数着打包盒,将清单贴在上面。听了唐吹衣的话,心中不免有些好笑。“你觉得我这个样子,是在玩过家家么?”   “可是,可是我哥哥……”   “这个是我说有书本的打包清单,你帮我叫快递过来取,全部托运到英国。”她打断唐吹衣的话,将手中的清单放到唐吹衣手中。   东西太多了,没办法用箱子全带走。这次没有私人飞机,她只能用托运,将她从家带来的书籍和后来买的一些书籍全部带走。   “嫂子!”   唐吹衣一把拉住还在检查行李箱是否扣好的长发女子,急迫的开口。“哥哥还没回来,等他回来再走不迟。”   唐吹衣心中怒骂,她明明有给她老哥发短信,为什么到现在了,她都在敖碧居待了三天了,她老哥连一丝回来的痕迹都没有?   “我已经发过短信辞行了,吹衣,”疏通拍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你母亲,我昨天也已经辞行了。”   该辞行的人人,都已经辞过了,而那些没露面的,就这样吧,在心中道一声再见。   再见,再见,再也不见!   唐吹衣还想再说什么,可是却发现自己词穷。如果她哥哥都没有回来挽留,那她再说什么都是于事无补的。可惜她不知道,她的嫂子早已用最温柔的语言将她哥哥的挽留以最残忍的方式,扼杀在他心中。   最后环视了一眼这诺大华美的卧室,浮雕着欧洲名画的天花,整整一面落地窗,帘纱浮动,暗香迎来。梨花木桌,雕刻精美。这所有的一切,都在和她毫无瓜葛。   这一刻,她竟然有了一种解脱的释然。   “走了。”她一手拉过一个行李箱的拉杆,冲着身旁的唐吹衣浅浅一笑,温柔缱绻。   唐吹衣默默地垂着脑袋,接过她手里的另一只拉杆箱,和她一起走出了卧室,看着她慢慢的、轻轻的、极其安静的将门关好。然后转身离开,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初见初见,谁又能一直就停留在那个点,坚固的不朝前也不后退呢?   敖碧居的旋转楼梯拐角处,某个长发女子正吃力的领着行李箱往下挪动,一步又一步,小心翼翼。   楼下站着一名男子,墨黑的西装,利落的短发,孤寂的眼。   “唐吹衣,你还提的……”长发女子抬起的头定住,余下的话也卡在喉咙里,眸光微闪。   “哥!”唐吹衣一声惊呼,朝楼下的男人喊道,不停地朝他使眼色。   唐鹤雍看了一眼妹妹,然后回头朝跟在身后的黑衣人吩咐了一句。黑衣人‘嗨’了一声后,朝着楼梯走来。   唐吹衣眼里的狂喜从黑衣人拎住她们的行李箱到转身朝楼下走去后,全数灭去。她恨不得冲过去敲昏她老哥,这是唱哪出?送她走?真的要送她嫂子走?   苏桐下楼,走到唐鹤雍身边,轻轻的说了句谢谢。   唐鹤雍没有说话,垂着身侧的手掌动了动,终究是再无动作。转身,朝门口走去,苏桐垂着眼帘,慢慢的跟在后面出了敖碧居。   门口停着两辆车,黑色的飞天女神是唐鹤雍的,红色的跑车是唐吹衣的。她的大行李箱都放在跑车的后座,大抵是后备箱体积太小,容不下它们。   唐吹衣和先前的黑衣男子分别站在两辆车的驾驶座门前,唐吹衣定定的看着两人,而黑衣人只是默然的看着前方。   苏桐深深吸了一口,扬起小脸。   “谢谢你,再见。”她以为,不会有机会当着他的面说再见了。   低垂着的眼帘遮住了桃花眼里激荡的痛苦,唐鹤雍闭眼,转身,朝着飞天女神走去。   苏桐像是舒了一口气般,飞快的坐进跑车的副驾驶,看到唐吹衣没动,催促道:“唐吹衣,快一点,我十一点的飞机,还要取登机牌。”   唐吹衣再看一眼飞天女神后座,严严实实的窗户,没落下半丝缝隙。在心中低咒了一声,她坐进了驾驶座,一把松开离合,率先冲了出去。   苏桐不动声色的扶住车门边的扶手,静静的坐着,无喜无悲。   唐吹衣虽然占了先机冲出来,可是飞天女神却仍旧是轻松的追了上来,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无论她是什么速度,飞天女神总能稳稳的和她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靠前一点点。这样,飞天女神的后座就正对着苏桐。   去你大爷的,她完全理解不了她老哥在玩什么把戏,先前连一句挽留都没有,现在这样是要闹哪样?   不过天不随人意,两辆车虽然都是朝前,可就在五百米的前方,原本的路一左一右衍生出两条越来越分离的两条路。   左边一条是通往市区,另一条,是通往机场的高架。   唐吹衣看了一眼倒后镜,确定飞天女神的后座依旧是关的严严实实后,方向盘稳稳的朝右打,刷的一声,一黑一红两辆车,朝着不同的方向驶离,瞬间淹没在道路里,越来越远再无交集。   余光瞄了一眼副驾驶座的女子,那人脸上平淡到静默。   漆黑的玻璃下,唐鹤雍双拳捏的死紧,关节苍白,白如纸。   山一程,水一程,芳草萋萋别王孙,天茫茫,水茫茫,望断天涯再无望。   机场内人生嘈杂,多得是迎来送往。   苏桐打理好一切,看着始终跟在身后一脸焦急的唐吹衣,伸手拉住她。   “如果,你有什么课题要帮忙,给我发邮件就行了,我不忙的话,会帮你看看。”   她这个小姑,从初见时两人的冷眼相对再到如今依依惜别,真是恍然如梦。   唐吹衣看着她,半晌终于拉紧她。   “嫂子,我求求你,别走好不好,我求求你了。”哥哥临上车时那一眼里,都是痛苦不舍和无可奈何。看得她心惊肉跳,看得她撕心裂肺。那种感觉,比川秀哥哥一次次拒绝她还要让人难过,她不知道哥哥为什么不挽留,但是,她懂那一眼。   舍不得,却一定要舍得的痛。   苏桐不在多言,捏着机票和护照,顺着扶手往楼下看,人头攒动的一楼大厅中央,有一座喷泉,她看到喷泉周围站着好几个人,正在往里面抛什么东西。心中好奇,不免动了脚步,朝着电梯走去。   唐吹衣见她起身,也赶紧跟了上去。   原来是许愿!苏桐看着面前的少女双手合十,虔诚的闭着眼睛默念着什么,然后手一扬,背朝喷泉将手中的银币扔进泉水中。那枚银色的漂亮银币在水中闪了一下,滑进透明的池底,堆积在成群的银币中,转眼就分不清谁是谁的。   “机场有离别,也有重逢,所以,很多人觉得这里是有神明庇佑的地方。”唐吹衣站在她身后轻声解释着,心中离愁四起,怅然若失。   苏桐面向着水池,看着清澈的池水因为不听抛落进池中的银币而涟漪重叠,心思涌动。她低头看着右手上的婚戒,缓缓伸指将它退了下来。   ‘佛祖在上,希望他此生无恙。’合在双掌间,闭上眼,在心中默默地吟诵着愿望,随即手一抛,那枚婚戒划过漂亮的轨迹,落在了水中,混迹于池底的银币中。   唐吹衣没看清了她扔的东西,脸色丕变。   空旷的大厅里响起机场工作人员甜美的嗓音,标准的英文念着:各位乘客们,你们好,十一点由东京飞往伦敦的的航班就要起飞了,请各位乘客做好登机准备!   苏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笑望着身侧的唐吹衣,两人不约而同的朝着电梯走去,跟随人流走向登记入口。   排队的人不多,依照这种速度,约莫五六分钟,就可以轮到苏桐了,进了入口,就是真正的离开。   “嫂子,你是不是,不会再回来了?”唐吹衣眼中有泪,却是隐忍在眼角。刚刚,她把婚戒都扔进了许愿池,她是不是打算从此天各一方?   苏桐只是拍拍他的手,以示安慰。   “你刚刚,许的是什么愿望?能和我说么?”小姑子很少会在面前这样哀怨,苏桐心中不忍。   “没什么,只是希望以后一切顺利。”   看到失望从唐吹衣脸上散开,苏桐默默不语。唐吹衣随着她走动的速度,不紧不慢的站在她身侧。苏桐突然觉得心酸,别意泛滥。   “吹衣,你回去吧。”   “没事,我看着你过安检。”我要亲眼看着你,过了安检,直到最后连一丝挽回的想都没有。   若爱,请深爱;若弃,请彻底。那她就是来见证这一彻底的,代哥哥。   苏桐不再催她,但也没有再说话,两个人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跟着队伍,离安检入口越来越近了。   还有三个人、两个人、一个人!   “唐吹衣,有时候有些事如果一直僵持着,那不如去奋力一搏打破僵局。在没有比现在更糟糕的结果了,相信我。”   她深深看了一眼唐吹衣,再不愿自己强颜欢笑,放开那只拉着她的手,将护照和机票递给了安检人员,头也不回的朝里面走去。   唐吹衣看着她的背影,慢慢转身,泪水模糊了视线。   原来真的,一切都结束了,她和哥哥之间的一切,都在她扔下那枚婚戒后,斩断了。   她不想哭,索性抬起眼来,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朝着安检门口重来,速度快的她只能看到一抹黑色的身影,掠过身边。   “站住!”   冰冷的断喝声传进唐吹衣的耳朵里,也传进了前方刚要隐身于转角的苏桐耳里,苏桐全身冰凉,发狠的抬脚往里面走去,不敢再回头。    ☆、藤死树生死也缠   作者有话要说:累啊,这章码了四千多,立马贴上来了,~~~~(>_<)~~~~   来点鲜花和掌声吧!   ╭(╯3╰)╮,挠墙   苏桐最终没能走掉,她铁青着脸被安检人员请出来,请到那个伫立在安检入口高大的男子面前。   “跟我回去。”冰冷的四个字,砸在她脸上,生疼。   “唐鹤雍,你忘记我和你说过什么话了?”她漠然的望着他,声音也是冷极了。   两人身后的唐吹衣,又喜又惊。喜的是,哥哥还是追来了;惊得是,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实在是太骇人了。   两人僵持的空间里,突然有媒体出现,大抵是要偷拍哪位明星大咖的,却没想到碰上唐氏总裁这桩大新闻。唐氏的新闻可比什么明星大咖更有价值,媒体堪比哮天犬的鼻子闻到了巨大的商业价值,立时将二人包围的水泄不通。   唐鹤雍本来就是半路刹车赶来的,并未带人,唯一可用的就是身后的兼职司机的黑衣人,可古人云双拳难敌四手,何况这还不知道有多少手。   “跟我回去。”唐鹤雍紧绷着脸,静静的重复,余光扫了一眼不停闪烁着的闪光灯的。   苏桐也察觉到了,所以,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在大庭广众之下,在众多媒体前,他身为唐氏掌门人,总不至于不顾唐氏形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唐鹤雍,我不会回去,我们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这里有这么多媒体,你不要乱来。”她一脸淡漠和她刻意压低的声音,无不在警告他,如果他敢用强的,她一定不会顾及唐家的颜面。   有的时候,她的确够狠,而且比他狠。   唐鹤雍岂能不明白她的意思,身侧的手动了动,看似温柔的将她拉进怀里,其实捏在苏桐手臂上的力道,一点都不轻。“桐桐,那只是你单方面觉得说清楚了。你觉得,我真的会这样,放任你一走了之?”   苏桐瞪大了眼,望着眼前笑容满面的男人,可那双眼里,都是冰冷和压抑。   “唐鹤雍,你不怕我,恨你?”她问他,声音里渗进了一丝绝望。   唐鹤雍的笑容又拉大了一点,他低头贴近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喷洒到她脸上。   “无所谓了,只要把你留在身边,恨亦或是爱,都没有意义了。”   一丝悲凉爬上他的眼角,和他脸上的笑交织着,竟成了这世间最凄美的油画。   “唐鹤雍,我不会跟你回去!”苏桐知道如今再以恨他作为借口离开,已经毫无作用了,所以,她疯狂的挣扎起来。   可她错了,她越是挣扎着要离开,唐鹤雍的心就越冷,所有的行动都不再受控制。他将她紧紧的按在胸口,力量的悬殊让他手到擒来。   几乎要在他怀里闷死的苏桐终于忍不住,尖叫起来。   “唐鹤雍,你放开我,你混蛋,我要……”她闷在他胸口的尖叫声戛然而止,苏桐感受到臂弯传来的针刺破皮肤的痛意后,软软的倒在了唐鹤雍怀里。   失去意识前,她唯一想到的就是,为了唐家的颜面,他竟然对她用药!   其实唐鹤雍何尝不知,闹到这般田地,苏桐恐怕再也不会原谅他了。只是,在和她分道扬镳的那一霎那,心中的痛意淹没了他。   如果留在身边只能让她恨他,那他也要留着她,他爱她,就够了。   顾修远从房间出来的时候,不假思索的到了二楼最深处的藏酒阁,推门确定方向后朝唐鹤雍走去。   唐鹤雍没有出声询问,但是一双眼,剜在他身上。顾修远重重的叹了口气,心中都是无以言表的无奈。   “她没事,只是安眠药水让她处在昏睡状态,等她睡醒了,就都好了。”   靠在酒柜上的男人点了点头,表示知晓。   “另外,我给你留了三只装好镇定剂的注射器,放在冰袋里的。如果她醒来后,情绪不对的话,你就给她注射进去。我先走了。”拍拍他的肩,顾修远再次喟叹。转身朝着门口走去,却在拉门的瞬间停住,微微回头。   “鹤雍,其实,你不该在机场给她注射药水。”   那样一个女子,在那样的处境下,以那种方式被带回,她心中对唐鹤雍的恨只会加注,越来越多。   从他将那只注射器的针头精准的刺进她的臂弯时,他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打算,所有的会发生的他都预料到了,包括面前的这一切。   房间里一片狼藉,所有的能砸的东西都被她砸了个干净,若不是他拉住她,她也会举着那尊碾玉金蟾去砸落地玻璃墙。不是他舍不得,而是那片玻璃墙是钢化的防弹玻璃,她去砸的唯一后果就是自残。   “放开我,放开我!”她尖叫着,手脚并用的招呼在他身上。   唐鹤雍只是无声的受着,却不放开她半分。   “唐鹤雍,我恨你,你出尔反尔,我恨你。你把孩子还给我,还给我。你是恶魔,我这辈子都会恨你,一辈子恨你……”她不哭,只是尖叫。   “少爷,这是顾医生留下来的药水,我们给……”   “扔了!”唐鹤雍冰冷的声音夹杂着怒火,冲端着冰盒的木子喊道。   “你们都是坏人,你们杀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被他的爸爸杀了,唐鹤雍,他是被你杀了的,你知不知道,是你亲手杀了他的!”   她的拳头一刻没有停止过,她过长的头发因为踢打缠到了手臂上,唐鹤雍想要将她抱起来,刚一松手,她就要挣脱出他的怀抱。修长的手腕一翻,娇小女子被他扛到了肩上,苏桐双脚悬空,落在他背上的拳头对他而言根本不足为惧。   狠戾划过黑眸,她张口咬在他的大臂上,锋利的牙齿隔着衬衫也能感觉到肌肉被咬破的呼哧声。   男人仍旧扛着她,在木子惊恐的眼神里,转身出了房门。   “把房间收拾好,二楼所有的房间。”   如果打砸能够让她好受些,那何乐而不为呢?他如今剩下的,唯一能让她顺心的,就是这两点了。   ……   ……   ……   唐鹤雍不知道自己在这样浑浑噩噩里渡过了几日,苏桐整日里的尖叫,东西撞击墙壁巨大的声响,和那些不停地被抬出去又送进来的家具、古玩、瓷器。   所有能看到的,她力所能及的地方,都被狠狠的洗劫过,再恢复到最初,再洗劫。   唐老太太来过两回,远远地站在敖碧居门口,脸上色神情冷的连二月里的冰刀子都自叹不如。   “这是这些天所有要审核的文件,你签上字就可以了。”   敖碧居的位于西北角的蓝色尖顶建筑是办公的地方,唐鹤雍坐在椅中,看着面前对的如山的文件,布满血丝的眼都是疲倦。   第一次,对这些唐家的公事,力不从心。   第一次,觉得累了,真的累了。   “‘盛世’现在状况如何?还有‘万纳’的运输线,上次不是说索马里一带不够安全,运输线被截断了么?现在恢复了么?”他伸手捏捏额角,原本隐没在衬衫袖口下的皓白手腕露了出来。   “‘盛世’基本稳定了下来,至于……这怎么回事?”大岛川秀一把拉过他的手腕,扯开袖钉,入眼的,是触目惊心的咬痕。   颜色深浅不一的咬痕布满了整个手腕,大岛刚想将他的袖口卷起来晚上看,却被面前的人抽了回去。   “继续,‘万纳’的运输线!”唐鹤雍刷刷的在文件上签字,一份接着一份,却始终没有听到大岛再开口。不悦的抬眼看他,唐鹤雍眼里有着懊恼。   “这些,是怎么来的?”那些咬痕,几乎是口口入肉,到底是有多恨,才能下得了这样的口。   “她咬得。”   大岛微微跄踉,顾修远告诉过他,苏桐在进安检时被唐鹤雍带了回来,但他不知道事情这么严重。   “你要修远来处理了么?”那些伤口如果不处理,一旦发炎,后果不堪设想。   唐鹤雍挥挥手,“不用处理了,这种伤,搁在以前只是家常便饭而已。”   处理了,又会有新的。而且他怕那些涂抹的外敷药会对苏桐有害,毕竟她咬他,是用嘴的。   大岛不在追问,只是安静的和他报备唐氏这几日来所有的事情,等着他的决策和处理意见。而实际上,大部分处理意见他已经坐好,唐鹤雍只需要签个字就好了。   “大岛,等一下你和我回敖碧居书房,我将公司印章拿给你。以后你可以处理的事,直接和中村商量后处理掉,没必要再往敖碧居跑。”唐鹤雍签完最后一笔,抬头看他。   大岛摇摇头,有些好笑。   “把印章全给我?唐鹤雍,我要是伙同中村将你一锅端了,你不怕么?”   唐鹤雍一双眼在他的话里忽然亮了一下,继而又熄灭。   “如果能端去,我也乐得轻松。唐氏本来就有你们的份,你知道的。”他无所谓的说着,将笔扔在一边。   有那么一瞬间,在大岛说端走唐氏时,他觉得心头一轻,一直压在心上的巨石被搬开了。可是下一秒,随即压了下来,他明白,那都是他的奢望。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奢望自己不是唐氏的掌门人,也只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平凡上班族,和苏桐过着最平凡温馨的生活。   不被这些累人的身份压着,携手共看堂前花谢花看,望天外云卷云舒。   到底是从几时,他存了这样的念头?   苦笑着摇头,她想要的,他一直给不了。却要强留她在身边,无论爱恨。   “叩叩!”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唐鹤雍沉声喊人进来。   是木子,因为跑得急,头发都松散开,脸色怒红。   “少爷,你快回去看看,少夫人到处找你,到处找你。”   唐鹤雍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疾步朝门外走去,大岛随后就跟了上去,原本十几分钟的路程两人用了不到五分钟,就小跑着进了敖碧居。   客厅里站着一堆人,包括陈妈在内的所有敖碧居佣人都在,畏畏缩缩的看着沙发前不停走来走去的人。   那人穿着一件鹅黄的粗线针织衫,浅白的牛仔裤,脚上穿着居家的棉拖。黑亮的长发因她慌乱的脚步不停的摇晃着,手里竟然攥着一把不知从哪弄来的水果刀,亮晃晃的闪着银光,晃花了一干人的眼。   “桐桐!”   唐鹤雍喊她,声音平静。   “少爷,你怎么来了,你快走啊。”陈妈一回头看到唐鹤雍,大惊失色,惊呼一声就要过来推他走。   可有人在听到她的喊声后更快,她握着刀就冲了过来,目标直指陈妈身侧的唐鹤雍。   “苏桐!”大岛被她突来的举动吓到,伸手去抓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看着那抹鹅黄推开陈妈,冲到唐鹤雍怀里。   “少爷!”陈妈叫喊道,心神惧裂。   “鹤……”   整整一屋子的人,除了唐鹤雍,其他人都是尖叫着看着唐鹤雍。   而唐鹤雍,只是平静的抱住冲到他怀里的人,平静的等待着刀锋划破皮肤冲进心脏的感觉。他想知道,那样的痛和桐桐失去孩子时所受的痛,是不是一样的。   那一晚,桐桐躺在手术室里,哭的嘶哑的声音一直回荡在耳边。   她说:妈妈,疼啊,妈妈,救救我……   可是等了好久,等的他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停止了心跳时,才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怀里的人一动不动,只是紧紧地贴着他,双手揪着他衣裳的前襟。   “桐桐?”他试探的喊了一声,心中因为她最终没有举刀而激烈的跳动着,这是不是在暗示,她仍旧对他……   “唐鹤雍,唐鹤雍,”怀里的人突然抬起头看着他,打断他的思绪。“你帮我找一个人好吗?”   “找谁?”唐鹤雍望着那双黑眸,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几步外的大岛也擦觉了,皱眉看着苏桐。陈妈看到自家少爷完好无损,一下倒在沙发上,不停地拍抚着胸口。   “找谁,找谁?”苏桐眼中渐渐迷茫起来,她微微退出他的怀抱。   “我记不起来了,我想想,我想想。”她皱着眉,捏着拳头捶了捶脑袋,忽然又眉开眼笑。“我想起来了,唐鹤雍我想起来了。”她像个小女孩一样抱住唐鹤雍的胳膊,小脸上都是喜悦。   “那个人,他杀了我的孩子,你帮我找到他好不好?”她哀求似地摇了摇他的胳膊,可被摇的人却刷的一下惨白了脸,连带着大岛川秀一白了一张脸。   “你说,什么?”他抖着手握住她的手腕,不敢置信的问道。   苏桐眼里都是疑惑,“我说要你帮我找一个人,那个人,他杀了我的孩子。”她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然后脸上的疑惑被滔天怨恨取代。   “我一定要找到他,然后,把他千刀万剐,割下他的心,一块一块的割下他的肉,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作势挥了挥刀子,攀在唐鹤雍手肘上的纤细手指捏紧,耳边立时传来唐鹤雍的闷哼声。   “怎么了怎么了?”她猛地回神,急切切的拉他坐到沙发上,扔了匕首,撩开他的衣袖。   “啊!”   她吓得跌坐在地毯上,抖着唇看着那只被撩开衣袖的手臂。那只手臂上,比先前大岛看到的左手臂更糟糕。有些地方,已经发炎红肿了,甚至,甚至有些溃疡。   苏桐伸向他手臂的手指半晌不敢落下,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捂住心口。   “谁弄得,谁弄得!谁把你弄成这样的?”她抖着唇轻喊着,眼泪扑簌着往下坠,全都滴到了唐鹤雍的西装裤上。   再也隐忍不了的绝望席卷了唐鹤雍的眼睛,从刚刚抱住她到此刻,他最害怕的事发生了。   这一刻,蚀骨的寒意袭上全身,让他动弹不得。他看着那个不停的对着手臂吹气的女子,她墨黑的眼里都是心疼,可是,那些心疼却如一把剑,狠狠的刺进了心里。   门外的唐吹衣艰难的挪动着脚步,一步步朝着沙发走来。刚刚,所有的一切,她都看到了。   “嫂、嫂子。”她声音破碎的不成语调,惊恐的看着跪坐在地毯上的人。    ☆、三千宠爱在谁身?   五月的东京,樱花早已落下帷幕,但夏初的葱郁已是一览无余,本就繁盛的敖碧居里,放眼皆是美景。   前后三辆黑色的飞天女神出了敖碧居华丽的大铁门,一路疾驰,进入车水马龙的东京街头后,拐进了位于商业区中心的唐氏大楼。   有人下车,小跑到中间的那辆车门边,警戒地看了周围一眼。   车后座的门被拉开,出来一个高个男子,穿着黑色的呢子双排扣大衣。他刚站定,便有一个火红的小身影从车内走下来。未看清人脸就被黑衣男子搂在怀里,朝着唐氏大楼走去。   底楼的大厅内,往来都是工作人员,看到自家老板和他怀里的人时,都是面不改色习以为常的弯腰问好。   “这次‘盛世’的新措施实行的不错,所有的问题都得到了有效地改善,工程的进度和内部各部门之间的协调,都有了很明显的提高和融洽。”   唐氏位于大厦中间层的诺大会议室里,季度会议已经进行到了一半。‘盛世’的负责人按着手中的遥控,巨大的投影墙上,一张张数据报表不停地变换着,最后停留在那张季度工程绩效报表上。   “很好,辛苦陈伯伯了。‘盛世’的情况能够回转,离不开陈伯伯后期的大力监督和亲力亲为。”   唐鹤雍靠在椅子上,看了一眼报表后,又不知是第多少次回望一眼自己的椅背后,“下面是……”凌人的桃花眼看了一眼会议桌对面的人们。   “下面是我负责的‘万纳’。”中村站了起来,接过‘盛世’负责人手中的遥控器,却在与陈姓中年男子对视时,眼神微闪。   “相对于上一季度而言,这季度‘万纳’的业绩并……”   “唐鹤雍,我好无聊。”   严肃有沉闷的冗长会议里,突然传来一个格格不入的娇软嗓音,众人终于朝着那个他们努力忽视却最终没能成功的人望去。   一个长头发的女子,火红的外套映衬着黑曜石般的眸瞳,她坐在唐鹤雍椅背后的皮椅里。手里捧着一本书,眼神不耐烦的看着唐鹤雍。   原本面无表情的唐鹤雍转身,看着身后的人,微微扬唇。“怎么了?这本书不好看么?”   温柔的话语飘散在会议室里,原本就一片死寂的会议室顿时静谧的如真空一般,听不到一丝丝喘息。   大家嘴角抽抽,在唐鹤雍温柔的声音下,努力维持着眼观鼻鼻观心的神态。   可怕,太可怕了。比起发火,这才是最可怕的啊。   “不想看,我想出去。”女子陈述,表明了不喜欢这里面的气氛。   唐鹤雍定定的看着,头也没回的伸手抓过摊在桌上的文件夹,略微翻阅了一下眉头低锁。   “剩下的,下次再继续吧。大家都休息一下。”   唐鹤雍看到只剩下‘万纳’和唐氏珠宝的季度评估报告没有陈述了,想着哪日晚上抽她睡着的时间,再和相关负责人继续会议。   “饿吗?我让他们给你送点吃的上来,好不好?”唐鹤雍牵着她,带她朝会议室的门走去,不顾身后掉了一地的眼珠子和嘴角抽抽声。   苏桐没有说话,只是随着他进了他的办公室,乖巧的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为她削苹果。   削苹果是一项技术活,唐鹤雍却做成了工艺品,每次看他拿着明亮小巧的水果刀,薄薄的刀刃挥洒在苹果皮上,轻轻地旋转着、旋转着,一颗果皮退得干干净净的苹果就呈现在她面前。   “唐鹤雍,你答应帮我查的事呢?有结果了么?”   她叼着苹果自发的做到他的腿上,像只小老虎般盯着他的桃花眼,口气闷闷不乐的问道。   唐鹤雍肩膀一顿,切苹果的薄刃划到了手指,只是破皮,很小的伤口。   “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苏桐没有注意到他的手,只是执着的追问着,漂亮的黑眼眸目光如炬。   “桐桐,就快要查到了,再等等,好不好?”他将苹果递到她手里,柔声哄道。   “不好不好不好!”苏桐一把站了起来,手中的苹果摔到了地上,怒视着沙发上的男人。   “你干嘛一直都要我等等,等等。我都等了好多天了,你是不是不想帮我?”   唐鹤雍眼神黯静,伸手想要拉她,却被她一把挥开。   “我没有不想帮你,桐桐。我们是无从查起,现在只能一步步来。”   “怎么会无从查起呢?我不是告诉过你么?那个人是在家里,就是在楼梯上,把我推了下去的。”她又奔到他面前弯腰看着他,却在他眼里看到浓烈的痛意,她突然心生疑惑。   “唐鹤雍,你怎么了?哪里疼么?”她急急忙忙要去解他衬衫的袖口纽扣,却被唐鹤雍阻止。   “我没事,桐桐,我没事。只是,你真的记得……”他喉间滑动,涩意四起。“你真的记得是他推你的?”   苏桐点头,斩钉截铁。   “我记得,他就站在我面前,一把将我推下楼,看着我……看着我流血,然后……可是……”她揪住他的手,说的有些咬牙切齿。   “可是我……我记不起他的样子,我记不起来。好像个子很高、很高,还有什么?还有……对了,他还拿走了我的梯子,我的梯子也……也被他拿走了。呜呜……唐鹤雍,你快找到他,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说着说着,苏桐嘤嘤的哭了起来,扑进唐鹤雍怀里。   唐鹤雍低头看着怀里悲恸的人,微微闭上眼,关住了一腔绝望和疼痛。   在苏桐的认知里,那夜摔下楼梯,是他推她。她恨他,已经到了这般田地。可是她又忘记了他,或者说,是那晚的他?   人都是自私的,往往于人而言最痛苦的回忆他们宁愿选择遗忘,也不愿意再记起。   这是顾修远说的,他说:鹤雍,你自己做选择,是治好她,然后她离开;还是留下她,但却这样疯疯癫癫。   桐桐,有了珍惜,才是宠爱,如今,我如果选择让你就这样疯癫下去,你会不会恨我?将来有一天,如果你清醒过来,会不会更恨我?   可是,怎么办,即便你是恨我,我也舍不得让你离开。   他抱紧怀里的人,狠狠吻住她的发顶,有透明的液体从他眼角滑落,跌进她的发里便不见了踪迹。   ……   ……   “唐鹤雍,你真的不打算让顾修远给苏桐做心理治疗?”大岛川秀看着围在唐鹤雍身边的红衣女子,低低的问道。   靠在书桌边沿的男人没有说话,只是望着身侧的女子。女子正防备的看着大岛,以及大岛身后的木之本。   秀气的柳眉紧紧的皱着,眼里都是莫名的敌意。   “苏桐,我给你带好吃的了。”木之本拎着精致的糕点盒,想要上前一步,却不想女子立马柳眉倒竖。   “走开走开,你是坏人,你和杀死我孩子的人是一伙的。”她不知何时摸过一直铅笔捏在手中,朝着木之本的方向挥舞着。   苏桐话音刚落,唐鹤雍蓦地白了一张脸。   “苏桐,我……”   “走开,你走开,你走开!”苏桐突然放开唐鹤雍的手臂,飞快的朝着木之本冲去,举着纤细的铅笔,眸色狠戾。   “桐桐!”眼疾手快,唐鹤雍一把从后面抱住她,不让她再动弹半分。   木之本傻傻的看着面前的人,终于明白了事情已经有多糟糕,他急切地看向唐鹤雍。“唐鹤雍,她都成这样了,你还不送到顾修远那去,你想干什么啊?”   “木之本!”大岛轻喝一声,示意他别再说了,可显然,木之本不吃他这套。   “唐鹤雍,如果你还不送她去治疗,你会后悔一辈子的。你真的觉得这样就好了?就能留住她了?”木之本手里的糕点盒刷的一声砸到了木茶几上,惊得唐鹤雍怀里的人缩了缩脖子,看他的眼神更是防备。   “我从没见你这么逃避过,唐鹤雍。你要真的就为了把她留住而放任她这么疯癫下去,我真看不起你!”   不雅的低咒了一声,木之本拉开门大步出了唐鹤雍的办公室。   徒留下惶恐不安的苏桐和抱着她的唐鹤雍,大岛张了张嘴,却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慢慢朝着门口走去。走到一半,停住,转身看向身后的两人。   “其实,鹤雍,木之本说的,并没有错。”他顿了顿,又开口。“下周我们要去法国的事,你准备好了么?”   唐鹤雍点点头,“不用准备,带着她。”   自从苏桐陷入这种疯癫的状态后,她便不肯离开他半步,时时刻刻都要睁眼就要看到他,若不然就是一番大闹哭叫,整个敖碧居里,已到了人人惶恐的地步。   不能离开,这也是他期盼的,却以这样的方式给予他。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可能会有二更,如果十一点前不出的话,那就没有。亲爱的们就不要等了,等我写完了,自己会贴上去的。   呵呵,努力不虐中! ☆、良人难再依!   “唐鹤雍,我们要去哪里?是去找那个杀死我孩子的坏人么?”   车内,苏桐瞪大眼睛看着身侧的人,问的理所当然。她永远不知道,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提到‘杀死我孩子的坏人’这八个字时,唐鹤雍的心都如万把尖刀刮过,生疼的厉害。   有时候,唐鹤雍会有一种错觉,他觉得苏桐并没有疯,她只是假装忘记了,然后一遍遍,若无其事的在他面前说着‘杀死孩子杀死孩子’,只是为了折磨他,一遍遍的折磨他,直至死亡。   “桐桐,”他将她抱进怀里,怜爱的拍拍她的小脸。“如果我说,不找了,你会答应么?”   “当然不可以!”一把推开他,苏桐一脸匪夷所思。“你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欢我的孩子,所以不想帮他报仇?”   报仇?找谁?唐鹤雍苦笑,却笑不到眼底。   苏桐还没有得到答案时,车子已经停了下来,车门被打开,有人站在车门外等候他们下车。   “桐桐,下车了,我们去……”   “为什么他们也来了?他们是坏人,是坏人你知不知道?”苏桐一把抱住唐鹤雍的胳膊,缩在他身侧,恶狠狠的看着前面那辆车上走下来的大岛川秀、中村隐玉和木之本。   “没事,桐桐,他们不和我们一起,别怕。”他将她拉倒手边,一路朝着机场内走去。   嘈杂的机场,樱花色泽外套的女子被高大男子牵着,在几名黑衣人的保护下,朝着二楼的登机室走去。   苏桐不时的回头看着大岛一行人,有加快脚步跟上唐鹤雍,却在回头时,看到了不远处的许愿池和巨大的石雕,黑眸圆睁。   “不……不……”苏桐猛地摇着头,拖住唐鹤雍。“我不要走,我不要去,你放开我!”她突然发疯似的尖叫着,想要挣脱唐鹤雍的手。   早在她惊恐的喊着不时,唐鹤雍就已经牢牢的将她的手腕锁住。   “桐桐,怎么了?”   “不要不要,放开我,我不要进去,我不要进去!”   有女子站在巨大的雕像下将什么东西扔到水里,双手合十的闭着眼睛,摸样虔诚出现在眼前,她一手捂住眼睛;又有靡靡妃音说着‘佛祖保佑,愿他此生无恙’,她又急急去捂住耳朵;画面与话语在脑中不停的交替变更,她飞快的去捂住头。   “不要,不要!”   “桐桐,你怎么了?”唐鹤雍抱住一脸痛苦的苏桐,急切的的问道。却在察觉到后面三人想要奔来的意图,及时出手制止。   “我不去了,唐鹤雍,我不去了,你送我回去,你送我回去!”   苏桐哭喊着,像个受了惊吓的孩子,紧闭着双眼躲在他的怀里,尖叫着。   “桐桐,头还疼么?”   轻轻的掖了掖被子,唐鹤雍拂开她的刘海,大掌贴在她的额头上。   微微摇摇头,苏桐眸子里都是倦奄。   “好好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探身在她额前印下一吻,唐鹤雍开门出去。   书房里,站着刚刚还在机场的三人,面色凝重。   “这次恐怕去不了了,帮我和老路易先生道个歉,下次一定亲自登门拜访。”唐鹤雍推门进来,慢条斯理的说道。   “唐鹤雍,这次可不光是唐氏珠宝的事要谈,‘万纳’和法国‘道尔顿’船业公司的合同要重新商讨,另外,这次‘范娜’的珠宝展是一定不能缺席的。唐氏珠宝展能够在欧洲开展的如此之顺利,都是得到了‘范娜’的鼎力相助,这次商谈是之前早就敲定了由你本人亲自参与的。”   大岛说话的时候,脸上都是难得的凝重。唐鹤雍应该比他更知道这趟法国行的重要性的,如今却要撒手不管,大岛不免不敢置信。   “可是,苏桐的样子,你们也都看到了。”   “唐鹤雍,你是她的丈夫,可是,你也是唐氏的掌门人,不要忘了你身上的担子。那是整个唐氏,有多少人在拿你的薪水养家,你懂得。”   一直没有说话的中村隐玉开口,字字直击唐鹤雍的心底。   “桐桐有陈妈照顾,不会出错的。或者可以把顾修远叫过来,还有吹衣。”大岛走到他身边,看着沉默的唐鹤雍。   唐鹤雍看了三人一眼,一手环胸,一手托住下巴,冷脸思索着。   “不行,我不能去,我不能……”   “唐鹤雍!”   唐鹤雍的话被人打断,微微被推开的书房的门缝里,挤进来那人的小脑袋,乌黑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倾泻在她的身侧,远远望着像是一汪绝美的瀑布。   她望着房间里的人,准确的来说,她只看到了唐鹤雍。   “你怎么起来了?”话音刚落,他便已经站在了她面前。   “唐鹤雍,你去吧。”她漆黑的眸子看着他,“我不敢去,你自己去吧。我在家里等你好吗?”   “桐桐,我不去,没事的。”   “不行,我要你去,我一定要你去!”她伸手推开他,站的离他远一点。   “我一定要你去,如果你不去,那你现在就把那个杀死我孩子的人找出来,现在,就是现在,就是马上!”她急急的说着,呼吸急促。   唐鹤雍微微眯起眼,安静的看着面前人,像是要透过那双眼窥见她心底一般。   “好,那我去,你乖乖在家等我,好不好?”   苏桐点头,慢慢走到他面前,抱住他。   “那你一定要早点回来,帮我,帮我。”   “我知道。”   “恩。”女子声音闷闷的。   “桐桐,不要关机,任何时候,都不要关机,知道么?”他抱住怀里的人,又紧了紧,却总有一种错觉,仿佛这一放手,就是再也不见。   可是,所有的事情都很平静,平静的几乎没有任何的异常。   苏桐在敖碧居内安静的起居,陈妈悉心的照料着,比往日更严格的保全守在敖碧居的每个角落里,唐老太太在敖碧居客厅里远远地观望过苏桐,那时候她在花园,什么都不知道的坐在椅子上。   顾修远来过一次,却被苏桐当成仇人一般赶了出去。   唐吹衣也来过,只可惜苏桐对她视若无睹。她自己不知道该和嫂子说些什么,她想,即便她说什么,嫂子也是听不懂、听不进去的。   “嫂子,那我先回去了。”   唐吹衣看着床上双手抱膝的女子,女子没有理她,下巴抵在膝盖上,轻轻的哼着什么曲子。   女子声音温柔,曲调婉转悠远,像是在呼唤久别的归人,又像是给小孩子哼唱催眠曲。她一个人沉静在自己的世界中,偶尔会看一眼坐在床边的唐吹衣,不经意的一瞥之后,飞快的移开。   “嫂子,我真的走了。”她不死心,拉住苏桐的手。   唱歌的女子抬起头看着她,乌眸光华流转,煞是动人。   “再见!”   她反握住唐吹衣的手,一反常态笑嘻嘻的冲她说道。   唐吹衣有些惊喜,连忙坐了回去。“嫂子,你认识我了?”   原本笑嘻嘻的脸立刻又拉长了,她苦恼的看着坐回去的唐吹衣。“你不是说要走么我才笑脸相送的!”   可是,这人,怎么又不走了?   唐小姐再次吃瘪,还是在已经神志不清的苏桐手下,看来,即便是这样她嫂子也不该冷笑话的本性!   带着一副大便脸,唐吹衣拎着自己受伤的小心肝,呼哧呼哧的奔出了敖碧居,一路泪洒随风飞,哀叹自己的遇人不淑。   苏桐哼唱的声音被突来的滴答滴答滴的电话铃声攻了,她静静的看着它在那欢脱的叫着,口中念念有词:   “1,2,3,4,5,6!”   “喂,唐鹤雍!”她数到六后,接起电话,声音轻快。   “在干吗呢?”电话彼端的人,声音疲倦,却仍旧温柔。   “在等你的电话。你在干嘛?”   “我在脱衣服,”唐鹤雍顿了一下,放低了声音。   “恩,那我睡觉了。”   “好的,盖好被子,我很快就回来了。”唐鹤雍静静的等着她挂掉电话。   他出差的这半个月,他们每天晚上都会通一次电话,电话内容基本为以上原封不动,日日如此。   他想和她多说的机会也没有,她总是很安静的说:恩,那我睡觉了。   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是深想下去却又不得其解,只能告诉自己,是因为太累才会出了这样的偏差。   苏桐将电话挂掉,关掉台灯,平静的躺在被子里。是夜,月中,皎白的月光透过窗子照进来,却照不进她的心底。   无边的黑色里,身体里传来巨大的疼痛让她尖叫着,可是有什么东西掐住了她的脖子,无论她怎么用力,声音始终冲不破喉咙。   她突然看到有一丝亮光照在她的脚边,然后她看到触目惊心的血环绕在她的腿边、脚下。猩红的颜色越积越厚,低沉的黑色里突然传来婴儿的啼哭声,恍恍惚惚中,仿佛听到细微的声音在喊着,由远及近,然后她听清楚了。那个声音再喊:妈妈,妈妈……   她伸手想要抓住,可是手被身下的血凝固在身边,动弹不得。   妈妈,妈妈。   那个声音在黑暗里,在她身体周围无边的黑暗里,肆意的叫喊着,环绕着她。她奋力的想要扯动胳膊,却是徒劳无功。她急切地在黑暗里寻找,想要找出那个声音的来源。那样软腻的声音,围在她周身喊着妈妈。   等等我,等等我。苏桐在心里嘶喊着,越发费力的扯动着被定在地上的胳膊。   等等妈妈,让妈妈摸摸你。苏桐的眼泪滑出眼眶,一颗接着一颗,扑簌扑簌。   就在她挣扎着时,那个软腻的声音突然消失了,黑暗里突然传来一声婴儿撕心裂肺的惨叫,随即,惨叫哭喊声渐渐远去,虚无缥缈。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苏桐拼命的摇头,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除了脚下皎白和猩红相映衬,苏桐周围的暗黑死一般的沉寂着,再也没有一丝声响。苏桐拼命的嚎啕大哭起来,用尽力气想要叫喊出来。   “不要!啊——”   大床上的人猛地坐起来,尖叫着,模糊的泪眼急切的寻找着什么。可是,被月光照的程亮的屋子里,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除了落地窗的纱幔微微动着,像是有人刚刚从落地窗离开一般。   她想到了那个孩子,一边哭一边掀被下床,快步朝着落地窗走去。   等她将落地窗的纱幔翻了个遍,她也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抬手擦掉泪水,她望着落地窗外。花园里的路灯开着,昏暗的光被月光掩盖了,再看不真切。   她抱着身子,一直哭,一直哭,像是要把一生的泪水都哭干一般。   愁多怨极,等闲孤负,一年芳意。   待她哭够了想要再躺回床上,却在转身的那一刹那黑眸圆睁。她惊恐的看着床边,腿下一软,眼前一片漆黑。    ☆、是福还是祸?   爱情这东西,最奢侈不过得所爱且长相守。   沧海众生,七情六欲,有的人痴缠一生最终落得相濡以沫厌倦到终老,而有的人短暂相伴却相忘江湖缅怀到哭泣。你会得到怎样的一段感情,不仅仅在于你认识的是谁,还在于你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名古屋,日本的古城,美丽且静谧。   “大小姐,人已经送到密室了!”   名古屋郊外的茂密林荫深处,隐秘着一栋精美的日式古建筑,飞翘的屋檐和流光四射的琉璃瓦,瓦下檐脚悬挂着不大不小的铜铃,春风徐来,铜铃声声作响,犹如青石扣晚的庙宇传来的钟声,悠远,宁静,安详。   女子俏丽的短发下墨黑的眼望着眼前的黑衣男子,没有说话,但脸上都是止不住的赞赏之情。   微微点了点头,她转身看着身后的白大褂医生。   “就按照我给你的剂量,每日给她注射进去,不要多,但是切记,也不要少。”少了,达不到她要的效果,那还有什么好玩的?   白大褂的人欠了欠身,表示知晓,随即拎着药箱离开了。   “她的手机,你弄好了么?”女人清冷的嗓音飘来,身后黑衣男子扯唇一笑。   “这个自然,我办事,大小姐还不放心么?”   女子点头,看了一眼楼上,转身要走,却被黑衣男子的声音喊住。   “大小姐,这件事不向社长报告么?”他没记错的话,社长曾经被密室里的小美人威胁过。他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威胁社长的人能过或者走出去,她是第一个!   季兴步回头看着黑衣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后笑了。   “小泉觉得我能把这个小美人怎么样了?你放心吧,出了什么事,我担着。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向哥哥报告的。只是,我不希望有人多嘴,最近很久没有动过手了,手法不知道还准不准!”   冷冷的看了一眼周围的黑衣人后,丢下这句话潇洒的转身离开,没有一丝留恋和停顿。   有的时候,她真是迫不及待的看到哥哥慌乱的摸样,从小到大,这就是她的乐趣啊!   有些人,你永远看不透他有多少面,即便是在最亲的人面前。   木之本坐在沙发上,瞄了一眼大岛和中村后,目光追随着那个举着电话走到酒店窗户处的人,拉长了耳朵。   唐鹤雍将电话贴在耳边,静静的等待着那边的人接起,在心里默默地数着,数到六时果不其然,有轻柔的声音传来。   “喂,唐鹤雍!”   “在干吗呢?”唐鹤雍问她,不厌其烦。   “在等你的电话。你在干嘛?”   “我刚办完事,再给你打电话”   他看着窗外的月亮,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只是很可惜,他们有时差,所有共不了此时。思及此,思念之情悠然升起。   “恩,那我睡觉了。”   唐鹤雍顿了一下,抬手看了一下手表,心中疑惑。这个点,她应该早就醒了,怎么要睡觉呢?   这些天,他每日和她的对话都一成不变,可是,总觉得今天很怪异!   不只是他想事情想太久,还是对方等的不耐烦了,待他回过神来,电话里早已经是嘟嘟的忙音了。   唐鹤雍看着手机,眉头死紧,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是到底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想了想,再次拨了通电话。   “喂——”   “喂,木子,是我,叫陈妈听电话。”   “少……少爷!”对方一听是他,显然吓了一大跳,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平日里敖碧居的小女佣们就是对他敬而远之的,他一直都知道,但是,隔着电话真的有必要怕成这样么?   他蓦地想到苏桐,很久前她也是在电话里,磕磕绊绊。   木子捂着电话,焦急的看着不远处的陈妈和沙发上的唐老太太,再看看身后的小姐妹们,众人都是木若呆鸡似地站着,她一时慌了手脚,眼泪扑哧扑哧就掉下来了。   唐老太太看着陈妈,眼眸利落的朝她坐着交代。   木子看着一步步走来的陈妈,眼泪掉的更凶,怯怯的看了一眼老夫人后,狠吸一口气拿起电话急道:“少爷,少夫人她……”   还没等唐鹤雍听到木子的下文,电话里已经变成了陈妈的声音。   “少爷!您找我?”   “少夫人怎么了?”木子尖锐的声音有些惊到他,敖碧居里,下人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不会这么咋呼。   陈妈握着电话的手微微抖了一下,看着被老夫人罚跪在地上的木子,叹了口气。   “少爷,少夫人中午没能好好吃饭,现在刚刚服侍她睡着了。”   原来是中午没吃饭!唐鹤雍提到嗓子的心放了回去,在心中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为什么不吃?”   “说是没胃口,我给她做了些她爱吃的点心,等她睡醒了,再吃也来得及。”   唐鹤雍微微皱眉,“陈妈,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我还有一个星期就能回国,你帮我好好照顾桐桐,不能有任何闪失,任何,知道么?”   像是要安抚焦躁不安的内心,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着。   陈妈应了声好,又看了一眼沙发上的中年女子,读懂了她的眼神。   “少爷,你什么时候回来?”她问。   唐鹤雍望着那轮明月,微微沉吟,“大约,还有十天。”   十天!竟然还要十天!希望,还能来得及。   “那好,您办完事,尽量早点回来,在外不及在家,终究是照顾不到的。”陈妈一如往常的叮咛着,像是一个游子的慈母。   唐鹤雍心中慢慢安下心来,家中有陈妈,他其实可以不用太担心桐桐的生活起居。所以,他利落的挂掉电话,转身全身心的投入工作中。只要解决了这次的事情,他就能空下很多时间,就可以陪着那个一刻也离不开他的女子。   “陈妈,让木子收拾东西,明天领完工钱,就离开敖碧居吧。”   漠然的声音响起,在陈妈挂上电话的那一瞬间,像是一串冰珠子,砸到了众人面前的地板上。   “老夫人,求求你,不要赶我走。”木子早就没了刚刚的勇气,跪着地上哭了起来,她只是……只是想把少夫人……   “连我的话都不听,我还怎么留你在唐家?”百里子走到她面前,冷声质问。   “老夫人,我只是……只是想让少爷知道少夫人……,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她不能走,她自小在唐家长大,这里早就是她的家了,她怎么能离开家呢?   “我说过了,这件事我来处理,你们只要恪守本分就行了。可是你呢?东西收拾完,就离开吧。”   恪守本分?难道少夫人失踪了,告诉少爷不叫恪守本分么?   少夫人带她一直很好,虽然她不常和她们亲近,但是她能感觉到她对她们的善意。那是一种出于本能的,平等对待的善意,她和小菊她们都感觉到了。   “我求求您了,夫人,您别赶我走,我以后不敢了,我再也不敢违背你的命令了!”   百里子看着满脸泪水的木子,最终心软。   “把木子带回西苑。”   她朝身后的中年女子说道,随即又看向敖碧居的一干众人。   “从这一刻起,谁要是再敢在少爷没回来之前向他提到少夫人三个字,立即赶出敖碧居,赶出唐家。”   她说话的时候,倨傲的眼神里都是冷冷的厉,像是一把刀,划过每个人的脖子,留下挥之不去的寒意,冰凉刺骨。   陈妈看着老夫人远去的背影,又凝望着垂着头跟在老夫人身后的木子,心中无奈。   少夫人已经不见了三天了,可是老夫人却封了整个敖碧居人的嘴,老夫人的手段她们是清楚的,所以无一人敢冒险。如今唯一能祈祷的,就是远在法国的少爷早些回国,又或者是参加集训的小姐早些回家,早些来敖碧居。   人生之变化无常,无需三十年,便是河东与河西之别了。   苏桐睁眼的时候,目光所及之处都是黑暗,浓郁的黑暗压得她喘不过起来。   她明明记得,月光很好,透过窗户洒在屋内,照亮了整个房间。她还记得那个喊她妈妈的孩子,声音软腻,让人心底发烫。   依着记忆,伸手想要拍亮床头的复古台灯,却在挥下手的刹那落空,一个重心不稳,摔倒了地上。   这不是她的房间!   苏桐摔下的瞬间便反应了过来,这里也不是敖碧居,敖碧居的所有卧室内,床头都有灯,伸手便能够到。   很显然,这里什么都没有。   她摸索着爬起来,靠着床沿坐在地上,睁着一双大眼努力适应黑暗。   只要在黑暗的地方一直睁着眼,在不久后,就能适应下来,自然,多多少少会看清楚一下东西。   可是很奇怪,她适应了很久,已然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凭着感觉靠在身后的床沿上,微微的朝前伸手,什么也碰触不到。   是什么地方,连一丝光线也没有?   苏桐不停的在心中思索着,没有一丝光线可以照进来,再怎么适应仍旧是一片漆黑,她是在什么地方?   苏桐静静的呼吸着,侧耳倾听着任何能听到的声音,人在视线受阻下,听力便会无限值的往上升。   可是,竟然什么都没有。   周围安静的就好像她身在一个死亡之城,不,连死亡之城都算不上。这里,连一点点风声都感觉不到,除了她自己清浅的呼吸声外,就是一片死寂,死一般的沉寂。   苏桐缩起双腿,环抱住,低头侧伏在膝上,脑海里浮现起她转身的刹那,看见的那个站在她床边的黑影。   高大,冷厉,悄无声息。   会是谁呢?背着光的黑影,在她晕倒前,都没能看见长相。   那这么说,她是被绑架了么?   那,唐鹤雍知道么?他去帮她找那个凶手了,可是,他知道自己被绑架了么?   绑架她的人想要什么呢?钱么?   那又会要多少呢?   唐鹤雍会给他们么?如果不给,那她是不是会被杀死?   苏桐猛地抬头,杀死?杀死?杀死好,这样,她就能见到她的孩子了,她的孩子一定记得是谁推她下楼的。这样她就可以告诉唐鹤雍,唐鹤雍也能帮她抓到真凶了。   “我会被杀死么?我会见到你么?宝宝。”   她呢喃着,温热的液体顺着眼角滑到鼻梁,顺着细致的肌肤滚落到裤腿上。她还穿着棉质的睡衣,在这个黑暗的地方,却也没有察觉到寒冷。   一个人,在无限的黑暗死寂里呆久了,会渐渐意识涣散到没有时间概念,意识自动剥离主体,会忘记时间,忘记昨天,甚至忘记忘记自己是谁,最终,变成一个没有灵魂和思想的行尸走肉的躯壳。   “今天,是我在这里的第五天,”苏桐咬着面包,轻轻的告诉自己。   她不能就这样放任自己消逝在黑暗里,她还没有找到那个凶手,她不能忘记这件事。啃了一口面包,她又絮絮叨叨的和自己说话。   五天来,她唯一的食物就是面包,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什么人送进来的。她第一次感觉到它的存在时,便试图让自己一直保持清醒,这样就能熬到别人送食物进来,这样至少,能够看到一个活人,至少能够听到一点声音。   不过很可惜,她总是在醒来后发现,面包在,可她早已经睡着了。   伸向面包的手突然顿了一下,感觉到细微的疼痛从臂弯处传来。   这感觉……   苏桐摩挲着臂弯,仍旧是细微的疼,可是感觉不到什么。虽然看不见,但是苏桐明显的感觉到疼痛的根源处,是她臂弯的静脉血管。   那里,怎么会疼?   她抬起臂弯,努力睁大眼想要看清楚时,那么突然的,一声门锁转动声传来,如极光的明亮光线闯进来,一下子刺进苏桐的眼里。   只来得及一声惨叫,苏桐捂住泪水奔涌的双眼,痛苦的低下头。   疼,好疼,在阳光照进来的刹那,她几乎以为自己的眼睛被人挖出来了一般,疼痛猛烈如洪水一般冲进眼眶,疼得发狂。   “带出来!”   冰冷的嗓音,苏桐总觉得好熟悉,可是眼睛的疼痛让她顾不得其它。只能凭着感觉,自己被人架起,拖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求鲜花,求互动!   ╮(╯▽╰)╭ ☆、是祸躲不过!   “苏桐,你还不睁开眼睛么?”   有人说话,就在她耳边,只要她睁开眼睛,就能看清楚。可是她睁不开,捂在小脸上的双手指节发白,头垂的极低。   因为她感觉到了,感觉到周身如芒的阳光。而刚刚闯进小黑屋里的那几丝于现在的相较,简直是九牛一毛。   所以,不能睁眼,至少,不能这么快睁眼。即便是她再想看到面前的人是谁,也不能睁开眼睛。   “给我把她的手拿开!”冰冷的声音发话,两边的黑衣人抬脚上前,粗鲁的扯着苏桐捂脸的手。   苏桐一声闷哼,拼了命的捂住脸,不想双手被扯开。   黑衣人大抵是没有料到面前这个娇小女子倔强起来也会有这么大的力气,朝左边的人使了个眼色,一人按住挣扎闪躲的苏桐,一人握住她纤细的双腕,在她尖锐的惨叫声中,一把拉开她的双手。   “不要——”   一声惨叫,午夜巴黎景区的酒店房间,男人猛地坐起了身,满头大汗的喘着粗气。   漂亮的桃花眼桃花眼看着前方,没有一丝焦距。   梦,原来是梦,原来是一场梦。   唐鹤雍甩甩头,掀开被子下床,裸着身子走进了浴室,拧开花洒,仍凭冰冷的凉水充斥在周身,只想让自己从可怕的梦魇中醒过来。   他竟然梦到、梦到苏桐被人喂食了毒药,七窍流血的死在自己面前。   抹了一把脸,抽过浴巾将自己围住,走回房间后看了一眼手机,最终按捺不住心中的不安,将电话拨了过去。   他在心中默念着,数到六后,对方开口。   “喂,唐鹤雍!”   熟悉的娇软嗓音抚平了唐鹤雍心中的不安,他深深吸了口气,她还在,她还好好地在家里等他。   “起来了么?”这个点,日本不过刚刚十点过十分,唐鹤雍看着手表,轻声问道。   “在等你的电话。你在干嘛?”   等他电话?苏桐知道他要给她打电话?   “你知道我要给你打电话?”唐鹤雍疑惑不解。   电话彼端沉默,然后又传来她惯性的结束语:“恩,那我睡觉了。”   “等一下,桐桐,我有话和你说,我……”   他的话结束在对方嘟嘟的忙音中,为什么这几日,她都是不等他把话说完,就挂了电话?就好像掐准了时间和对话一般,机械的和他重复着,一成不变。   皱眉,想再拨过去时,心中突然又有些无奈,或许真的是他想多了,算了,让她睡吧。他安慰自己,喝完杯中的水,重新躺回床上,却闭着眼无法入睡。   “我让你睁开眼睛,苏桐,你耳朵也聋了么?”   有人捏住了她的下巴,苏桐感觉到了下巴上的手指力道极大,一点也不符合出口的女声。   原来女人,也可以有这么大的力气。   “不说话?”女人嗤笑,“才五天而已,苏桐,你的意志已经被无边的黑暗摧毁了么?这么不禁玩?”   玩你妹!   苏桐在心底低咒,耳朵听到风吹树的声音,他们不是在屋子里,他们在屋外。难怪,阳光会这么强烈到她紧闭着双眼都能感觉到疼痛。   捏住她下巴的人突然松手,厉声道:“你俩过来,给她把她的眼皮撑开!”   苏桐倒吸一口凉气,但她知道,她即便是反抗,也是徒劳无功。可她不想别人碰她,所以她拼了命的想要自己睁开眼皮,很可惜,生理的本能反应是抗拒。   她剧烈颤抖的睫毛和拒绝睁开的眼皮,在别人眼里看起来,如跳梁小丑一般。   “没想到,你性子还挺傲的?”有人鼓掌,仍应仍旧冰冷。   “撑开!”   有人捏住了她的长睫毛,不顾她疼痛的掀开眼皮。   剧烈抖动的眼皮在旁人坚决的拉扯下,最终被撑开,泪水如断线的珍珠一般,争先恐后的滑出眼帘,不受控制。   终于能够睁眼了,却因为肆意充盈眼眶的泪水而模糊了视线,可就算是在如此微弱的辨识度下,苏桐已然看出了面前的女人是谁。   季幸步!   她早该猜到是她了,只是一直不敢确认,直到她说话,直到自己被强撑开眼。   “怎么样,苏桐,感觉还好么?”   季幸步走到她身边,扯着她的长头发猛地一用力,苏桐整张脸便仰起,正对着春末夏初的暖阳,苏桐不说话,仍凭泪水肆意,眼皮抽动。   季幸步显然不满意她的表现,独角戏一个人唱,真的没意思。   她像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刻躬身离开。   “听说,你疯了?”季幸步靠近她,贴着她的耳朵轻轻说道。   你才疯了,你们全家都疯了!苏桐在心中低咒。   “听说,你不记得自己的孩子是怎么流产的,”她斜睇着苏桐,而那个泪流不止的女子只是静静的看着蓝天,白云。   天空很蓝,云静静的飘着,像是要跟随蓝天飘到天涯海角。   “我还听说,你还要唐鹤雍帮你找到那个推你下楼的凶手。哈哈,苏桐,你真是蠢到家了,你真的忘记了么?把你推下楼的人,就是唐鹤雍啊。”   “你胡说!”   一直没有说话的苏桐怒道,声音嘶哑。   唐鹤雍怎么会推她下楼呢?他是她的丈夫,他对她那么好,怎么会推她下楼?季幸步总是要用这么卑劣的借口,想要将她对鹤雍的信任侵蚀掉,真是可笑。   “我胡不胡说,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不看!”苏桐想也没想的就要拒绝,不知道为何,她直觉的不敢去看,抗拒着,极度的想要逃开。   季幸步冷笑一声,“看不看,可由不得你!”   她率先朝屋子里走去,苏桐再次被架起,眼皮得到解放,她微微阖着,不敢闭上,只怕闭上后再遇见阳光会更生疼。   有些东西,受着受着,就习惯了,再疼,也会变得不再疼。   屋子里有些暗,苏桐不知道是因为周围的人都是一身黑还是屋子本身装饰以黑为主的缘由,就是觉得眼前都是小黑点在移动,视线仍旧模糊不清。   有声音传进耳朵里,是很激烈的争吵。   “苏桐,你站住!”是喊她!   苏桐不受控制的睁眼,朝着巨大的屏幕看去。   一个穿着旗袍的女子,背对着镜头,长发侧绾,银簪红玉影摇曳,对喊声充耳不闻的一步步拾阶而上。   镜头中突然出现一个男人,拉住了旗袍女子。   “你想怎么样?”女子没有回头,说话的声音很冷!   男人面对着镜头,表情一览无余,墨黑的长眉紧蹙着,眼光如炬。   “这句话不应该我来问你么?苏桐,你到底想怎么样?”   “睡觉!”   旗袍女子好像突然挥开了男人的手,却又被男人抓住。   “苏桐,我累了,我们谈谈!”   苏桐看着屏幕上突然消失的画面,心中狂跳不止。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唐鹤雍喊得那个人,喊得那声苏桐,是喊她的么?   旗袍?她什么时候穿过旗袍?   为什么?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为什么……为什么季幸步不再往下放?   “苏桐,有没有想起来一点呢?”   苏桐捂住耳朵,不想再听到季幸步说话,她有些痛苦的闭上眼,脑袋乱成了一团麻。   “把她关进去!”   季幸步扔了遥控器,冷漠的看了眼地上的人,却在两个黑衣人架起她时,又抬手制止。   “我都忘了,还有个好东西没有送给你呢。来人,拿上来!”   她话音刚落,便有人托着一直精巧的盒子呈上来,季幸步红唇轻扬,抬手取出盒子里的东西。苏桐看清楚了,是一只注射器。   蓦地,是机场还是什么画面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如白驹过隙,快的她抓不到一丝头绪。   “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苏桐看着她笑的有些狰狞的俏脸,不予理睬,不论是什么,反正不会是好东西。她猜与不猜,都不会影响到它最终会注射进自己体内的这一结果,那她又何必浪费口舌和这个丧心病狂的女人玩猜谜游戏呢。   季幸步一把扯过她的手臂,精准的将注射器刺进她的静脉中,苏桐看都不看一眼,默默承受这静脉突来的压力和……奇异的酥麻感。   怎么会是酥麻感?难道是……   苏桐被心中突来的想法吓到,脸色顿时惨白如纸。   季幸步满意的看了一眼,挥手让他们把蒙起头的她拖进了原来的小黑屋,苏桐乘他们放开她时,飞快的扯了蒙头的黑布袋,接着关门一刹那留下的光线,看清了屋子里的格局。   房间不大,视线能及的地方除了身后的一张床外,不远处还有一张贵妃椅。椅子上铺着长毛毯,那张华贵的长毛毯和这个陈设简单的房间格格不入。   一床,一椅,一个人。   真是,简单。   作者有话要说:在结局的存稿出来前,我尽量双更,亲爱的们,   有双更的话,我会提前在一更的时候告知大家的!   新坑存稿中,5W+(*^__^*) 嘻嘻…… ☆、多少往事烟雨中   夜,越发的静了,而床上的人却越发不能入眠。   原本被之前的那通电话抚慰的不安此刻又悄悄升起,越积越大,压在胸口让他喘不过起来。   唐鹤雍仔细的回忆了一遍两人的通话过程,从离家的那一刻到一小时前。所有的对话在他脑中翻涌着,包括对话时的语气和停顿的时间长短,他都一一分析着。   倏地,黑夜中的桃花眼惊恐的瞪住了。   他飞快的跳起来,取过电话就拨了过去。   仍旧是响数到六之前的响着,唐鹤雍在心中隐隐的祈祷着,不要接,不要接!   “喂,唐鹤雍!”   娇软的嗓音,却让唐鹤雍的心瞬间如坠冰窖。如果桐桐在一小时前说要睡觉了,那一小时后的现在绝对不会接起这通电话的!   或许是、是她现在精神状况的改变,连生活习惯也改变了?唐鹤雍左手窝成拳,想要说服自己。   可是,明明她精神不正常的那段日子,他在她身边时,她的生活习惯并没有因此改变不是么?   “在等你的电话。你在干嘛?”   电话里兀突传来的声音再次让唐鹤雍僵硬了身体,他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保持沉默,心中的不安成了现实,让他一下子慌了手脚。他屏住呼吸,静静的等待着她的‘自言自语’。   “恩,那我睡觉了。”   彼端的话刚落音,唐鹤雍就听到了嘟嘟的忙音,他沉默着,眼神冰冷的几乎使周遭的空气都结成了冰。   他努力克制席卷全身的彻骨恐惧感,再次拨打电话,这次,他一句都没有说,安静的听完电话里苏某人的自言自语;再打,再听;再打,还再听!   “叮铃——”   沙发上的陈妈看向响的如催命符的电话,叹气,在女佣的搀扶下,走到电话机前接起电话。   “让苏桐听电话!”   对方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冰冷的声音一下子冻僵了她的耳朵。   “少夫人她在……”   “叫她起床,如果你想说她在睡觉的话。”   “少爷,少夫人的脾气你是知道的。”陈妈示意小女佣可以离开了,她撑在案上的手指有些发紫。   “陈妈,你更了解我的脾气。让她立刻、马上来听电话!”最后几个字,唐鹤雍说的咬牙切齿,一字一顿。   陈妈看了一眼旋转楼梯的二楼,平静的开口。   “恐怕少夫人听不了了。”   紧接着陈妈听到电话彼端传来巨大的玻璃碎裂的声音,紧接着,电话忙音,她放下电话,看了一眼诺大的敖碧居客厅,看到那架被砸坏又修好的钢琴。   修钢琴的人是个行家,可是仍旧不能将那些裂缝修整的如从前一般光滑。有些事情发生了,裂痕存在了,那即便是再厉害的能工巧匠,也无法磨灭重创后的疤痕。   不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灵上。   春末夏初早晨五点四十分,东京街头还隐在黎明的黑暗里,而远郊城外的敖碧居内却灯火通明,如同白昼。   陈妈看着这个昨天中午还在往敖碧居打电话的,而现在已然坐在敖碧居客厅内的男人,脸上都是如释重负。   他终于回来了,在没有任何人走漏风声的情况下,唐鹤雍回来了。   “她去哪了?”   唐鹤雍的声音低沉的如同被水洗过,传进客厅里所有人的耳朵里。可是,没有人敢说话,大家都沉默的低着头,不发一语。   深深吸了口气,唐鹤雍看着另一张沙发上一言不发的唐老夫人和陈妈。   “告诉我,她去哪里了!”   所有的东西都在,她的行李,她曾经打包过的书籍和所有她带来的东西,都原封不动的仍在书房里。就连她的电脑,此时都乖乖的躺在他面前的茶几上。   除了那部手机外,她唯一带走的是她的护照,衣柜里少了的,是那套淡紫色的睡衣和那套她自己的衣服。那套她从苏家带到B市,最有又带到日本的衣服。   所有的一切迹象,都表明了,这是一场有预见性的逃跑!   仍旧没有人说话,大岛川秀看了一眼一屋子的佣人,如白昼的灯光洒在唐鹤雍如寒冰的脸上,着实让人畏惧。   “我问你们,苏桐去哪里了,你们都哑巴了?”   沙发上的人突然站了起来,一声怒吼,案几上的笔记本电脑被他抄起来,砸到了地板上。   伴随着巨大的嘭声,唐吹衣的喊声出现在客厅里。   “哥,你说嫂子怎么了,怎么会……”   她跑进去,来不及脱得外套和背包昭示了她的仓促。她愣愣的看着屋子里的人,再看向自家哥哥。   “苏桐,是你放走的么?”   唐鹤雍看向唐吹衣的眼睛,已没有了往日的温和,他如地狱的恶鬼,狠狠地盯着唐吹衣的双眼。仿佛在说,如果你敢撒谎,我现在就撕碎你!   “我没有!”她吞了吞口水。   “唐吹衣没有,那你呢?”   唐鹤雍转身,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中年女子,一步步走向她,在她面前站定。   “你呢?唐老夫人,是不是你,放她走了?”他一把将母亲扯起来,低头和她对视,眼里都是如岩浆的愤怒。   “你看看你,哪里还有唐家掌门人的样子,丢人!”唐老夫人冷冷的看着他。   唐鹤雍盯了她半晌,再开口时声音明显带着恨意。“最好不要是你,母亲。”他认真的看着她,眼神染上杀意。   “十三年前,你在游轮上将我童年最宝贵的东西扔下深海后,我是怎么对您的,您还记得么?”   唐老夫人倒吸一口凉气,小脸惨白。   “唐鹤雍,我是你母亲,而那个女人只是一个外人!”她厉声责道。   唐鹤雍一把将她扔回沙发,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掌。   “你错了,比起你,她才是我的家人,我唯一的妻子,我、孩子的母亲!”   “你!”   唐老夫人猛地站起身,指着唐鹤雍半天却在吐不出一个字,猛地向后昏倒在沙发上,不省人事。   唐吹衣低垂着头,不敢看哥哥,那样的哥哥好可怕、好可怕。   那么突然的,想起了十三年前,哥哥从海外被接回家的那一天。   他就站在西苑的客厅里,周身都是冷凝的肃杀之气,像是童话书里描写的吃人的恶鬼,谁也不敢靠近他。   她哭着对川秀哥哥说:他不是我哥哥,我哥哥不是这样的,我哥哥很温柔,我哥哥会带我放风筝,我哥哥不会变成吃人的恶鬼。   再后来,又是很多年的分别,重逢时,哥哥已经不是人人见而惧之的恶鬼了。哥哥会对她笑,她感觉哥哥又回来了,可同样也感觉有很多东西,已经变了。   “中村,我要这一个月来,日本所有大小港口、码头的出入境船只记录;木之本你帮我搞到机场这一个月的出入境记录。大岛你去英国,记住,先不要惊动苏浅,也不要惊动南疆的苏家……”   他有条不紊的交代着身边的人,开始了地毯式的寻找。   苏桐,你若是装疯卖傻蒙蔽我以逃过我的眼离开的话,你说,等我抓到你,该怎么处置你?   ——   两天了,苏桐觉得奇怪,季幸步两天都没有来找她。   可是更奇怪的是自己的变化,她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总觉得浑身无力,却又觉得少了什么东西。心底时不时窜出痒痒的感觉,而且这个感觉慢慢的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大,她又狠狠的挠了几下心口,没用,一点用都没有。   还是痒,越来越痒。   她抓起脚边装面包的盘子,发狠的朝着无边的黑暗扔去,下一秒,瓷器碎裂的尖锐声传来。   心中被那一声尖锐划过,立时如几万只蚂蚁在心头啃噬一般。   她焦躁的站起来,又躺回去。   “没事没事,我不痒,我没有感觉,我没有!”   苏桐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可是再强的心理暗示都抵不过心尖上的难耐,她尖叫着咬住枕头,浑身发颤。   季幸步看着被扔在地板上的女子,奄奄一息的身子伏在地上,像是被抽了骨头的死尸一般,黑色的长发因为汗湿,贴在雪白如纸的脸上。她这个样子,还真的像是鬼怪。   “苏桐,怎么样,是不是很难受?”   她拨开苏桐颊上的头发,笑盈盈的说道。   苏桐紧闭着双眼,默默地忍受着几乎要毁灭她的蚀骨痒意,咬破的下嘴唇隐隐泌出血来。   “看你难受成这样,我真的替唐鹤雍心疼。你说,你这个样子要是被唐鹤雍看到,他还会不会要你?”   “看你这么难受,同为女人,我也不好为难你,来人。”她一声断喝,有人碰着小盒子出现。   苏桐看到了那只针管,想要挣扎,却力不从心。她绝望地看着季幸步将针头刺进她的静脉中,看着她缓缓的将浊白的药水推进她的身体里,却无能为力。   更可怕的是,她的身体,她心头如万蚁啃噬的痒意,因为那渐渐推进身体的药水而慢慢熄灭,只余快感,酥麻的快感。   季幸步将注射器扔给手下,取来毛巾细细的擦拭着她的静脉,等她慢慢平复。   “精神好点了么?”她将毛巾扔进垃圾桶,“精神好了,咱们来继续观看你的流产史,怎么样?”   她嗤笑着,将她拖起来,扔到液晶屏前。   苏桐知道,季幸步想要的,无非是打垮她的意志,然后将她毁灭。而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被她击垮自己的意识。继而想到静脉上的针眼,她有些绝望,她的意志,还能如她想象般的坚强么?   画面的一开始,仍旧是那句‘苏桐,你站住。’所有的对话,她都能倒背如流了。季幸步就这样一次次的从头开始,然后慢慢延长,却从不让她看到最后。   “至少我以为,你是敢作敢当的。”苏桐听到那个身着旗袍的女子声音发抖的说着,尽管所有的对话都表明那个穿着旗袍的女子就是自己,可是只要一日不看见那张脸,她就不能让自己陷进季幸步的阴谋里。   她不可以,那个人是她的丈夫,她不能因为别人而猜忌他。   她爱他,那就要无条件的信任他,不论别人说什么,只要没有亲眼看见,那就是假的,都是假的,所以面前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季幸步用来摧垮她的雕虫小技而已,苏桐你不能相信,你不能相信!   她给自己坐着心理暗示,渐渐的开始意识涣散,视线慢慢模糊起来。可是她不怕,她一遍遍告诉自己,既来之,则安之。而唐鹤雍,会找到她的。   可是,为什么,这么久了,唐鹤雍还是没能找到她呢?   唐鹤雍看着面前被黑衣人架住的男子,眼神冷漠。   “唐鹤雍,你竟然把她弄丢了,你竟然把桐桐弄丢了!”   秦文愤怒地眼角都红了,一边说,一边挣扎着要朝他扑来。而他的表现,无疑是让唐鹤雍最后的希望破灭。   他果真没有带走桐桐,如若不然,他不会不顾眼前黑洞洞的枪口,就要朝自己扑过来。   “放开他!”唐鹤雍沉声道。   “你这个混蛋,我早知道你会害死桐桐,她那么向往自由、心素如简,从不会勾心斗角,却嫁给了你。你知不知道,在日本的时候,我有多少次机会带她一起走,可是她却告诉我,她爱你,所以那个牢笼对她来说也是家。因为那里面有她爱的人,他说你对她很好,可是事到如今,你对她的好,就是这样的么?恩?”   一得解放的秦文一把冲到唐鹤雍面前,伸手抓住唐鹤雍的前襟怒吼道。   唐鹤雍冷冷的听着他吼完,一把挥开他。   “我怎么对她是我的事,不牢你操心。从今往后,你只要记得,别再想着带走她之类的念头,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不会放过我?唐鹤雍,我看现在是我不会放过你!”秦文捏着拳,恨道。   唐鹤雍扫了一眼秦文紧握的拳头,轻蔑的冷哼。   “你没资格!”    ☆、一盏独火到天明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们,因为是快结局了,然后有看文的亲亲说每天一章更看不过瘾,想要养一养,那我想说   如果亲们想直接看到结局,或者我先停更,将结局码完后在全部贴上来?还是继续一章一章的更呢?   大家有想法可以留言,以上两种办法,请告知南家!   “苏桐,今天是不是应该看到最后了?”   就在苏桐差点将枕头撕碎时,她又被架出了小黑屋,扔到地板上。   “啧啧,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真是形如枯木啊。”季幸步上前抬脚踢了踢苏桐,却见脚下的女子一动不动,如一滩烂泥。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这就是她一直想要的场景。   她打开电视,将声音调到最大,一脸笑意的看着苏桐,拨开她的长发,强行让她脸正对着电视。   ……   “我是什么?我是什么?我什么也不是,我谁也不是!我也不是你的妻子,我怎么会是你的妻子!”旗袍女子大叫着。   “今天所有和你相关的人都在那里坐着,唐鹤雍,你怎么能说我是你的妻子。我算什么妻子?我算什么妻子?谁的妻子连丈夫的生日都不被告知不被邀请,谁的妻子会像我一样蠢得去参加别的女人为她丈夫举办的生日宴会。我后悔,我后悔,我后悔死了去给你弹他妈的……啊——”   突来的尖叫声让苏桐心头痒意飙升,她再也忍不住的一同尖叫着,发了疯似地想要站起来去够遥控器,另一只手却伸向胸口处。   那里,如万蚁钻心般让她痒的发狂。   可是季幸步更快,她一把握住苏桐够遥控器的手,一把将她伸向胸口的手按在沙发边缘,强迫她看着屏幕。   苏桐看着那个女子从楼梯上一路跌滚到楼下,看着她被男人抱了起来,看着她碧色的旗袍下猩红的血液慢慢聚拢,看着她漂亮的柳眉紧蹙着,看着她如黑曜石的眼,看着她在巨大的显示屏上被放大的脸和能数的清的长睫毛。   那张脸,她看了二十五年了,整整二十五年!   她的尖叫声冲破了喉咙,所有的记忆如潮水般倾泻而出,她疯狂的挣扎着,力道之大连季幸步都压不住。   “来人,给我架住!”   “啊——”苏桐尖叫着,疯狂的扭动着身子,想要摆脱一左一右的黑衣人。   “苏桐,是不是很难受?是不是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挖出来狠狠的挠几下?没事,我帮你!”   她取过注射器,慢慢走近陷入疯狂的苏桐。   苏桐一双眼在看到注射器后,骤然水亮的惊人。可是下一秒,她又疯狂的摇着头,嘴里无意识的喊着:   “不要,不要,不……”   “你不要?”季幸步微微皱着眉头,“好吧,那就不要了。”她作势要将注射器扔进垃圾桶,看着苏桐眼中的光一点点熄灭。   “那我真的扔了!”她抬手的一刹那,苏桐几不可闻的声音响起。   “要……”   季幸步眼眸发亮,直勾勾的盯着那张惨白如鬼的小脸,嘿嘿的笑着。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要还是不要?我要清晰地回答!”   苏桐看着她,看着那张艳红的唇,狠狠的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艰难的摇了摇头。   不要,她不能要,她不能!   季幸步看到她摇头,眸光一冷,“要不要,可由不得你!”她残忍的笑着,抬手将注射器举起,对准了她□在外的胳膊,飞快的刺下去。   苏桐目如死灰,绝望的闭上了眼,承受着该有的疼痛和那让她憎恶的……舒畅感!   可是,没有,竟然什么都没有!   只听到一声冰冷的断喝声在耳边响起,架着她的人松开了她,然后有人将她扯进了怀里。   “你胆敢瞒着我,把她藏到这里来!”   男人说话的声音如寒冰,砸在耳朵边森寒的骇人,不长的一串日语,她却完全不解其意。   缓缓睁开眼,入眼一片漆黑,苏桐微微后仰,看清了面前的人。   竟然是季兴司!   一屋子的黑衣人,腰都弯成了直角,瑟瑟发抖的站着,而季幸步此刻跌坐在地上,冷笑着爬了起来。刚刚哥哥挥掉她手中的注射器时,眼里的慌乱可没有逃过她的眼。   “我何止是藏了,我还给她注射了……!”   “啪!”   巨大的回声飘荡在屋子里,季幸步再次跌坐在地上,捂着脸愤怒地看着季兴司。艳红的唇角汩汩流血,看得人触目惊心。   他打她!   哥哥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挥掌将她打到地板上,季兴司骄傲的心怎么能够忍受。   “她是什么东西,你竟然为了她打我?”她没想到,哥哥不仅为这个女人变脸,还因为她打了自己,她刷的一声掏出枪,指向季兴司怀里的人。   子弹早已经上膛了,直销她扣板扳机,苏桐必死无疑。可是她不敢,因为季兴司更快,季兴司的枪口已经抵在她额前,扳机扣到了一半。   向来,哥哥都是比她更狠戾,所以,他才能在那么多兄弟中脱颖而出,不仅登上龙头宝座,还斩草除根的杀了所有的兄弟姐妹。如果不是她和他是一母同胞,想必也早成了他枪下的亡魂了。   “季幸步,不要逼我下手,你知道的,我不介意!”   他冷冷的看着她,又扫视一眼季幸步身后的黑衣人,阴鸷的眼里杀意肆虐。   “‘鸠敧社’当家的是我,你们还记得吧!”他冷漠的说道,转身看了一眼自己带来的人。   “一个也不要留!”   说完,将怀里搂着的女子打横抱起,一路朝着古建筑的大门走去。   为什么?   为什么?   苏桐脑子里都是那个旗袍女子和唐鹤雍纠缠不清的画面,突来的记忆冲破了她原有的认知,如海水般的绝望席卷了她,一下子将她打入深渊,再也起不来。   其实,摧毁一个人的意识,这么简单不是么?   季兴司将怀里的人扔到了后座,自己跟着坐了进去,司机将车子开得飞快,朝着东京的方向疾驰。   季兴司冷着脸看着前方,不发一言,一张冰寒俊颜较之平日更显阴森,他看着车子两旁飞速流逝的风景,额际隐隐浮起青筋。   黑衣手下目不斜视的开着车,副驾驶座上的人余光瞄向了倒后镜,那里面只映出自家社长如包公般的黑脸。   可是他耳朵没有聋,所以他听得见,他听得见车后座有个女人压抑地哭泣着,指头一下又一下的撕扯着手中的抱枕,发出嗞啦声,听的人心里发怵。   突然,倒后镜里的人动了一下,副驾驶座的人飞快的调转视线,看向车外。   季兴司一把扯了苏桐手里的抱枕,将她扯进怀里,一手钳制住她颤抖着的双腕,厉声道:   “看着我!”   女子已然陷入疯狂了,因为毒瘾的的发作,眼泪混着鼻涕让一张原本洁净的小脸变得惨不忍睹。   她疯狂的扭动着,无意识的颤抖着,极长的发随着动作凌乱的舞动着,那种从心尖延伸到骨髓里的痒几乎逼疯了她。可是苏桐仍然清晰的记得脑海里的画面,如潮水般的记忆也慢慢思路清晰起来,所有的记忆,一一归位。   “啊!”   挣脱不了别人的钳制,生理上的痛苦与思想上的折磨重叠,苏桐尖叫出声,小小的车厢里,不停地回荡着她近乎惨叫的尖叫声。   “苏桐,看着我,我让你看着我!”   季兴司健壮的身子压了过来,将她双手拉高,按在椅背上,长腿横置在她腿上将她牢牢压制住,空闲的右手捏住她的下巴,与她对视。   “我求求你了,”她气若游丝的开口,眼里的渴望和绝望交织着,“杀了我,杀了我吧!”   太痛苦了,毒瘾让苏桐不受控制的哭泣起来,残存的一丝理智让她心中只求一死,不论是身体上的折磨还是精神上的摧残,她如今只求一死。   季兴司捏着她的下巴,始终不曾放手。   “我不会杀了你,苏桐,你看着我。”   他的力道不容她闪躲,苏桐看到了他阴鸷的眼里,竟然有一种类似于坚定的东西。   “忍着,忍过了这次,下次就会好的。”   他在骗她,苏桐直觉的想摇摇头,可是没等她摇头,更强烈的蚀骨的痒意肆起,最终吞噬了她的意识和残存的理智。   她尖叫着反抗,剧烈的挣扎起来,眼里都是狂乱。   季兴司突然放开了对她的钳制,她五指勾成了爪,就要去撕扯自己的衣服,靠近胸口的地方。可她的手指甚至还来不及碰触到自己的衣服,她被面前的男人狠狠的抱进怀里,双手只能在他背后挥舞着。   任凭她怎样的尖叫,哭泣,他只是抱着她,不发一言。   “呜呜,季兴司,给我,求求你。”她如蚊哼的声音在他怀里响起,季兴司阴鸷的眼里都是肆起的杀意。   “忍着!”冷漠的两个字从他嘴里吐出,他闭着眼,不再去看窗外的景致。   “我忍不了了,我求求你了,你给我吧,我快要死了。呜呜,你要是不给我,那你就杀了我吧。我求你了……”   苏桐哭喊着,声音凄厉。   可抱她的人一动也不动,连话语都吝啬给予。   疾驰的车里,只剩下女子嘶哑的哭喊声回荡着,经久不息。   ——   “现在是什么情况?”   顾修远看着木之本和刚从机场回来的唐鹤雍。   唐鹤雍坐在沙发里,大抵是喝了很多酒,他一直用手撑在额头上,紧紧闭着双眼。木之本冲着顾修远摇摇头,眼里都是无奈。   “我拿着皇室的手令,将日本境内所有机场这一个月内所有的出入境记录全部调了出来,没有任何线索。”他甚至将日本所有能面世不能面世的记录全部翻了出来,一个个的排查,最终是没有任何结果。   “中村那边,也没有任何线索,他在回敖碧居的路上,具体情况要等他本人回来了,才好具体了解。”他顿了顿,补充道。   顾修远点头,皱眉思索了一下。   航空航海的出入境记录都没能查出线索,“现在只能等大岛的消息了,大岛有来电话么?”顾修远望向木之本。   木之本摇头,“大岛没有完全肯定苏桐不在英国。你知道的,如果,我是说如果苏桐真的要走,或者是躲起来,我们不一定能找得到的。当年林妙音离开日本,我们动用了不比现在少的关系,还不是至今都杳无音信。”   顾修远被木之本这么一提,心中咯噔一声。   如果苏桐真的是存心躲起来不让他们找到的话,那他们现在是完全处在被动状态,一如当年林妙音的出走一般。找到最后,除了更深的绝望,便再无其他。   “她不是自己离家出走的!”   有人说话,声音暗哑。    ☆、请君入瓮!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双更,十点多会再出一章!   撒花吧,(*^__^*) 嘻嘻……   第二更正在挥汗如雨的敲定中,挠墙,我也好辛苦的话说!~~~~(>_<)~~~~   顾修远和木之本不解的看向说话的人,是唐鹤雍没错。从顾修远到敖碧居开始,已经沉默了几个小时的人终于开口,声音里裹着疲倦和冷凝。   “你怎么知道?”木之本眯着眼,看着沙发上的人。   唐鹤雍扔了手里的酒杯,伸手抹了一把脸后看着面前的两人,半晌,取出身侧的手机,在两人不明就里的眼神中拨了出去,开启扬声器。   “喂,唐鹤雍。”   竟然是苏桐的声音!   顾修远和木之本刷的站到了唐鹤雍身畔,看向手机屏,没错,是苏桐的号码。   “苏桐,你在……”木之本急切的冲着电话喊道,却被电话里兀突的声音打断。   “在等你的电话,你在干嘛?”苏桐说。   ……   “恩,那我睡觉了!”   两人沉默,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唐鹤雍挂掉,重新拨打,仍旧开着扬声器,仍旧是千篇一律的自说自话。   “这能说明什么?”   自门边走来的中村隐玉跟着两人听完,理智的问道。   “依照桐桐的性子,她若真是自己逃走的,就不会设下这个圈套,她要走就是走了,没有这么多的诡计和缜密的规划。”   唐鹤雍靠在沙发上,肩膀微微垮着,说话的声音沙哑的不行。   他反复的听过她电话里的这段话,前后间隔的时间和语气的起伏,都可以判断出,话的确是她说的,但是,应该是录音。   “桐桐做不了这个的,她也没有时间,更何况她的精神状况并不允许。”   “假如她是假装精神失常呢?”木之本接过唐鹤雍的话反问道。   顾修远摇头,“她不会的!”没有人能在丧子之痛后,假装精神失常的待在她恨得人身边。   “所以,她是被人带走了,或者说,是绑架?”中村微微眯着眼,看着沙发上的男人。   漂亮的桃花眼失去了往日的神采,但是仍旧气势凌人,他摇头,下巴微微抽紧。   “不是绑架!”   “为什么?”   “没有哪个绑匪在绑架人质近二十天内仍旧不与人质家属联系的。”唐鹤雍转眼看着中村隐玉,“所以,桐桐是被人带走的。”   被人带走,会是谁呢?   桃花眼里的渐渐染上薄霜,一层又一层,寒气逼人。   中村三人都看着沙发里的唐鹤雍,心中因他的话反复的推敲着,关于那个将苏桐带走的人,到底会是谁?   “鹤雍,你先去休息一下,既然有了线索,那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要设想一万种可能并就着一万种可能思考对策;你先去休息,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再全力以赴。”   顾修远看着唐鹤雍布满血丝的眼,温声说道。   去中国去S市又秘密去了南疆,连着三天三夜没合眼,唐鹤雍的体力肯定是透支到极限了。而他发青的脸色和布满血丝的眼,便是体力透支的最好证据。   “我没事,还不累。”   “唐鹤雍,我不希望在没找到苏桐之前,我们先带你去医院!”   顾修远说的很认真,极其严肃的态度让向来强势的唐鹤雍都不免妥协,他微微闭了闭双眼,点头。   “大岛回来后,就叫醒我。”   他起身朝着二楼主卧走去,双腿如灌铅一般,步伐沉重。   推开门,房间里似乎还残余着她的气息。唐鹤雍慢慢走到床边,被子是她走时的摸样,凌乱的躺在床上,淡蓝的枕套和床单。他伸手将被子掀起,和衣躺了进去,就躺在苏桐平常的位置,闭着眼,静静的呼吸着。   有什么东西萦绕在颊边,让他不得安生。   唐鹤雍微微睁眼,看到了那根黑亮的长发,那样的长度,除了她还会再有谁?   他一直记得,夕阳西下,她背后是被落日染红的海水,在临窗而来的海风里,她的黑发肆意的飞扬着,遮住了他的眼眸。她在那样美丽的风景里,踮起脚尖,覆上他的唇。   “桐桐,我一定会找到你,不论把你带走的是谁。”   他捏住那根黑色的发丝,狠狠地在心中暗道,不论是谁,都不能悄无声息的将你从我身边带走。   ——   神木季兴司的车子抵达东京时,车里女子早已经昏厥过去,车子停在了神木老宅门前,错落有致的枫木和银杉围绕着整个神木家,隐秘间却又气势宏伟。   “社长!”   车门被打开,季兴司闭着的眼睁开,看了一眼躺在他腿上的女子。车外的黑衣人伸手,示意要将女子抱出车外,却被季兴司抬手阻止了。   他将苏桐软软的身子扶起来,靠坐在座位上,抬脚下车后绕道右侧打开车门,将车里的女子抱进怀里,在黑衣人的陪同下走进神木老宅的大门,慢慢朝着老宅的最深处走去,步伐稳健,没有一丝紊乱。   “社长!”   早已经候在门外的老妇看见来人,立即恭敬的行李。   季兴司看了她一眼,目光阴森,抱着手里的女子走进卧室,将她放在榻榻米上。   “给她洗个澡,换身衣服,她醒了,立刻通知我。”   男人简洁的交待完便出了屋子,这里,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做,除了神木家的,他还得应付唐鹤雍无孔不入的调查。   其实他应该庆幸,若不是唐鹤雍兴师动众的漫天寻找,他或许还不知道这个女人已经被人掳走,更不能最终判定是自家妹妹将人带走的。   所以,他应该感谢他。   若不是他,他便不会这么快的赶去名古屋,若不是赶去了名古屋,那她在季幸步手下,必定要……   甩甩头,季兴司不在让女子的身影停留在脑海里,他一路朝着左侧走去。   “社长,这一批从中东过来的军火今晚就要交货了,最近警方盯得很紧,可能是跨国际的交易,甚至出动了国际刑警,所以你看……”   “没什么好看的,交易正常进行,我从不打无准备的战!”   所以这一次,他一定要打败唐鹤雍,不论是唐氏,还是那个女人,只要是唐鹤雍的东西,他都要得到,并且占为己有!   有的时候有的人,总是对不属于他们的东西深深地执着着,得不到,才欲罢不能,若真的到了,或许又变成弃如敝屣。   相叶裕子没想到会接到季幸步的电话,她们不是早就说好了么,把苏桐弄出唐家后,大家就各凭本事。   “喂,神木小姐玩的还开心么?”   神木季兴司在心中暗骂一句‘贱人’后,轻笑着开口。“开心是自然的,有什么能比将自己恨之入骨的女人折磨至死还要更让自己开心的事呢?”   “神木小姐开心就好。”这个心狠手辣的贱人,不过是个身家不清白的屠妇罢了,相叶客气的话语暗含着轻蔑。   季幸步冷笑,“不知道相叶小姐有没有兴趣也让自己开心一下呢?”   “呵呵,神木小姐太客气了,这种事还是神木小姐擅长,我就不搀和了,不过神木小姐可千万不要手软啊。万一留了活口,万一被鹤雍知道了,咱们两可就……”肩膀上的伤口还没有好全,相叶裕子说的咬牙切齿。   “手软,哈哈,”季幸步嗤笑出声,“我可不是相叶小姐,不过,现在咱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所以,你可千万别玩什么花样。你要知道,你也脱不了干系的。”   “神木小姐哪里的话,我们的关系在对待她时,一直是友好的不是么?”   同一条绳,我呸,就凭你也配?相叶裕子望着前方的来人,原本鄙夷的眸光瞬间融化成春风。   “我还有事,就不多打扰神木小姐了,再见!”   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她利落的将电话挂掉,扔进包里。   “吹衣,你来了?”   唐吹衣看着笑着朝她款款走来的女子,心中疑虑四起,面上却不动声色的和她挽起手来。   “伯母呢?我以为你们会一起来呢。”相叶裕子拉她坐下,朝着不远处的和服女子招招手。   “给我们上些点心和清茶!”   “我妈妈身体突然不适,但是说之前就已经约了你,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就出来和你一块喝喝茶了,干嘛,不欢迎我啊?”   唐吹衣斜睇了她一眼,有些不满的娇嗔道。   其实,是妈妈被哥哥下了禁足令,如今的母亲在嫂子没能找回来前,不允许有任何的出入,就连电话,都是经过别人的手,才转进西苑的。   相叶裕子噗嗤一笑,纤纤食指点上唐吹衣光洁的额头。   “你丫,就你口齿伶俐,说话不留情面,明知道我说不过你,还欺负我。我怎么敢不欢迎亲爱的唐小姐啊,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哼,可你看到我的时候,明明一副‘怎么是她’的失望表情,我又没瞎,哪里会看不到啊。”   “我哪有,我巴不得是你出来和我喝茶呢。你知道的,伯母虽然待我很亲切,可是毕竟是长辈,聊来聊去无非是我和鹤雍……”相叶裕子倏地住了口,眼中难掩伤感。   “如今,你哥哥结了婚,和伯母能聊的……就更少了。”   唐吹衣看着相叶几乎能瞬间垂泪的眼,有些无奈。曾经她一度认为,她嫂嫂最好的人选就是裕子。可是,后来,她才明白,有些东西,不是门当户对亦或是生活圈子相近就可以的。   婚姻不行,爱情,更不行。   “裕子,你会遇到比我哥哥更好的人。那个人,会像我哥哥爱我嫂子一样深刻的爱着你,并且非你不可。如果你不放开自己,那你怎么能够接纳那个会伴你一生的人呢?”   无望的爱情,就不要在坚守了,路在前方,上帝会赐予你最好的。   可是,规劝别人的话,永远劝不了自己。   唐吹衣垂眸,无望的爱情,她自己又何尝不是无望的爱情呢?   “吹衣,你,还在想着他么?”相叶裕子拉住唐吹衣的手,温柔的眸光笼罩着唐吹衣,像是一朵圣洁的白莲花。   拥有这样目光的人,真的会和嫂子的失踪有关系么?唐吹衣心中再次对哥哥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面前的这个女人是爱哥哥,也的的确确想成为唐家的媳妇,可是她也是个有教养、骄傲的大家闺秀,她知书达理,温柔娴静,不管从哪一面看,都不想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反倒是那个季幸步,她曾经有过绑架嫂嫂的前科,她才是最应该被怀疑的对象。   “吹衣,你在想什么?”   被盯得毛骨悚然的相叶裕子摇了摇唐吹衣的手臂,眼里都是委屈。   “呵呵,没事,就是想起了一些不开心的事。”她拧紧心神,一步步的开始撒开哥哥吩咐的渔网。   “为什么不开心?什么不开心的事?和、和大岛有关系么?”   唐吹衣摇头,叹了口气。   “是我嫂嫂,她……”唐吹衣一把捏住相叶的手,桃花眼紧紧的望着面前的女人,“她失踪了!”   “失踪!”相叶大惊失色,捂住了小嘴,满脸不敢置信。   “怎么会失踪?什么时候的事?”   “快二十天了,没有任何消息。哥哥动用了所有的关系,可是,都查不到。”唐吹衣看着她,不紧不慢的说道。   相叶眼神微闪,不敢看唐吹衣的眼,微微低着头,嘴角嚅嗫。   将她表情收进眼底的唐吹衣心顿时沉了下去,她深吸了口气,再次开口。   “我哥哥很痛苦,他说,若是找到了带走我嫂嫂的人,他会选择最残忍的方式,将那个人凌迟至死!”   相叶猛地缩回握着唐吹衣的手,急急的想要去端那杯清茶,却一个不小心将水杯打翻,茶水泼了一地。   几步开外的和服女子奔过来要收拾时,唐吹衣已经站了起来,脸色冷漠。   “我先走了,家里还有点事,裕子,我们以后再约。”   “等一下,吹衣。”拉住已经转身的唐吹衣,相叶裕子眼里都是惶恐,“我前几天看中了一款包包,你能不能,能不能陪我去看看。”   看她怯怯的摸样,唐吹衣摇头,拉开她拉住她的手。   “裕子,不要做太多不该做的事,我先走了。”   不管裕子是不是带走嫂子的人,但就刚刚她的反应来看,她和嫂子失踪这件事,还真的如哥哥所料般脱不了干系。   人,原来真的会为了所爱的人变成另一个人,或者说另一个魔鬼。   唐吹衣走得极快,她身后的相叶裕子静静的盯着她的背影,惶恐的眼渐渐恢复了先前的清明。   嘴角弯起一抹漂亮的弧度,她拿过自己的包包,起身朝店外走去。   有些事,如果一直沉在水底还真是没有意思,倒不如适当的拿出一点作为诱饵,一点对方所认为的线索,再由她来主导事情的发展方向,这样才会有意思。也不枉费她费尽了心思,想出的这个一石二鸟的办法。   该进这个局的人,都进了。   等到尘埃落定的那一天,加人唐老夫人的帮助,她相叶裕子一定会成为,最大的赢家!    ☆、相逢知几时?   季兴司处理完今夜最重要的一笔交易回神木老宅的时,已经是星稀月并不明的点了。   他挥手摒退了如影随形的两名手下后,慢慢的踱着步子,朝着老宅的深处走去。这里的安全措施做的极好,即便他是独身一人,也不会担心有什么暗杀。如若能进入神木的老宅暗杀他的话,连他都要敬佩了。   他的卧室,处在老宅最右侧,是整个宅子里最安全的地方。   并排的两间日式房屋,精致的拉门和磨得发亮的门格,他通常都是睡在右边,自然而然左侧就是空着的。   久而久之,那件房就成了一个陈设,或者说陪衬?   他看了一眼左侧的拉门,里面灯光柔暗,有个跪着的人影隐在拉门上,季兴司的心里突然漫过一丝奇异的感觉。   那里,躺着一个人,那个人,是他抱进来的!   他的心轻轻地蠕动了一下,像是经过冬眠复苏的蛇一般,微微的、几不可见的动了一下。脚步跟随心中所想,朝着左侧抬起,下一步便是迈出。   可季兴司却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打住了所有的动作,阴鸷的眼看着那扇拉门许久,冷冷的收了回来,心中惊蛰的念头慢慢沉下去、沉到了黑不见底的深渊,悄无声息。   他微微转身进了右侧的房间,没有丝毫的迟疑。   夏初的风还带着凉意,穿过敖碧居的花园吹进二楼的卧室里。卧室的落地窗没有关,垂地的纱幔迎风飞舞,像是谁轻薄的睡衣,惹了谁的眼。   唐吹衣推开卧室虚掩的门后,被房内的阴冷激的打了个寒战,平日里苏桐在的时候,虽然安静,但也不至于如现在般清冷到森寒。   她看到房内的沙发上侧躺着一个人,从身形到长度来看,就是她要找的人无疑了。   哥哥在她的心里,无疑是如父亲一般的神圣,他是天之骄子,卓越的家世身份背景使得他高高在上的享受着人生,睥睨众生。   可如今,夜凉如水的晚上,冷风吹的纱幔乱舞的房间内,他微醺的斜倒在沙发上,满面憔悴。哪里还有当初意气风发、高傲如非洲豹般的气势。   她捡起左侧沙发上的羊毛毯,轻手轻脚的走到唐鹤雍身边,扬手给他盖上。   “桐桐!”   沙发上的人一声惊呼,手比眼更快的攫住唐吹衣纤细的手腕。   两双眼对望,处在下方的那双桃花眼里,都是失望。长指慢慢松开被握在掌中的皓白手腕,眼帘低垂。   唐吹衣在他身侧坐了下来,将羊毛毯拉高后,双手捧住唐鹤雍搭在胸口的右手。   “哥哥,我们会找到嫂子的!”   唐鹤雍扭头看着妹妹,短发下的小脸一脸认真,那双握着自己手掌的双手温暖有力,让他冰冷绝望的心有了一丝丝的知觉。   在他看来,唐吹衣一直是个孩子,除了在大岛的那件事上超乎年龄的执着外,她都所有一切作为,他都下意识的理解为那是一个孩子的闹剧。   可此时,她坐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目光坚定不移的告诉他,那个让他心力交瘁的女子,他们一定会找到时,他才发现,那个他保护的密不透风的小丫头已经长大了,长成了一个能肩负重任的小女子了。   “我知道!”他伸手拍拍她的手,想要挤出一抹安慰性的笑容,却力不从心。   唐吹衣俯□子,将脑袋枕在他胸口处,低缓的嗓音混着夜风萦绕在唐鹤雍周身。   “哥哥,我知道你很难过。白天你对着川秀哥哥他们时,是故作坚强和冷静。可是你在说道嫂子的名字时,都会按着心口,我知道那个时候你一定很疼。”   明明是难过的要命,明明拿那两个字如两把尖刀,每提一遍就是在他心上狠狠的剜下一刀啊,可是,他却装作毫不在意。   究竟是哥哥真的还不在意,还是他只想惩罚自己呢?   因为那个孩子么?明明失去孩子,哥哥比嫂子更痛苦啊。   “哥哥,你要是难过了,想哭了,就哭吧。不要强撑着,这里没有别人了,只有我和你,你要是想哭,就哭吧。”   不哭也是可以的,但是,不要再露出那种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了,她看着,会觉得心疼到连嗓子也疼。   唐鹤雍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的透过飞舞的纱幔看向窗外。有星星,已缺成上弦月的月亮光亮并不明显。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   桐桐,如此寂寞的冷夜里,你到底在哪又是和谁在一起呢?是不是,也像我想念你一般想念着我?是不是在埋怨,为什么我还没有找到你?   “呕——”   清晰的呕吐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兀突,季兴司倏地睁眼,望着眼前一片漆黑的房间,静静的侧耳倾听。   “呕——咳咳——”   伴随着呕吐声的,是女子断断续续微弱的咳嗽声,他的手扬起,想要去按台灯的开关,却在触及的刹那,慢慢收了回来。   “社长。”   卧室外想起了轻轻的唤声,他没有应,而那唤他的人似乎怕打扰到他休息,并未在唤他第二声。他凝神听着脚步声渐渐出了房间,耳边再次传来微弱的呕吐声。   “呕——”   “咳咳——呕——”   “慢点,慢点!”   服侍在侧的老妇人轻柔的拍抚着长发女子的薄背,温柔的说着苏桐听不懂的话语。   “呕——”   她苦着一张脸,双手抱住那只瓷钵,连胆汁都吐了出来。   “还要吐么?”   苏桐单手撑在身侧,听不懂别人的话,只能微微抬起头,看向老妇人。可那个老妇人明显不会说汉语,甚至连她是中国人也不知道。   “还想吐么?”她又重复一遍,温软的日语,她听不懂。   老妇人见她没什么表示,当她是吐得虚脱了没力气回答,伸手便要将瓷钵端走。可她的手刚刚碰到瓷钵,长发女子再次软了胳膊,倾身在瓷钵里呕吐起来。   可是饿了很久的胃里,除了黄水之外,真的已经再吐不出什么东西来了。   老妇人不厌其烦的拍抚着她的背,一下又一下,细心地将她的长头的拢到了背后,不叫它被她呕吐出的污秽之物弄脏。   终于,再次吃力的撑起身体的苏桐脸色煞白如纸。老妇人伸手要将旁边的清水端来给苏桐漱口,可却有另一只手端起了它。   老妇人抬头,看到男人后飞快的跪好躬身。   “社长。”她恭敬的喊他。   季兴司没有说话,跪坐在苏桐的榻榻米旁,将手里的谁喂进那张失去血色的小嘴里,看着它无力的蠕动了几下后张口,将水吐进瓷钵里。   季兴司看着瓷钵,又看了一眼一旁的木制托盘,里面放着一碗吃了一半的白粥。   “全吐了么?”   他扶住苏桐摇摇欲坠的身子,朝着老妇人问道。   “是的,她醒后说饿,我便准备了这些,可是刚吃完一小半,就全部吐了。”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老妇人退到一旁,端起瓷钵朝屋外走去,拉上拉门的那一刹那,回首看了一眼那扇半拉开的木门,那扇连接左右两个卧室的暗门。   苏桐自他进来后,一直紧闭着眼,任他揽着她,任他将她安置回榻榻米上,任他为她拉好毛毯,也任凭他将手掌熨帖在她额前。   他不说话,而她更不愿意说话,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   “难受……么?”有人开口,语气不经意间显露迟疑。   苏桐仍旧阖着眼,不予回答。   怎么会不难受呢?全身都无力的如被抽去了骨头一般,刚刚呕吐时,她连撑起自己的力气都那么的心有余而力不足。心头虽不在痛痒难耐,却多了一丝不知所措的失落。她还很饿,饿得要死,可之前进口的白粥、她平日里最爱的白粥,在滑下喉咙的一刹那犹如毒药般,百般不是滋味的难以下咽,甚至于全部呕吐出去。   她又记起自己发狂的样子,一脸的泪水混着鼻涕,那个样子,光是想象都已经让她恶心到自己了。   有人伸手进她的毛毯,粗糙有力的手指握住了她的手掌,她没有反抗,犹如一具会呼吸的尸体般,一动不动。   那只手将她的手拉出来,不必睁眼,她也感觉到了有人在给她的手指和手臂按摩,慢慢的,极有力度的朝着臂弯的静脉滑去,在触及静脉的那一刹那,她清楚的感受到了自己因为害怕狠狠的颤抖了一□子。   那人似乎也感觉到了,力道放柔了很多,轻轻地,揉捏着几乎快要没有知觉的静脉处,让她慢慢感受到温热。   灯光下,透明的水滴沿着她紧闭的眼角流出来,泛着银光的泪珠消纵即逝在墨黑的长发里。   季兴司墨黑的浓眉微皱着,突然对那颗让自己心浮气躁的泪水感到厌恶。   “不许哭!”低沉的嗓音夹杂着寒气,恶狠狠的出口。   可榻榻米上的女子因这一句话,哭得更凶,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般,奔涌而出。演变到后来,已经发展成了嚎啕大哭。   “我想回家。”   她哭哑了嗓子,轻轻的抽泣着。   季兴司按在她肩上的双手静静的停驻,不再揉捏。   “我抓你回来,你觉得我还会放你走么?”   “你想要什么?”   榻榻米上的人终于睁开眼,泪眼朦胧的看着头顶上方的男人,期间止不住的抽泣。   季兴司俯视着不过三十公分之遥的小脸,眼中光华流转。   “如果我说我要你帮我搞垮唐氏,你答不答应?”   看着他眼中雪亮的野心勃勃,苏桐垂下眼帘。“你太看得起我了,我若有那样的本领……。”   “我不管你有没有,若我要你帮我,你答不答应?”   苏桐沉默,不再言语,纤长的睫毛在灯光的照耀下在眼睑处投下一片剪影,和她连日里熬出来的黑眼圈交相辉映,更显苍白憔悴。   其实答案他早已知晓,只是看到女子真的沉默后,心中又是另一番滋味。   “真没想到,事到如今,你还是选择他。”他撤回手,声音恢复到以往的冷漠。“唐鹤雍能给你的不过是身份和地位,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他现在,甚至是杀害你孩子……”男人倏地住了口,死死地盯住忽然捣住双耳的女子。   眼里的冷漠被愤怒代替,连季兴司自己都说不清,为何一见她逃避的样子就怒火中烧。他一把扯下她的双手,冷笑道:   “你逃避也没有用,你以为不听就行了么?他就是推你下楼的人,他就是唐鹤雍!”他残忍的说道,看着那个木然的看着他的女子。   为什么会这样?她不是应该像只被惹毛的小狮子般跳起来和他据理力争么?为什么她没有,而是像个没有生命的木偶娃娃一般看着他?   “你为什么不说话?”男人再次开口,声音里有着不易察觉的无措。   季兴司说的一点也没错,她这是在做什么?掩耳盗铃如此可悲的事竟然被她生生的重演了,真是可笑至极。   那个男人害得她流产;那个男人为了唐氏,给她注射安眠药;那个男人在她神志不清时,将她像个宠物般圈养在身边;那个男人,丢下她一个人承受这些痛苦。   “如果你想用我和唐鹤雍换取什么,你恐怕要失望了。”   男人阴鸷的眼里有什么熄灭掉,他看向她的眼,渐渐升起寒意。   他于她,最终不过一句换取罢了,她道破,他应该清醒,却为何心中如此难受?   “那可不一定,我们何不试试?”他想要忽视心中的难受,却适得其反,话一出口,只觉心中闷痛一下,季兴司立时皱眉。   “我只想要回家,你若愿意,就放我走吧。”   虚无的气息饱含着繁华落尽后的空寂,苏桐轻轻的合上眼,便不再言语。   女子平躺在榻榻米上,跪坐在她头顶上方的男人冷冷的注视着她的睡颜,心中一片荒凉。   那些荒凉就和曾经无数个黑夜里,他睁着眼看着卧室的天花,静静的回忆着自己短暂的一生里无尽的杀戮和血腥时,内心深处延伸出的荒凉如出一辙。   他从来都是一个人,除了那几年因为身世的原因和那个叫唐鹤雍的男人纠缠不清外,他都是一个人。内心的孤独和荒凉,是无人能懂的。   而她木然的说着想要回家时,字里行间透露给他的心如死灰一下子惊碎了他的心。   凭什么,唐鹤雍就能站在明处,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凭什么,这样一个心简如素的女子要盛开在他的生命里,而自己连一丝她的香味都摄取不到?   其实上帝很公平,他给了你一扇窗,就再不会给你一扇宽敞的大门;相对的,他若曾经断了你的某条路,那他一定会以另一种方式归还于你。   人,往往会在最深的绝望里,遇见最美的风景。   相叶裕子甫出校门便看见那辆车熟悉的飞天女神,她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裙角轻扬的朝着他走去。   此刻算不算是最绝望的时候相叶裕子不清楚,但面前徐徐滑下的黑色玻璃窗后的男人,绝对是她此生最美的风景。   作者有话要说:我只想说,伦家的眼睛快要瞎了,绝壁是目光涣散啊!   双更了,明天可能会很晚才更新!   ╮(╯▽╰)╭   给点鼓励额,【卖萌~~~~(>_<)~~~~】 ☆、人间四月芳菲尽   作者有话要说:sorry亲爱滴们 这是今晚延迟的两更 南家愿意遭受各种sm鞭打   爱你们!╭(╯3╰)╮   “苏桐在哪?”   敖碧居的客厅里,佣人将茶奉上后,便听到沙发上的男人沉声问道。   “嗯?”   相叶裕子伸向茶杯的手顿住,不解的望着唐鹤雍,“苏桐?”   有的时候,有些人让他能够瞬间扬起撕碎的欲望。   “裕子,我们认识很久了,你知道我的性格,所以,回答我的问题。”他没有那么多的耐心和她干耗着,不然也不会这样开门见山的问她。   “我不知道。”   她啜了一小口茶水,闭眼感受着口中甘甜美味的茗汁。喝茶的时候,就该静心,还不是提一些让人反感的人或事,以至于影响她品茶的心情。   可惜,没等她将那口茶咽下去,她就被人掐住了脖子。   “我让你告诉我,桐桐在哪!”他咬牙道,额际青筋浮现。   相叶裕子倏地睁眼,看着面前暴戾的男人,心中有着诡计得逞的快感。就是这样的,他越是怒火中烧,那她将要吐露的秘密就越能达到预期的效果。她在踏上他的飞天女神时就已经预料到几百种他逼问的方式,她不怕,因为有所图。   “鹤雍,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咳咳!”   男人手上的力度加重,她白皙的小脸慢慢变红,喉咙因为外力的收紧而慢慢产生窒息的感觉,相叶裕子想着,唐鹤雍到底是顾念旧情的。   “咳咳……鹤雍,不要这样。”她攀着他的手臂,痛苦的求饶。   唐鹤雍怒极,一把将她提起摁倒在沙发的背上,“裕子,不要逼我,你到底说不说。”暴戾的话语夹杂着些许森寒,唐鹤雍慢慢的自口袋中掏出一把枪,墨黑的枪口缓缓靠近相叶裕子的颧骨。   相叶裕子眼中闪过惊恐,奋力的挣扎起来,她不知道,他竟然会掏枪!   这个不在她的预料范围内,绝对的不在。   “我没有耐心了!”他枪口下移,抵在她修长的大腿上,扣动扳机。   “不要……咳咳,我说!”   相叶裕子大喊道,看着被扣到一半的扳机,心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让她随即恨之入骨。   “是神木小姐、绑、绑走了苏桐。”   男人杀气四溢的眼紧紧的盯着她,像是要辨别她的谎言一般。   “我没有说谎,鹤雍,是神木小姐带走了苏桐。她给我打电话,说要我帮她,说她不知道祖宅的布局和保全设点。她逼我,呜呜,她说如果我不帮她,她就要把我、把我弄去拍……呜呜,鹤雍,对不起,对不起,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女人虽然哭哭啼啼,但是交代的却是十分清楚,她察觉到掐在脖子上的手力道慢慢松开,便一把拉掉他的手,哭着扑进他的怀里。   她是想扑进去的,也以为自己能够扑进去,却在半路被突来的力道扔回沙发里。   “鹤雍,你,你不要怪我好不好,我真的,真的是被她胁迫的,你知道的,我怎么可以去拍、去拍那种……呜呜。”   她使劲的擦着眼泪,哭的梨花带雨惹人怜惜,很可惜,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却置若罔闻。   唐鹤雍没有再理她,取出手机拨了过去。   “季幸步,你在哪?”   “唐鹤雍?”季幸步起先有些惊讶,但随即又释然了。那样一个阴险狡诈的女人,自然是指望不了她的嘴能有多牢靠。   “你在哪,我们谈谈。”   “呵呵,唐先生这么闲想起我来了?”   “废话少说,你在哪?”   季幸步摩挲着手臂,声音忽然变得温柔。   “唐鹤雍,我还在外地,恐怕没有空!”不知道为何,她突然不想见到他,不想见到他,为了另外一个女人心急如焚的摸样。   唐鹤雍顿了半晌,突然莫名的笑开来,笑声里夹杂着阴戾。   这世间,有很多事,不是你想不见,就不见的。尤其是一个对此势在必得的人,如他想,那必是挖空了心思也要找到的。   季幸步了解他,正是因为深爱一个人,才会了解如斯透彻。   所以,第二天,唐鹤雍出现在名古屋时,她一点也不惊奇。他有这样的能耐,他永远都是这样的雷厉风行。   ——   “吃得下么?会不会想要吐?”   有人在耳边说话,苏桐端着碗,慢慢抬头看向身侧的老妇人。   老妇人看到她一脸你说啥的表情,微微笑了,伸出手做了个吃的动作,又做了个呕吐的动作。苏桐立时明白了她的意思,不好意思的摇摇头,随即又发现表达错误。   “这个,很好!”她说话,然后指了指手里的碗,竖起了大拇指。随即又按住自己的胃部,摆摆手,向她示意她不想吐。   “你道是挺怡然自得的。”   有声音传进房间,苏桐抬眼,看到巨大的身影堵在了拉门的门口,夕阳透过他的身子照进来,有些美轮美奂,可她却再无欣赏之意。   “社长!”老妇人行李,语气恭敬。   苏桐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一把年纪的老奶奶会对一个年轻的男人如此恭敬,不论季兴司对她是冷脸相待,还是漠然无视,她都是那么恭敬的看着他,仿佛他是一尊神,而不是一个黑道教父。   季兴司看着安静吃饭的女子,眉头微微舒展开,脸上的表情有些松动。   苏桐被他盯得毛骨悚然,再也吃不下一口饭,勉强将嘴里的咽下去之后,便将碗放回托盘内。   “为什么吃这么少?”   泥煤啊,有人像狗盯排骨一样盯着你,你吃的下啊!   “我吃饭不习惯有人盯着。”她如实回答,却惹来上方人一阵低笑。   苏桐好奇笑点在哪,抬首望他,却望见了一张如春笑颜融化了原本的冰寒,让人看了一眼便再也不舍得移开。   季兴司被她这么一看,才发现自己的放纵,随即冷下脸来。   噗,她可不可以怀疑一下,神木家的人和中国的四川有着渊源?这脸变得,比翻书还快。   可惜了那张笑脸,真没意思!   “出来!”男人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苏桐不想搭理他,靠在榻榻米的墙边,闭目养神。   就在刚刚,她端起那晚白粥开始,熟悉的酥痒感从心尖上微微的泛开,像是滴进自来水中的墨汁,淡淡的,晕了出去。   她知道,该来的,又来了!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她平静的下着逐客令,一时忘记了自己其实才是那位客。   男人看到她微蹙的眉心,跨步上前,一把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往屋外拖去。   苏桐敌不过他,安静的被拖着走了一段路,走进一座小园内,入目皆是绯红的樱花,如一团团粉色的云,围绕在她周身,让她恍惚间觉得自己飘飘欲仙。   酥痒感,再次袭来,比前一波更要强烈,她生生抖了□子,脸上却不动声色。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在东京市区,本就花期很短的樱花早已悉数摇落,可神木老宅园内的樱花,却正是明媚鲜妍时,真是让人爱不释眼。   “你家在山上么?”苏桐走进樱花树下,踮起脚伸手够住低处的枝桠,轻轻的嗅着,温声问道。   “半山腰。”   “火山爆发的时候喊我,我想弄点火山泥。”   季兴司脸上的冰慢慢龟裂,一片片脱落下来。感觉到樱花树下传来的冷意,他甩甩头,想要将脑子里突来的喜悦甩去。   (艾玛~,苏小姐到何时都忘不了将冷笑话进行到底!-- )   “富士山离这里,还是有很大一段距离的!”季兴司不动声色的回了一句。   哼,没意思!   苏桐围着樱花树慢慢的走着,右手慢慢的扬起,摁住心口处,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抚着,像是在跟着什么打着拍子一般。   “这些樱花树,栽了很久了么?”她一边走着,一边慢吞吞的问道。   季兴司只是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   “大概有六七十年了!”   六七十年!这么老,竟然还能开花,还开得这么茂盛,看来这树和人就是不一样。   她倏地响起席慕容的那首《一棵开花的树》,不知道这棵树又是哪个多情的女子幻化出来的,等着自己所爱的人经过自己身边,祈祷他能听到她的心声。   季兴司看她若有所思的摸样,心中微微放下心来。   她清醒后,对身边的一切都抱着一副无所谓的状态,除了毒瘾发作时让他觉得她还是个活生生的人之外,其他时间,她都像个没有生命的娃娃。木然的看着身边的一切,而那一切都被她摒除在世界之外。   她不再提到放她走的话题,她只是按时吃饭、睡觉,做着一切活人做的事,却以一颗死者的心。   对她而言,如今什么都不重要了,她都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她喜欢这些花花草草,早在皇室见面的那一次,他就发现了。那样寒冷的冬天里,她站在梅树下,深深地呼吸着空气里若有似无的梅香,让人过目不忘。   而此刻,她闭着眼,站在樱花树下,像是在屏息聆听着什么似得,让他不由得也放轻了呼吸,跟着她一同聆听。   “季兴司,你听到了么?这棵树开花的声音。”   他们两人之间只隔着樱花树巨大的树干,不到一米的距离,她清淡的嗓音微微颤抖着,有些暗哑。   “上辈子,一定有个很爱很爱你的女子,她没能和你长相厮守,所以化作了这颗樱花树,长在你家,在你每每经过的时候,花朵怒放。你可知,他怒放的不是花朵,而是对你的爱。”   就像那些鹤望兰一样,那每一朵鹤望兰都是一段美丽的爱情,爱而不得,忘却不能。   季兴司微微斜过身子,看向树干后的女子。一阵微风拂来,绯红的樱花如雨般挥洒而下。苏桐就笼罩在这漫天的粉色花瓣雨中,像是一个纤尘不染的精美瓷器。   她睁着黑亮的眼,看着那张万年冰山脸,微微笑了起来,浅浅的梨涡嵌在颊边,像是两弯蜜源。   季兴司慢慢走过去,视线抚过她的脸后落在她垂在身侧的手上。   那一双小手,紧握成拳,剧烈的抖动着;那一张小脸,素颜苍色,却洋溢着倔强的笑。   她在忍,忍着不去感知一波强过一波的痒意。   一定有人,在她睡着的时候,将无数只白蚁倾倒进她的心房,才能让她如现在一般,生不如死。   “不许哭!”   高大的男人将她扯进怀里,恶狠狠的警告道。他双臂牢牢的锁住她,和她一双不停地想要伸向胸口的手。   苏桐一直睁着眼,死死地看着那些纷纷扬扬的粉色花雨,像是要看出一个春天般。豆大的泪珠滑出眼眶,她死死咬紧牙关,全身紧绷的如一张拉成满月的弓上弦。只要稍稍一用力,就能断成两半。   更剧烈的颤抖预示着最艰难的时刻来临了,苏桐再也忍受不住的尖叫着,两手揪住季兴司的衣服开始挣扎撕扯。   男人一动不动,仍旧抱着她,任凭她如何挣扎。   她哭喊着,尖叫着,双腿无力的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可精神却极其亢奋,让她清晰地感受着心底传来的几乎要吞灭她的酥痒感。   她哭喊着,大力的拉扯着抱住她的人,终于在最痛苦的时候,喊出了那个藏在她心底的名字。   “唐鹤雍,唐鹤雍!”    ☆、伊人何处再相逢   “唐鹤雍。”   季幸步转身,看着由黑衣人领来的男人,笑着喊他。   男人好看的桃花眼瞅着她,就光是眼神,都已将她凌迟上百遍了。季兴司在心中冷笑,她这一出,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报复?报复什么呢?面前的男人从未向她许诺过什么。   嫉妒?不,她不嫉妒,那样一个如蝼蚁般的女子,还不够资格让她嫉妒。   那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在看到唐鹤雍后,迎刃而解。   她爱他,一直深深地爱着,爱这东西,真是可怕,得不到便不甘心到能让人发狂的地步。她对唐鹤雍,就是这样的爱。   她自小便是这样,要么不喜欢,要么就是喜欢到骨子里,挫骨扬灰都不能让自己觉得心安。   “把桐桐放出来。”   没有任何开场白,唐鹤雍的耐心早在应对相叶裕子时用完,他阴狠的眼里都是决绝,誓不罢休的决绝。   “她不在这!”她如实回答,指了指不远处的小黑屋。“你来晚了,唐鹤雍。”   唐鹤雍的脸刷的煞白,抬手就朝着季幸步的脖子掐去,却被面前的女子利落的躲过。反手一个擒拿,就想要架住唐鹤雍。   唐鹤雍在听到晚了二字时,早已心神惧裂,他出手极狠,招招毙命。   两人缠斗着,季幸步渐渐处在下风,唐鹤雍转身将她擒到,一个手刀,他一把勒住季幸步,迅雷不及掩耳的抽出她别再腿边的小巧手枪。   “把她交出来!”他怒喊,枪口重重的抵在她的太阳穴上。   季幸步冷哼,看了一眼将他们包围了黑衣人。   “唐鹤雍,你开了枪,你以为你能走得出去?”   男人唇角扬起,无所谓的笑道。   “我不在乎,你不把她交出来,我们就同归于尽。”他望着季幸步,眼里都是滔天的怒火和漫天的执拗。   他再也没有力气等下去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越来越焦躁不安,如今,季幸步的那句晚了,让他瞬间被绝望吞并,心冷的没有一丝知觉。   “唐鹤雍,你知不知道,我给她注射了毒品。”她被勒的脸色通红,可是骄傲如她却不肯认输,冷笑着缓缓开口。   她的话无疑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唐鹤雍有力的臂膀力道加注,她便觉肺里空气稀薄。可是,她是季幸步,她最不怕面对的,就是死亡。   “我还给她看了她被你从楼梯上推下来的视频,我都、咳咳,忘了告诉你了,她现在可不是那个疯子了。她都记起来了,哈哈、咳咳。”   她剧烈的咳嗽着,微微的挣扎,眼角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不知是咳得,还是因为什么别的。   “她毒瘾发作时,真是让人看着恶心。唐鹤雍,你总是看到她温秀清美的摸样,你可知道,她……”她奋力的拉扯住想要将她勒死的胳膊,歇斯底里的看着唐鹤雍。   “她的眼泪混着、鼻涕,那张脸,还有她自己、撕碎了自己的衣服,像个、像个妓女一样向我哀求,哀求我给她注……”   “啊!”   勒住她的男人发出惨烈的低吼声,伴随着低吼声,他眼角泌出血红。   “啪!”   轻微的啪嗒声,是扳机被狠烈扣动的声音,仅仅只是扳机扣动的声音,本该出膛的子弹并没有如唐鹤雍所料的射进季幸步的脑袋里。   季幸步墨黑的眸子里染上绝望,她大笑起来,笑声凄厉。   唐鹤雍开枪了,哈哈,那个她深爱的男人朝她开枪了!   一把将手中没有子弹的枪摔到地上,唐鹤雍甩开季幸步,眨眼间修长的手指锁住了她的咽喉,没有丝毫迟疑的痛下杀手。   “小姐!”   黑衣人惊呼,所有人的枪对准了唐鹤雍,季幸步冷冷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垂在身侧的手摆了摆,不允许手下人动作。   “你……真的要杀我!”她此时吐字已经非常艰难,面前的男人眼角血红,像是地狱归来的恶鬼,向她索命。   “你若杀了我,穷、穷其一生也不会找到苏桐!”   她在自己快要断气前一秒、大眼泛白时,幽幽开口。下一秒,她被人扔到地上,重重的摔倒在石桌旁。   “咳咳……咳咳!”   好不容易得到自由的喉咙拼了命的吸着赖以生存的氧气,黑衣人走过来,将她扶了起来。   季幸步坐在石桌旁,手臂渐渐恢复了力气,她斜睇着唐鹤雍。   有的人,他清贵俊逸,像是一道惹人驻足的美丽风景,而有时候,这道美丽的风景会突然变成此生的最痛点。外边看着白皙光滑,没有任何的不适,可殊不知内里早已溃烂腐败,不能碰,触及生疼。   她知道唐鹤雍在等她的回答,无力的轻抚着火辣辣的项颈。   “她被我哥哥带走了!”   事到如今,唐鹤雍再也不会震惊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了。因为最深的痛,已经嵌进了他的心里。   他从未因自己强留苏桐在身边而后悔过,可是此时此刻,他竟然生出了一种心情:   他宁愿此生从未遇见过她。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约定;如果,不是因为继承唐氏;如果,父亲没有将他的婚姻和整个唐氏的继承权捆绑在一起,那他就不会遇见她。   不会遇见她,他就不会爱上她,而她也不会成为他的心头好。   不爱上她,不成为他的心头好,他便不会执拗的要将她留在身边,不留在身边,那今日她所受的一切,便不会发生在她的生命里。   是他,强行将她拉进他的世界。   她原本可以过着最平淡幸福的生活,就像她想要的那样,和一个温暖的人,平淡相守,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一个可爱的孩子,那个孩子会健康平安的长大,会喊她妈妈,也会喊那个人爸爸。   唐鹤雍突然回忆起那一日,她端坐在落地窗边的椅子上,双手抱膝望着他说要离开的那天,她捧着她的脸说不要逼她恨他。   她说:“我只要离开,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要。”   有些东西,现如今,已经不必在得到他的许可了,至少她是这么认为。   “失去孩子,我不会比你更好过。桐桐,不是所有的事,一走了之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我们之间,也不能就这样任你走开。”   我们之间?苏桐苦涩的咂舌,心中喟叹。   “唐鹤雍,你爱我吗?”   唐鹤雍望着她的背影,女子极长的发散在背后,遮住了她的表情和容貌,只余背影,淡漠、疏离。   “爱。”他老实的回答,心跳如雷鼓。   “如果你真的如你所说的爱我,那就让我走。”   “桐桐,爱一个人,不是这么解释的。让不让你走,和爱不爱并没有直接的关系。”唐鹤雍知道她会那么说,却也只能温声和她辩论。“所以,我不会让你离开的。”   “唐鹤雍,我只是告诉你,我要离开。”不是要得到你的允许!   苏桐没有再说话,只是一步步走到门边,却被人一把拉住。   “我不会让你离开的!”男人漂亮的桃花眼里,都是执拗,都是气急败坏。相较而言,他眼前的女人却太过平静。   “我说过了,我不需要你批准,唐鹤雍。”   “这里是唐家,只要你在这里一天,没有我的批准,你就不可以离开半步。”看着她那么冷漠的说着不需要他批准,就好像再说他们之间已经毫无瓜葛了一般,惶恐一下子席卷了全身。   “唐鹤雍,这里是唐家,可我不是唐家的。”苏桐挣开他的手掌。“我们离婚后,我就不再是唐家的了。”   就不再背负唐太太这个名号,就可以随心所欲的做自己想做的一切事,她可以离他远远地,忘记和他有关的一切。   “我不会和你离婚的!”唐鹤雍再次拉住她,大力的将她拖到面前。   “你这辈子,都别想再离开唐家。苏桐,如果你只是想利用孩子这个契机离开我去投奔你的旧情人,我劝你还是……”   “啪!”   余下的话在苏桐突然扬起又落下的耳光声中顿住,在望见她眼眶聚集的泪水后,才醒悟自己说了什么。   他气急了,因为离婚那两个字,口不择言。   “唐鹤雍,你说这样的话,就不怕我们的孩子在阴曹地府都不得安宁么?”控制不住的,苏桐哽咽着。   “如果不是因为去找你,不是因为别的女人给你举办生日宴我眼巴巴的跑去,如果不是因为你做出的这些事,我会流产么!”她眼中的恨意与那天她刺向相叶时一模一样,甚至更恨。   唐鹤雍咽了口口水,垂了眼帘看着面前的人,心中荒凉。   苏桐见他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心中再也不能强装平静,她颤着声音自嘲道:“是我自取其辱,去叨扰了你们的郎才女貌;是我咎由自取,害的孩子连来这个世界的机会都没有。唐鹤雍,不怪你!”   她像是在喃喃自语,像是要说服自己,仿佛这么说着说着,就真的不在怨怪面前的男人。   “唐鹤雍,是你对不起我。如果你不肯离婚,那就让我去英国。”   “桐桐,你,为什么要这样待我。”唐鹤雍声音低沉,都是细微的颤抖。   她逼着他,做选择。一个是永远失去她,一个是没有期限的失去她。其实不论他做了什么选择,最终都只能是,失去她。   叹了口气,苏桐再不愿面对他,低头启唇。   “唐鹤雍,在我的生命规划里,本就没有嫁入豪门这一项。我只想跟一个和我一样平凡的人,过着平淡却幸福的生活,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平淡的日子里执手相看流年长。   我们会生一个可爱的孩子,那个孩子会健康平安的长大。她会在有风的日子里,笑着向我跑来,叫我妈妈,叫我身边的人爸爸。   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唐鹤雍,这样的生活,是你永远都不能给予的。”   她说完转身拉开门,一路朝着书房走去。   诺大的房间里,只剩下唐鹤雍独自一人,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无边的寒冷席卷了唐鹤雍,他黯然转身,背对着季幸步一步步朝着大门走去。   到现在,他才明了,他对她的爱,竟然成了残害她的元凶。而他,何尝不已经是个侩子手了呢?   季幸步伏在石桌上,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湮灭在视线里,终于忍不住将脸埋在胳膊内,肩膀微微抽动着。   黑衣人摒退了其他的同伴,慢慢踱到季幸步身边,定定的望着伏在石桌上的女子,眼神飘忽不定。   作者有话要说:两章更晚=完,南家接续去码字,   结局君,乃不要闪躲了呀,酷爱来临幸我好伐!~~~~(>_<)~~~~ ☆、凤凰涅槃   当所有的事情水落石出后,唐鹤雍不再做片刻的停留,一路上车子开得飞快。以追赶死神的速度朝着东京开去,而那几个被他通知到的人,早早等在了敖碧居内。   唐吹衣看着客厅里的几人,中村隐玉站在落地窗前,一口接着一口抽着手中的烟;顾修远坐在木之本旁边,一手撑着额头,微微阖目;木之本一直不停的滑动着手机,焦躁不安都表现在手指上;最后便是正对她坐着的大岛川秀,他交叠着双腿,一手搭在沙发的扶手上,清冽的眼望着前方,没有焦距。   “川秀哥哥,”她轻轻的喊了一声,大岛川秀扭头看她。   “怎么了?”他温声询问。   唐吹衣摇头,眼里都是无措和担忧。她什么都帮不了哥哥,即便是听到川秀哥哥告诉她,哥哥已经知道嫂子的下落了,她也是束手无策。   她得知消息的一刹那,有想过拿着那把父亲赠给她的武士刀去找季兴司拼命,将嫂嫂抢回来。可是她又深刻的明白,如果她那么做了,便是将原本就乱如麻的事搅得更乱,嫂嫂再加上她,那便是哥哥的死结。   “吹衣,不要想太多,每个人有每个人擅长的,自然也有力所不能及的。”   有人在她身边坐下,揽住了她的肩,温润的声音闯进她的耳朵,她感受到拍抚在她背上的手掌传来的力量,那种能瞬间安慰她的力量。   “我只是,想要帮哥哥。”她飞快的擦去滚出眼眶的泪,不想让他觉得她在以脆弱向他换取怜惜。   她爱他,所以怕极了他曲解她的意思,也怕极了他嫌弃。   心中隐那种隐隐作痛的感觉又来了,大岛川秀哼哼的警告了一声自己,安慰性的扶住她的双肩。   “会没事的,我们都会帮你哥哥,不要害怕也不要……自责。”   他怎么会看不出,她在沙发边将自己几乎缩成了一小团,都是因为在唐鹤雍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她却束手无策。   她看不起她自己,却又极力的不让他看出来。   她只是个小女孩,她该无忧无虑的享受青春而不是在这里千般揣测,万般担忧才是。隐隐的心疼再次袭来,他叹口气,将女子揽进怀里。   若是可以,他多想她能一如从前一般,笑得没心没肺。   可是,这世间那有什么回到过去?那不过是懦弱的人想出的自欺欺人的办法罢了。   靠在他的怀中,唐吹衣隐隐约约忆起年少时,他也是这样抱着她,哄她入睡,在有风的夜晚,给她讲故事。   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她倏地推开他的怀抱。   “我想起来了一件事,我先走了。”她站起来,转身就要走,却被刚刚揽住她的男人拉住。   他望向她,四目相接,他的意思她顿时明了。   “川秀哥哥,你放心,我不会给哥哥添乱的。”她粲然一笑,风情别致的桃花眼亮如星辰。   “吹衣,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心头一紧,像是忘了松开女子的手,仍旧紧紧的拽着。   唐吹衣苦笑,讪讪的抽回自己的小手。   “你的意思,我都明白,我不会误会的。”   “那你、一切小心。”他忍住心头的涩意,嗓音平稳,没有一丝起伏。   “恩。”女子点头,飞扬的发梢带着如春的活力,轻轻耸动着。   广田来找季兴司时,季兴司正在给榻榻米上的女子擦脸,一门之隔的外面,广田没有看到平日里血腥暴戾的社长此时却是手脚温柔。   苏桐没有睡严实,睫毛还在微微颤抖着。   季兴司将毛巾放进瓷钵中,漂洗了几下拧干,轻轻地擦拭着她的人中处。阴鸷的眼因为这温柔的动作变得不再暗沉,反而增添了几丝亮光。   她毒瘾发作间隔的日子越来越长,时间也越来越短,这都是她自己的功劳。   连他都觉得匪夷所思,这样孱弱娇小的身子,是怎么来的那么强大的忍耐力。即便也有可能是季幸步给她注射的毒品量不大且浓度相对较低,但是她竟然能挺的过来,他心中是有被震撼到的。   尽管这个过程中,她在最痛苦的时候也开口向他哀求,求他给她,但至少,这样的事情越来越少,她求他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你这么小个人,哪里来的这么强大的意志?”他的指腹拂过苏桐略显苍白的唇,喃喃的低语道。   “社长!”久候得不到答复的广田又冲着门里喊了一声。   似乎被喊声惊扰到,苏桐眉心微蹙,长睫毛再次不安稳的颤抖了几下。季兴司皱眉,将手中的毛巾放回瓷钵,给她拉好毛毯转身朝着拉门走去。   “社长,唐……”   见他出来了,广田立刻上前便要禀告,却被季兴司用手势制止。他走出屋檐,朝着不远处的园门走去,广田望了一眼被拉的严严实实的门,跟了上去。   “什么事情?”季兴司望了一眼身后的人。   “唐鹤雍已经去名古屋找过小姐了。”   站得笔直广田是季兴司最得力的助手之一,也是当初‘芯片事件’里,那位将苏桐外套划得粉碎的男人。   “小姐说了。”季兴司肯定的说道,心中早已了然。   “是的。”   时间过得真快,他恍惚觉得昨日才将那名女子从车上抱下来,今天就有人告诉他,那个男人已经找来了。季兴司伸手,接住被风摇落的绯红花瓣,那片绯色的花瓣静静地躺落在掌心,他看了半晌,缓缓的收拢手掌,将那片绯红收在掌心深处,不再愿意示人。   最美好的时光,总是这样轻易的流逝,太匆匆。   “还有什么事么?”   广田看了一眼自家社长,疑惑地眼移向身后的拉门,又移到了社长紧紧合拢着的手上。   “嗯?”季兴司不悦的扬声,余光冷冷的扫在他身上。   广田一个激灵,迅速收回飘远了的神思,恭敬的回道:“唐鹤雍朝小姐开了枪,”他顿了一下,“不过膛里没有子弹。”   “哼!”男人一声冷哼,女人就是女人,是女人,就会在爱情面前沉沦,变的懦弱。他的妹妹再强悍也终究逃不过这两个字,自然地,也避免不了沦为懦弱之人。   “广田,你说,这次如果我们要唐氏,唐鹤雍会不会给?”   唐氏?广田瞪大眼,看着自己社长。里面那个半死不活的女人去换唐鹤雍的商业帝国?社长是,疯了么?   真是可笑!   拉门内,榻榻米上的女子长睫微掀,黑曜石眼淡淡的看着头顶上方的雕栏画栋,心中木然。   耳边回荡着季兴司的话,终于,几不可见的嗤笑逸出嘴角,随即湮灭在空气里。苏桐不再多想,合上眼,沉入梦乡。   睡眠这东西,类似于冥想,常常会有一种一觉醒来便顿悟了一些事的感觉。   苏桐最近睡得很沉,每次醒来便躺在榻榻米上,任思绪飞驰。   她想到了远在中国的南疆,想到了苏家的青瓦白墙,想到了隆冬的雪,想到了苏一一点爆竹时红扑扑的脸。这些画面很久都没出现在她的梦里了,这些美好的回忆竟然离她越来越远。   原来曾经,她差点将这些记忆遗忘。   太过安逸的生活,所谓的嫁入豪门,她也避免不了渐渐被磨灭了心智。渐渐忘记了自己最初的所求,忘记了二十年的寒窗苦读究竟为什么。她作为一个人的价值,作为一个平凡人的价值,就在这所谓的豪门里,被扼杀,被埋葬。   如果没有嫁给唐鹤雍,她如今早已经跻身在牛津城中,和温暖一起泡在图书馆里。就像温暖所说的,可能会被严厉的图书管理阿姨骂,因为她总是会不小心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泼到书上。她会为了学费,为了生活奔波,尽管很辛苦,但却是一种实实在在的充实、踏实。   脑中渐渐理出思绪,许多事在这样的觉醒后被一一理顺。   她还爱着他,但是,她也知道了,她不适合生活在他的身边。不是害怕这样的绑架亦或是伤害,而是生活的久了,她会失去自我,继而神志不清。到最后,她怕连自己是谁都忘了,记不起名字,记不起出身,记不起过往让她充实自在的种种。   她是苏桐,她怎么能成为笼中鸟?她有很多梦想没有实现,她要去牛津城,要在财经这个领域问鼎,她要实现自我价值。   这才是她,才是苏桐。   “在想什么?”   有人进来,在榻榻米上坐下。   苏桐转头,看向他,清浅的笑洋溢在脸上,有一种凤凰涅槃重生的感觉。   季兴司心中暗暗惊讶,片刻便预见了些东西。   “我要走了!”   果然,季兴司在心中喟叹。她不说放我走,也不求他送她走,她只是平静的通知他,她要走了。   她的骄傲,她的自我,她的自负通通都经这四个字散发出来,如冬天的暖阳,不浓烈,却是不动声色的融化三尺冰魄。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唐吹衣火红的跑车在敖碧居门前发出尖锐的叫声,她连车门都来不及打开,双手撑住敞篷跑车的驾座,跳出车外,飞也似的奔进敖碧居内。   “哥,哥!”她一叠声的喊着,冲进客厅。   烟雾缭绕的客厅静悄悄的,唐吹衣快步走到唐鹤雍面前,将掌心的东西递到他眼前。   “哥,这个,我帮你找回来了,所以嫂嫂,我们也一定能把她找回来。”   一枚小小的戒指躺在唐吹衣细嫩的掌心,铂金的戒身,清雅的点缀着几颗小碎钻,一如戒指的主人,温秀清美。   唐鹤雍伸指,将戒指执起,借着光亮看向戒指内侧,那里,用中国的篆体刻着唐鹤雍三个字。   这是那一日,他去机场截她回家后,发现弄丢了的婚戒。   “你的衣服怎么湿了?”大岛语气不自觉的抬高,看着她湿到大腿根的牛仔裤和鞋子。   唐鹤雍看向自己的妹妹,敖碧居的大门到客厅,都印着她未干的脚印,湿哒哒的鞋子,因为吸水,颜色暗沉的牛仔裤。   “这个被嫂嫂当做许愿的银币,丢进了机场的许愿池里。”   她一句话,解释了所有的疑问。为何她的衣服鞋子会湿以及……戒指的出处。   她能为哥哥做的,只有这个了。    ☆、物是人非事事休(上)   作者有话要说:开始看文前,请大家务必先看这里,仔细认真滴哦,这里要和大家说些很重要的事:   1.因为下周一要贴最后的完结章节,然后编辑通知要完结入V【泪崩……   所以,大家一定要密切关注南家的更新,抓紧在入V前看完【捂脸……亲爱的么,南家是不是很好,(*^__^*) 嘻嘻……   2.如果有两更,会在第一更的时候通知大家,并告知二更时间,大家一定要关注!【好啰嗦!   3.南家的高干新坑《执灼》?(会是这个名字么?望天……)这几日会开文,求作收、求包养之【艾玛,好生不要脸的小东西!   4.对于最近极度想要写禁忌恋的心,怎么破?   好啦,啰嗦到这里,码字之!么么哒~   艾玛,忘了,今晚十一点会二更!O(∩_∩)O   “中村,你在哪?”   中村握着电话,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时针指向四,两个小时前,他刚从敖碧居回来。   “在家,怎么了?”他有些莫名其妙,这个点,不在家睡觉,还能在哪?   “你来一趟唐氏,我有事和你商量。”   “什么事情?”   四十分钟后,中村隐玉推开大岛办公室的门,皱眉问道。他才睡了两个小时,就被这个工作狂给挖起来,口气有着难掩的冲。   大岛不理他的不悦,指了指桌上的牛皮信封,示意他打开。   中村挑眉,倾身横过办公桌,将他面前的东西拆开,取出一叠文件,却在瞄到第一课最上面的几个大字时,眉头突突的跳起来。   但他向来冷静,此时他又强行压制住自己的疑惑,一页页的翻看下去,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你这是要做什么?”   他单身抱胸,望着办公桌后的男人,那个男人带着金丝眼镜,镜片后的双眸都是睿智精明。   他们几人中,大岛一直担当者智囊的角色,很多时候,他的一些想法深深影响着很多事情的进展和发展方向。   “苏桐曾经为季幸司做过事,就是那次盛世房产股票涨停狂跌事件,是苏桐帮季兴司做的。”他缓缓的向中村隐玉透露着某些秘密,一瞬不瞬的盯着中村隐玉。   “这和你变更……,”中村一顿,“你怀疑苏桐会继续帮助季兴司,借以报复鹤雍?”苏桐看起来,不像那样的女子。   “当然不是!”大岛立马否定。   她怎么可能帮季兴司呢,即便是再恨唐鹤雍,苏桐也不会迁怒与唐氏,她不是那个样的人,她一直都是淡漠的望着世人,直到世人伤她。而她,最多不过是选择离开,眼不见为净。   他真正担心的人,是季兴司。   昨晚,唐鹤雍和季兴司通电话时,对方显然说了一句什么,唐鹤雍放在桌子上的手立时抽紧,几乎是咬碎了银牙的回道。   “你最终以这样的方式想要彻底击垮我,不觉得违背了当初的约定么?”   “季兴司,这种要求,你自己想想就行了,提出来,未免可笑。而我若答应你,就是更可笑了!”   他听完唐鹤雍回的两句话,便大抵明白了一些内里。   “是季兴司,若果我料的没错,上次盛世股票的事,他不过是个小小的试探。他的目标绝对不会仅仅只是一个盛世的,他想要的,应该是整个唐氏。”   “想要唐氏?”中村冷笑出声,“他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胃有多大,不怕吃下去消化不良么?”   “他不怕的,中村,别忘了,他有太多的黑钱需要漂白,唐氏若成了他的,那铁定是如虎添翼。”   到那时,怕是不只是整个关东地区,甚至于整个亚洲的黑帮势力都要纳在他‘鸠敧社’的羽下了。   “我们现在只能防范于未然。”   “他知道么?”中村扬了扬手中的文件,那个人不会答应的,他亲手接过的东西,他怎么会轻易的做更改?即便是威胁到最软的那根肋骨,他亦不会妥协。   大岛知道中村指的是谁,他笑着摇头。   “所以,你找了个垫背的?”中村将文件扔到桌上,双手抱胸,心中了然,似笑非笑的看着办公椅内的男人。   大岛其实才是最狡诈的一个,将苏桐的那个秘密告之他,让他看了那份绝密文件,不顾他同意与否的拉他下水,以至于他现在连后路都没有。   “你干不干?”大岛拉开抽屉,取出一个精致的木盒打开,里面静静的躺着五枚印章,最中间那只紫莹莹的印章,让人看一眼便不舍再移开视线。   中村伸手取出那枚紫莹莹的印章,放在眼前瞅了半天,嘿嘿一笑。   “我还有选择么。”   大岛摇头,搭在木盒边缘的手指有规律的扣着,镜片后的眼里,都是胸有成竹的淡然。   翌日,东京远郊一行两辆墨黑的车,在半山腰开的极快,朝着隐秘在山林深处的神木老宅疾驰去。   唐鹤雍一人端坐在后一辆车里,神色晦暗不明,桃花眼看着窗外。   到达神木老宅的时候,司机将车门打开,中村和大岛率先从前一辆车厘走下来,站在车边朝身后望去。后面的那辆车门开着,男人的脚从车门里露了出来,再然后是西裤,最后整个身子站了出来,沐浴在阳光下,金色的薄光笼罩着他全身,宛如神袛般让人不敢直视。   神木门口,广田已经出来了,见到三人,微微欠了欠身子,侧身请他们进去了。   从门外一直走到花厅内,唐鹤雍一直冷凝的低垂着睫毛,有人拉开花厅的拉门,三人脱鞋,走了进去。   季兴司穿着和服,跪坐在地上,面前放着一碗清水,他正在擦拭着自己的武士刀,态度虔诚,神情冷漠。   “季兴司君的这把刀真是漂亮。”   三人于季兴司对面坐下后,中村笑着开口,想要缓和一下气氛。   “她在哪?”   可有人,偏偏不待见他的暖场,自顾自的开门见山,目的明确的可怕。   中村讪笑着看了一眼季兴司,对方仍旧悠闲的擦拭着刀刃,没有想要回答的趋势。   “季兴司,我们之间的游戏,不要牵扯进无辜的人。”唐鹤雍微眯着桃花眼,看着那把程亮的武士刀,手指动了动,再动了动。   沉默,无止境的沉默从唐鹤雍的话音落地后一直持续着。   大岛轻咳了一声,微笑。   “神木先生既然答应与我们见面,想必已经思考好了,那大家不妨都摊开来,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我没有想要怎么办,只是你们想要拜访神木老宅,我却之不恭罢了。”   “季兴司,大家都是明白人,在这样装下去,岂不是白白浪费时间?”唐鹤雍忽然笑了,就像是从前一样,桃花眼灼灼生辉,像是要勾去人的魂魄般,动人心弦。   季兴司因那一笑,自己也笑出声,满脸的冰川如临春阳,片片剥落。   “你今天,是想带她走么?”   唐鹤雍挑眉,眼里都是势在必得。季兴司看的眼睛泛涩,他最恨的不过是唐鹤雍在面对他时,那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她现在恐怕并不想跟你走。”季兴司扬起一边的唇角,讥诮道。   “想不想,我问过自然会判断。”   “我不准你见她。”季兴司的话,无疑是在唐鹤雍的心中投下了一颗炸弹。   “她是我的妻子,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准许!”   男人霍地站起来,眨眼便抽出搁置在刀架上的另一把利刃,指向握刀而坐的季兴司。   “鹤雍!”   中村和大岛疾呼,想要拉住已经来不及了。   季兴司阴鸷的眼里迸发着蚀骨的森寒,他缓缓站起身来,扬起手中的刀。   两人静静的,屏息凝神的看着对方,两把刀,剑拔弩张的朝对方叫嚣着,像是迫不及待的去一较高下般。   “唐鹤雍,这可是我的地盘,你想要有来无回,我是没有任何意见的。”季兴司嗤笑,望着唐鹤雍悄悄移了一小步。   唐鹤雍没有说话,眼里都是肃杀。   一声断喝,季幸司飞快的抬步,手中的刀刃扬起,对准了唐鹤雍就要砍去。唐鹤雍猛地转身,横过手中的刀挡住了季兴司的第一波攻击。一个旋身,腿跟着朝季兴司招呼去,手里的刀刃泛着寒光,扑向季兴司。   两个人,两把刀,狠戾的喝声包裹在刀刃相碰是清脆的嘭嘭声里。屋内的缠斗早已引起了宅子里的保全们的注意,早在季兴司断喝着朝唐鹤雍冲来时,黑衣人已经密密麻麻的将花厅包围的水泄不通,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地板上席地而坐的另外两名男子。   中村密切的注视着刀光剑影里的两人,大岛却在暗暗观察花厅外的宅子布局,一双眼,不断地搜寻着任何那个女子存在的蛛丝马迹。   “小姐,你不能往前了。”   黑衣人伸手挡住面前的长发女子,说道。   苏桐听不懂,只是单纯的想要走到这个院门外,她刚刚走到花园处时好像听到什么声音,像是以前看过的古装戏里兵刃相见的声音,叮叮作响。   黑衣人见他不懂,无奈的指了指院门,又冲她摇摇手,示意她不能走出去。   算了,此时她也是寄人篱下,不能出去,就不出去了。她如是想着,便无所谓了。   而花厅缠斗的两人在最后一招里,季兴司的刀刃架在离唐鹤雍心窝不到半寸的距离,可是,这场缠斗,他却是输家。   因为唐鹤雍的刀刃就架在他的脖子上,有温热的液体慢慢的顺着刀刃往下滴落,他抬手制止黑衣人的行动,顺着他的手势,唐鹤雍回头看到架在中村和大岛脑门上的枪。   他咬牙切齿,却在转头的刹那,被季兴司逆袭。季兴司一把隔开他的刀刃,利落的一个扫堂腿将唐鹤雍勾到地板上,刀刃精准的朝着他的眼刺去。   “鹤雍,小心!”中村惊恐的喊道,喊声唤回了大岛的思绪,也唤回了院门外,女子转身要离开的脚步。   鹤雍?唐鹤雍?   她站在原处,一张脸看不出喜怒,可是垂在身侧的手,却是微微颤抖着。   唐鹤雍的双腿被压制住,眼看着刀刃就要刺中他的左眼时,他曲起手肘,狠狠的顶向季兴司的肺部,另一只手扔了武士刀,五指成爪的朝着季兴司的咽喉锁去。   季兴司肺部蓦地生疼,一个重心不稳,手中的刀刃偏向左边,看看擦过唐鹤雍的如玉俊颜,猩红的血液顺着左颊的上的刀口喷薄而出,滴落到地上。   被锁住咽喉的季兴司脸色发白,一手抓住唐鹤雍的手腕,一手扔了刀,也去扣唐鹤雍的咽喉。   广田见两人已经扔了刀,却扭打在一起,完全是他没见过的阵仗,他此时是完全愣住了,再回神看到自己BOSS惨白的脸,赶紧上前去扯唐鹤雍的手。奈何唐鹤雍是死也不肯放手,豁了命去的要置季兴司于死地。   广田无奈,嗜血的眸子微闪,手已经伸向腰间别的枪上。   “唐鹤雍,住手!”大岛川秀大喝,“我们是来救人的,不是来送死的。”   他不顾脑袋上的枪口,站起身飞快的朝他奔去,然后,有人开枪,枪声在他身后。   “站住,不许动!”   大岛置若罔闻,行至唐鹤雍身侧,伸手开始拉扯唐鹤雍。广田放在腰间的手慢慢放了下来,顿了一下后,两人合力将扭打在一起的男人拉开。   闹剧,真是一场闹剧!   广田看了一眼黑衣人为首的男子,一个左脸有着狰狞伤疤的男人,他从那个男人的眼里看到了匪夷所思后的鄙夷。   妈蛋,你有本事当着老大的面鄙夷呀,我看你的脑袋还能不能好好地架在脖子上!广田再次瞄了一眼地板上被子弹洞穿的眼,心中郁结。   院门内的女子也听到了枪声,她唬了一跳,脸色渐渐发白,转身就要冲出去,再次被黑衣人和赶来的老妇人拦住。   “放开我!”她压低了声音,推搡着黑衣人坚不可摧的手臂。   “你冷静点,唐鹤雍,苏桐还在他手里,你现在搏命,岂不是白白浪费?”   大岛朝早已被狂躁淹没理智的唐鹤雍低语道,被他钳制的男子回过神来,望了他一眼,继而看向对面的季兴司。他的脖子上,鲜血淋淋,将他暗色的和服领口侵染的更暗,一抬手,抹了一把脸颊,修长的掌心里一片猩红。   唐鹤雍不符形象的啐了一口,站起身。   “你到底不肯让我见她?”   季兴司点头,“是她不想见你!”   真是笑话,他要见他的妻子,却要得到别人的允许。他唐鹤雍几时有过这么窝囊的样子,桃花眼一转,视线落在了一米开外广田的腰上。   神思形动,眼看着他便要朝广田扑去,有人抬手,手刀重重的落下,桃花眼重重的阖上了。    ☆、物是人非事事休(下)   “我让你放开我!”   一声暴喝,苏桐铁青着脸推开黑衣人和老妇,急急的奔出院外,朝着枪声响起的地方奔去。路有点距离,但是她跑得很急,不一会便出现在花厅的拉门外。   她惊恐地看着地上的一滩血,看着季兴司捡起握在手中的武士刀,刀刃上还留着血迹,猩红点点,怵目惊心。   她一步步走到季兴司面前,眼神游移不定。   “你怎么出来了?”季兴司回头看到她,沉声问道。   长发女子低着头,看着地上的血,闷闷的念叨。“好多血,好多血,是……是他的么?”   好多血?   季兴司冷笑,一把握住她的手臂将她拖向自己,强行按着他的手贴在他项颈处还没有来得及处理的伤口上,血花四溅。   “这里,也有好多血!”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是在她看着地上的那摊血,呢喃着问他是不是唐鹤雍的血时,他莫名的烦躁,几乎让他窒息的烦躁从心底攀升出来。   苏桐看着掌心的血,又回看地上的,眼神错乱。   “你不是说要走么,那你就走吧!”   季兴司放开她的手,取出白布抹干净刀刃,转身要走,却被人拉住。   “你受伤了!”   他帮了她很多,苏桐不是傻子,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知恩图报,她是可以的。   “所以呢?”季兴司不以为然的看着她,静静的等待下文。   “我帮你,包扎一下。”   对于她的提议,季兴司挑眉,但心里的烦躁却慢慢被抚平,控制不住的,身体轻微的颤抖了一下,他转过身,朝门口走去,步伐坚定。   苏桐站在原处,没有等到他的回答,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你还站在那干嘛?”已经走到门外的男人微微侧着脸,冷声说道。   “额……”苏桐不解的看着他,他好像没有答应吧。   “不是说包扎么,怎么,你想撕了自己的衣服给我包扎么?”他讽道,抬脚,头也不回的朝院内走去。   苏桐反应过来,一路小跑着跟了上去,跟他进了自己的卧室,在门口接过广田手中的药箱,慢慢朝那个坐在地上的男人走去。   她要走了,但有些后患,她要解决。   她按着急救课教授的方法,取出要用的药水和纱布,轻柔的为他处理伤口。因为身高的差距,跪坐在地上的苏桐必须直起身子,才能够得到他的项颈。   刀口很深,看得出始作俑者抱着必杀的心。那季兴司呢?季兴司是不是也抱着必杀的心?那地上的那摊血,还有那声枪声,他……受伤了么?   “嘶——”   一声痛嘶,苏桐倏地回神,才发现自己竟然将棉签摁在了他的伤口上。   “对不起!”她抱歉的看了一眼那双愤怒的黑眸,愤怒比阴鸷,让他更有人味。   苏桐不再多想,专注的给他清理伤口,弯腰拾起地上的纱布,小心翼翼的将他的伤口一遍遍缠绕好,再取过剪刀剪断,打结。因为考的近的缘故,她竟然听到了他如鼓得心跳声,强健,有力。   像季兴司这样的人,应该取个医生当老婆,她突兀的想着。   季兴司盯着那张近在咫尺的小脸,粉色的薄唇就在他下巴边,他只要稍稍侧头,就能将它含进嘴里,他一直、一直想要……   “我想给他打个电话。”那张粉色的樱唇微启,一句话落,他心中的念想倏地被浇灭,继而沉入死一般寂静的心底。   季兴司玩味的看着她,“怎么,你害怕他死在我这?”   苏桐眉头微微抽动,像是被说中了心思一般,有些微恼。   是的,她怕,她害怕唐鹤雍因为找不到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找季兴司。   季兴司是什么样的人?他这次有没有全身而退她还尚不知晓,若三番五次的来神木老宅,一万个唐鹤雍都不够‘鸠敧社’杀的,而且……   苏桐还没有想完,下巴便被人执起,力道大的几乎要捏碎她。   她不解的看着面前的男人,看着他的黑眸如隆冬的寒雪,笼罩在她身上。   “告诉我,你给我包扎,只是想要和唐鹤雍通电话。”   他不找边际的一句话,但是苏桐听懂了,正是因为听懂了,所以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给他包扎,起先,是因为看到那么多血,想到在她无数次毒瘾发作时,他是如何待她的;再后来,因为地上的那摊血,她才惊恐的发现,她的一走了之会留下多大的后患。   她眼里的惊慌悉数落进季兴司的眼里,季兴嘴角弯出一抹笑,讥诮至极。   他从来都不该,不该放任自己对她起了奢念,这样一个女子,看似娇弱却又诡异如狐。她连对他的关心,都是存有算计的。   而算计这东西,就像酒,发挥作用的时候在后头。   “给你,”他将自己的手机扔到她的榻榻米上,“另外,我会给你明天下午三点的机票,你走吧,再也不要回来。”   苏桐,若再让我见到你,我便不会这样轻易的,放你离开。   季兴司抚摸着项颈上的纱布,慢慢转身,走到门边。   “季兴司——”   苏桐喊他,声音清亮。   “谢谢你,我、我想,”她虽然对外人淡漠,但不至于是个傻子,一个人对你怀有怎样的心,但凡是个女子,都是能感应到的。   季兴司对她,她心中早已经明了。   “对不起!”嚅嗫了半天,苏桐只弄出这么矫情的三个字,连她自己都想鄙视自己。   季兴司身子一顿,再不停留,飞快的走出了她的视线。   这世间的□多的是这样,爱而不得,忘却不能。   她和唐鹤雍这辈子,都不可能依着她的期盼平平淡淡的过日子,她自私,舍不得放弃自己的梦想,也从未想过两人中任何一方放弃什么来成全另一方。   她觉得,这是一场已经病态了的爱,而她,一直是个病态的人,大抵这就是传说中的情以类推吧。   她拾起榻榻米上的手机,走到门前坐下,双手抱膝,将下巴枕在膝盖上。她偏爱这样的姿势,她觉得唯有将自己团抱住,才有些许安全感。   划开手机屏幕,荧光在暗夜里照亮了她的脸,她认真的拨着号码,坚定、无悔。   “唐鹤雍!你冷静点!”   敖碧居内,那个刚醒的男人冲下楼,朝门外奔去,却在半路被人飞身截住,一把按倒在地上。   “放开我,放开我!”唐鹤雍翻身,一拳挥开压在他身上的中村,立起身就要走,反被身后的大岛抱住。   “放开,大岛,你放开我!”   唐鹤雍嘶吼着,狂暴的像一只困兽,奋力挣扎。   “你冷静点,唐鹤雍,你现在去有什么用,我们救不出来苏桐,我们必须从长计议。”中村帮着大岛川秀架住唐鹤雍,一把将他按在沙发上。   他没有时间从长计议了,唐鹤雍心中升起无边的惶恐。   她恢复了记忆,她还被季幸步注射了毒品,毫不相干的人说她不想见他,唐鹤雍痛苦的挣扎着,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承受着痛苦和折磨,他的心像是被撕裂一般,痛得受不了。   他要见到她,他必须要见到她。   他的脑海里不停地盘旋着她躺在手术室内那晚的画面,她撕心裂肺的哭声响彻在耳际,在长达三十多天的杳无音信里,每每在他午夜梦回时,都能清晰的听到她嘶哑的声音哭喊着,她说:妈妈,好疼,我好疼……   她的疼,他恨不得能欲以身代。   一阵铃声响起,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来,震动着,打断沙发上的挣扎。   “是季兴司!”   中村将手机递给唐鹤雍,被摁在沙发上的人眼底血红,脸上包扎好的伤口因为刚刚的扯动,又被猩红晕开。   “你最好是要告诉我,把我妻子放出来!”他咬牙,声音从喉间迸发出来,带着漫天的恨意。   苏桐握着手机的手顿了一下,心下生疼。   “唐鹤雍。”她低低的喊他,轻柔,却也淡漠。   沙发上的人脸色刷的惨白,呆愣在沙发上半晌说不出话来,只余粗重的呼吸声。   “唐鹤雍。”她又喊他一声,离的很近的大岛和中村都听到了,对望一眼,同时放开了钳制他的手,朝一侧的沙发走去。   “桐桐。”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他却说得及艰难,仿佛是从天边传来的一般,带着哽咽。唐鹤雍一手捂住脸,透明的液体顺着他的指缝渗出,湿润了他的手。   他是在……哭么?   苏桐不确定,但是那声桐桐所包含的千般思念、万般眷爱她都感应到了。他还能喊她,他还能接电话,那就表明他并没有什么大碍,始终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唐鹤雍,我很想你。”迎着夜风,她幽幽的叹息,说着想你,却是离别。   “桐桐,你回来好不好?”   耳边传来男子如孩子般的哀求,夹杂着哽咽,苏桐鼻头一酸,泪水顷刻奔涌而出。   “唐鹤雍,我很想你,但是,我更想离开。”她伸手环过膝盖,隐隐感到寒冷。   “唐鹤雍,你不要再来这边找我了,我要离开日本了。我们就这样分开,好吗?”大抵是知道他的执着,苏桐给他下着猛药。   “唐鹤雍,我用那个孩子,来赎我的自由之身,”她忍着心口剧烈的疼痛,咬牙说下去,“你让我做回我自己,给我一条生路,好吗?”   好吗?好吗?唐鹤雍借着她的话反问自己。   怎么会好呢?可是她那样执拗着,要离开,让他放她一条生路。他爱到恨不得揉碎了烙进骨血的女子,如今只求一条生路。生路生路,他岂能不让她生着呢。   “桐桐,”他喊她,低沉如夜风的声音包围在她周身。   “我爱你。”   苏桐忍住哭声,轻轻地挂断电话,将那句我爱你深深的刻进记忆里,希望这一生,这三个字都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褪色。   唐鹤雍一手虚抓着电话,一手捂着脸,静静的坐在少发上不发一语。   大岛因那决绝的我爱你三个字,胆战心惊。   “大岛,中村,”男人捂着脸的手顺势抹下,湿意尚在。“有件事,要和你们说一声。十分钟后在书房,我先去洗个澡。”   大岛眉头突突的跳着,中村亦然。   唐鹤雍捏着电话,上了旋转楼梯,一路掩进二楼的卧室,行至床边坐下。   她认床,不知道这么多天里,她有没有好好睡觉。   唐鹤雍伸手,抚过她的枕头,眼角眉梢都是说不尽道不明的温柔。   桐桐,我会给你想要的。   他抬手,划开手机屏幕,将电话拨了过去。有人应了,声音森冷。   “我会给你想要的,明天一点钟。”   她不惜以伤人伤己的话,说服他放她离开,她甚至将那个他们失去的孩子搬出来,以那样残忍的话语在两人心里画上血淋淋的伤口。   她要走,她心心念念的想要离开、离开日本、离开唐家、离开他。   他可以逼迫自己放她走,但即便是走,也是要从他的视线里离开。   原来,他对她的执念已经到了如斯地步。   “桐桐,你如今能让我这般痛苦,不过是仗着我爱你,而你能将离开二字说的如此平静,也不过是,不够爱。”   他坐在暗夜的床沿边,幽幽的低喃着。   他爱她,成了她禁锢他的枷锁。她不过是仗着他比她爱他更甚,他明明知道,却终究是沉溺其中。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第二更,好鸟,碎觉驱鸟,好困困~ ☆、繁华落尽卿辞去(上)   “鹤雍。”   神木老宅外,大岛拉住唐鹤雍,眉头皱的死紧。   “你确定想清楚了?”   唐鹤雍眉眼清冷,没有多少波澜起伏,他点头,表示应允。   “可是你要知道,整个唐……”   “大岛,不要说了!”中村打断大岛川秀的话,深深地看了一眼唐鹤雍。“他若没想清楚,我们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当年,若是他所有的产业能够换回陈妙泪,那他绝对是眼也不眨的便拱手相让。可是偏偏,他的那些产业在那个时间,起不到丝毫作用。   这才是爱情,它就像是最妖娆的罂粟花,散发着致命的诱惑,一旦沾上便是从此再也戒不掉,只能沉沦其中深陷且不能自拔,就像是沙漠中行走的路人,在极致的干涸中遇见一杯水,明知是毒药,却终究饮鸩止渴。   大岛不再说话,深深地叹气。   “走吧。”中村朝唐鹤雍点了个头,率先朝大门走去,大步流星,没有迟疑。   大岛手中领着公文包,却如千斤重,步履维艰。   一行人,在黑衣人的带领下,走到了神木家的庭院深处,越往里,越发的觉得戒备森严。   “社长就在里面等待三位,请吧。”黑衣人指了指三米开外的屋子,门却紧闭着。   “请留步,例行检查。”   门边的另外两个黑衣人立起身,示意三人靠墙,有礼的检查完后,将三人请到门边,伸手拉开那扇木门。   屋子里很宽敞,挑高比一般的日式建筑要高出了很多,看摆设不难判断这里是个中型会议室。屋内有一张诺大的会议桌,季兴司就坐在会议桌的一端,不动声色的看着三人朝他走来。   会议室里,除了唐鹤雍一行三人外,便只有季兴司和六名手下,其中两名站在他身后,便是广田和那脸颊有着狰狞疤痕的男子——浅草真俊。   “苏桐呢?”   唐鹤雍凌人的目光落在季兴司身上,季兴司漠然地剜了他一眼。   “东西呢?”   “季兴司,这是你的地方,你还怕我跟你耍诈?”唐鹤雍冷笑,他既然选择在此处和他做交易,那便是十成十的坦诚。而他这十成十的坦诚,不过是为了确保那个女子的安全。   “兵不厌诈!”   唐鹤雍挑眉,微微向后侧头,望了一眼大岛和他手上的公文包。   大岛会意,提起公文包走到会议桌上,将里面的牛皮信封取出来,放置在面前。   季兴司朝浅草扬了扬下巴,浅草便朝着牛皮信封走过来,伸手要取时,被唐鹤雍压制住。   “我要看到她的人。”   季兴司看到他眼里的坚持,朝广田挥了挥手,广田不动,只是站着,抬手按了一下手中的遥控器。   三人背后的巨大背景墙上,投放出影像。一个女子屈膝坐在房内的木桌旁,有人进来,是个老妇人。端着木制的托盘,行至桌边,将托盘内的白粥和精致小菜放好。   女子对她笑,轻声用汉语道谢。   小巧的梨涡,素颜苍色,瘦的几乎皮包骨头。   她拿起筷子,伸向小菜,慢慢的品尝着,意兴阑珊。   唐鹤雍慢慢的松开压在牛皮信封上的手掌,仍凭浅草将信封取走,递给神木季兴司。   季兴司冷冷的瞟了一眼还死死盯在背景墙上的人,打开信封,取出文件。白纸黑字,硕大的标题印着:股权变更书。   那晚,就在季幸步将苏桐的行踪告之唐鹤雍的那晚,唐鹤雍打电话约他见面。   唐鹤雍找他要人,他是怎么回答的?他说鹤雍,既然你这么想要回妻子,哪就拿唐家来换,如何?可当时的唐鹤雍是怎么回答的?他说这种要求,他季兴司自己想想就行了,提出来,未免可笑。而唐鹤雍若答应,就是更可笑了!   “一纸文书,整个唐家换取红颜。唐鹤雍,你现在不觉得自己可笑?”   唐鹤雍没有理他,双手撑住会议桌的边缘,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像是要将他生生烧死一般。   “你若看完了,那就签字吧。”   季兴司冷哼,翻看着手中的文件,股权变更书,股东变更通知函等等,所有的文件一应俱全,只要对面的男人签下字,就都是他的了。   他望向唐鹤雍,唐鹤雍也望着他。   时至今日,那双桃花眼里,依然是毫不锐减的凌人傲气,就算是在那样黑暗的日子里,他自己都差点因为身世而被自卑击垮时,这个男人依旧目光如灼,高傲如猎豹。有的时候,他真是很好奇,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看到他狼狈惨败、一蹶不振的样子。   “唐鹤雍,你果然比我狠,既然你心甘情愿,那就签字吧。”   季兴司将一式两份文件全都签上自己的署名,戳章,盖牢后,由浅草送至唐鹤雍面前。   唐鹤雍仍旧是双手撑在桌沿上,静静的看着面前摊开的文件,这几份文件中,他将他名下所有的股权和经营权悉数交出,换而言之,他交出的,就是整整一个唐氏王国。   一个历经三代,努力经营下来的企业王国。只要他戳了章,签上名字。自这一刻起,都不在属于唐家了。   眉心微隆,唐鹤雍墨黑的桃花眼里,深色晦暗不明。   季兴司看到他的神情,心中突然一阵畅快,下意识的,他不想他去签署这份文件,如若他不签署,那他和苏桐就……   所有的如若带来的后续断送在唐鹤雍离开桌沿的手里,他取过签字笔,果断的在文件右下方签上自己的名字,而后取出那枚紫莹莹的印章,狠狠的戳了上去。   摁在印章上的指节,因为用力,渐渐泛白。   季兴司看向他的眼,冷的如三九天的冰块,眼底一片阴霾之色。   “嗯,也就是说,唐家现在是我神木季兴司的了,很好,非常好。”他看着文件,笑问前方的男人。   “把苏桐带出来!”唐鹤雍微微眯眼,看着季兴司。   椅中的男人望着他,眼神里渗进了几丝怜悯,那几丝怜悯一下子让唐鹤雍寒了心。   “苏桐?你妻子?哈哈,这会儿,她应该已经出门了。她昨晚没告诉你么,她今天就要离开日本了。”   唐鹤雍慢慢直起身,看着三米开外的季兴司,那个男人眼神阴鸷,带着癫狂。   “我说过,不要耍花样。”   唐鹤雍一把声音冷的能挤出冰块来,他一手撑在桌面上,一个借力便翻过会议桌,手刀快如闪电般朝着最近的一个黑衣人敲去,另一只手探向黑衣人的腰间。黑衣男子闷哼一声倒在地上,他腰间的枪已握在唐鹤雍手里。   “嘭!”子弹出膛的声音,那颗子弹从唐鹤雍的手枪里冲出,直直射向季兴司。   电石火光间,所有的人都动作了,季兴司屈腿奋力一蹬会议桌,椅子向后倒去,险险避过那一枪。可他左后方的黑衣人却因此遭殃,子弹堪堪射进他的心脏。浅草抢在大岛袭击黑衣人之前,飞身从桌上欺向大岛,一把将他压制在地上,枪管抵着他的后脑勺。他身后的广田双手执枪,右手瞄准唐鹤雍,扳机扣下,被唐鹤雍躲过,左手正要向中村开枪,却在下一秒顿住。中村利落的夺过离他最近的黑衣人刚□的抢,一把将黑衣人挡在自己前面,抬枪指着季兴司。   “让你告诉我苏桐在、哪、里?”疼唐鹤雍的枪指着季兴司,眼角都是肆起的狠辣杀意。最后三个字,他一字一顿,说的清晰极了。   “唐鹤雍,你觉得是你的枪快,还是我的人快?”季兴司躺在地上,仰望着他,有些玩味的问道。   唐鹤雍怒极反笑,薄唇微扯,刹那芳华。   “我不介意试试。”   他如今,早已都不在乎了。修长手指搭在扳机上,缓缓地向后扣动。   “绿川,你去,让小姐把苏桐带过来!”   季兴司卡在他扳机扣动的最后一秒,朝那个端枪指着唐鹤雍的黑衣人说道。   “是!”   黑衣人旋身出去了,一屋子人,就保持着这种姿势,静静的等待着。   唐鹤雍侧耳倾听,眼神却是一秒都不离开季兴司,修长的食指搭在扳机上,随时准备扣动。   若他,胆敢骗他,那今日,就是同归于尽!   不知道到底等了多久,门外响起脚步声,由远及近,然后有门锁转动声传来。   “啪嗒!”   门被从外推开,首先进来的是去而复返的黑衣男子,男子身形高大,以至于紧随其后的人被遮挡住,直到进了屋内,才被人发现。   “苏桐!”   最先看到她的,是被压制在地上的大岛川秀,从他的角度,将隐藏在黑衣人身后的娇小人影一览无余。   他喊她,亦是在告之唐鹤雍,他要的人,来了。   “社长!”   黑衣人先前垮了一大步,终于将身后的人整个曝露在众目之下。   那个女子,长发落肩,低眸微垂,看不清表情。她贴在身侧的手里,攥着什么东西,捏得死紧。   “唐鹤雍!”   尖锐的喊声隐含着凄厉,走在最后的高挑女子冲着唐鹤雍喊道。墨黑的短发,艳红的薄唇,她手上的枪正抵在长发女子的后脑勺上。   季幸步站在苏桐身后,比苏桐高了一个头,更映衬的她娇小无比,季兴步的一双眼淬了毒的望着桌上的文件。   “唐鹤雍,你竟然放弃了整个唐氏。”   她不敢置信的喊道,视线在文件、唐鹤雍和苏桐身上来来回回扫视着,为了这个女人,他竟然放弃了整个唐氏帝国。腿肚子一软,季幸步差点站不住。   “只要我在,下一个唐氏指日可待。”   男人看了一眼季幸步身前的长发女子,倨傲的说道,他的自负是与生俱来的优越烹制而成的。   一个唐氏,若他肯,千千万万个唐氏也不再话下。而那个女子,世间只有一个,他丢不起。   “是么?”季兴步的枪抵在了苏桐的后脑勺,“到底是什么,能让你自负成这样。唐鹤雍,一个历经三代的产业,就因为她,你就拱手送给我哥哥了?”她的枪带着满腔的怨气,恶狠狠的点着苏桐。   而那个女子至始至终,未说一句话,像个木偶一般,被季幸步掬在手中玩弄着。枪口点在后脑勺上,使得她的身体随着季幸步的动作晃动着,她不哭也不喊,就连丝毫的挣扎都没有。她只是垂着长睫毛,余光定在那份文件上。   那份摊开的文件右下端,签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字:唐鹤雍。   为什么会这样?事情怎么可以演变成这样?他们不是说好了么,就这样分开,他放她一条生路。彼此各安一隅,或相爱,或相忘,或思念,但唯独不需相守。   他曾经为了唐氏,给她注射安眠药水;如今为了她,又将唐氏拱手相送。   他就是这样,让她不得安生!   “桐桐!”不远处的男人慢慢放下枪,缓缓朝他走来,他喊她,声音暗哑。   她从进门到现在,没有抬头看过他哪怕一次,他们之间,竟然已经生疏到如此地步。一个多月未曾谋面,于她而言,大抵是都没有意义的。   她恨他,而他也强烈的感应到了。   “唐鹤雍。”   她抬头看着已然走到面前的男人,轻声喊道,黑曜石般的眸瞳里一片清冽。   “我要走了,下午三点的飞机,去伦敦。”   有些事,结局早已注定,不论他最后是否驻守在她心里。可是,他却让她原本轻松地步伐背上沉重的十字架。他拿整个唐氏换她,可他换到的,不过是她和他当面辞行。   他执拗的牵起她的手,转身看着已经站起身的季兴司,可季兴司却只看着他身侧的人,冰冷的眼里有着一小簇微弱的光,闪闪烁烁。   苏桐看着桌上的那份文件,又抬头看向季兴司。   她原本以为,他们之间,尤其是在后来,多少是单纯的,没有掺杂什么肮脏的东西。可面前的事实却叫她无比自嘲,原来她竟然还保留着所谓的天真,去相信一个待她好的人,不会利用她。   她虽回报不了他的感情,但只是于她而言,对他是心存感激的。   如今,这一点点感激,最终也随着那份文件一起,被埋葬了。   季兴司看着她自嘲的笑一点点攀上嘴角,眸中微弱的光终究是熄灭了,恢复成原有的一片死寂。   “你们走吧!”   季兴司大手一挥,转身背对众人,不再言语。   季兴司都已发话,谁还敢强留他们?   中村和大岛走在前面,唐鹤雍牵着苏桐,跟着前面两人一步步朝着门边走去,在越过季幸步时,苏桐几不可见的微微颤抖了一下。   她本能的,害怕靠近季幸步,她加注在她身上的痛苦,她怕是穷其一生也是不能忘记的。   唐鹤雍紧紧的将她揽在怀里,大掌贴在她的腋下,温热,坚定。   他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就这样带着那个如蝼蚁般下贱的女人从她身边走过去。季幸步红了眼,歇斯底里的吼道。   “哥哥答应你走,我还没有答应呢!”   她吼完,手臂一抬,扣动扳机。   “嘭!”   “嘭!”   两声枪响,苏桐被人飞快的自右朝左揽进怀里,压到了地板上。她清晰地听到头顶上方,传来什么东西嵌进肉里的声音,还有男人压制住的闷哼声。   身后的季幸步一下子跌坐在地上,膝盖处鲜血汩汩的流淌着,片刻便在脚边积了一滩血渍。   早在季幸步喊出声时,唐鹤雍就已机警的转身,堪堪来得及将苏桐护进怀里,反正握着的枪朝季幸步射去,毫不留情。   “季幸步,谁准你开枪的!”   两声枪响,屋内的人都已处在警备状态,所有人的枪都端了起来,瞄准了门口的四人,季兴司朝着季幸步怒吼,几个跨步奔到被压制在地上的人身边,一边拉开唐鹤雍,一边探手想要去检查被压得人是否受伤。   苏桐没有察觉到季兴司,她获得行动上的自由后,飞快的回头,审视着身后男人的身体。身上没有一点异样,她伸手要去碰触唐鹤雍的胸膛,却被人一把握住。   苏桐的视线顺着那只手向上移,然后,看到他苍白着一张脸,冲着她笑。   “我不像哥哥,我得不到的,我也不会让别人得到。”季幸步忍着疼冷笑道,看着面前的两男一女,真是可笑至极,她的哥哥竟然为了那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止她。可如今,还不是同样被弃若敝屣。   “我说了,让他们离开!”再一次重申,季兴司站起身。   苏桐脑子里一直回荡着唐鹤雍的闷哼声,她伸手想要扶他起来,可他已经率先站了起来,还顺带拉了她一把。只是,只是他的脸,苍白的太厉害,让她无法相信,他没有受到任何伤。   “唐鹤雍,你,你还好么?”   车内,苏桐看着那张惨白如纸的脸,声音发抖。   “桐桐,”他望着她,眼眸深不见底。“你还是要走么?”看了一眼被她捏的死紧的机票,唐鹤雍抱着微弱的希望不死心的问道。   苏桐一张脸雪白如纸,她下意识的攥紧了手中的机票,生怕被人夺走一般。这是她最后了,唯一的机会了。   她沉默,不敢去看唐鹤雍的那双眼。   自嘲的笑笑,她什么都不必说,就刚刚的举动已经明确地表达了她的想法。唐鹤雍无力的靠在椅背上,他的伤痛溢出眼角。   只有她,能将他伤的体无完肤。   伸手想要握住苏桐微微颤抖的手,他想要看看那些他不在的日子里,她被人肆虐过的臂弯,却在抬了一般时,无力地垂了下去。   “唐鹤雍!”   苏桐一把捞住他垂下的手,靠近他。   “你到底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她捧起他低垂着的头颅,眼神在车子行径的方向和他的脸上急速的徘徊。   “我听到了子弹的声音,唐鹤雍,你快告诉我。”   苏桐得不到回答,再看一眼车前,只要再五分钟,车子右拐,就是远离机场了。   她心一横,伸手向他背后探去,却被人握住。   “桐桐,我没事,我、穿了防弹衣。”他握着她冰凉的小手,将她眼底的焦急和惶恐看得一清二楚。   他怎么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要走,她仍旧是铁了心要走,但她又担心他因为她受伤,担心的同时,手中的机票攥得死紧,从未松懈过哪怕一秒。   “桐桐,我送你走,好不好?送你去机场,这次,真的送你走,不会再……”他微微喘息着,一手钳制住她的双腕,一手揽住她的肩膀,不叫她看见他的脸。   “跟上前面的车,然后掉头,去机场!”   他朝着前面的司机说完这句话时,额际青筋浮现,豆大的汗水顺着鬓角往下坠落。   她终于放下心来,安静的靠在他身侧,心中却没有该有的喜悦。   她可以走了,只要今天踏上飞机,她就再也不会和这片土地有任何瓜葛了。她一直期盼的,可如今,为什么连一丝解脱后的轻松都没有?   车子猛然停了下来,尖锐的刹车声响起,苏桐在唐鹤雍怀中,和他一起被迫向前撞去,却在快要撞上前方的座位时,被人抱进了怀里。   “鹤雍,我们必须马上……”   车门被人拉开,大岛铁青着脸,劈头盖脸就吼起来。   “大岛,送我们去机场!”男人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喘息道。   “唐鹤雍!”   “桐桐的航班时间,快、快到了。”他仍旧是微微的喘着气,脸色煞白。不知道是因为离别在即,生离别的撕心裂肺导致,还是什么别的。   “唐鹤雍,你真的没事么?”女子眼里,只看得见他,她像是在确认,又像是在说服自己,更像是让他来说服自己。   “没事,你要走,我送你走便是。”   让我亲眼看着你,安全地离开,这样,我才能安心。    ☆、繁华落尽卿辞去(下)   机场,行人匆匆。   苏桐坐在VIP候机室中,仅仅只是一室之隔,却是内外两重天地。室外,人声鼎沸;室内,一片死寂。   除了身侧,偶尔传来男人轻微的喘息声外,就只余自己的呼吸声了。   诺大的休息室里,只有苏桐和唐鹤雍两人,其他的人都在门外,像是要给时间让他们独处亦或是,道别。   可是,除了沉默,两人都未曾开口。   苏桐不说,因为不知道要说什么,在他用江山换美人后的现在,她还能说什么?她不能留下来,那就什么也不必说了。   唐鹤雍不说,是因为没有力气,他只觉得就这样坐在她身边,静静的陪着她,听到她清浅的呼吸声,就已经足够了,至少在最后,他们还在在一起的,尽管分离在即。可这一刻,至少是在一起的。   他想伸手,拉住她,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各位乘客请注意,三点钟飞往英国伦敦的班机就要起飞了,请乘客们注意时间,及时登机。”   静谧的空间里,突然传来机场工作人员甜美的声音。   苏桐的肩膀轻轻抖了一下,她垂目看着手中的机票,动了动唇,正要开口。   “走吧,我送你。”   男人更快的打断她要出口的话,一咬牙,从椅子中站了起来,却不受控制的摇晃了一下,女子长发遮目,终究是没有察觉到。   他陪着她,一步步走向甬道入口处,那里,站着数名机场工作人员,那里,就是她离开日本的最后一道门,进去了,就自由了。   她将东西递给安检人员,安静的等待着,她身侧的男人轻轻靠在安检入口的警戒线株上。   “请拿好您的机票和护照,这边请。”   安检人员甜美的声音配着温柔的浅笑,苏桐看了一眼她手掌所指示的方向,顿了半晌,抬脚便要跨进去。   “桐桐。”有人牵住了她的手,她嚯地转身,看着面前的男人,如惊弓之鸟。   唐鹤雍苦笑,她已经这般看他了么?   苏桐看着男人插在裤兜里的手抬起来,伸到她面前,皓白的掌心躺着一枚小小的戒指。脑子里什么东西被击中,一下子闪出一片白光。   她记得她那它许愿,希望佛祖保佑他此生无恙。   戒指被拿回来,那她的愿望呢?会不会被……   “可以、可以带回去么?”唐鹤雍望着她,眼里都是无尽的绝望。   苏桐泪如雨下,他的绝望深深的撞击在她的心上。这是她深爱的男人啊,是她许诺一辈子不离不弃的男人啊,为何到了如今这般田地。   唐鹤雍看着她伸出右手,无名指微微张开,绝望的眼里升腾出一丝释然。他将戒指拿起,缓缓的套入她纤细的无名指。   他明明的记得,她在圣坛前说‘我愿意’的那一天,阳光灿烂,那时他们还是陌生人,怎么如今就成了他生命中最不能承受之重呢?   “真想再抱、抱你!”   食指怜爱的抚过她的脸颊,他哀伤的声音缓缓流淌进她的耳朵里,让苏桐溃不成军。   她抬起双手,想要抱住他,却被截住。   唐鹤雍轻轻的朝她摇摇头,“走吧,不要回头!”   她倔强的看他,男人仍旧摇头,她明了,转身,抬脚走进甬道里。唐鹤雍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似乎要将她离开的背影刻进心里一般。   那个女子走的极快,却在十步开外倏地停住脚步。   唐鹤雍来不及阻止时,女子已经转身疾驰过来扑进他怀里。   她伸手紧紧抱住他,“让我再抱一次,最后再抱一次。”   她哭道,她爱他,但是却一定要离开他,这就是宿命。   那双紧紧环在他背上的小手渐渐感觉到了不对劲,她喉头一紧,赫然感觉到他背上一片湿濡。   “唐鹤雍,”她挣扎着要推开他,却被他反抱的无法动弹。   “桐桐,我爱你。我这辈子,就只爱过你一人,我、我从没,这样爱人。”他的声音越来越模糊,呼吸也越来越微弱。   “唐鹤雍,快放开我,快放开我。”她奋力的想要看向自己的手掌,可是她无法动弹,她哭叫着,感受到身上越来越重的压力。   “傻丫头,说了不要抱的。好、好儿照、照顾……”   最后的话没有力气再说出口,他支撑不住的,将重量全数放到了苏桐身上,苏桐一个跄踉,抱着他跪倒在地板上。   血,全是血,她的手掌、手臂、衣袖上全是猩红,   “唐鹤雍,唐鹤雍,骗我,你又骗我,不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怎么可以!”苏桐红唇颤抖着,将他扳过来的手也是抖的厉害。   她解开他的西装,哪里有什么防弹衣,有的只是那件洁白衬衫上如泼墨般的晕开的血迹。   “唐鹤雍,你不能这样对我!”她暗哑着声音,不让自己哭出来。她将他的头抱在怀里,低头贴在他的唇边,听着他气若游丝的呼吸。   他是快要死了么?他怎么可以死,他若爱她,怎能这样待她。   机场外的大岛和中村已经赶了过来,看到躺在地上的两人,心中骇然。   呼啸的救护车响彻在东京街头,皇室保安开路的东京,即便是再拥堵,也堵不住这路人半秒钟。   苏桐在机场到医院的路上,一直是浑浑噩噩的呆愣着。   直到顾修远和中村一干人将唐鹤雍从救护车中抬下来时,她才清醒过来,跳下车一把抓住担架。   “苏桐,唐鹤雍需要马上急救。”   顾修远温声道,女子愣了两秒钟放开手,小跑着和他们一起朝手术室走去。   红灯乍亮,刺得手术室外的苏桐眼睛生疼。   她靠在墙边,双手抱胸,她的手上还有着未干的血迹,血腥味混着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冲击着苏桐的眼,片刻,眼前便一片模糊。   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她抬头,看不清对方的脸。   “先坐一会,你太累了。”   是大岛,这个声音,她记得。但是,她不累,她得站着,这有这样,她才能保持清醒。   那声闷哼,那个子弹嵌进皮肤的声音,果然是真的。她本就听到了,却下意识的想要忽视,她想离开,她生怕旁生出什么枝节,便是再也走不了。所以她问他有没有事,他说没有,她就要自己相信。   她明知道,只要她坚持,那在车里就会发现他中枪的事,可是她没有。   她竟然,竟然……   “姨娘!”   站在苏桐身侧的木之本看到急冲冲而来的人,一声疾呼,想要拉开她却已经来不及了。   “啪!”   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耳光的苏桐愕然抬头,颊边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巨大的力道让她隐忍在眼眶里的泪顺势滑落。   “妈妈,别这样!”   唐吹衣一把拉住母亲还要再次挥下的手,挡在苏桐面前。   “你给我让开,今天,我就要打死这个贱人,若不是她,鹤雍怎么会躺在里面。”唐老夫人怒极攻心,眉眼间都是厉色。   “伯母,开枪的是季幸步!”   大岛走到唐老夫人面前,平静的陈述道,余光瞄了一眼被木之本拉到一边的苏桐。   “如果不是她,鹤雍怎么会和‘鸠敧社’结下梁子?”   大岛刚要张口说什么,却被身侧的唐吹衣打断,她怒吼道:   “那嫂嫂为什么会被‘鸠敧社’给抓走?妈妈,你真当自己能一手遮天么?若果不是你,裕子怎么能那么轻而易举的将嫂嫂带走?如果不是你,哥哥怎么会在嫂子失踪了那么多天后才知道?嫂子她也是人,妈妈你这样做,真的不会良心不安么?”   她一句紧接着一句的反问道,像是指责,又像是声讨。   “你真的以为哥哥不知道么?他是因为嫂子的事□乏术,他说他不会放掉任何一个拆散他和嫂子的人,哥哥的脾气你还不了解么?妈妈,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个样子,你难道就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幸福么?还是说,你嫉妒。”   桃花眼里都是彻骨的痛意,哥哥那样的人,童年被剥夺,无休止的被动的卷入身世之谜的战斗中,她真的不知道作为母亲的妈妈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去看待儿子的。   她得不到父亲完整的爱,她就希望自己的儿子不要给任何人爱。   “你!”   唐老夫人眼底闪过一抹痛意,扬手就要朝着唐吹衣挥下去,却被人攫住手腕。   “你是什么东西,”唐老夫人倨傲的看着面前的男子,“你以为当年老爷的一封书信,你就真当自己是唐家的人?就凭你母亲也配进……”   “你住口!”   唐吹衣撕心裂肺的朝着母亲吼道,泪水打湿了她的脸。“我不许你这么说他!”   “吹衣,你还要我和你说多少遍,你和他……”   “我不管,我不管!你和我说一万遍也没有用,除非你把你的女儿杀了。”她哭喊着,眼里都是恨意。“我不在乎,我早就不在乎血缘了。我只是恨,恨我为什么会是唐家的女儿!我宁愿不是!”   唐老夫人再也隐忍不下,一把挥开攫在她腕上的手掌,再次朝唐吹衣挥去,最终却只打在了某个男人的背上。   大岛川秀背对着唐老夫人,将唐吹衣抱在怀里,眼角都是悲凉的痛意。   中村和木之本看着这边的三人,眼神阴霾,有些事,他们永远都是局外人,不论说什么,都是隔靴搔痒。   苏桐靠在墙边,静静的靠着,心跳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沉寂。   手术的门突然被打开,从来面走出来一个护士,噼里啪啦的一阵日语,说的周围人面色凝重。   苏桐听不懂,她突然庆幸自己不懂,可是明明是没听明白,为什么心还这么疼?   “子弹从后洞穿了鹤雍的心脏,左心房严重受创,失血过多,手术室内情况很糟糕,恐怕、恐怕……”   为什么心疼?原来是有人给她翻译了。   木之本看着面前失去血色的小脸,再看看她灰败的眼,伸手拉住了她的手。   “修远会救他的,一定会的,桐桐。”   他当然会救他,可是顾修远不是神仙,如果不是真的危在旦夕,他怎么会遣护士特地跑出来和他们宣告手术状况呢。   他也不想大家担受更多的担心,若果他有把握能救活唐鹤雍的话,绝计不会告诉手术室外等待的这些人手术状况的。如今,也只有一个可能。他想要大家,都做好心理准备。他不希望大家抱有太大的希望,连他都有些放弃了,是这样么?   换而言之,也就是,唐鹤雍,要死了了么?   靠着墙的身子,慢慢的滑到地上,她长睫低垂,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抬起双臂抱住自己。   “桐桐,你振作点。”木之本蹲□子,把手放在她的肩上想要劝慰她,却又觉得力不从心。   唐鹤雍要死了,那她怎么办?苏桐在心中问道。   若他死了,她该怎么办?他活着,她可以和他天各一方,若他死了呢?   若他死了,那她就和他一起死。   那一刻,心底的答案就是这样清晰的,明明白白的呈现在她的脑海里。   “唐鹤雍,你要是死了,黄泉路上,等我作伴!”   她闷在双臂间,轻轻地、缓慢的、一字一顿的说道,像是呢喃,又像是起誓。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们,桐桐其实不是不顾唐,只是她太了解自己了,   她如果一直留在唐鹤雍身边,总有一天会失去自我,会恨唐鹤雍的,   所以相对于将会可能的相互厌倦到终老,   她宁愿选择相忘于江湖缅怀到哭泣!   呜呜   大家是要正常完结,还是希望番外和最后完结篇一起贴呢?   请留言,谢谢! ☆、一别经三年,何日再逢君?(结局.上)   三年后,英国伦敦,中国农历年。   伦敦泰晤士河畔不仅有很多的古老的咖啡店,还有很多艺廊。一间间散落在角落里的画廊,风格别致,合着咖啡店组成了一道及美丽的风景线。   位于街道西北角的一间精美画廊外,站着一个高个男子,怀里抱着一个约莫两岁的小男孩,两人正看着前方锁门的娇俏女子。   女子一头俏丽短发,回眸时唇角暖意四起,在寒冷的伦敦一月,让人感受到如阳的温暖。   “走啦,乖儿子,来,妈咪亲亲。”   温暖走到男子身边,踮脚在儿子粉嫩的颊边戳了一口。   “那我呢?”男人看着她,一双黑曜石眼眸柔情万千。   “噗,你呀,让儿子亲吧。”她抱过儿子,却在他不经意间在他唇上印上一吻。   男子笑,黑曜石眼眸看着儿子,小家伙趴在妈妈肩膀上狡黠的嘟着小嘴冲身后的爸爸要亲亲,和妈妈如出一辙的笑印在脸上,煞是动人。   “下雪了!”   牛津城内,某间研究所里传来一个欢快的声音。   “下雪了,Su。”   Joy看了一眼窗外,笑着回首朝座位上的女子喊道,她冲她招手,棕色的眸子里都是明亮的笑意。   似乎是被Joy感染了一般,Su退下鼻梁上的眼睛,急急奔到窗边,果然,窗外洁白的雪花飞舞,地上早就堆积了厚厚的一片。   看来是早就在下了,但是一心扑在课题上的两个人直到此时才注意到,银装素裹的世界大抵是上天给她们的礼物,有种突如其来的惊喜萦绕在周身。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站在窗边,看着洋洋洒洒的雪花渐渐将对面的尖顶染白。   大自然真是个奇妙的世界,它能在短短几小时内,将熟悉的风景转变成另一种样子,美轮美奂。   一阵手机铃响彻在屋子里,Joy首先回过神来,瞄了一眼声音的来源,推了推还在神游的女子。   “恩?”神游的女子不解,回首看她,黑曜石眸瞳像是两颗黑宝石,灼灼生辉。   “你的手机在响。”Joy扬了扬下巴。   女子这才真正的回神,贪恋的看了一眼窗外的落雪,慢悠悠的走回课桌,拿起电话。   “喂,哥哥。”   “桐桐,是我啦,你什么时候的火车呀。”这么活力四射的要震坏她耳朵的声音,除了温暖,还会有谁?   苏桐抬眼看了一眼桌上的闹钟,现在才十二点半,她买了三点的火车票,从学校走到牛津站也不过几分钟的路程而已。   “三点。”她老实的交代。   “那我四点开车过去Paddington接你。”   “不要了,到时候我自己坐公车回去就行了。”   “扯淡吧你,公车能做到咱们家门口么?”温暖黑线,八成是下雪了,这丫又想走着回来。   苏桐揉揉眉心,有些叹气。   “你看你,才做我大嫂几年啊,长嫂如母的架子倒是端的挺正的,累不累啊你。”她取笑温暖,却也是打心里替她高兴。   “我不管,反正四点钟我在Paddington等你,好啦,挂了啊,你大侄子又在嗷嗷叫了,真不知道这小鬼像谁,整天嗓门这么大。”   “噗~”   苏桐没忍住,扑哧笑出声。   像谁?温暖说着话真不怕被哥哥‘惩罚’么?苏如阳小朋友的性子明明就是完完全全承袭了他老妈啊,真不知长大了,什么样的小姑娘才能治得住他。   门开了,冷风灌进来,只穿着毛衣的苏桐打了个寒颤,一回头,看见了大胡子教授——罗素-加麦斯。   “看我给你们带什么好吃的了。”加麦斯教授幽默的转了个身,摘下帽子绅士的朝屋内的两名女子行了个宫廷礼。   苏桐本是嗤笑的眼在瞄见加麦斯怀里抱的东西后,猛地瞪圆,飞快的朝他奔去。   “千果馅饼!”   这边Joy给加麦斯的宫廷回礼还没回完,听到某女的喊声后,也如兔子一般窜过去,两个小脑袋在加麦斯捧着的袋子前挤来挤去。   “Su,那个是我的。”Joy含糊不清的说着,双手并用,想去抢那块大的。   苏桐哪里肯给,伸出粉色的小舌头便在馅饼上舔了一口,然后得意的看着Joy,戏谑的眼神仿佛在说:来啊来啊,来抢啊,我舔都舔了,有本事你就抢回去吃掉!   Joy见她又耍赖,一把夺过加麦斯手中的纸袋,转身就要小跑到屋角。   苏桐瞪大眼睛,叼着那片大的馅饼,伸手朝着Joy的腋下攻去,两人倒在屋内的沙发上,咯咯地笑着。嘴里含糊不清的吐露着纯式英语,笑作一团。   加麦斯无奈的看着两名爱徒,这个时候,还是远离两个人女人的战争为上上计。   他转身走到课桌上,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数字变化,又拿过两人做的数据记载,皱眉思索着。   苏桐不经意间瞥见了导师神情有些严肃,便不再和Joy打闹,拍拍手朝着怪老头走去,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电脑屏幕。   “昨天下午的收盘数据呢?”加麦斯头也不抬的问道。   苏桐倾身过去,取来昨天整理好的文件夹,翻开。   “7.23收盘。”   苏桐刚说完,心中顿时一惊,立时取过眼睛带上,盯着联机的其他几台电脑屏幕,翻看着千变万化的各类数值,有些东西渐渐被扒出来,呈现在台面上。   加麦斯看着苏桐的眼里,有着赞赏,这孩子对金融股市的敏锐度,超出了他的预估值。   右手滑动着鼠标,左手握着笔飞快的在白纸上记录着一行行数据,不用刻意去看,心中早已烂熟。   抱着纸袋的Joy俯身看着白纸上的数值,修长的眉皱呈八字形。   “6.64,7.02,7.03,5.95……”她默念着黑眸女子抄在白纸上的数据,脑中数据千帆过后,眼中顿时溢满狂喜。   “老师,我们赢了!”   Joy放下手中的馅饼,开心的鼓起掌来,一把抱住苏桐,吧唧一口亲在她脸上。“Su,你太厉害了,我们又打败了那群自大的孔雀男。”   苏桐嫌弃的推开Joy,拉着她的衣袖死劲往脸上擦着,“你嘴巴里都是馅饼!”   Joy奸计得逞,哈哈大笑。   “就是有馅饼才亲你的,哈哈,哈哈。”   苏桐放开她的衣袖,没好气的剜了她一眼,靠在桌子上。   “不过,SU,我很是不了解这个,”Joy百忙中伸出食指点了点电脑屏幕上的某只股,“这个。”   “嗯?”苏桐斜睇着Joy,尾音上扬,一脸‘甚么意思?’的表情。   “虽然我们赢了,可是,我不太明白你连续三次的股组里都有这只股是为什么。以你的仔细程度,你不可能没发现,每只股我们也是精挑细选的。PK赛里,最忌讳的就是用同一只股,你明知故犯的原因,我很好奇这个。”Joy说的头头是道,棕眸里闪烁着华丽丽的八卦。   那只股……苏桐右手轻抚上左臂臂弯,眼角闪过一丝异样,消纵即逝。   “声东击西,你懂不懂?”苏桐挑眉,将她八卦的心扼杀在摇篮里,见Joy还想再追问,立即转身,岔开话题。   Joy见她明显避重就轻,也不好再问,悻悻低头转身回到沙发上。   “今年的除夕,可以安安心心的过个好年了!”她伸了个懒腰,理了理自己及肩的乌黑发丝。   历时半年的这场股市之争,争得不仅仅是奖学金和研究经费,还有那帮高傲的孔雀男的尊重。两年的时间,三连败的成绩,足以打垮他们最后的傲娇,让他们对她和Joy俯首称臣了。   想想就觉得异常高兴,苏桐亮晶晶的黑曜石眼眸看向棕眸女子,不怀好意的勾勾手指。   Joy摇头,摆明了敬而远之。   没好气的摇摇头,苏桐站起身来收拾东西。   “Joy,这场战能赢,还得多亏你了。话说,你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大智若愚啊?”   她的大智若愚四字使用汉语拼音说的,她总觉得,中国的四字成语,不论怎么翻译,都翻译不出原汁原味的赶脚,索性,每次用到便用拼音代替,也不误导了别人对祖国文化的理解。   Joy虽不懂,但从苏桐的眼神里也看出来了,是在夸她。她像个得到主人夸奖的小狗,抱着馅饼坐在沙发上,咯吱咯吱的咬着,昭示着她的喜悦。   苏桐收拾完,直起身,歪着脑袋看着面前的怪老头。   “新年快乐,宝贝儿。”   加麦斯抱住这个娇小的中国女子,大手拍拍她的背,像父亲一般亲吻着她黑色的及肩发。   三年前,准确的来说,是两年半前,她出现在他面前。   整洁的外套里面,干净的白色棉布衬衫,墨黑的牛仔裤,帆布鞋。那原本极长的发,已经剪短,碎碎的盖在头上,像个毛茸茸的小毛球。黑亮的眼睛里,是掩不住的心力交瘁,像是一个溺水之后刚刚苏醒的人,单薄,病态。   那时候,他还在为她再一次爽了他的OFFER而生气,铁了心的闭门不见,她就站在他的门外不肯走。那天的牛津像是被伦敦感染了一般,下着绵绵细雨,她没有带伞,就倔强的站在雨里,仍凭夫人如何劝说,就是不肯进屋子。直到他挨不住了,撑着伞厉声让她进屋时,她才露出如释重负的笑。   可惜,笑不达眼底,便晕过去了。   她在雨里站了太久,当医生告诉他和夫人,她刚刚经历过流产,又吸食了毒品,身体极其虚弱时,他震惊的一句话说不出来。   那样一个聪明如小狐狸的孩子,怎么会吸食毒品?   她的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醒来后,什么都不愿意说,他和夫人便不再多问,他应允她可以重新申请学位,但是必须要等到半年后。   后来的事,便是水到渠成,她成了他的学生,和另一个英国女孩。   她在金融方面的敏锐嗅觉被他一一挖掘出来,跟在他做了几个完美的课题,又在这连续三次的控股战中,漂亮的击败对手,完成了他交代的任务。如今,在研究院她也算是小有名气了,他也乐的清闲的放手让她和Joy全权自主研究课题。   浮生偷得半日闲,夫唱妇随共出游啊!   “我走了啊,这几天就靠你自己撑着咯。”苏桐拎过呢子短大衣穿好,一手提起背包,一边回首朝沙发上的小丫头说道。   “放心吧。”棕眸女孩点头,抱着纸袋。   苏桐的余光瞄到了她胸前抱着的纸袋,大眼一转,朝她勾勾手。   “过来,我有事和你说。”   看她一脸认真样,Joy不做她想,起身朝她走过去。课桌旁的加麦斯笑着摇头,这只小狐狸。   苏桐算了算距离,迅雷不及掩耳的伸手进她的纸袋,将最后一块千果馅饼取出来,叼在嘴边。   “大智若愚果然好,哈哈!”   银铃般的笑声关在了门外,Joy尖叫一声,委屈的看着教授,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真的好冷啊!   苏桐出了教学楼,素手撑着伞走在雪中,雪地靴踩着白雪,发出咯咯声,软软的感觉让她愉悦。   校园里的人不多,这个点,又是下雪,很少会有人愿意出来。可不远处,却有两个相互偎依着的身影,同一把伞下,棕色长发的女孩勾着身侧高个男孩的手臂,男孩小心翼翼的撑着伞,深一脚浅一脚的朝前方的图书馆走去。   她看了好久,久到那两个身影已经消失在图书馆的大门里后才回过神来,低头在撑伞的手上呵了一口气,想要温暖冻僵的手指,可那口暖气还没达到手掌,就已化成白雾,飞快的散了去。   时间过得真快,这已经是在伦敦过的第三个年了,苏桐看了一眼右手的无名指,那枚戒指安静的套在指上,并没有因为时光的流逝而褪色,她似乎忘记了,铂金的戒身,哪里会褪色呢。   脑海里还想着刚刚那对小情侣,相偎依的身影,曾经她和唐鹤雍也那样偎依过。   他在机场到车站的路上找到她,他撑着伞,她也勾着他的手臂,同样小心翼翼的行走在漫天风雪里;他带她私奔,观一场壮美的日落,她在有海风吹进来的窗子边踮脚亲吻他;他在除夕夜,亲手为她点燃烟花,在漫天烟火中和她相拥……   那一幅幅美好画面一直珍藏于她心中,在她每每相思成狂时,拿出来回味品尝。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会第二更,恩恩!   就是这样,没错。   YY番外中! ☆、一别经三年,何日再逢君?(结局.中)   火车很快的带着她穿越山谷、平原,沿着泰晤士河一路向东,准点到达了Paddington。她提起背包,跟随着人流下车,不急不慢的朝着出口走去。   “桐桐!”   有人喊她,嗓音清亮,活力四射。   拥挤的人潮里,她一眼就看到了出站口朝她挥舞着鲜红围脖的女子,她露出小小的笑容,脚步快了起来。   “桐桐,我在这!”   “我知道,别挥了。”苏桐走到她身边,忍俊不禁。“你扭秧歌呢,着大红绸子给你舞的,风生水起啊。”   温暖撅嘴,显然没有为人母的自觉性。   “我不是怕你近视,看不到我么。”   “哪的话,您这么大的目标,我哪里看不见啊,十里开外都看到了。”她意有所指的有些丰腴的身子。   温暖立时垮了小脸,拉过闺蜜开始申诉。   “又胖了是不是?呜呜,都怪苏浅,他每天除了画画外的所有时间都贡献给了烹饪,天天用美食诱惑我,我都快成猪了。”   “没事,胖点好。”   “是呀是呀,胖了正好就够你们宰了。”人怕出名猪怕壮啊,呜呜。   “噗~”   苏桐捂住唇角,差点笑抽过去,不小心吸了口冷气,轻咳了几声后和她一起做到车子里。   “温暖,”她煞有介事的看着发动车子的人。   “干嘛啦?”温暖皱着小脸瞟了她一眼,看到她眼中止不住的笑意后,才安下心来。就在刚刚,桐桐走出车站的时候,小小的她隐没在人海里,眼神迷茫,眉眼间都掩着淡淡的哀伤,让人心中一痛。   她知道,桐桐一直在想念着那个男人,虽然永隔,却隔不断她日益越发的想念,桐桐每每不由自主的神游,眼底浮现的哀伤,她看在眼里,都觉得心疼。   “哥哥到底是怎么能忍受你这个小奇葩这么久的?”她真的好奇死了。   “你问问自己就知道啦,笨!”   开车的女子鄙视道,顺便附赠了一对大白眼。   呃!   苏桐第一次被她噎住,愣了半晌,随即恍然大悟。   “没想到,当了老板娘的你变得这么牙尖齿利啊。啧啧,温暖,哥哥有没有被你欺负的很惨。”   “很惨,非常惨,就差没被我拆骨割肉按斤掂量卖掉啦!”   车里传来女子咬牙切齿的喊声,夹杂着另一女子的咯咯的笑声,一起飘散在伦敦的飞雪中。   车子在风雪里开的比较慢,到达远郊的古堡时,已经快五点了,因为下雪的关系,天色也暗的比以往早。   车子缓缓驶过大门,沿着马路一直驶进花园里,最后停在了正大门前。   “姑姑!”   小孩子含糊不清的喊着,刚跨出车门的苏桐循声望去,看到了哥哥抱着苏如阳站在大门口,一上一下,三双黑曜石眼相对,都是喜悦。   “阳阳,”苏桐小跑着奔上台阶,小孩子早在她跑向他时,便朝她展开了双手。   她一把抱过侄子,在他水嫩的小脸上猛亲数口,笑颜如花。   “快进去吧,冷死了!”   温暖领着她的背包,一边朝三人走去,一边说道。   苏桐逗着小孩,抬脚朝屋内走去,身后却突然闪过两道光,三人回首,苏桐怀里的小东西也好奇的看向光线来源。   车子紧紧的吻着温暖的车停下来,车门还没开,就听到清脆的童声响起。   “如阳小弟弟,我来了哟!”   一个小身影跳下车,朝着四人飞奔而来,动作利落的抱住苏浅的,一路爬上他的肩膀,倾身过去,捧住苏如阳的小脸,吧唧一声亲上去,声音响亮。   这架势,苏桐已知道来人是谁了,她偷偷瞄向温暖,果然,后者柳眉倒竖。   “臭小子,不许亲我儿子!你们俩都是男的,我说了几百遍了”   “儿子,老妈支持你,喜欢的人不用分性别!”   一道清越的嗓音透过薄雪传来,苏桐看着一左一右自车里走出来的两人,男人身形高大,穿着米色的长款大衣,从驾驶座那边慢慢走向副驾座的女子。女子双手抱胸,闲适的靠在车门上,黑色的风衣裹着她修长高挑的身子,俊丽的脸蛋上带着中性美。   说话的女子是陈妙泪,世间事,无巧不成书。   三年前,她和温暖在街头捡到了走丢的中村俊太,就是那个和苏如阳玩亲亲的俊美小伙。接着报警,孩子的妈妈找到警察局,四目相接,苏桐脑袋短线。那个女子,她见过,在中村的皮夹里。某一次她不小心,看到了他皮夹里的照片。   她本不想在和他身边的任何人联系,可是,记得唐鹤雍和她说过,中村因为某个女子,曾经一度阴郁到酒精中毒。   她思前想后了很久,才给顾修远打了电话,算是,呃,通风报信。再后来,事情就以一般进行时朝前走,只是更巧合的是,陈妙泪竟然是温暖在牛津的同门师姐,这下子,才叫结下了不解之缘啊!   苏桐看了看苏浅怀里的小正太,又看了看苏如阳,心中好笑。这缘,不知是良还是孽呀。啧啧。   陈妙泪勾住男子的腰,一步步走到几人面前,帅气的挑眉。   “师姐,你不可以这样对我的儿子。”温暖看到来人的表情,苦着小脸申诉。   “小暖暖,咱们为人父母的要开明,孩子们喜欢啥咱就给他啥,这才是为母之道啊。”陈妙泪说的语重心长,可那双俊丽的眸子里,都是打趣。   一帮坏人,温暖心中警铃大作,飞快的移到自家老公面前,委屈的看着他。   苏浅拍拍那张小脸,宠溺的哄道。   “没事,咱们再努力生个女儿,就好了。”   恩?现在说的是儿子的事,怎么和生女儿扯上关系了?温暖一脸呆萌样,苏桐恨铁不成钢,抱着苏如阳挨着陈妙泪走了进去。   苏浅抱着中村俊太,牵起自家的小呆萌,跟着一行人往里走。   落在最后的男人,望着最前方及肩发的娇小女子,心中叹息,有的事情,就一直这样胶着着,不上不下,旁人帮不了,唯有自救。   “苏浅,你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呀?”温暖百思不得其解,还是问出了口。   “小暖暖啊,我真是很担心你家如阳以后的智商啊,我真是搞不通,你是怎么能被教授录取的。”陈妙泪打定主意要逗她,惋惜的望了一样苏如阳小朋友,不顾温暖张牙舞爪的小摸样,继续开口。   “小傻子,你老公让你生个女儿来勾引我儿子呢!”   咦?是这样子么?温暖回头看向自家老公,苏浅只是宠溺的摸摸她的短发,“根据平均法则,我们生出来的孩子智商也会比一般孩子高的。”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在场的人除了温暖之外,都听懂了。   小呆萌一脸淡淡的忧桑,看着面前的人撅嘴,都是坏人啊,好好的人话不说,非得拐几个弯,累不累啊。   “师姐,你怎么来这了?”苏桐将苏如阳放下,让他和中村俊太厮混去也,转身望着沙发上一派闲适的女子。   陈妙泪扫了自家老公一眼,又看了看不远处戏耍到一起的两孩子,嘿嘿一笑,像只不怀好意的猫咪。   “来陪我儿媳妇过除夕啊。”   苏桐黑线,决定不再问了,她看了一眼陈妙泪口中的老公,那个她以为是仲村亨的俊朗男子,微微笑了一下,便不再言语。   “少夫人,可以开饭了。”   一声燕尾服的赵管家出现在客厅里,朝着沙发上的及肩发女子说道。   苏桐点头表示知晓,环视了一眼四周。是的,他们还住在唐家的古堡里,三年了,一直住在这里。   三年前,她是打算带着温暖和哥哥搬出去的,但是大岛给她打电话,说无论如何,请不要搬离。如果她坚持,未免显得矫情。   而实际上,他们的确需要住的地方,既然如此,倒不如住下,一住就是三年。   三年里,哥哥和温暖结婚、生子,苏如阳便在这样一个多雨的城市降生,为这座古堡增添了一丝欢乐。   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可好像又有很多事一如从前,没有任何变化。   饭后,苏桐靠在沙发上,看着客厅里彼此追逐着的苏如阳和俊太,眉眼染上忧虑。   “苏桐,有些事情,你不主动去解决,它就一辈子杵在那,最后变成了死结。就像我和隐玉,若不是因为你,我们也不会再次走到一起。”   陈妙泪清越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她和她一起看着客厅里的人。   苏桐苦笑,师姐哪里会知道,她和唐鹤雍并不是师姐和中村。师姐和中村是因为误会分开,只要解开了误会,便是隽永。而她和唐鹤雍,他们之间没有误会,他们彼此相爱,但就是不能在一起。   除了身份的差异造成的巨大鸿沟外,还因为彼此的信仰不同,彼此不肯后退半步,以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神思飞远,飞回三年前。   手术室外的红灯熄灭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等在手术室外的人都因为紧绷的神经而疲倦不堪。   顾修远从里面走出来,白袍白帽,印着灯光,不像凡人。   他隔着人群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苏桐后,低头将唐鹤雍的情况告诉了唐老夫人及一干众人,独独那个女子站在人群之外,不肯走近半步。   其实本质上,唐鹤雍和苏桐很像,他们对于不好的事,本能的逃避。   “苏桐,你跟我来一下办公室。”   他喊她,她木然的站起来,跟着他,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顾修远在办公桌后坐下,抬头看着面前的女子,她安静的站在他的办公桌前,站得笔直。   “桐桐,唐鹤雍有话留给你。”   苏桐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等着下文。   “他说,不管他是生是死,让我一定要送你走。”   “他死了么?”她咬牙,问出了口。   顾修远眸色一暗,哑了嗓音。“如果再晚来几分钟的话。”   终于,等到了否定的答案后,苏桐紧绷的身体突然松弛下来,她腿一软,倒在了地上,失去意识前,唯一记得的,是顾修远的话,他说:   他说,不管他是生是死,让我一定要送你走。   第二日清晨,她醒来,在无菌病房外,隔着玻璃看着床上躺着的男人,那个人,掩藏在一片雪白里,像是随时会消散一般,脆弱、一碰就碎。   苏桐扬起手,将掌心贴在玻璃上,似乎想要感知他的温度。   短短的几秒钟后,她收回手掌,转身下楼,上了顾修远的车,没有和任何人告别,连那件带血的衬衫都没来及换下,就乘了最早的班机,去了伦敦。   再后来,是中村和师姐的事,那是她离开后的第六个月,他们之间的第一通电话,他问她,你过得好么?   她说,好,唐鹤雍,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深刻的觉得,我还是个活人。   他沉默,然后说了一句珍重。   那也是他们的最后一通电话,从此,在各自的世界里,挣扎,怀念,却终不能相守。   一别经三年,何日再逢君?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最后一章了啊,终于完结了,心里感觉怪怪的,   有点舍不得。   O(∩_∩)O ☆、一别经三年,落雪时节又逢君(结局.下)   “妈妈妈妈,雪停了,我要放烟火。”   中村俊太冲到两人身边,脆生生的童音打断了她的思绪。甩甩头,苏桐看着中村俊太微红的小脸,眼眸眯眯。   “爸爸呢?”陈妙泪抬眸,寻找目标。   “爸爸已经和苏叔叔搬烟花去了。”俊太大力的拉扯陈妙泪,不停地朝门口望去。   “桐桐,快点,我们放烟火了。”   温暖牵着裹得跟个球似地苏如阳,在大门口冲她招手,摸样娇俏可人,呆萌呆萌的。她轻笑出声,跟着陈妙泪一起朝门口走去。   苏浅和中村再加上城堡里的工作人员已经将烟火全部搬了出来,空旷的草坪上积雪皑皑。几个巨大的烟花放置在平石上,等待点燃。   苏桐跟着两个为人母走到草坪前,不知是谁先点开的,嘭的一声响,一串烟花窜到半空,然后炸开,火光照亮了半边天空。   嘭!   嘭嘭!   嘭嘭嘭!   竞相飞入天空的烟花绽放开来,火光照亮了黑夜里的每一张脸,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笑容与喜悦。温暖拿着小小的烟花,和苏如阳、中村俊太追逐着,呲呲燃放的烟花惹得俊太和如阳哇哇大叫。而不远处的苏浅只是看着三人,眼眸温柔。   他们嬉闹的样子将整个气氛燃烧起来,就连身侧的陈妙泪都忍不住接过一旁的小烟花跟着三人疯跑起来。   和那个人度过的唯一一个除夕,他也带她放烟火,绚丽的烟火里,他从背后抱住她,低吻她的耳垂,惹得她面红耳赤。   他问她,漂亮么?   她点头,心中甜蜜。   她记得那晚,他点了部分烟火后踏雪而来和他身后半空中的烟火交相呼应,如神袛般让人不敢直视,却又蛊惑着世人向他献好。   嘭嘭嘭!   一声接一声的巨响后,更大的烟火在天空迸开来,苏桐双手合十,闭上双眼。   请菩萨保佑,保佑那个我深爱的男人,在世界的另一段,此生无忧,平安康泰。信女苏桐,在无所求。   那个人,素颜苍色;那个人,抱着她说这一生,只爱过一人;那个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说让她好好生活;那个人,直到最后还说,即便强留她在身边做错了,可他不后悔,因为,他爱她,爱到不能离开哪怕一秒。   那个人,那个她深爱的人。   苏桐慢慢睁开眼,然后,在漫天的烟火中,在被照得岑亮的月夜里,在白雪皑皑的隆冬空旷的花园草坪上,看到了这世间最最俊美风情的一张脸。   他穿着黑色的呢子大衣,没有带手套的手指洁白、修长。   他望着她,眼角都是笑意。   他一步步朝她走来,在雪地里留下一串脚印,坚定、深刻。   所有的人,都望着苏桐,包括那个走来的男人。   不远处,放烟火的人,越来越多。在一个接着一个绽放的烟火里,苏桐蓦地撇开头,泪如雨下。   “桐桐。”   伴随着烟火绽放的声音,有人在她耳边轻轻喊她,火光将她脸上的泪水照的波光潋滟。   “桐桐。”   喊她的人就那么站在她面前,温柔的喊着,却没有任何动作。   “桐……”   “唐鹤雍。”苏桐哭着喊他,扑进了他的怀里。   男人张开手臂,将她裹在怀里,紧了紧,又紧了紧,像是要把她融进骨血一般。   苏桐一直哭,积攒了三年的泪水在这一刻倾涌而出,她再也不想克制自己了,她哭得撕心裂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她残忍,她想起他还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时,她拎着行李离开他。   她自私,他为了她放弃了整个唐家,可她仍旧执意离开。   这样自私残忍的她,以为只要在自己的世界里爱着他就可以了,殊不知在隆冬白雪漫天烟火中看到他后,才明白,她对他,根本早已思之如狂。   她爱他,却那样伤害他,也伤害自己。   “哭成这样,你是不想见到我吗?那我马上就走,好不好?”   头顶传来男人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话,苏桐哭得更凶,困在他怀里的手窝成拳,在他心口捶了几下。   不远处的几人看着相拥的两人,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笑。   “他怎么到今天才来?”陈妙泪用手肘捅了捅身后的男人。   中村笑,伸手揽住她的肩。   “他总要处理完所有的事,才能毫无后顾之忧的来啊。”   “什么意思?”陈妙泪不解,东京到伦敦,才十六个小时的飞机而已。唐鹤雍有什么事,是要处理三年,才能处理完的?   来个伦敦,会有什么后顾之忧呢?   “可怜了大岛!”   中村没头没脑的一句,陈妙泪更是入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她怒目看向自家孩子他爸,恶狠狠的开口。   “说人话!”   说什么人话呢,人家夫妻间的事,他约莫不好说三道四吧。看了一眼陈妙泪故作凶巴巴的小脸,他凑近偷亲了一口。   但他小小的泄露了一点给自己老婆,不算对不起唐老板吧。   “唐鹤雍的江山永远比不上他的美人!”   三年前是,如今,仍旧是!   三年前,唐醒后才知道自己签署给神木季兴司的那份文件根本不具有法律效应,因为在他签署前,股权和经营权已被做了更改。   他当日为了要照顾苏桐,不能回唐氏,为了方便大岛办公,便将所有的印章全部交给了大岛。殊不知一次全然的信任,给他带来了扭转乾坤的变化。   可他得之事情的真相后,并没有几人预料的喜悦,他愣愣的听完,木然的看着窗户外厚重的云层,始终阴沉着眼眸,不发一言。   直到近日,木之本打电话跟他抱怨近来唐鹤雍的所作所为时,他才明白那日唐鹤雍为何没有他们所料的欣喜若狂。   他要的,自从他遇到苏桐后,他要的,已经不再是让他实现抱负和理想的唐氏了。   这么简单的事,当初他们竟然没有一人能够理解他。   想来也是惭愧,到头来都不过是一群逃不过爱情束缚的傻子罢了。   中村话音刚落,身边的三人全都看向他,就连一向呆萌的温暖都明白了他的意思,瞪目结舌。   “你,你……?”   古堡二楼,两人曾经同床共枕过的房间,苏桐站在门边,局促的你了半天,没有你出个所以然来。   唐鹤雍闲适的坐在沙发上,勾魂的桃花眼瞟向她,不发一言。渐渐地,那个被她紧盯着的女子在这样一个隆冬之夜汗流浃背。   “过来!”   男人拍了拍身侧的沙发,朝她微微一笑。   苏桐心中一紧,望着那个俊美魅惑的男人,全身拉响警报。这个时候,她不能被勾引,绝对不可以,要淡定,苏桐,要镇定!   可是脚步,不受控制的,朝他走去,乖巧的在他身侧坐下。可屁股还没挨到沙发,就被人环着腰抱到了腿上。微微挣扎了一下,无果,索性不再矫情。再者,苏桐小小的鄙视了下自己,她的确是想念他的,比想象中想的要多很多、很多。   唐鹤雍漂亮的桃花眼里,灼热的视线一寸一寸的拂拭过她脸上,将她仔仔细细的看了个够。   眉眼依旧清美,尖尖的小下巴,丰润的唇微启,他克制了一下,却最终放纵自己,倾身吻了下去。   怀里的女子错愕的看着他,傻不拉几的被他勾住唇舌,缠绵缱绻。   唐鹤雍似乎要将这三年的空白都在这一吻中讨回来,他热烈的亲吻着她,在她慢慢开始回应后,愈加加深了力度,直到怀里的小女子因为舌根被他勾的有些疼痛时,他才恋恋不舍的放开她一点点。   “唐、鹤雍,你、唔……”刚要开口说什么的人再次被探进口内的长舌打断,原本扶在她后脑勺的大掌突然松开,她重心不稳,本能的伸手环住唐鹤雍的项颈。桃花眼里闪烁着奸计得逞的笑容,苏桐看到了,却不能言语,只能陷在这漫长甜蜜的法国长吻里,再不能全身而退。   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苏桐感觉到自己的肺快要因为没有氧气而爆炸时,上方的人终于再一次微微放开了她,意识渐渐回笼,才发现男人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探进了她的毛衣内,覆在她胸前的柔软上逗弄着。   轰的一声,苏桐脸上血色刹那炸开,艳若朝霞。   她刚想说什么,男人的唇一下又一下的轻啄着她的,像是在警告她,若她再开口,便将刚刚的重演一遍。   刚刚……重演一遍的话,她会不会成为史上第一个因为接吻而导致窒息死亡的人?   那,算了,还是,什么都不说了吧。   黑曜石眼眸带着怯意,小心翼翼的盯着唐鹤雍,唐鹤雍心下好笑,修长的指不怀好意的在她的翘挺上重重的捏了一下,惹来一声惊呼。   “你……”   “我什么?”男人含住她的下唇,邪佞问道,声音了裹着一把欲望。   “你……”呜呜,三年了,她还是在这种时候搞不过他!   “嘶——”她来不及感叹自己的弱势,因胸前传来的痛意,轻轻嘶了一声。柳眉微蹙,想要去解救自己的右手,被人钳制住。   “我什么?”男人依旧含着她的唇,执着的问道,两人间的距离近的她能数的清他的睫毛。   不敢说话,可是明明那个人在问她问题,苏桐左右为难,欲哭无泪。   唐鹤雍就这样和她角逐了半晌,一直到膝上的女子背都僵直了,他才肯放过她。   “你现在有一个要吃软饭的丈夫了,开心么?”   他说话的时候,嘴角微微翘着,像一个猎人正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盯了很久的猎物,终于能猎取时的快/感。   苏桐一时懵了,半天反应不过来,傻傻的看着他,脑袋不能运转。   唐鹤雍恋恋不舍地放开手中的柔软,帮她拉好衣服,长指怜爱的捏了捏她的下巴。   “怎么了,被吓傻了?”   “你……你什么意思?”苏桐伸手,抓紧他捏她下巴的手腕,指尖微微颤抖着。   “自己想!”他低头又亲了亲她红肿严重的小嘴,不能再吻了,只好伸舌,在她唇上慢慢的、轻轻的描绘着她的唇形。   她本来快要清明的脑瓜子被他灵舌这么一逗弄,魂都飞了,哪里还能思考。贪恋着唇上的酥麻感,她伸出粉色的小舌头,探向他的唇。   “不疼么?”唐鹤雍微微离开了一点,怜惜的看着她的小舌头,不让她碰触到他。   经他这么一提醒,苏桐才感觉到舌根传来的火辣辣痛感,她飞快的伸手捂住小嘴,像是拒绝勾引一般。   唐鹤雍摇头,勾魂的眉眼没有一刻离开过她。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注视着对方,直到膝上的女子眼中渐渐氤氲。   他说的,是真的么?   苏桐在心中不确定的问自己,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说,她现在有一个吃软饭的丈夫,是说……是说他……   “不要哭,乖~”他擦掉顺着她眼角滑出的泪水,不然它们暗湿她的发。   及肩的发,没有了曾经的长度,但是触感依旧柔软。他轻柔的抚摸着它们,掌心微痒。   “为什么?”她问他,声音是止不住的哽咽。   为什么?唐鹤雍笑,眉目生情。   还能为什么呢?两个人,想要在一起,总有一个需要主动。他爱她,热烈且深刻的爱着,她放弃不了梦想,而他……   放弃唐氏对他来说,除了闲下来,也没有什么不好。   “累了,想要被人养养。”   一句话,他说的云淡风轻,仿佛在讨论晚上吃什么一样。可苏桐的心,却像是被投进了一颗原子弹,破坏力极强的震得她七荤八素。   “唐鹤雍,”她直起身子,抱住他。“你会不会后悔?”   会不会后悔?   他突然忆起曾经他也问过自己,他将苏桐强留在身边,等到白首之年再问苏桐,不知道她是否会后悔留在他身边。   如今,原来是这样的心情。   “我不后悔,桐桐,我想给你你想要的生活,我想和你平平淡淡的生活在一起,没有身份上的压制,生个可爱的孩子,慢慢变老。”   苏桐不适合唐家,不适合身为唐家掌门人的唐鹤雍,他清晰地明白着,她在他的世界里撞得头破血流,最后唯一能选择的,就是离开。所以,他愿意放她走。   大抵在那时,他就已经打定主意、做出选择了。   只是那时候,时间上不允许,也没有这样的契机。   苏桐再次泪如泉涌,紧紧的抱着唐鹤雍。这个男人,这个她本不该触及的天上云,将这世间最简单的爱、最深沉的宠溺都给了她,她何其有幸,得夫如此。   她离开他,是因为爱,可现在,她再也不能那样说了,和他相较而言,她简直低到了尘埃里。   “唐鹤雍,下辈子,还要和我在一起,好吗?”   千言万语,只能化作这一句。   “好!”男人低沉的嗓音,带着特有的质感,传进她的耳朵里,坚定、温暖。   她在他项颈处动了动,然后亲吻落在他耳后。   “唐鹤雍,对不起,谢谢你。”   对不起,离开了你;谢谢你,留在了我身边;还有一句放在我心里,没有说与你,我爱你!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艾玛,完结了,亲爱的们   话说,我今日在家中码番外,然后发现我的内心竟然深藏这一直欢脱的小怪兽   然后,就发现自己踏上了欢脱不归路   艾玛,明天的两张番外,艾玛   自己都不忍心看了   大家对于突然欢脱的南家,要忍耐哈,咩呜呜~ ☆、番外1 关于私房钱和生孩子   唐先生吃软饭的第二年春,他家娘子已经完成了三年的学业,并在加麦斯手下做了N久的助手了。   这日,伦敦街头又见飘雨,苏桐在研究院里忙得不可开交。一双眼透过镜片不停地扫视着室内的几台液晶电脑显示屏,密切的注视着屏幕上的数据变化。   “SU,这是你的午饭。”   有人进来,将外卖递给她。   “谢谢。”头也不回的某女子道了声谢,笔尖沙沙的在纸上写着。   一阵电话铃响,研究室里的人都在各自忙着,离电话最近的苏桐抬手接起,夹在肩膀上。   “你好,加麦斯研究所。”   “你好,是苏小姐么?”   “我是,有什么事?”   “这里有一份从中国来的快递,麻烦下来签收。”   中国来的快递?苏桐皱眉转了下眼珠,微微明了。   “好的。”   她放下电话,交代同事帮她照看一下数据,抄起大衣匆匆出了大门,朝电梯走去。   如今课业全部修完,学位也拿到手了,加麦斯给她开了证明,一道将她三年前考取的ACCA证书给了她。所有她想要的,现在都有了,一时间,竟然有些空虚。   苏桐看着被雨幕遮住的灰蒙蒙的天空,伦敦的多雨,几乎让她觉得喘不过起来。不远处,突来两道车灯,在雾霾的阴沉里,带给她一丝光亮。   “上车,”   车在她脚边停下,副驾驶的门被推开,低沉的声音从车里传来,简洁明了。   苏桐瞟了一眼车前的标识,收伞,带着一身的潮意坐进车里。   “老婆,今晚请你去唐人街的新龙凤吃好吃的。”   男人在她坐定后,倾身过来索求一吻后,修长的手挂上档位,脚下油门一加,车便疾驰进雨幕里。   “什么好吃的?”   苏桐转身看着男人,微微歪着头,黑曜石眼眸里脉脉温情流淌着,环绕在男人周身。   “听说新龙凤近日有最新菜式,我们去尝鲜。”   “你很有钱么?”   “我没有,可我老婆有!”某人不要脸的回头看向苏桐,漂亮的桃花眼里都是戏谑,带着散漫的闲适,浑然天成一股风流傲慢,让人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苏桐黑线,“所以你才开这么骚包的车?”   世爵!   魂淡,他根本没有一点吃软饭的自觉性,说好了完全让她来负责吃穿用度,可是这个不要脸的竟然用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吃光喝光花光买光她这些年所有的积蓄,她欲哭无泪的看着余额通通为零的银行卡,简直有一种咬死他的冲动。   可那个混蛋不但不知悔改,还笑眯眯的告诉她,她私藏一笔巨款,到今天都没有见天日过。   可怜她呕心沥血这么些年的积蓄早被他挥霍光光了,哪来的私款?   而他说的斩钉截铁,苏桐气极,让他将这笔巨款找出来。那个不要脸的竟然拉着她去了银行,捏着她的护照取出一个户头,尼玛,里面竟然有……她当时看着尾数N个零,差点没去拿板砖砸了银行的钢化玻璃。   “藏私房钱的老婆不是好老婆!”他笑得很欠揍的取卡,带她离开。   在她软磨硬泡、多方打听后,才知道那些钱,都是唐氏珠宝的分红,她到那时才知道原来唐氏珠宝竟然是挂在她的名下的。   “桐桐,不拿白不拿,你看,你老公我都在唐氏打了那么多年工了,就算是我的工资,也不止这些了吧。”   某人说得理直气壮,花钱花的更是理所当然,苏桐气得牙痒痒。   “妈蛋,那是你家的产业啊,你打理不是理所当然啊。”   “NO,NO,NO,现在都是吹衣和大岛的了,我只有股权,一点点股权!”   点你妹!苏桐暴走!   然后某男就威逼利诱、明修暗度的‘强迫’她陪着他大川小河的跑,看遍人间美色回来后,某女顶着熊猫眼熬夜啃书,某男时不时的逗弄着逗弄着,就逗弄到了床上。只把苏姓女子逼的咬牙切齿却仍旧拿他没办法。   “唐鹤雍,你真的,没有哪怕是一点点的后悔么?”午夜梦回处,她会偷偷的问他。   “最近又要考试了?压力这么大,竟然又说胡话了。”某人拍她,眼神像是在看一只宠物狗。   胡泥煤啊!苏桐泪流满面,她从前怎么就没发现他这一损人的劣根。   “你只要看看是曾经的唐鹤雍过的惬意还是现在,不就能找到答案了?加麦斯是怎么答应你做他的学生的,哎……”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火热的唇舌欺负上她的,不许她再有精力胡思乱想。   做你……妹啊!苏桐垂死挣扎地骂道。   她突然觉得,和闲下来的唐鹤雍一起生活,红颜短命的迹象。   “桐桐,好吃么?”   酒足饭饱,唐先生微微靠在椅背中,翘着二郎腿,一手搭在膝上,一手搭在扶手上,那样子要多邪魅勾魂就有多邪魅勾魂。   苏桐点头,大出血,能不好吃么?   哎,到今天,她才发现自己一直怀揣着一颗小市民的心,没有那么大的定力去看账单,她怕自己承受不住冲到收银台,她真想问问,一个西红柿炒鸡蛋,妈蛋凭什么这么贵?难道蛋是凤凰下的?还是西红柿是蟠桃园摘得?   苏桐在心中还在嘀咕,大眼在唐鹤雍身上瞄来瞄去,就是不肯固定。   “我请你吃饭,是有事要和你说的。”对面的男人突然倾身过来,收起脸上的懒洋洋的笑,难得的一本正经。   苏桐放下筷子,喝了一口水,望着他。正好,她也有事要和他说。   “咳咳,”唐鹤雍清了清嗓子,桃花眼在灯光下灼灼生辉。“苏桐,”他正式的喊她的全名,“我已经三十三岁了。”   苏桐撑在桌面的手肘一抖,手中的水杯差点滑倒桌子上,继而怒视说话的人。   “我三十三岁了!”某人再次强调,再正经不过了。   “SO……”他最好能说出一个让她心悦诚服的理由,否则他就别想在开着一辆骚包的跑车整日的烧他的忙里!   男人看着她,正经的脸因为眼角流淌出的肆意笑容而被破坏掉。   他扬唇一笑,眸光勾人,倏地站起身,隔着餐桌倾身向她压去。   “我这个年纪做爸爸,应该够格了吧!”他含住她的下唇,在她唇上说道,长睫遮住的眼角,丝丝流过宠溺。   爸……爸……!   苏桐石化,然后再因为他含住她的唇,片片碎裂,斑驳脱落了去。   魂淡,他这算是什么正经事啊,呜呜,她的正经事还没和他说呢。   苏桐被他灵敏的舌勾引的失了心智,脑袋了堪堪漫过包包里躺着的两份大红的聘书,一份是来自中国S市,她的母校,陈导引荐的;另一份,来自日本,大红的聘书内,盖着唐氏掌门人唐吹衣的大章……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还会陆续有番外出来,   明天就要正式入V了,   入V公告我会挂到文案里,   亲爱的们,请密切关注今晚的番外,(*^__^*) 嘻嘻…… ☆、番外2 糖葫芦和妹妹   番外之——还想要一个孩子   “糖葫芦,你给我干的好事!”   随着一声暴喝,某个胖乎乎的小身影出现在楼梯处,急速的奔下楼,咻的一声跳进沙发上某人的怀里。   很快的,某无良母黑着脸出现在客厅,望着窝在某人怀里的某某人。   一大一小,两双桃花眼望着她,眼神里都是□裸的莫名其妙。   “妈妈,你又怎么了?”四岁的小男孩挖挖耳朵,疑惑地看着自家老妈,顺着她的肩膀看向她的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爸爸,你看,妈妈的手在抖哎!”他指着苏桐捏着A4纸的手,煞有介事的摇了摇沙发上长腿男子的手。   唐鹤雍藏在儿子身后的手小小的在他腰上捏了一把,警告他不要太嚣张了,否则他这个吃软饭的老爹也帮不了他。   苏桐简直要气的头发倒竖了,她狠狠瞪了一眼那个姑息养奸的男人一眼,男人却是极无辜的看着她,一副我真的不知道发什么了什么的表情。   如果可以,她真的要仰天长啸,然后生生吐出一口鲜血。   她怀孕的时候到底是吃的什么啊,竟生出这样一魔头来。   他竟然溜进书房,将她做好的报表全画上了忍者神龟!还是用水彩笔画的,她做了标记的地方,全被这个小祖宗的水彩笔遮盖了。   “你管管你儿子吧!”苏桐欲哭无泪的看着自己的无良老公,想了半天,就憋出这么句话。   “桐桐,糖葫芦还小,保持童真是有必要的。”   听听听听,话里话外,明显的偏袒。苏桐撅嘴,将手里的文件递到唐鹤雍面前,“除了忍者神龟,糖葫芦你能画点别的么?”   呃……唐鹤雍默,看着处在爆发边缘的小媳妇,低首在儿子耳侧说了句什么,小家伙冲着黑脸老母嘿嘿笑了一声,便自发的爬出爸爸的怀抱,朝楼上奔去了。   是非之地,不便久留,去也!   看着儿子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上,唐鹤雍低垂的眸底闪过一抹奸笑。这小东西天天缠着他,害的他老是亲近不了自己的老婆,着实该打。今日小小一计,一箭双雕,美哉美哉。   思及此,男人伸手拉她在沙发上坐下,吻了吻她撅起的嘴角。   “文件再打一份好了。”他象征性的安慰道,心里却再说,一份破文件而已,不做了最好。   打一份?苏桐内心的小火苗腾地一下子又跳了起来,这不是打不打一份的问题啊,这明明是糖葫芦屡教不改的问题啊。   可惜,自己十月怀胎生的,哪里舍得真的生气。只是每每在应对父子二人时,她都有一种暴走的感觉。   “唐鹤雍,要不,我们、那啥,额……那啥……”   “说话不要吞吞吐吐,说了多少回了,这毛病总改不掉。”他伸手理了理她耳边的发丝,将它们缠到她耳后别好,情难自已的移过去,亲吻她白皙的耳垂。   “唐……唐鹤雍!”   苏桐一把抱住男人移到静脉处的头颅,直起身半跪在沙发上。   “我想和你说件事。”   “恩,说。”男人轻而易举的突破她的防守,吻落在她的项颈处,他甚至还恶劣质的伸出舌头,轻轻的舔舐着她脖子上的敏感皮肤。   “恩……”微微□了一下,苏桐倏地甩甩头,不让自己沉沦进去。   “我、我还想要一个孩子。”   男人落在蝴蝶骨上的唇戛然而止,半晌没有动作,苏桐屏住呼吸,偷偷的瞄向某人精神抖擞的短发。   他始终没有说话,苏桐的心突突的跳着。   “唐鹤……”   “不行!”   简短的两个字,带着威慑力,朝她袭来,让她一时气结。   “我一定要,非要不可!”一把推开他,她望着面前黑面的男人。   男人勾魂的桃花眼立时冷下来,他站起身,俯视着沙发上的娇小女子,及肩的发,惹人怜爱。   “那我倒要看看,你怎么非要不可。”   苏桐看着面前双手抱胸的人,那一副我若不碰你,你从哪里非要不可的倨傲状让她气不打一处来。   想也没想,跳起来超男人扑去。   千算万算,没算到她会来这招,为防她跌倒,唐鹤雍本能的展臂接住她抱好。   纤细的双腿环住男人精瘦的腰,苏桐抱住他的头颅,笑眯眯的看着他。   “老公!”她放低了音线,眼角流淌着娇羞。   唐鹤雍身子一僵,下一刻就要将她拉离自己。谁知此女早已修炼了八爪鱼功,硬是将他缠的死死地,加之唐鹤雍怕她受伤,并不敢全力拉她。左右一顾,便着了媳妇的道,一个重心不稳的倒在沙发上。   小女子旋即有模学样的将他平日如何扑到她的动作重演了一遍,轻车熟路的找到他的敏感点,钳制住他。   若换做平日,佳人投怀送抱,他定是安于享乐。可今天不同,她想要的,恰恰是他一直惧怕的。   是的,他惧怕,可他惧怕的不是孩子,而是她在生产过程中,将会遇到的不可预知的恐惧。   四年前,产房的那一幕,一直深刻在脑海里,不曾离去。   她躺在病床上,气若游丝,因为巨大的疼痛,使得她的脸色惨白如纸。他免不了想起当年她流产的一幕,两张脸相互重叠着,让他几乎精神崩溃。   她不肯剖腹,一定要自己生,可是由于身体单薄,她在生产的时候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也没能将孩子生出来。她嘶哑的嗓音早已经哭不出来声响来,他握着她湿漉漉的小手,声音发抖。   “桐桐,对不起,对不起,我再也不会让你生孩子了。”   躺在产房的女子微微睁开眼,看着面前的男人,他的眼里,都是焦急与愧疚,还有着……恐惧。深深地恐惧将他原本的冷静沉着吞噬,如今只剩下慌乱。   那样一个男人,曾经骄傲如斯的他,怎么可以被懦弱侵占?   苏桐了解他,自然也了解他为何这般恐惧无措,她不舍得他这样,他本该是睥睨天下的骄子,却因为恐惧失去,而变得如此卑微。   失去的力气一点点回笼,她张口咬在他修长如玉的手掌上,挨过一波又一波的阵痛,最终在如海的剧痛里,将他们的孩子生了出来。   “桐桐,”他被她撩拨得声音暗哑,眸色幽沉,利落的翻身,压她在身下。   苏桐喘息着,在他的掌下慢慢意识剥离,却在最后时节,艰难的伸手按下遥控器,将客厅的灯熄灭掉。   深重的黑幽里,唐鹤雍的唇含住了女子的柔软,不停的逗弄着,一手扣在她的腰上,一手伸向沙发旁的茶几内壁。   那里,他暗地里藏着避/孕/套,他防她,不是防了一星半点儿。   黑暗里,意乱/情迷的苏桐感受到那只伸向茶几的手臂,小巧的嘴角偷偷的掩着笑。她故意勾住他的手臂,脸红心跳的在他身下轻轻磨蹭着,坚/挺/的/蓓/蕾/刷/过他的胸膛,微微曲起的大腿在他火/热/的/坚/挺/上/一下又一下扫过。   两人早已坦诚相对,唐鹤雍那里抵得住苏小狐狸如此火辣辣的厮磨,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沉吟后,飞快的去摸他要找的东西。   可是,左摸,没有;右摸,还是没有!   唐鹤雍急了,眼下是半刻也不能耽搁了,可是这该死的平日里都好端端的待着的套/子去了哪里?   “唐鹤雍……”她再接再厉的厮磨着,出声喊他,嗓音娇媚如丝,把他的心都喊化了。   “该死的!”   男人痛苦的低咒一声,腰杆一挺,将自己埋进了身下娇小人儿的身子里。   ……   ……   苏桐在被冲撞的七荤八素时,还不忘了在心中偷偷奸笑道:我叫你嚣张,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唐鹤雍你滴明白?别以为平日偷偷摸摸的干着干那我不知道,哼,今天,就让你尝尝什么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平时你仗着自己在家里熟知的各个性/爱/作案高发点藏上避孕套,想把人家怎么着就怎么着,如今着了自己的道了吧!嘿嘿!   其实她哪里不知道唐鹤雍不肯再让她怀孩子的原因,但是,有的人,童年没能完整,他便将所有的宠爱与呵护附注到自己的孩子身上。一个孩子,远远填不满唐鹤雍那颗弥补的心,而她,想要他开心,想要他忘记曾经受过的伤痛。   更重要的是,她爱他,她想要生他们的孩子,不止一个。   番外——糖葫芦的宝贝妹妹   糖葫芦小朋友最近非常之刻苦的念书,每次老师提问,都是积极的举手回答问题,也不顾答案到底是否正确。   “桌上有七个苹果,妈妈吃掉一个,爸爸吃掉一个,你自己吃掉一个,请问还剩几个苹果?唐天一,你来回答。”   中间排的小男孩站起来,粉嫩嫩的小脸上,桃花眼还没来得及长成勾魂之姿,却已然漂亮的不可思议了。   “我爸爸不吃苹果,老师!”唐天一仰着小脸,认真的回答道。   老师冒汗,“假设你爸爸吃了。”   “我爸爸根本不会吃,他只爱红酒。”   老师黑线,“那好,那你爸爸不吃,你妈妈吃掉一个,你吃掉一个,还有几个?”   “可是,我妈妈不会只吃一个的!”唐天一皱起漂亮的浓眉,苦恼的说道。最近妈妈的食欲大增,每次都要吃掉两个苹果才会觉得过瘾。   老师忍无可忍,暴走。   “妈妈吃掉两个,我吃掉一个,还剩四个!”他自发的多分给妈妈一个苹果,抢在老师发飙前脆声答。   妈蛋!   老师在心中大骂,脸上还要装作乐呵呵表扬道:“唐天一真聪明,答案就是4。最近唐天一上课非常认真,这是为什么呢?”老师装作好奇,引导着唐天一小朋友自主回答。   没想到那个站着的漂亮小东西小大人似地叹了口气,“还不是为了我妹妹么!家里,总要有个有出息的人,妹妹还那么小,在妈妈的肚子里,那我只好好好念书,这样妹妹就可以好好玩不用辛苦念书啦。”   这……这什么逻辑?老师再次黑线,汗流浃背。   “老师,你知道么,我妹妹才这么小哦,早上我们还去看了她。”他扬了扬小手,比划了一下,粉嫩的唇勾起,颊边溜出一对小梨涡,漂亮的晃花了人眼。   爸爸告诉他,那叫B超,通过那个他们可以看到还在妈妈肚子里的妹妹,小小的,手指头大小,漂亮极了!   “唐天一家长,近来唐天一课堂纪律表现得很好,捣乱的现象减少了很多!”   S市某幼儿园外,唐天一小朋友的班主任正一脸娇羞的看着面前的男子,抖着声音说道。   这个学生的家长长得,真的是太帅了,帅字都不足以形容,那张脸看一次,她都能晕过去,更别提和他说话与他对望了!   “谢谢老师了!”唐鹤雍目不斜视的看着儿子,不去管身侧那一堆□兴奋地脸。   “不、不客气,听说,您家又喜获千、千金,恭喜、恭喜!”女老师见他要走,立时出口搭话,即便是能多留几秒,也是好的。   这傻蛋老师!   糖葫芦在心中苦着脸长叹,他家妹妹,还在妈妈的肚子里呢!   唐鹤雍看了一眼儿子眼底的嫌弃,心中好笑。   “谢谢老师了,不过这句恭喜,早了七个月。”   呃……女老师错愕,看着那离开的父子两,一大一下,极其相似的脸,让人见之难忘。   “爸爸,我们去接妈妈么?”   小家伙坐在后座,朝着开车的人眨眨眼。   唐鹤雍点头,眼中都是宠爱。   “爸爸,今天妈妈肯定不会辛苦了!”后座的小朋友说的一脸得意,说完还不忘自己给自己嘎嘎笑了两声。   “为什么?”男人熟练的操控着方向盘,朝S财大驶去。   “因为,我有秘密法宝啊,就在妈妈的身上哦。”   恩?唐鹤雍皱眉,脑海里蓦地闪过早晨,儿子在和妈妈分别时,小手大力的拍着桐桐的背,是这一茬么?   唐鹤雍的疑问在见到自家老婆后得到解答,小女子苦着脸走进车里,黑曜石眼里都是百思不得其解。   “妈妈!”唐天一冲到副驾座和驾座之间,朝着老娘撅起小猪嘴,索要亲亲。   “木马!糖葫芦最乖~”苏桐嘟唇亲了上去,亲完不忘转身在自家老公早早等候的薄唇上重重亲上一口。   “鹤雍,奇了怪了,”她张开双臂,任他给她系上安全带。   “怎么了?”男人挑眉,余光瞄了一眼后座的小鬼头,小鬼头正捂着小嘴一脸得意地笑。   “我怀孕了,谁也没说啊,可今天大家都像是不约而同一样,对我格外关照,连我去复印个东西,都被经济史的老师拿过去,非说要帮我复印,还把我赶出了复印室。”   “挺好的啊,你怀孕了,本就不该去那种地方!”唐鹤雍放了一半的注意力在路况上,这个点,S市不是一般的堵。   差不多了,也是她该请产假在家好好待着的时候了。唐鹤雍思忖着,该怎么整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又能让小东西心甘情愿的回家,还不至于嘀咕着太早。   挺好的?可是,重点不是在这里好不好呢!   “不是啊,我的意思是,他们为什么突然这么反常呢?我明明什么都没说,肚子也还是很平坦啊!”   “你儿子已经帮你说了!”唐鹤雍轻飘飘的一句话,后座的小人肩膀抖了一下。   儿子?苏桐回头看着糖葫芦,“怎么可能,他最近都没有去过我们学校,怎么会和别人说呢?”   唐鹤雍看她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心下好笑。难不成怀个孕,让本来就不高的情商又给降下去些许?   又或者是,她的情商,都给肚子里的小宝宝吸收去了?   用情商当养料?啧啧,唐鹤雍甩甩头,乖女儿,等你生出来的时候,你妈妈岂不是要变成木头了?   老爹,妈妈她本来就快是木头了好吧!肚子里的小宝宝像是感应到了爸爸的想法,飞快的回了一句。   唐鹤雍一怔,不可思议的看了一眼苏桐的小腹,心中一阵电流闪过,酥酥麻麻。   “到底是为什么呢?”某人还在苦思,唐鹤雍不忍心,到底是谁家老婆谁疼啊。糖葫芦还在唧唧的笑着,暗自腹诽他老妈笨时,唐先生已经空出右臂伸手到她背后取出什么来,放置在她手上。   “咦?”苏桐看着手里的心型便利贴。   唐天一的妈咪因为怀着妹妹,最近很不舒服,需要大家的爱护哦~   OMG!   “糖葫芦,你这个小坏……”苏桐刚要朝自己的儿子伸出罪恶之爪时,包包里的电话响了起来,解了糖葫芦或恐被揍之困。   苏桐翻出电话,看了一眼来显,有些疑惑。   “喂,吹衣,怎么了?”她伸手朝车座旁的零食袋探去,余光瞄了一眼开车的男人。   “什么?”不知对方说了什么,苏桐惊愕的将嘴里的饼干咯吱一声咬成两半,牙齿外的毫无悬念的掉到了车里。   唐鹤雍回头看她,打算找个地方先把车停下来。   “真的?你是说真的?”   苏桐跺脚,捂住嘴,黑曜石眼里都是狂喜,真的是很少显露的狂喜。   “太好了,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恩?下个月底?好啊,正好学校放假了!行,恩,好的,花童?糖葫芦?可以,当然啦。那你等我们回来,我们很快就回去。好的……恩……知道啦……”   苏桐和对方又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堆话,才将电话挂掉,她双手抱着手机,贴在心口,笑望着开车的男人。   “吹衣要结婚了!”她声音轻快,是前所未有的好心情。   男人瞄了一眼她颊边的梨涡,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   “大岛太强悍了,这么多年,才被唐吹衣拿下!好可怕!”如果是她,她恐怕不知道多少年前就放弃了。所以说,合该唐吹衣有情人终成眷属。   “你给她出的主意不错。”   原本兀自高兴着的苏桐傻眼,看着自己老公俊美的侧脸。   “你知道?”   唐鹤雍没有回答她,只是微微看了她一眼,一眼就将她秒杀于无形。他那轻飘飘的眼神里,明明写着:就你那点小把戏,还在我面前显摆,明显班门弄斧。   咳咳,好吧,苏桐承认,她也是经过他‘不经意’的提醒,才敢出那么大胆的一计,助得唐吹衣抱的美、美男归啊!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唐吹衣的婚礼番外,   以后若唐老板家再出什么新鲜事,都会给亲爱的们码出来的,(*^__^*) 嘻嘻…… 本文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